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淑笑靥如花,一把拉住乔流火的手:“流火,多亏了你。”
“什么?”
“多亏了你说服大老板啊!”
江淑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我刚刚担心得不得了,生怕这婚礼要取消,还好刚刚酒店经理过来告诉我,他们老板同意继续把场地给我们用了。”
“谢谢你了,幺妹。”刘峰也冲她笑了笑。
“没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可能是经理又和他们老板说了什么吧。”乔流火实话实说。
她很意外何漓改变了想法,这虽然是件好事,但也不归功于她。
二姨徐莹正好领着客人过来落座,看见乔流火,便热情地牵起她的手,眉开眼笑:“火丫头你可别谦虚了啊,我都听说了,那酒店经理上楼没多久就灰溜溜下来了,后来是接了个电话才笑眯眯地跟我们说场地能用了。”
“哎哟喂,火丫头你可真是个福星呐!人长得好看,头脑还灵活,谁以后娶了你可真是娶了个仙女儿回家。”说着说着,二姨就拍着她的手夸起她来。
徐春看见徐莹拉着乔流火亲亲热热的样子,心里就来气。
从前在家里,她跟老二的关系是最亲的,老三总是独来独往,所以老二理应跟她女儿更亲才对,现在拉着老三的女儿说体己话,算是个什么意思。
徐春故意咳嗽了一嗓子。
这声咳嗽成功引起了徐莹的注意,她连忙走过去,满脸堆笑:“大姐,今天忙了一天,也没顾上招呼你们,见谅啊。”
徐春皮笑肉不笑:“我不用你招呼,你忙着招呼男方那边的客人就好。你女儿嫁得这么好,怕是以后看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咯。”
“大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咱姐妹三可是亲姐妹,我还能忘了你不成?”徐莹皱了皱眉。
徐春立刻就笑出声,佯装打了她一下,乐呵呵道:“跟你开玩笑呢,还当真了!”
“咳、我还不是怕你受了冷落真不高兴了嘛。”徐莹笑着睨她一眼。
“我哪是那么小气的人?”
“哈哈,自然不是。”
徐莹围着桌子走了圈,将同辈分的宾客都安排坐下,然后还剩下两个位置。
一个正对着舞台,一个背对着舞台。
属于小辈的乔流火和杨丽还没入座。
徐莹扫了圈,然后笑嘻嘻地牵起杨丽的手,拉着她到背对舞台的位置,“丽丽,还傻站着干嘛,你赶紧坐。”
又对着乔流火使了个眼色:“火丫头,你也坐啊。”
杨丽本以为二姨会领着自己坐好位置,没想到她竟然把好位置给了乔流火,当下脸色就变了。
“二姨,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丽跟徐春一样都是火爆脾气,性子直,但她又不如徐春老练,直接就将情绪都表露出来。
“怎么了?”徐莹明知故问。
“我坐在这,怎么看表姐上台致词?”杨丽问。
徐莹始终保持微笑,语气轻松:“哎哟喂,丽丽你到时候把椅子转过去不就成了?”
“凭什么?她乔流火不用转椅子?”杨丽气呼呼地指着对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后背指责,徐莹的脸色也有点难看了。
她耐着性子说:“你是姐姐,就让让火丫头吧。”
杨丽依旧站着,脸色铁青,不肯坐下。
徐莹便补充了几句:“再说了,要不是火丫头刚刚去楼上找老总,这场婚礼怕是也不能如期举行。火丫头这样为我淑儿费心费力,坐个好位置也是应该的。”
“她费心费力?”
杨丽觉得好笑,“她不过是给别人抛了几个媚眼罢了。谁知道她是真的想帮淑儿姐,还是想借机会勾搭上酒店总”
话还没说完。
徐姗就冷着脸拍桌而起,同时,一杯酒从杨丽的头顶浇了下去。
“啊!”
她尖叫一声,回过头,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面容精致得像漫画中走出来的偶像,表情却冷冽得叫人害怕。
男人轻轻松开手,漂亮的高脚杯自由落体至地面,摔成碎片。
他望着杨丽,一丝不苟道:“我何漓,容不得你污蔑。”
随后,他又看向乔流火:“抛几个媚眼就能迷倒我?呵,你也太高估她的魅力了。”
第三十七章
“何漓?”
徐姗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就是当年载乔流火回家的男孩。
何漓闻声转过头, 投来审视的目光。
“你是谁?”
他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女人。
但她眉眼中,与乔流火有几分相似。
他这一问,徐姗才惊觉自己失言了,于是目光躲闪, 不想再同他交流。
徐春抽了几张纸巾,给杨丽擦完脸。
她半叉着腰,用食指指着何漓, 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你他丫的是谁啊?敢泼我女儿!”
这一桌的动静很大, 徐春的嗓门又堪比高音喇叭,登时就有许多目光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刘峰匆匆赶到,对着徐春作揖:“大姨妈,这位是酒店大老板,何漓何总。”
他焦急地挠挠头, 解释说:“何总说要下来讨杯喜酒喝, 沾沾喜气,所以我就请他过来了。”
徐春一听对方的身份,腿就软了。
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吞了吞口水,神色有些恍惚。
她原先看这人不过二十出头, 只当是哪个毛头小子,说不定都还没参加工作。谁知,对方竟是酒店老总,这世上, 有两种人是她惹不起的。
一种是有权的,一种是有钱的。
徐春又咽了下口水,然后鼓起腮帮子露出讨好的笑脸,她冲何漓道:“何总,我那丫头不懂事,刚刚说了什么让您不开心的话,您可别往心里去。”
“自然。”
何漓弹了弹袖口上的灰,漠然道:“也不是什么人的话,都配让我记住的。”
听他这么说,徐春就放心了,赶紧一把拉过杨丽,推到何漓面前,掐着她的腰说:“还不赶紧跟何总道歉?”
徐春冲杨丽拼命使眼色,让她好好把握机会。
所谓知母莫若女。
杨丽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妈在想什么,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对何漓鞠了一躬,娇滴滴地说:“何总,对不起,刚刚是我说错话了,还请您见谅。”
“嗯。”何漓淡淡应了声,没多说话。
徐莹上前拍拍杨丽的肩,带她入座。
然后搓了搓手,看向何漓:“何总?要不留下来吃个饭?”
何漓不动声色。
徐莹见他眉一口回绝,于是更热情地劝说:“在我们家乡,讨杯喜酒沾不了多少喜气,吃顿喜宴才是真正沾喜气。”
周雨也笑着帮腔:“就是啊,何总,您要是坐下来吃这顿喜宴,以后保准酒店生意好得不得了!”
“是么?乔小姐也这样认为?”
何漓的眼光掠过众人,径直扫向乔流火。
乔流火知道这些人打得什么主意,无非是为了巴结何漓。
她若在此时拂了姑姑二姨的意思,怕是招人恨。
乔流火平静地看向何漓:“何总精明能干,无论吃不吃这顿喜宴,酒店生意都能红火。”
“还是火丫头会说话。”徐莹笑了笑,又补了句,“但沾点喜气更好。”
“那我便留下来蹭个饭吃。”何漓眉眼弯起,笑意不达眼底。
“好好好,我这就给您加把椅子,您想坐哪儿啊?”徐莹可高兴了。
何漓伸出修长的食指,绕了桌子一圈,最后定在乔流火左边。
“就那吧。视野好。”
“行。”
徐莹一口应下。
她叫人搬来椅子,摆在乔流火身旁,然后又请何漓落座,并亲自为他斟了酒。
“火丫头,你帮我照顾好何总。”徐莹拍了拍乔流火的肩膀,细心叮嘱。
“嗯。”乔流火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
徐莹走后,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和这个人并排而坐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很快,结婚典礼就开始了。
司仪在交汇的聚光灯线下请出了新郎新娘,新娘穿着圣洁的白婚纱,从肩头处蔓延而下朵朵精巧的白色绣花,展开的裙摆由层层叠叠的轻纱铺成,如同仙雾,美轮美奂。
典礼举行到高潮时。
台下的观众起哄热呼:“亲一个,亲一个。”
西装笔挺的新郎牵着新娘纤细的双手,倾身向前,在她娇嫩的红唇上印下一吻。
掌声雷动,音乐浪漫。
在震耳欲聋的伴奏音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舞台中央的一对璧人身上。
唯独何漓,他微微侧头,凝视着乔流火。
察觉到身侧的目光,乔流火看向他。
没有半分被人捕捉到的不安,何漓很坦然地笑开,笑容与之前略带讽刺的笑不同,而是柔和如天空中飘过的一朵云。
他说:“我十七岁就曾经想象过这样的场景,《仲夏夜之梦》的第五幕前奏曲响起的时候,我同你距离不到十厘米。”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无论是神色还是瞳孔深处散发出的微光,都与高中时前座男孩回头那瞬间一模一样。
乔流火的心脏兀地疼了下。
初见何漓,她只是震惊。恍惚隔了好几年,曾经的爱恨情仇已经淡得像放了三年的白开水。
只是他这一笑。
又让她记起那个清瘦少年抵着课桌的背脊、那抹无瑕的甜与酸涩、那最单纯的心动的感觉。
何漓问:“你呢?”
“你有没有想象过?这样的场景。”
“没有。”
乔流火顿了秒,才回答。
《仲夏夜之梦》的第五幕前奏曲是结婚进行曲,她未曾想过,和何漓会有未来。说到底,那个时候她对他的喜欢比不上他对她的十万分之一。
“嗯,意料之中。”
何漓举起桌上的高脚杯,将葡萄酒一饮而尽,压下喉头涌上的苦味。
“你知道人在什么时候最容易做梦吗?”何漓缓缓放下酒杯。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中规中矩的回答。
“错。”何漓晃了晃食指。
她以为他会说白天。
白日做梦。
可何漓轻轻扯了扯唇角,说:“是年轻的时候。”
梦醒了,人就长大了。
台上的司仪不知道又爆出了什么金句,底下人兴奋地鼓着掌,各个笑靥如花。
四周蔓延着喜庆热闹的氛围,却渲染不到这里。
司仪一只手高举酒杯,一只手拿着话筒,大声高呼:“让我们举起酒杯,为新人庆贺!”
哗啦啦,大堂里所有人都站起来。
乔流火这桌也不例外,她端着酒起身,看着前面。
眼尖的徐春瞥见何漓的酒杯是空的,连忙推了女儿一把,“丽丽,快,给何总倒酒!”
“啊?哦”
杨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拿起酒瓶,伸手去够何总面前的酒杯。
“不必了。”
竖起手掌,何漓冷淡地拒绝。
他望向乔流火,给她递了个眼神:“刚刚你二姨走之前,不是让你招呼好我吗?”
他摇了摇手中的空酒杯。
乔流火向杨丽伸出右手:“表姐,麻烦把酒递过来一下。”
杨丽不动声色地盯着她,没有半点要松手的意思。
何总不要她斟酒,却要乔流火斟酒,摆明了是当着这儿多人的面给自己难堪。
“何必舍近求远?”
何漓伸手抓住乔流火端酒的手,然后朝着自己的酒杯里倾倒了三分之一。
桌上众人皆是一愣。
这酒,是乔流火喝过的,他竟然也不嫌弃。
徐春也是摸不着头脑。
明明何总最初对乔流火也没什么好脸色,可现在又如此暧昧,难不成就坐在一起的这十几分钟功夫,乔流火就把他拿下了?
“何总,我给你重新倒一杯。”
乔流火伸手去拿何漓的酒杯。
他一个抬手躲过了,并举高对桌上的人说:“敬新人。”
其他桌的宾客已经敬完酒坐下了。
众人便一起举了举杯,将酒饮尽。
何漓喝完酒,坐下时还故意凑在乔流火耳边说了句:“你的酒,更甜。”
“何总,请自重。”她重重放下酒杯,语气中的警告意味明显。
何漓露出性感的舌尖,挑逗似的舔了舔自己的唇角,似还在回味刚刚浸过味蕾的甘甜。
“给你我的心作纪念,这份爱任何时刻你打开都新鲜,有我陪伴多苦都变成甜,睁开眼就看见永远”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乔流火微怔。
这首歌,是读高中时她最喜欢的一首,暑假何漓骑车载她时,就会将耳机的另一端塞在她耳朵里,放这首歌。
向千还打趣过:“我说他每次买耳机怎么都要跟店员强调要最长的,原来啊”
原来,他是想跟她分享。
何漓微皱眉头,迅速从上衣领口拿出黑色的手机。
“喂?”
“honey,人家等你好久了~”
乔流火坐在他身旁,恰好能听见电话那头女孩子高亮的嗓音。
“我不去K歌了。”
“怎么突然不去了?可是人家已经在停车场等你半个小时了。”女孩子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