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这样忧虑的心思，乔伊紧跟着陆昭明出了门。
医院很大，走廊里凉飕飕的，乔伊缩了缩身子。陆昭明倒是没再像上次那样故意过来找话说，反而安静的在前面带路。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照顾她，步子迈得不大，速度适中，让她刚好可以跟上。
乔伊吸了吸鼻子，觉得冷。等到了外面被冷风一吹，她才想起来外套之前脱了挂在病房的衣架上，她忘了拿。
大风吹得肆意，天上的云都被吹散了，星星那细碎的光透过稀薄的雾气洒下来。
乔伊脚步慢了下来，在犹豫要不要回去拿衣服。其实时间已经不早了，从这里再回徐潘的病房，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半个多小时。宿舍的关门时间已经快到了，出去了打车还要花费一些时间……
“怎么了？”前面的人停下脚步来，回头看她。
乔伊犹豫了一下：“我外套忘在上面了。”
冷风中，前面的人没再说话。乔伊也没有回去取外套的意思，重新抬步往前走，决定尽量缩短在室外的时间，回了宿舍就好了。
她一步步走着，前面的人却停下了脚步。
于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慢慢缩短，很快，他已经在她近前。
她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停下来等等他，还是直接越过他往前走，他却突然有了动作。羽绒服上的拉链被他一拉到底，紧接着大手一挥，还带着暖意的衣服就这么盖在了她身上。
她脚步顿住了，惊讶的看向他。借着路灯的光，看见他嘴角还带着那抹惯有的微笑，却在柔和的光下显得温柔。
“你……”
“我不冷。”陆昭明打断她，以他的习惯和教养，这是很罕见的事。
乔伊因此愣了一愣，再要开口，却看见他又笑了。不同于那绅士的、虚假的笑容，这次是真心的，甚至带了点兴味和期待的笑。
“哦，我忘了，就算说谎，你也会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对吗？”他笑着看着她。
乔伊有两秒钟的时间没有回应他。这两秒钟的时间里，她看着他清冽的，不掺杂质的笑，第一次有些晃神。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学校里那么多女生为他神魂颠倒。
但也只是那么一小会儿，乔伊很快就回过神来，扭头往前走，矢口否认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说完这句话，加快速度往前走。走了两步才发现身上还披着那个被她呵斥的男人的外套，而男人更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似的，在后面等了会儿才慢悠悠的跟上来，看起来是故意不想给她推还衣服的机会。
乔伊缩了缩脖子，感受到外套带来的温暖，情绪变得复杂起来。
其实他有时候表现出来的真的很绅士。
而在她身后，陆昭明看着她几乎有些错乱的脚步，轻轻一笑。看来美人计也不算是不管用？
他心思刚一动，立刻又摇了摇头。还好她这会儿没有看着他，否则一定会听见他的想法。
真庆幸。
……
晚上回到宿舍，乔伊一推门，就对上三双齐刷刷看着她的眼睛，这才想起来网络上她流光的马甲被扒的事情。看她们的表情，尤其是许鹿那惊叹又不可置信的样子，看来几个人都已经知道她就是COSER流光的事了。
乔伊坦然的走进房间，把外套脱下来挂到床边。
“在等我？”她在桌边坐下来。
许鹿第一个凑过来：“乔伊，我微博上被一群人围攻，说是我跟他们认识的一个叫‘流光’的COSER是三次元的好友……你知道这个人吗？”
“COSER流光啊……”乔伊故意慢慢地把这个名字念出来。
许鹿连连点头。
秦茉也凑过来，坐在乔伊另一边：“我特意去搜了一下，这个流光粉丝好几十万呢，在COSER圈也跟明星差不多了，之前的漫展有她，还有上次学校门口的酒吧也是她。乔伊，你知道她吗？”
乔伊笑了笑：“原来她这么有名啊。”
秦茉和许鹿看着乔伊的笑，突然不知道该不该问下去了。尤其是秦茉。宿舍里几个人里面数秦茉和乔伊走得最近，同吃同住，还一起去图书馆。乔伊一直在外面做兼职，她的辛苦其他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如果乔伊真的是流光，那她不愿意说，一定也是有原因的。
秦茉想到这，已经决定不再追问了。
坐在一旁的江晓却在这时候出声问：“乔伊，那天酒吧里的展示模特是你吗？你就是COSER流光？”
江晓参与宿舍八卦闲谈的时候并不多，但只要她开口，总是简洁明了的击中要点，干净利落。
乔伊也是没料到她会参与进来，但她原本就没准备再瞒着，听她问了便坦然承认道：“没错，我就是流光。流光是我二次元的马甲，没想到这次会有人扒我三次元信息，彻底掉马了。”
她故意用半自嘲似的语气把这件事说得轻松一些，是不想把这件事说的太严重，也不想让他们太替自己担心。
秦茉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隐约也知道这件事对乔伊来说并不是件好事，立刻摇头：“这件事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许鹿也立刻关切道：“乔伊，这事严重吗？都说‘人红是非多’，那些明星网红也经常被黑粉害得不轻……你会不会也……”她平时上网也会关注一些娱乐新闻，对黑粉这种生物有所了解，因此比秦茉知道的更清楚。
乔伊摇头，安慰的朝她们笑了笑：“应该没事的，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了。”
秦茉和许鹿点点头，却还是放心不下的样子。
只有江晓没说话。
她把设计图纸装在文件夹里慎重的放好，这才转过头来低声说了句：“希望乔伊这次的事不会太严重，不然影响到大家的生活就不好了。”
乔伊微微愣了一下，点头道：“不会的。”三次元的生活大家都紧密相关，江晓的担忧也有道理，不过乔伊最开始就想到了，不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这件事连累到其他人。
乔伊一晚上都在奔波，收拾好东西回来就转身打算上床躺着，这才看见挂在床旁边的外套——陆昭明借给她的那件。
江晓似乎也没睡，下来倒了杯水喝，然后状似无意的问了乔伊一句：“你外套口袋里好像有亮光，是不是手机响了？”
乔伊愣了一下，继而想到那外套不是她的，因此没打算管。
上铺的许鹿却探出脑袋来，惊诧地问了一句：“咦，乔伊，你这件外套新买的吗？好像没见你穿过啊？”
乔伊思绪一顿，还没想好怎么回应，已经看见秦茉投下来的视线了。
陆昭明的外套，秦茉是见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陆小哥哥彻底戳穿她的秘密了~接下来对手戏会变多啦~~
秦茉对陆小哥哥是喜欢+崇拜的，不过不会出现二女抢一男的戏码，放心放心~
Ps:晋江太太太太卡了！本作者几经奋斗后终于在晋江伟大的服务器面前败倒……这几天的评论我都没有回，见谅啊~~不过每条我都有认真看的~么么哒~~=3=
第十六章
一声下课铃响后，从教学楼大门走出来的人很快从稀稀疏疏的个人变作团体，三五成群，脚步匆忙的奔向食堂。闹哄哄的几个人走在最前面，不时地催促一下同伴“吃饭都不积极，干什么积极！”，然后风一般地向前冲。
乔伊站在离门口几米远的石阶上，视线落向教学楼唯一的出口，在乌泱泱的人群中寻找陆昭明的脸。
陆昭明身高占优，长相又出类拔萃，哪怕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乔伊这么想着，等在门口，脚步没挪，只是把露在外面抱着衣服的两只手放在一起搓了搓。太阳虽在头顶上悬着，但隔了层层叠叠的雾，再投下来已经没有期待中的暖意了，更抵御不了那几乎把人吹到四肢僵硬的冷风。
但是教学楼里面太拥挤，她怕跟他错开了，毕竟他的手机落在外套里，也无法提前联系好。
乔伊正仔细搜寻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是……流光大大吗？”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从旁边路过的时候走了两步，又撤回来，停在乔伊跟前。
“是，你是？”乔伊有些疑惑，抱着陆昭明外套的手紧了紧。
男生刚刚经过她跟前又重新折返时，他身后朋友们怂恿的哄笑让乔伊觉得奇怪。他们应该是早就认识或者知道她的，但她没见过这个人。而且，他叫她的时候喊的是“流光”，而不是“乔伊”。
果然，下一秒男生就激动地上前了一步：“流光大大，真的是你！我……我是你的粉丝！”
乔伊愣了一下，才淡淡的点了下头：“你好。”她想过学校被人扒出来以后会有人认出她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还是位男粉丝。
现实生活中，她没有带着妆在舞台上时那样应付自如。
男生却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冷淡而退缩，反而激动地看着她，视线来回飘忽着却不敢与她对视，想要再跟她说些什么，又紧张到完全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乔伊犹豫了一下，问：“要我给你签名吗？”
她只是随口一问，男生却立刻把自己的书包打开，拿出一张海报：“可以吗？签这里行吗？”
乔伊惊讶了一下。男生递到眼前的海报竟然是她COS的最早期的那一版阎魔爱，已经售罄绝版了。再看他从书包里拿出来时候动作的行云流水，可能是从网上知道了她在这所学校附近，于是每天都把海报放在书包里，随时准备偶遇。
是真爱无疑了。
乔伊拿笔在海报上认真的签上“流光飞舞”四个大字，把海报和笔还给他：“谢谢你的喜欢。”
男生立刻激动地把海报收回去，一个大男生，动作小心翼翼到珍惜的地步：“谢谢谢谢……”
乔伊冲他轻轻笑了一下，侧头去看教学楼门口。
陆昭明正陪着任课老师从教学楼里面走出来，老师似乎在跟他讨论着什么问题，两人站在台阶处多说了几句，才终于告别。他目送老师离开，一抬头，视线正好侧过来，就与乔伊望过去的目光相撞了。
乔伊看见了要等的人，于是简单跟男粉丝说了声“再见”，就抬步从他身旁越过去，走向陆昭明的方向。
没想到，男生会突然伸手拉向乔伊手臂。
隔着衣服，陌生的力道传来，乔伊差点条件反射的一手把人扣过去。幸好，她先一步克制住了。
“还有事吗？”乔伊转回半个身子看他。
她以为他会想要再多一张签名，或者问一些关于她往后行程的事情，没想到男人却紧张到憋红了脸，鼓足了劲儿，一股脑喊出来：“我……我听说你还单身，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女朋友！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乔伊微微一愣，继而被他的语无伦次逗乐，说出口的话依旧是淡淡的，只是带了点冷幽默：“我性取向男，不过要好的女性朋友还是有的。”
她绕过了他最后一个问句，避重就轻，却也算是委婉拒绝了。
说完，她转身往前走。
身后的人却不依不饶：“我是认真的！流光大大！乔伊！你考虑一下！”
乔伊感觉到手臂上再次搭上来的男人的手，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从小到大，她都不喜欢与人有打架以外的肢体接触。
“怎么在这里，等我的？”陆昭明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带着笑，从身后传来。
乔伊扭过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台阶上下来了，走到了两人跟前。
“是的，在等你。”乔伊回答了他的话，说完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么说好像把两人的关系说的有些暧昧了。但当着男粉丝的面，她又私心的不想解释太多，反而想要借他的出现而解决掉这一朵突如其来的桃花。
陆昭明当然明白乔伊的意思，于是笑吟吟的侧头看着她，不戳穿，也不反驳。
乔伊抿了抿唇。
男粉丝捏在她胳膊上的手果然立刻松开了。
乔伊松了口气。
她侧身往陆昭明身侧站了站，变成和陆昭明同一方位，看向男粉丝：“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男生看着她，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视线从陆昭明脸上仔细的滑过，最后落到乔伊手里拿着的外套上，刚刚从乔伊身上收回的手此刻垂在身侧，无力，不甘。
乔伊一直在观察他，知道他已经完全误会了她和陆昭明的关系，没再言语，转身抬步，顺着台阶往教学楼里走。
她身材高挑，走路的时候脚步很稳，肩也不会太晃动，是很有经验的模特才有的特质。因为天冷，穿的一件藏青色大衣，腰线的地方设计了一个往里侧弯的弧度，更显得她腰肢纤细，身材很好。
只是这原本优雅的画面，因为她怀里抱着的那件超大的黑色羽绒服而显得不那么唯美。
陆昭明站在原地，看着乔伊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走，嘴角轻轻勾着，没动作。
同样的，他身后拿到签名的男粉丝也没走。
“喂。”男粉丝突然开口了。
陆昭明顿了两秒才回头，看着他，淡淡挑眉：“叫我？”
男粉丝点了点头，仰头看了看乔伊的背影，问他：“你跟流……跟乔伊，是什么关系？”
陆昭明听了这个问题，嘴角的笑容不变，只是眉宇间更带了几分好笑，着看他，也不说话。
男粉丝果然沉不住气了，压抑着不悦问：“你们是情侣吗？”
陆昭明看见男粉丝眼睛里的不甘心，想了想，才示意他往台阶上看，放缓了语气慢慢道：“看见她手里拿的外套了吗？”
男粉丝仰头看了一眼，很快又撤回了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看到了。”
陆昭明嘴角勾起：“我的。”
他不急不缓地说着，只是陈述事实，不加任何赘述。
男粉丝的目光却更暗淡了，嘴角紧紧抿着，半天才闷声吐出一句：“我知道了，我……祝她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