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迟来的欢喜——顾了之
时间:2018-08-08 08:33:38

  她作好批注,把这点作为反驳依据,然后问:“还有吗?”
  “第三章,第七段。”
  阮喻翻回去找到对应段落,看到一段女主角拒绝“烂桃花”的情节。
  由于阮爸爸的关系,当年她在许淮颂班上有那么点知名度,曾经惹来过十班一个男生的追求。
  对方是不学无术的那类人,被女同学封了个“道明寺”式“霸道总裁”的称号,幼稚的手段层出不穷,有一次在班上单方面大肆扬言,说她是他的。
  阮喻不堪滋扰,听说后又气又急,被逼哭了,也做了回大老虎,站在十班教室门外,气势汹汹地当众回绝了他,叫他别再死缠烂打,打扰她学习,最后说:“道明寺了不起啊,我喜欢的是花泽类!”
  男生当场懵成一只陀螺,十班人哄堂大笑。
  这一段看似是支线情节,实则不然。
  因为在阮喻的设定里,除了本身性格原因外,男主角就是由于这一出插曲,才迟迟没向女主角告白的。
  喜欢所以不打扰。——这是阮喻替他编造的理由。
  她抬头问:“这里怎么了?”
  她记得这一段不存在撞梗问题,“写诗人”并没有写类似情节,而是在看了她的细纲后另辟蹊径,由此延伸出——男主角记下了女主角的话,从此以后就把自己往“花泽类”的方向打造。
  许淮颂眨了眨眼:“不符情理。”
  “情理?”
  “这个理由不够服众。”
  “那他还能因为什么不告白?”
  阮喻脱口而出,问完自己却先噎住了。这是做什么,她跟一个律师讨论起怎么写小说来了?而且,他们是不是跑题了?
  许淮颂垂了垂眼,眼底情绪不明,随手端起一旁的恒温咖啡要喝。
  但他忘了猫在一旁。拿过杯子的一瞬,小橘猫一爪子搡过来抢食,撞得他手一晃,咖啡洒了它满屁股。
  猫“嗷呜”一下高叫,阮喻跟着扬声一句“哎呀”。
  原先的低气压情绪一下消散无踪,许淮颂被重叠在一起的两个声音震得一愣,还没作出反应,就听阮喻问:“咖啡烫不烫?快给它擦擦!”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
  他也被洒到了,她看不见吗?
  许淮颂瞥她一眼,说“不烫”,扯纸巾抹了下手背,然后抓起“喵呜喵呜”叫的猫来擦。
  阮喻赶紧制止他:“用湿纸巾!干的太粗糙了。”
  他看她一眼,只好又转头去找湿纸巾。
  可擦完以后,猫屁股还是黏糊糊的。
  眼看它不肯自己舔干净,阮喻问:“它多大了,能洗澡了吗?”
  “三个多月了吧。”
  “那你帮它洗洗,案子可以等会儿再说。”
  许淮颂暗暗叹息一声,抱起猫朝外走,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怎么洗?”
  “这不是你的猫?”
  他摇头。
  那是谁寄养在他这儿的?
  阮喻晃了晃神,听他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怎么洗?”
  这叫她怎么说?她想了想:“猫浴液、吸水毛巾、猫刷、吹风机,都有吗?”
  许淮颂点点头。
  “哦对了,还有福来恩。”
  “嗯。”
  “那你准备一下,在澡盆或者浴池洗都行,用三十五到四十度的温水,注意……”
  她话没说完,就看到许淮颂放下猫,朝电脑走过来:“等等。”然后搬起电脑就往浴室走。
  镜头一下子晃起来。
  阮喻在心底“嚯”出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女友视角算哪门子事?
  许淮颂把笔记本电脑搁在盥洗台,二话没说转头就走,留阮喻在那头:“哎你……”别走啊!
  镜头正对着他大敞的淋浴间,太尴尬了吧。
  等了半天,许淮颂才抱着猫和一堆用具回来。
  狭小的空间,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微妙,好像这层薄薄的屏幕消失了,两个人一起身处浴室一样。
  阮喻清了下嗓,说:“你先调水温。”
  许淮颂把猫放在一边,摁了几下淋浴间的调温键,摘下喷头试水温。
  “等会儿别用喷头淋,把水放到澡盆,不要没过猫脖子。”阮喻看着他蹲在地上的背影,继续说。
  许淮颂一一照做,但猫满三个月不久,还不习惯洗澡,一入水就要跳出来,一下溅起一瓢水。
  他的衬衫很快湿了一片。
  “左手拿住它脖子。”阮喻赶紧说,又补充,“下手别太重。”
  “然后呢?”许淮颂提着湿淋淋的右手,回头问。
  “把它脖子以下的毛发都润湿,抹上浴液,轻轻揉搓。”
  他继续照做,上浴液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手滑,左手松了一下。
  结果当然又迎来幼猫的挣扎,水“哗啦”一下再次溅上他的衣服。
  阮喻几乎都能透过他湿透的白衬衫,隐隐约约看见他腹肌线条了。
  “……”她赶紧别过眼。
  许淮颂瞥瞥她,又转回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弯了弯嘴角,专心给猫搓澡,等泡沫被彻底洗干净,才说:“好了。”
  阮喻回过眼,视线落在他头顶:“拿吸水毛巾给它擦擦,开吹风机的时候用热风,先拿远点,调最低档的风量,别吓着它。”
  许淮颂站起来,把猫放上盥洗台,打开吹风机开始忙活。
  因为角度问题,镜头没有收入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在浴室淡黄色顶灯的映衬下,他轻抚幼猫的画面像被镀上了一层柔光,叫人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阮喻的思绪渐渐飘远,恍惚间像回到了很久以前的艺术馆圆顶大楼,在那片雨后青草地,也有这样一只猫和一双手。
  这一幕,就像电影大师构造的一组长镜头。
  时空的变幻自然而然渲染了观众的情绪,时过境迁的感慨与物是人非的遗憾突然被放到很大。
  橘猫被伺候得舒服,低低呜了几声。阮喻回过神来,发现它的毛发干得差不多了。
  猫被抱出去,许淮颂再回来的时候,旁若无人地扯出衬衫,开始解纽扣,从下往上。
  阮喻:“?”
  三颗纽扣之后,她反应过来,大声制止他:“许,许律师!我还在这儿呢!”
  许淮颂动作一停,望向屏幕,淡定自若:“哦,忘了。”见她一脸窘迫,又说,“我要洗澡。”
  “那你把我搬……不是,把电脑搬出去啊!”
  许淮颂的表情显得有些费解:“你不会关视频?”
  “……”
  说的对。阮喻连句“再见”也来不及讲,飞快点了挂断,坐在电脑前喝水压惊。
  一刻钟后,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思思:「学姐,方便的话,现在能见个面吗?」
  她盯着手机屏幕,在许淮颂那边降空的智商直线回升。
  突然急着见面,岑思思知道自己刚才被录音了吧?
  许淮颂也说过,这事藏不了多久,对方事后一般都能回过味来,但录音已经拿到,也无所谓了。
  阮喻疲于跟她再打交道,直截了当说:「不方便,还是之后法庭见吧。」
  发完直接拉黑。
  没两分钟,显然明白了究竟的岑思思一条短信飙过来:「用这种下作手段,不怕你粉丝知道?那咱们就比比谁更下作吧。」
  作者有话要说:  儿童节拿腹肌色诱,你考虑过我们这些孩子的感受吗许淮颂?
 
 
第13章 
  阮喻觉得这个逻辑挺稀奇。真要捅出真相,岑思思不也等于露了老底?
  但也不是没可能。因为她记起许淮颂刚才那通电话,似乎提到了一桩被告针对原告的报复性事件。
  被告在面临巨大的败诉风险时,可能会产生鱼死网破的心态。
  想到这里,出于类比心理,阮喻在网页里输入许淮颂口中的“S.G”搜索起来。
  最新的相关报道停留在前阵子一场庭审上。她没发现太多被告的信息,反而注意到了另一个名字:Hanson。
  许淮颂的英文名。
  思维跑偏,她改而点进这个关键词,看到一篇访谈性质的英文报道,介绍了他和S.G的渊源。
  文章说,S.G曾在三年前因侵权事件遭到同行起诉,受丑闻波及,股市暴跌,面临严重的资金危机。
  当时在加州律师界颇享名望的许爸爸作为S.G的辩护律师,接手了这个案子,却在开庭前两天突发脑梗,抢救过来后被诊断为“脑血管性痴呆”。
  临阵换军师太忌讳,如果因此败诉,S.G将全面崩盘。可延迟开庭也不行。案子一天不解决,股市情况就会持续恶化,公司一样得完。
  时间只剩两天,董事会坐不住了,派代表到医院频频询问医生,许爸爸在短时间内复健的可能。
  结果当然是不可能。
  最后许淮颂站了出来。——那年刚刚念完LLM,考过CA Bar,入行不久的许淮颂。
  因为他跟在父亲手底下学习,相当于从头到尾接触了整个案子,S.G最后死马当活马医选择了他。
  没人抱有太大希望。
  但结果是,许淮颂在复杂的案件背景下,争取到了当庭宣判。
  S.G胜诉了,起死回生。
  阮喻缓缓滚动着鼠标,拉到了文章的最后一句话:That's an incredible legend.——那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传奇。
  也许在说许淮颂,也许在说S.G。
  但阮喻却只想到,许爸爸后来怎么样了?
  *
  次日,时隔十来天,晋江举报中心针对抄袭事件作了判决,认定《好想和你咬耳朵》与《她眼睛会笑》相似比例不足后者十分之一,不构成借鉴过度。
  阮喻把这个消息发到群里,告知刘茂与许淮颂。
  刘茂秒回,说有了这个判定后,诉讼胜算会更大,获赔机会也更多。
  然而有喜必有忧,阮喻打字:「不过论坛和微博大概又开骂了。」
  十五分钟后。
  至坤刘茂:「还真是。」
  软玉:「说了什么?」
  网络暴力这事伤人元气,她关心舆论,却又有点不敢看。
  刘茂发了几张截图过来。
  「撞成这样还不算过度借鉴,怎样才算?」
  「早猜到这结果了,JJ能把自家摇钱树砍了吗?」
  「还真不能,我一影视圈朋友说,寰视看中了这个IP。寰视啊JMS,大电影大制作,吹口气千万版权!做人可以不要脸,不能不要钱!」
  「排。黑鸡白鸡,会下蛋的就是好鸡。」
  快要溢出屏幕的讽刺味道,看得人眼眶发疼。
  最后这条大概是刘茂手抖发出来的,意识到不妥,他迅速撤回。
  下一瞬,沉默很久的许淮颂来了消息:「你很闲?」
  有点凶,阮喻没敢接话。
  至坤刘茂:「还好……」
  许淮颂:「那就去写律师声明。」
  接下来,阮喻眼前一花,看到了满屏的微博号。从许淮颂手里发出来,就像执刑名单一样。
  许淮颂:「挂名。」
  虽然是公事,她还是有点感动,打字:「许律师辛苦了!」
  没得到回复,阮喻关闭了对话框,紧接着听见了门铃声。
  是沈明樱来了。
  她在辞掉晋江的编辑工作后,和男朋友一起经营网店,跟阮喻一样不需要严格遵循朝九晚五的班制,所以有空过来串门。
  阮喻开门就说:“不用安慰我,可能是习惯了,我觉得心情还可以。”
  “别自作多情了,”沈明樱径直往客厅沙发走,“我是来八卦岑思思的。”
  阮喻昨天在电话里跟她提过这事了。
  毕竟岑思思说起来也是沈明樱的“死对头”。
  当初阮喻现言入行,毕业后看沈明樱没个合适工作,就推荐她到晋江应聘古言编辑,前两年写腻了现言,换路子转战古言,刚好分配到她手下。
  结果连载期间,两人这层现实关系不知怎么泄露了,被匿名人士曝光在了论坛。那人“嘤嘤嘤”地说编辑排榜不公,把好的推荐位都给了闺蜜。
  几经查证,沈明樱发现这人是“苏澄”,也就是岑思思。
  那事在圈子里闹得不小,虽然她真没假公济私,但说出来谁信?所以她后来干脆离职了。
  阮喻也遭了很多白眼,又因为害了沈明樱内疚,心态受影响,把那篇古言草草结尾。
  之后再开新文,不断有人旧事重提,她强迫自己调整情绪,勉强完成后就陷入了瓶颈期,整整十一个月毫无进展。
  这也是这回,岑思思再次挑事,两人坚持起诉的原因。
  忍一次还不够吗?
  沈明樱说:“这么看,她当初就知道你是谁了,你说你大学时候到底哪儿惹了人家,叫她这么多年还死咬着你不放?”
  阮喻叹气:“我要是知道,至于被人阴吗?”
  “抢她奖学金了?”
  她摇头。
  “抢她推荐名额了?”
  她再摇头。
  “那难不成是抢她男人了?”
  这回不需要阮喻摇头,沈明樱立刻否定:“不可能,你这母胎单身狗,男人送上门都不要。”
  她记得,阮喻大四那年曾被个大一学弟穷追不舍,闹得满系风雨,可就这样俩人都没成。
  别说学弟长得不够优秀。人家后来成了明星,一大票女友粉呢。
  沈明樱为此不止一次说过阮喻“眼瞎”。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