回到了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回到了一切都还能重新来过的时候!
冯乔忍不住破涕而笑,伸手捏着趣儿的脸颊:“就知道吃,你不看看自己,都快胖成肉团子了。”
趣儿鼓着脸,含糊不清的道:“人家哪有,小姐不见这几天,趣儿都瘦了。”
冯乔看着她一鼓一鼓的脸颊,拖着鼻涕笑出声来。
冯蕲州见闺女总算是笑了,连忙抹了把额头松了口气,冲着趣儿道:“趣儿,你去给卿卿拿点吃的来,记得让厨房做些软糯的,卿卿吃了好服药。”
“奴婢知道!”
趣儿吐吐舌头,拍了拍冯乔的肩膀凑她耳边小声道:“那小姐别哭鼻子了哦,趣儿偷偷给你拿几块糖奶糕来,不让二爷知道。”
冯乔看着一溜烟跑出去的趣儿,心中泛着松快,眼圈虽然还红红的,脸上却已经带上了笑容。
冯蕲州故意装作没听到趣儿和自家闺女的悄悄话,见冯乔笑得开心,忍不住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低笑道:“小没良心的,刚刚还哭得跟什么似得,现在又这么开心,都不知道你把爹爹心都差点哭碎了。”
“爹爹!”
冯乔不好意思的娇嗔。
冯蕲州握着闺女的小粉拳,哈哈大笑,一把把冯乔从被子里面掏了出来。
他熟练的替冯乔套上了粉红色绣着花朵的小褂,外罩着彩蝶小披肩,手指熟练的穿过冯乔软软的长发,替她扎好了精致的小辫,又亲手拿着帕子擦净她的小脸小手。
等着伺候着冯乔吃了小厨房里送来的东西,又喝了药后,冯蕲州这才抱着冯乔走到窗边的软塌上,对着冯乔问道:“卿卿吃饱了吗?”
冯乔点点头。
“那卿卿是不是该告诉爹爹,那天在济云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卿卿刚才说他们都欺负你害你,那些‘他们’,都是什么人?”
第010章 记仇
冯蕲州笑得一脸温和,虎目微眯起来,笑眯眯的看不到半点血腥气。
冯乔面皮抖了抖。
她还记得小时候,自己被李太傅家的小儿子欺负,被他联合着府里的下人推进了小荷塘里。
当时她呛了水大病了一场,李太傅家的小儿子却也因为站立不稳摔破了腿。
李太傅的夫人是个蛮不讲理的,心疼老来子因她伤了皮肉,话里话外指着她说她是没娘教的野孩子,自家老爹那时候看着太傅全家的时候,就是现在这表情。
后来李太傅的小儿子骑马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摔断了腿,李夫人在宫宴上得罪了深受皇宠的昭平郡主,李太傅五十大寿的时候,京城最大的棺材铺送了一副最好的金丝楠木棺材进门,气得李太傅险些寿席变丧宴。
当年那事知道详情的人并不多,可是冯乔却是偷偷见过她爹的亲随,背着众人给那个棺材铺老板送银子。
冯蕲州见冯乔不说话,还以为她记不得那天的事情了,轻声轻气的哄着她。
“卿卿不记得了吗,那天你和你大伯母去济云寺玩儿,后来寺里去了几个坏人,你就跟你大伯母走散了。你还记得当时出了什么事吗?”
冯乔觉得冯蕲州说话的时候就跟哄着小绵羊的大尾巴狼一样,心中失笑,可是她却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害她。
她上辈子到死都没弄清楚,那一次的济云寺之行,她和刘氏到底是怎么走散的。
那时候冯蕲州还没出事,冯家上下都还靠着他,刘氏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会在那个时候故意弄丢她。
她还隐约记得,她跟刘氏走散之前,刘氏身边的丫头还一直紧紧拽着她的手,可是后来一群人冲上来后,她们就被人群冲散了,然后其中有人上来抱着她就跑。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刘氏不见了,那丫头也失了踪,而她已经落在了那些从临安附近聚拢在一起的难民群里。
冯乔抿了抿嘴唇:“我也记不清楚了,当时去了许多人,大伯母一直带着我和长淮哥哥他们躲在观音娘娘那里。”
“那你们后来为什么出寺呢?”
“因为观音娘娘那里起火了,大伯母就让燕红带着我一起出去。”
冯蕲州微眯着眼,他可没听说济云寺里起过大火,更没听人说过那火还烧到了正殿。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去了外面,我听到大伯母还一直叫喊着燕红带紧我,可是我们在济云寺后门的时候,突然就出来了好多人。大伯母和二哥他们被人群冲的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些人把我拽着朝外走,其中一个人抓着我就跑。”
冯蕲州听着冯乔的话,瞬间就抓住了她话中的关键点。
“你说你们出去的时候没走正门,而是去的后寺?”
冯乔点点头:“是燕红说,前面全是坏人,后门安全。”
燕红,刘氏身边的大丫鬟,和她一起失踪,后来就再也没出现过。
上一世直到她死,都没有再露过面,也再没有半点有关她的消息。
“那那些人有没有伤你?”
冯乔摇摇头:“他们只是打晕了我,后来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已经全是不认识的人了。”
“他们说那里是临安,那些人还抢走了我身上的东西。爹爹,临安是哪里啊?那些人为什么要把我带去那里?”
冯蕲州听着冯乔软糯糯的问话,双手紧紧握拳。
他原本还以为女儿被劫,是因为有人想要拿她威胁自己做些什么,可是冯乔失踪之后,没有任何人来找过他,更没有任何人胁迫过他,现在听过冯乔的话后,他就知道自己之前怕是想错了。
当时那些人目的明确,就只是想要带走冯乔,甚至都没亲手伤她,那那个背后设计此事的人到底是谁,他到底又想要干什么?
如果那人有恶意,他为什么没有朝冯乔下手?
可如果说那人没有恶意,他又为什么要劫走冯乔,把一个才十岁大,穿着打扮富贵的小女孩,丢到刚发了水灾,饿殍遍地的临安附近?
冯蕲州简直不敢想象,那些难民只是抢走了冯乔身上的财物,如果当时那些人闹红了眼,伤了冯乔,那他该怎么办?
“卿卿可还记得,那个劫走你的人长什么样子?”
“记得。他脸上有个痦子,嘴巴有点歪,当时旁边还有人叫他王贵。”
冯蕲州连忙记在了心里,又仔细问了一些事情,待到感觉着把冯乔知道的都问的差不多后,冯蕲州这才把冯乔抱进怀里。
他伸手摸着她脖子上的那一圈青紫掐痕,见冯乔吃痛轻“嘶”了一声,眼中笑得越发温和。
“卿卿乖,告诉爹爹,这个地方是谁弄的?”
劫匪没有动手,灾民没有伤她,那脖子上一圈刺眼的掐痕是怎么来的?
如此深的痕迹,可想当时动手那人绝对是对冯乔起了杀心的,只是后面不知道为何又放了她。
冯乔闻言眨了眨眼,垂着头时眼底带着几分暗沉。
萧闵远命人送他回来,就是想用此来交好爹爹,以他唯利是图的性格,日后必定会以此来让爹爹报答。
冯蕲州对旁人虽从不深交,且向来知道明哲保身之道,可却耐不住他太疼她,到时候难保萧闵远不会借此和爹爹日益往来,再用其他手段将爹爹彻底绑在他夺位的野心之上。
冯乔目光微闪,想起上一世萧闵远是如何用那些肮脏手段,逼迫她报答那所谓的“救命之恩”的事情,毫不犹豫的卖了此时正在临安过的水深火热的萧闵远。
“是三皇子,他说让我告诉爹爹,是他救了我,还要我不准说他掐过我。”
冯二爷闻言,瞬间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出萧闵远欺凌自家闺女,又逼迫着自家宝贝疙瘩承了这救命之恩,想着将来用此要求他回报辅佐他的大戏,忍不住怒哼了一声。
萧闵远,好的很!
敢动我闺女,我若让你过的舒坦,我就不叫冯蕲州!
第011章 吃货
冯乔感觉到冯蕲州身上一闪而过的杀气,满脸懵懂的抬头道:“爹爹怎么了?”
“爹爹没事,卿卿乖,爹爹有事要出去一会儿。你好好在府里休息,让趣儿陪着你好吗?”
冯乔自然知道冯蕲州出去是做什么的,她弯着大眼抱着冯蕲州的虎腰,在他怀中蹭了蹭。
“那爹爹早些回来。”
冯蕲州瞬间连眉毛都服帖了下来,搂着自家宝贝闺女高兴的亲了一口,这才把她放在软塌上。
等出了房门后,冯蕲州身上的温软一扫而光,对着守在门外的孙嬷嬷说道:“好好照看小姐,小姐入口的食物药膳,除了你以外,不许任何人过手。”
孙嬷嬷浑身一紧,连声道:“二爷放心,奴婢定不会让人钻了空子。”
冯蕲州抬头对着倚在窗户上对他挥着小手的冯乔,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转身就浑身冒着寒气的出了榭兰院,准备好好招呼招呼远在临安城,和曹佢打的不可开交的三皇子。
还有,济云寺的事情,他绝不相信是巧合。
京郊治安一向太平,济云寺更是国寺,山脚下常年有京卫驻扎。
济云寺中武僧众多,哪里来的贼人会这么不长眼,挑在这种地方逞凶劫人?
况且若无人内应,他们怎么会这般清楚冯乔和刘氏她们出了寺,又这么巧,几乎在第一时间围堵上去冲散了她们,趁乱抱走了冯乔?
冯蕲州满脸阴沉。
冯乔被劫,绝不是意外,他一定会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想害他家宝贝闺女!
冯蕲州走后,趣儿捧着糖奶糕凑了上来。
“小姐,这锅好好粗,你粗不粗…”
趣儿嘴里含着东西,说话吐字不清。
冯乔摇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趣儿闻言眼珠子转了转,把手里的糖奶糕放在盘子里,然后拨出一小份给自己,想了想又从那一小份里面抽了几块放在大份的里面,这才满脸不舍道:“那趣儿吃这些,其他的给小姐留着,等小姐待会儿饿了再吃。”
冯乔见她明明馋的不行,却还是先想着自己,不由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你吃吧,我不喜欢甜食。”
自从上一世为了一份桂花糕,被冯妍差点打死开始,她就再也不碰甜食。
趣儿有些不明所以。
她明明记得小姐是最爱吃甜食的,平日里吃糖水都要放多一倍的糖,怎么突然说不爱就不爱了?
冯乔没有解释,她只是杵着下巴看着窗外,脑中想着事情。
这几日昏迷之中,她其实也有迷迷糊糊似醒非醒的时候。
有好几次,她都隐约听到冯老夫人和冯蕲州争吵的声音,而今天冯老夫人和刘氏来的时候,其实她在已经醒了过来。
她当时闭着眼躺在床上装睡,感觉到两人就在床边站着,她却始终没有睁眼。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刘氏;更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上一世失明后哭着说她害死了冯蕲州,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每一次都在她要活不下去时,对她伸手的冯老夫人。
冯乔永远都忘不了冯蕲州没了之后,往日对她百般和善的刘氏,拿着鞭子狠狠抽她。
她更忘不了,冯老夫人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满脸怨恨又复杂至极的对着她说话的样子。
“我不该心软的,我不该留你活下来,如果没有你,蕲州也不会死,他不会没了命。”
“你们母女都是祸害,都是祸害!你怎么不去死,不去死啊!”
“不,你还不能死,你死了蕲州该怎么办,他只有你一条血脉,你要活着,你不准死,我要你好好活着!!”
那些似癫狂,似怨恨的话每一日都会出现在她耳边。
冯老夫明明知道她过的凄惨,却从未开过口,任由冯家之人对她百般搓磨,活的煎熬。
可每当她几乎以为自己撑不下去,一心求死的时候,她却又命人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大夫,吊着她的命,让她生不得生,死不得死。
“小姐!”
肩膀被人撞了撞,冯乔惊醒过来,才发现桌上的手枕被她掐得不成样子。
“小姐,你是不是在想该怎么对付大夫人啊?”趣儿瞅了瞅四下无人,低声问道。
冯乔恍惚抬头:“什么?”
“奴婢说,小姐这次不见,肯定是大夫人故意做的。”
“大夫人不喜欢小姐,又嫉妒二爷比大爷厉害,怕将来小姐抢了三小姐的嫁妆,所以才和外头的人一起,故意把小姐丢的。”
冯乔侧脸,这话可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趣儿会说的。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趣儿毫无防备:“府里的人都这么说啊,他们说陛下器重二爷,大爷对二爷一直不满。小姐失踪之后,大爷和大夫人还骗二爷说,小姐是被郭家小姐带回了郭府。那天二爷刚知道小姐丢了的时候,差点打了大爷。”
“后来老夫人来了,二爷跟老夫人在院子里就吵了起来,结果不知道大爷当时说了句什么,还被老夫人扇了一巴掌呢。”
冯乔听着趣儿的话怔了怔,她当然知道冯恪守和刘氏对冯蕲州不满。
冯恪守年长冯蕲州十岁,又是冯家的长房长子,可是论官职,论权利,论钱财,论朝中人脉,他没有一样能够比得上弟弟冯蕲州的。
他在朝中苦心经营十几年,到如今也才是个五品的大理寺左寺丞,直到三年后,冯恪守才侥幸往上走了一步,再之后快到五十岁的时候,才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朝中人人都知道冯家二爷冯蕲州,提起冯恪守时,也多是以冯转运使的哥哥来替代。
只不过,父亲和祖母争吵,祖母却打了冯恪守,这是为什么?
“祖母为什么打大伯?”冯乔问道。
趣儿摇摇头:“好像大爷说二爷什么东西鬼迷心窍,这么多年了还惦记,还说什么死了就死了…奴婢站的远没听清楚,不过二爷当时可气了,要不是老夫人动手打了大爷,看二爷那架势,搞不好会跟大爷拼命。”
冯乔抿着嘴唇,能让冯蕲州气成那个样子,难道冯恪守是说她死了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