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当夕阳西下十分,温柔霞光照在静怡的后园之内,尽显清幽,根本不像是花红柳绿的烟花之地,更像是一处庭院深深的高宅大院。
老鸨前方引路,左拐右转,最终来到一塘莲池,莲叶成海,花色清丽,池旁建有一座小楼,湮没在袅袅荷香之中,令人神往。
“莲心,郝公子他们来看你啦!”老鸨敲门。
“快快有请。”门内传来宛莲心娇媚嗓音。
就见一个小丫鬟匆匆打开房门,恭请五人入内。
一入室内,众人顿觉眼前一亮。
一扇莲花屏风迎门而立,其上百莲绽放,栩栩如生,和窗外的莲池遥相呼应。
屏风之前,摆着六张木椅,雕花黑润,每张椅子旁侧都设有一方几案,上面摆着时令瓜果。
“几位公子,请稍后。”小丫鬟向五人一福身,退入屏风之后。
“奴家外面还有一堆事儿要忙,就先告退了啊!”老鸨笑嘻嘻一甩帕子,扭着腰肢离开。
五人对视一眼,皆寻了位置落座。
“想不到这莲心姑娘出身风尘,竟如此精通丹青之术。”文京墨瞅了一眼屏风道。
“诶?这是莲心姑娘画的?”郝瑟大奇。
“自然。”文京墨示意了一下落款。
郝瑟定眼一看,果然,能在屏风落款图章上勉强认出一个“莲”字。
“宛莲心被敛风楼评为十芳图的榜眼,自然有几分真本事的。”舒珞抬出权威鉴定。
“厉害啊——”郝瑟伸长脑袋那屏风上细细扫描:“你们说,这莲心姑娘的画功和哪个鬼大师谁更厉害?”
“咳——”尸天清干咳。
文京墨和流曦翻白眼。
“这个……各有千秋吧。”舒珞摸了摸鼻子。
“郝公子谬赞了,莲心不过一介烟花女子,怎能与赫赫有名的鬼大师相提并论?”
柔美嗓音如黄莺出谷,一道窈窕身姿从屏风后聘婷而出,面朝五人轻轻福身:“莲心见过郝公子、尸公子、文公子、舒公子,流曦公子。”
莲裙飘逸清雅,容貌清丽脱俗,满室芬芳,众人不觉神思一晃,齐齐回礼:“莲心姑娘。”
“几位公子请坐。”莲心朝众人一笑,翩翩落座,“几位公子此时前来,只怕不是前来赏舞听曲的吧?”
“莲心姑娘果然兰心蕙质,实不相瞒,我等此来,是想借莲心姑娘的九羽琴一观。”文京墨抱拳道。
“九羽琴?”宛莲心一愣。
文京墨颔首。
“这——”宛莲心眨了眨眼,随即微微一笑,对身侧的小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小丫鬟立即回屋,不消片刻,便捧出一个由白色绸缎盖住的长条物体,放在了宛莲身侧的几案之上。
“诸位公子,这便是九羽琴。”宛莲心起身,小心翼翼揭起物件上的纯白绸缎。
绸缎之下,是一把黑色的古琴,木质光润,隐隐发亮,造型毫无半点花哨,很是古朴,琴身之上,九弦嵌明,幽含璀光。
舒珞双眼一亮,起身来到琴边,凝目观望片刻,轻展玉扇,在空中缓缓一扇。
扇风拂过,九根琴弦一颤,发出铮鸣之音,如高山流水,犹天地之音,令人心旷神怡。
“临风可唱——”舒珞合上折扇,微露笑意,“九羽琴,果然名不虚传。”
“传说这九羽琴弦在月光之下会发出红光,莲心姑娘可曾见过?”郝瑟摸着下巴,扫了一眼宛莲心。
宛莲心轻轻一笑:“实不相瞒,由于这九羽琴实在是太过珍贵,自三年前辗转到了莲心手中后,莲心也仅弹奏过三次,其中仅有一次恰在月圆之时,方才得见琴鸣火凤、火羽冲霄之奇景。”
五人不禁对视一眼。
“能让莲心姑娘弹奏九羽琴之人,定是姑娘的知音人。”舒珞摇扇轻笑。
宛莲心掩口含笑:“莲心一个风尘女子,哪有什么知音人?不过是收了那些达官贵人的钱银,应召前去弹奏助兴罢了。”
“哦?是何处的贵人?”文京墨问道。
“是知府江大人府中宴客,请南京城的富商乡绅贵夜赏桃花,莲心应召前去,以九羽琴音相伴,直弹到了天明时分。”说到这,宛莲心不由神色一黯,青葱手指轻轻抚过琴弦,“可惜了这一把上古名琴,竟是为一众不懂琴瑟之人奏了整晚,着实委屈了。”
“赏桃花——难道是春天?”郝瑟挑眉问道。
“自是春暖花开之季。莲心记得——那夜月光甚好,应是——三月十五。”宛莲心想了想道。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不由一变。
“三月十五!”郝瑟噌一下跳了起来。
“可是有何不妥?”宛莲心微微一怔。
“无事!”文京墨一把将郝瑟拽回座位,“郝兄只是未能听到莲心姑娘的妙音,有些遗憾罢了!”
“对对对,遗憾,十分遗憾!”郝瑟抓着头发干笑。
先人板板!
怎么也是三月十五?!
这他丫的也太巧了吧!
如果宛莲心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说,三月十五一整晚,她和这九羽琴都有不在场证明?!
郝瑟暗暗抹汗。
尸天清、舒珞、文京墨、流曦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未说话。
“几位公子为何如此表情?可是这琴有什么不对?”宛莲心疑惑。
“咳,那个……琴不错,很好、很好——”郝瑟没话找话。
宛莲心更是一头雾水。
就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就见老鸨推门而入,风风火火朝着郝瑟等人一施礼,讪笑道:“哎呦~几位公子啊,莲心马上就要登台了,几位若是没什么要事的话,不如改日再聊?”
五人对视一眼,纷纷起身。
“那我等就先告辞了。”文京墨施礼。
尸天清、舒珞、流曦抱拳。
“诸位公子慢走,恕莲心不能远送。”宛莲心聘婷福身。
“莲心姑娘你忙啊,改天我带好吃的来看你!”郝瑟连连挥手。
宛莲心不禁勾起嘴角,随着郝瑟的节奏摆了摆手:“莲心翘首以盼。”
老鸨忙摇着腰肢送五人出门。
宛莲心目送众人离去,回头看了九羽琴一眼,叹了口气,抱起琴身,旋身回房。
*
“几位爷,来都来了,不若看完莲心的表演,喝点酒吃点菜再走犹如不迟啊!”老鸨跟在五人身后,殷勤招呼。
“对啊对啊,既来之则安之,咱们来都来了,不如就顺水推舟——”郝瑟屁颠屁颠跟在文京墨身后帮腔道。
文京墨脚步一顿:“尸兄、舒公子。”
前方的尸天清和舒珞同时停住脚步,转身,径直朝着郝瑟走过来。
“干嘛?干嘛干嘛干嘛?!”郝瑟惊呼。
尸天清无奈叹气,舒珞轻笑摇头,二人同时抓住郝瑟肩膀,足尖一点,踏空而起,不过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留郝瑟哀嚎在半空划过一道流星:“暴殄天物啊!来都来了,千载难逢啊啊啊啊——”
“告辞。”
文京墨一抱拳,和流曦一道消失在原地。
老鸨捏着帕子站在原地,半晌,才狠狠一甩帕子,一脸嫌弃:“切,看着都穿的人模狗样的,竟是一帮连窑子的逛不起穷鬼!真是浪费老娘的口水!”
*
长天净,风色吟,绛河清浅,思绪连绵。
夜街小路上,五道人影匆匆而行,顺便激烈讨论案情线索:
尸天清:“朱大鱼第二次见到鬼船,宛莲心去府衙陪宴,皆是三月十五,是否太巧了些?”
流曦:“定是那个宛莲心骗人。”
舒珞:“不会。知府大人请宴,目击证人太多,莲心姑娘自是不会说这种一戳及破的谎话。”
文京墨:“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特别的诡计,我们尚未想到?”
郝瑟:“唉——”
舒珞:“舒某以为,还是查一查那日赴宴之人,听听他们如何说。”
尸天清:“琭言所言甚是。”
文京墨:“先将所有人的证词记录入册,或许能寻到漏洞。”
流曦:“杀人容易,找个凶手怎么这么难?”
郝瑟:“唉~~”
四人脚步同时一顿,扭头看向缀在队伍末尾那个垂头丧气的某人,同时扶额。
尸天清:“阿瑟……”
舒珞:“小瑟……”
流曦“……”
文京墨:“你又想作甚?!”
郝瑟抬头,抱着肚皮,一脸哀怨:“忙了整整一天,老子饭没吃上,美人也没看上,真是悲催啊!唉!”
四人:“……”
“阿瑟莫急,天清回去就做你最喜欢的卤鸡腿。”尸天清忙安慰道。
“小瑟放心,舒某早就吩咐了风掌柜,一回去就能开饭。”舒珞也道。
“当真?!”郝瑟一脸激动抬头。
尸天清、舒珞点头。
“妈呀!总算能活过来啦!吃饭吃饭!”郝瑟顿时精神百倍,一路嚷嚷着就冲了出去。
尸天清和舒珞对视一眼,不由轻笑摇头,慢行随后。
流曦眉梢一抽,看向文京墨:“公子和舒公子对郝公子,是不是——太惯着了?”
文京墨面无表情:“我不想说话。”
流曦:“……”
“啊啊啊!”
突然,前方郝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后方四人同时面色大变,嗖一下都冲了上去,可待到了跟前,顿时都愣住了。
只见郝瑟坐在岐风客栈的门口,双眼暴突,面色青白,手指着正前方。
而在郝瑟所指方向,一人也是同一姿势表情,坐在地上,全身发抖。
面黄肌瘦,两眼深凹陷,脑袋宛若一个鸡窝,竟然是王梁。
“王梁,你干嘛突然冒出来啊!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郝瑟一个窜身蹦起来,摇着王梁的脖领子怒吼。
王梁被郝瑟勒得面色铁青,连连摆手:“恩公、恩公,我快被你勒死了——”
身后四人这才回过神来,忙上前七手八脚把王梁从郝瑟魔爪中解救出来。
“咳咳,多谢、多谢……”劫后余生的王梁连连道谢。
“说!你小子鬼鬼祟祟藏在客栈门口想干啥子?”郝瑟叉腰大喝。
“在下、在下是发现了新线索,特来告诉恩公的。”王梁一脸委屈。
“发现新线索?”郝瑟上下扫了一圈王梁,“那你怎么不进客栈等着?干嘛搞得跟个跟踪狂似的在这儿蹲点?”
王梁哭笑不得:“在下不敢进去啊!”
“诶?为啥?”郝瑟纳闷。
“因为——”王梁一个哆嗦,一指客栈之内。
郝瑟抓了抓脑袋,砰一声推开大门,定眼一看,顿时吓得后退一步。
但见岐风客栈大堂之内,灯火通明,双扇大门四敞大开,门前端端摆着一张硕大的圆桌,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饕餮大餐,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而在桌后,翘脚坐着一个红衣美人,蓝眸卷发,瑰丽妖冶,看到众人,语气抱怨:
“天清美人,小子,你们总算回来了,我等你们吃饭等得都快饿死了!”
说着,眉峰一挑,向众人群抛了一串媚眼。
卧草!这是啥子鬼?!
郝瑟捧颊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写好初稿的下半回修完了
大姨妈的墨兔叽伤不起啊
要不是在榜墨兔叽肯定装死了啊!
明天还被安排去培训一!整!天!
生无可恋脸!
大家懂的!
以上!
第122章 十二回 再寻线索闻天人 众人惶惶一人眠
灯晃晃, 饭香香, 一桌人,数目飘。
岐风客栈大堂之内, 郝瑟、尸天清、舒珞、王梁、炽陌、流曦、文京墨以顺时针方向围坐一桌, 大眼瞪小眼, 气氛十分凝重。
满桌菜肴, 香气袅袅, 却无一人动筷。
“大家怎么不吃?”炽陌举着筷子, 扫视一圈众人的表情问道。
郝瑟却是连个眼角余光都未施舍给炽陌, 反倒一脸正色看向舒珞:“舒公子, 如何?”
舒珞长长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没毒,小瑟放心。”
炽陌眼角一抖。
“无毒?那迷药呢?□□呢?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呢?”郝瑟一脸不放心。
“喂!”炽陌瞪眼。
舒珞干咳一声:“也没有。”
“有古怪!”郝瑟环抱双臂, 一脸狐疑瞪着一桌子饭菜。
炽陌啪一声放下筷子:“小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登徒子!跟踪狂!不男不女的变态!”郝瑟毫不留情回击。
炽陌脸皮狠狠抽了一下。
周围众人齐齐垂首,抖肩憋笑。
炽陌咬牙切齿:“小子,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