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迟来的欢喜——顾了之
时间:2018-08-08 08:33:38

  “不了。”她摆摆手,“他这会儿肯定急着开车,就别跟他说了,我们马上走的。”说着又低头看了眼她拆茶叶的手,“你也别忙了。”
  阮喻也就没坚持,倒了杯白开水给她,看她接过去时魂不守舍的,小声补了一句:“您别太担心了。”
  被看穿心思的陶蓉稍稍笑了笑,过了会儿重新打起精神,说:“你跟淮颂处得还好吗?”
  阮喻一噎,知道今天这个情况,做家长的不误会都难,正斟酌该怎么解释,陶蓉却似乎误会了她这番沉默,赶紧说:“你要是觉得他哪儿不好,多担待点,这孩子以前没有谈过朋友,很多事情可能不懂。”
  阮喻愣了愣,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么多年他都没谈过?”
  提到这个,陶蓉之前的拘束稍减,也跟她说开了:“据我所知没有。华人在美国做律师很不容易,不拿出点能力服众,很多时候都要被人歧视。尤其他爸爸那样以后,他凡事都得靠自己,浑身的劲都使在事业上,哪还有心思谈朋友呢。”
  阮喻“嗯”了声。这时候在意的,却不是她好奇以久的,许淮颂的感情史。
  心里酸酸涩涩,说不上来的滋味。
  陶蓉却还在往她心上浇水:“其实,淮颂在性格方面有点缺陷。”她说着好像怕吓到阮喻,又解释,“我不是指病理性的缺陷。”
  阮喻偏过头:“嗯?”
  陶蓉笑着叹口气:“我跟他爸爸的事,他跟你说了?”
  她点点头。
  “我们在他上初中之前就有了分歧,这事对他成长或多或少有影响,所以他性格上难免有畏缩的一面,也许有时候会让你觉得不够直接果决,但那往往是他太在意一件事的表现。希望你见谅,这是我和他爸爸做得不好。”
  阮喻轻轻拍了拍陶蓉的手背示意宽慰:“我知道了,您放心。”
  两人又聊了会儿,阮喻的手机响起来。
  是刘茂的电话,问她是不是还在酒店。
  “在。”
  “那你就在那儿等,小陈很快就到了,淮颂让他送你回家。”
  阮喻噎了噎:“大过节的,怎么还麻烦上小陈了,我自己会回去,你叫……”她说到这里一顿,看了眼陶蓉,拿远手机问她,“阿姨,你们怎么过来的?”
  “坐的高铁。”
  “那回去的时候?”
  “哦对。”陶蓉转头跟沙发上的许怀诗说,“怀诗,你快看看能不能把回程的票改签提前。”
  不用看了,按节假日客流量,这时候是不可能有机会改签提前的,除非一路站回去。
  阮喻重新拿近电话:“真要麻烦一趟小陈了,你叫他过来。”
  陈晖不久就到了酒店,阮喻跟他打好招呼,连声道谢,把坚持不在这儿吃饭的陶蓉送了下楼。
  许怀诗欲言又止了一路,临到车边,拽住陶蓉胳膊:“妈……我来都来了,能不能在这儿玩两天啊?”
  “妈留你一个人在杭市能放心吗?跟我回去,改天你哥在的时候再来。”
  许怀诗鼓着嘴跟她上车,上到一半,回头可怜巴巴看了阮喻一眼。
  接收到她的求救信号,阮喻默了默,还是上前了一步:“阿姨,如果怀诗想在杭市待两天,我会照顾她的。”
  *
  许怀诗不晓得爸爸的事,不像陶蓉那样心事重重,乐得留了下来。
  但当阮喻问她想去哪儿玩的时候,却看她摇了摇头:“天太热啦,节假日景点到处人山人海,我其实就想跟姐姐你聊聊天,我们回楼上或者去你家。”
  想不到也是个宅的。
  阮喻想了想,跟爸妈打了个电话,说临时有点事,得改天再过去了,然后问:“那是在你哥这儿,还是去我家?”
  “这里离你家多远呀?”
  “不堵的话半个小时车程。”
  “肯定堵!算了,我坐车都快坐吐了。”
  两人最后很没追求地原路返回了房间。
  许怀诗把肩上书包放下来,拿出一叠白花花的卷子,苦兮兮地说:“姐姐,你不用照顾我,我有作业照顾了,你忙你的。”
  阮喻失笑。
  许怀诗可能也误以为她跟许淮颂住一块了,却不晓得她在这里根本没什么好忙的。
  能做什么呢?她无所事事杵了一会儿,记起了橘猫,打开卧室门一看,果然看它窝在里面。
  她把猫抱出来,许怀诗见了,惊讶说:“哇,我哥真是转性了,他以前超烦打理猫毛狗毛的!”
  阮喻一愣。
  许淮颂高中时候不就挺喜欢猫的?
  许怀诗兴冲冲跑过来玩猫,边问:“它叫什么呀?”
  “现在只有个英文名,要不给它取个中文名,入乡随俗?”
  “那你取啊姐姐,我听我哥说你是作家,可有文化了。”
  取个猫名还能怎么文化?
  阮喻信手就来:“跟Tiffany押个韵,叫皮皮。嗯……许皮皮?”
  “好啊好啊,跟我姓!”
  阮喻“呵呵”一笑,没有说出那句“是跟你哥姓”来伤害她,不料“想曹操,曹操就到”,下一秒就接着了许淮颂的电话。
  她立刻问:“叔叔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室,”许淮颂反过来安慰她,“会没事的。”
  她低低“嗯”一声:“那你专心开车,别打电话了。”
  “我听陈晖说,你跟怀诗现在在我那儿?”
  “对,我俩岁数加起来都过四十了,不用你操心。”
  许淮颂似乎笑得有点无奈:“怕你无聊,跟你说下,我电脑密码也是你生日,还有房间里其他东西,你都随便用。”
  挂了电话,阮喻终于找到能做的事,得了他的允许,就把他电脑搬到了客厅,但输入密码的时候却顿了顿。
  许淮颂把她的生日设成了手机和电脑的密码,那么,那个付款密码有没有特殊意思,会不会跟她也有关联?
  309017……
  出于那么一丝自恋情结,阮喻开始把这串数字拼命往自己身上套。
  30——想不出。
  90——没头绪。
  17——她还蛮喜欢这个数字的,因为高中学号就是它。
  想到这里,她忽然怔在电脑前。
  她是309班的17号。
  这串数字,难道是这个意思?
  可她没有在小说里透露过这样细节的真实信息,他是从哪儿查到的?
  阮喻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在这节骨眼拿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去问许淮颂,只得暂且按捺下来。
  临近饭点,因为许怀诗懒得出门,又在赶卷子,她就叫人送了点生鲜来,给她做好吃的。
  许怀诗被菜香惹得心思浮动,放下语文卷子跑到厨台,看她熟练地煎着三文鱼,激动得“哇哇”直跳:“我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能在这辈子捡到姐姐你这样的宝啊!”
  阮喻忙着煎鱼,笑了笑没否认。
  这一笑,再被窗外阳光一照映,真叫个柔情似水。
  许怀诗忍不住说:“你侧颜太好看啦,我能不能给你拍个小视频发朋友圈啊?”
  阮喻笑得随和:“可以啊。”
  许怀诗给她录了个侧面的视频,朋友圈配字:「觊觎我哥美貌的一中张曼玉,高圆圆,王祖贤都看好了,这才够格做我未来嫂嫂,拜拜嘞你们!」
  秀完未来嫂嫂,许怀诗高高兴兴趴到窗台,等着接受女同学们的膜拜,这一往下望,却又发现惊喜:“呀,姐姐,你快来看!”
  阮喻刚把鱼装了盘,走到窗台望出去,发现负责酒店绿化区的园丁正拿着高压水枪给树浇水,阳光投射下,扬扬洒洒的水雾里,赫然一道彩虹。
  像是预示着什么好消息。
  她赶紧回头拿手机,把这幕拍下来,临要发给许淮颂,却又担心打扰他开车,一直到下午两点半,确认他已经起飞,才发送了这条消息:「送你。」
  知道他要在十几个小时后下飞机,阮喻就没去管手机了,到了晚上,跟许怀诗躺在一张床上。
  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酒店,所以她留下来了,叫保洁员换了床单,拿了两床被子来。
  许怀诗乐得跟她亲近,最好还跟她睡一个被窝,晚上也不睡觉,兴奋地跟她夜聊,跟她讲学校里的八卦。
  阮喻傍晚时候接到了李识灿的消息,约她明天中午吃饭,她本来打算到时候给许怀诗做好午餐,然后出去一趟,这下被她缠得,真觉第二天可能会一觉睡到大中午。
  凌晨一点多了,她打个哈欠:“好了好了,明天再聊,睡。”
  许怀诗还清醒,说:“那姐姐你先睡,我再刷会儿微博。”
  阮喻“嗯”了一声,翻个身,正要迷迷糊糊睡过去,却听身边人吸了口冷气。
  她给吓清醒了,回头问:“怎么了?”
  许怀诗攥着手机说:“在微博上看到一条通缉令,哇,杭市好危险啊,竟然有个杀人犯在潜逃,还好我们今天没出门。”
  现在是信息时代,哪出个犯罪事件,网络上全能知道,也不是稀奇事。阮喻打个哈欠说:“杭市治安还是不错的。”说完就倒头睡了过去。
  也因此,她并没有听见许怀诗之后的嘀咕:“咦……我怎么觉得,这个嫌疑人的一寸照有点眼熟呢?”
 
 
第35章 
  可能还是有点认床,加上旁边多睡个人不习惯,阮喻第二天反而醒得异常早。
  天才蒙蒙亮,她第一反应就是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微信没有新消息,倒是有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我有急事找淮颂,你跟他在一起的话,麻烦帮我转告一声。周俊。」
  是之前在生日宴上跟她碰过面的老班长。短信发自凌晨两点零七分,这个时间,许淮颂在飞机上。
  但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取得联系了。
  她给许淮颂发消息确认:「下飞机了吗?」
  许淮颂:「刚出机场,怕你还在睡就没回。」
  又说:「爸爸暂时脱离危险了,转到ICU观察,我现在过去。」
  阮喻松了口气,迷信地想,彩虹果然能给人带来好消息。
  她回:「那就好。对了,周俊在找你。」
  许淮颂:「我看到了,他手机关机,有事应该会再找我。」
  两人结束了对话。
  阮喻心里落了块大石头,轻手轻脚下了床,刚放轻松吁出一口气,就听身后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许怀诗醒了,揉揉眼说:“姐姐你好早啊!”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是我哥下飞机了吗?”
  阮喻点点头:“嗯,你再睡会儿。”
  许怀诗却从她放松的神情里看出了点究竟:“麻烦解决了?”
  “暂时是,但还不能掉以轻心。”
  许怀诗没了睡意,听她这用词,再联想到昨天陶蓉跟她讲悄悄话的样子,爬起来皱皱眉说:“是不是我爸出了什么事?”
  阮喻一噎。
  她的演技真那么拙劣?
  “哎呀,”许怀诗叹口气,“我都这么大了,干嘛还瞒我这种事,那爸爸是暂时脱离危险了吗?”
  阮喻只好实话实说:“嗯,放心,你哥在呢。”
  许怀诗低下头,过了会儿,咬咬唇说:“姐姐,有人说我爸是造多了孽,才会得这种病的。”
  阮喻不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有人”是谁,却看出了她明显的倾诉欲。
  她回到床边坐下:“谁说的?”
  “一位原告的家人。”许怀诗吸了口气,“啊,姐姐,我不该跟你讲这些的,我爸可能不是好人,但我哥不一样,你不要觉得律师都是坏的。”
  阮喻听得稀里糊涂:“到底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讲,我不会对你哥哥有看法的。”
  许怀诗犹豫着沉默下来,酝酿了很久才抱着膝盖说:“我爸爸他……以前是个刑事律师,给杀人犯辩护。我爸和我妈分开,不是因为什么第三者插足,他们观念上合不来,我妈不能理解我爸的职业,也不能接受拿着杀人犯的钱生活……我也很怕我爸爸,不喜欢他……”
  阮喻哽了哽:“那你哥呢?”
  “他当时应该是为了我才跟爸爸的,但后来,他对爸爸到底是什么看法,我和妈妈也不知道。他一样读了法律,做了律师,我妈心里其实……”
  许怀诗没往下说,阮喻却也大概清楚了,恐怕这才是母子俩隔阂的根源。
  她说完笑笑:“但我哥不是刑事律师,你不用担心。”
  阮喻摸摸她脑袋:“就算他是刑事律师,我也不会担心的。”
  许怀诗一愣:“你不怕吗?”
  阮喻想了想,反问:“你会因为救死扶伤的医生,救了一名伤重的犯罪嫌疑人,而感到害怕,或者去责怪这个医生,质问他‘为什么要履行自己作为一名医生的职责’吗?”
  许怀诗皱了皱眉,好像觉得有道理,又好像还是不太理解。
  过了会儿,她说:“哎呀,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们中午吃什么呢?”
  “我给你做好午餐,然后出趟门,跟一个朋友吃饭。”
  “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
  “普通男性朋友。”
  “普通男性朋友?”许怀诗一脸“垂死病中惊坐起”的表情,“男性朋友怎么会普通呢?我哥要哭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