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葶咬着唇角,印象中那个高傲的少年,他一点一点的变化着,让她有些陌生。“如果你不想演,我不演刘兰芝了,你和周一妍演吧。”
秦珩双眸平静如波,“现在这样的安排挺好的。媒婆是配角,谁演都不重要。”
沈宜葶:“秦珩,我决定了,下学期,我还是选理科。我会努力的。”
秦珩:“你这样会很辛苦。”
沈宜葶挤出一抹笑意,“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再说,有你们啊。”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继续在一起学习。
秦珩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没再说什么。
林芜提出的“反串”表演意外很受大家的期待。大家听说秦珩要出演媒婆一角后,男生们都闹起来,一片支持。
屈宸勾着他的肩,“我昨天就一会儿不在,你们就给我来了一个角色大换血啊。”
秦珩嫌弃地推开他,“手拿开。”
屈宸笑嘻嘻的:“还是我们姜导有想法。秦珩你就答应吧。”
秦珩:“没门。”
屈宸:“秦珩,你肯定会答应的。”英雄难过美人关。
秦珩:“做梦。”
果然,一大早,姜晓对他开始了游说。
“你不能有偶像包袱。”
“哎呀,媒婆这个角色挺好的。”
连孙阳都站到姜晓那边,“电视剧里很多男明星都会反串的。”
秦珩反问:“你怎么不去演?”
孙阳一脸委屈:“我没你帅。”
秦珩:“……”
上课铃声响了,因为下节数学课,大家赶紧做好上课准备。
张勤在讲台上讲着课,“我们回顾一下,平面向量的基本定理。马小都你来说一下。”
马小都背完了。
“不错。记得很扎实。下面看下例题。”
一节课过得很快,下课后,张勤临走前又说道,“排练节目的同学,放学注意安全。另外在活动室要控制音量,不要影响别的班的同学。最重要的是,不要影响学习。校庆结束,四月期中考试。”
“嗷——”班上又是一阵哀嚎。
林芜还在整理数学笔记。
这时候沈宜行突然又来2班教室。
有人看到他,大声嚷道:“沈宜葶,你哥来找你。”
沈宜葶走出去,“哥!你肯定不是找我的?说吧,找林芜什么事?”
沈宜行脸色微紧,“林芜她妈妈突然晕倒,已经送到县城医院了。”
沈宜葶也收起了笑意,“那我去叫她。”
“车子在学校门口,让她收拾一下,爸爸会送我们过去。”
姜晓侧首,“你的宜行哥哥来找你了。”
林芜抬首望了一眼。
秦珩在她后面,自然也看着她。
没多久,沈宜葶走进来,她皱着眉,“林芜,有点事和你说。”
林芜微楞,“好。”
她跟着沈宜葶走到走廊上。
林芜问:“怎么了?”
沈宜葶望着她,“刚刚哥哥来找我,你妈妈现在在县城医院。”
林芜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眼底满是慌乱、害怕,“我妈怎么样了?”
沈宜葶摇摇头,“具体还不知道。你赶紧收拾一下东西,我家的车就在校门口,一会儿送你回去。”
林芜握着拳头,强忍着自己不去想,到底有多严重才会惊动了沈家人。
林芜去和张勤请了假,张勤担忧地看着她。“别担心,有什么需要打我电话。”
“谢谢,张老师。”张勤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拿着。”
“我不能要。”林芜坚决地摇摇头。
张勤叹口气,“那行,你先回去。”
她回了班,开始收拾书包。大家都很担心她。
秦珩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林芜咽了咽喉咙,话语轻颤,“我家里有点事,要请几天假。”
秦珩问:“很严重吗?”
林芜抿着嘴角,“还不知道。我可能不能参加校庆演出了。”她背上书包,走出教室,背影满是萧瑟。
秦珩起身。
孙阳问:“你干嘛?马上上课了。”
秦珩:“老师要问,就说我肚子疼,回家休息了。”
林芜回了一趟宿舍,从柜子里拿出钱包,这里面有1500块钱,奖学金加上她平时节省下来的钱。她知道每次妈妈生病,都要花上一大笔钱,她这点钱根本不够。
到了宿舍楼下,林芜意外地看到秦珩。
秦珩神色紧张,“你怎么回去?”
林芜:“宜行哥哥陪我回去。”
秦珩:“我送你出去。”
上课铃声响起。
林芜催促道:“你赶紧回去上课吧。”
秦珩不甚在意,“我一节课不听又没什么影响。哎,你别担心。现在医学发达,你妈妈会没事的。”
林芜轻轻应了一声。
一路沉默到了校门口。她看到了沈家的车,“我回去了。”
秦珩点头。
林芜抿了抿嘴角,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秦珩吁了一口气,“林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打我们电话,姜晓、孙阳、我,都可以。”
第25章
林芜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接到妈妈晕倒的消息了。第一次那时候她才五岁, 还在上幼儿园。邻居大婶到学校把她接走。
“小阿芜, 你妈妈快不行了,赶紧回家看看。”
“真是可怜的孩子。没了爸爸,现在……”
什么叫“不行”, 她隐隐约约的感到不好, 却害怕的连眼泪都哭不出来。
后来,姑婆把家里一个祖传的宝贝卖了, 换了钱把妈妈送到县城医院看病。妈妈住了一个月的医院, 遇到了一位好医生, 身体慢慢好转。
再后来, 她八岁那年, 妈妈又住了一次院。不过那时候因为沈家的帮忙, 他们轻松了不少。
最近的一次, 去年暑假,妈妈又受了一遭罪。
林芜握紧拳头, 神色紧绷。她不能倒下!
路上,沈宜行通了几通电话。
“别担心了!医院的电话,说林姨已经没事。”沈宜行呼了一口气, 拍拍她的肩头。
林芜的眼睛终于有了几分神采。
沈宜行想了想问道,“林姨长期劳累,加上心情抑郁,心脏负荷不了, 才会突然晕倒。她是不是又去工厂上班了?”
“她现在在家做包。”
沈宜行拧眉, “阿芜, 钱的事不要有太多的压力。大学会有奖学金,以你的成绩肯定能拿到。有时间和林姨聊一聊,以后会好的。”
林芜苦笑,“宜行哥哥,这次又麻烦你了。谢谢你,还有叔叔和阿姨。”
“说什么傻话呢。”
此时的林芜毫无生气,却仍然强忍着,背脊挺拔,让人心疼。
到了医院,林杉还在昏睡中,姑婆佝偻着腰守在那儿。
林芜心里难受无法言喻,70岁的老人还要照顾病人,她鼻尖一酸。“姑婆——”
姑婆缓缓看过来,“你妈妈没事,吓坏了吧。”她心疼不已。
林芜忙不迭的点头。是的,她又吓死了。
姑婆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抱抱她,“没事了,没事了。宜行啊,又麻烦你了。”
沈宜行:“姑婆,我应该做得。林姨现在怎么样了?”
姑婆叹口气,“在睡觉,医生说要睡一会儿呢,她太累了。”
林芜:“我去看看。”
三人间的病房,妈妈睡在最里面的床位。林芜心中大石终于落下来,抬手调了一下点滴的速度,手都在颤抖。她不求别的,只要她们身体健健康康。
沈宜行陪着林芜去见了主治医师。
男医生是四十多岁,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四十岁不到,心肌劳损……平时要注意休息,饮食也要加营养,心情也很重要,你妈妈有抑郁症,你知道吗?”
林芜点点头,“她一直在吃药的。”
医生看着她穿着校服,知道她的年纪,家里也没有个大人。“我开了一些药,回去之后按时吃药。好好照顾你妈妈。”
“谢谢。”林芜僵硬地说道。
沈宜行:“到吃饭时间了,你先去病房陪阿姨,我去买点饭。”
林芜没有和他推辞,只是机械地道谢。
沈宜行又去找了一下医生,“张医生,我有些问题想咨询一下。”
张医生看着他,少年而已,言行沉稳。“你是想问林芜妈妈的病情?”
沈宜行:“是的。您也看到了,她家情况有些特殊。”
张医生打量着他,“你和病人一家什么关系?”
“我父母和林阿姨是朋友,所以请您如实告知。”
张医生思索了一刻,“她妈妈身体并不好,今天这样的昏厥都是万幸。如果再这样的下去,很有可能会出事。”
沈宜行:“林芜还在念高一,希望您暂时不要告诉她。我会劝劝林阿姨的,需要什么样的药,您尽管开,不用考虑钱的问题。只要对林姨好,我们都接受。”
张医生笑了下,“我明白。”
林杉睡了长长的一觉,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回到了十七年前,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个名字“邬泽——”
林芜轻轻叫着,“妈妈——妈妈——”
林杉终于醒来,眼角还带着泪痕。“阿芜,我梦到你爸爸了。”
林芜怔住了,妈妈几乎很少和她爸爸的事。
林杉的眼底满是哀伤。
林芜把床摇高,“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汗水和泪痕。
林杉扯了扯嘴角,“阿芜,对不起,妈妈又让你担心了。”
林芜动作一僵,母女连心,她怎么猜不到母亲现在的想法呢。“只要你和姑婆能好好的,我才有动力。不然我这么努力学习,又有什么意义呢?”
林杉哆嗦着嘴角。
林芜定定地开口,“妈妈,您不要有拖累的我的想法。我求求您,你一定要好好的。没有你们,我也活不下去了。”
林杉握紧她的手,“阿芜——”
林芜强忍着,微微一笑,“妈妈,我会努力考上北大,爸爸走过的路,我会去再走一遍。将来我会找一份好工作,回来照顾你和姑婆。”
林杉的眼泪轻轻滑落,“阿芜,你很像你爸爸。”聪明伶俐,还有个性。
林芜嗯了一声。“妈妈,你刚刚一直在叫爸爸的名字。”
林杉咬着唇角,眼神渐渐清晰而坚定,“你坐过来。”
林芜乖巧地坐在她的床边,林杉看着她,依稀看到丈夫的影子。“我知道你隐隐约约听到关于你爸爸的事。”
“五岁那年,我们去外婆家时,我听到他们说的。”
林杉了然,难怪她从来不问她。“你爸爸不是我们族里的人,当年你爷爷奶奶下放到我们寨子里,你爸爸就在那儿出生。那时候生活条件很苦,他们外来的人很不容易,跟着我们族人一直干农活。你爸爸他从小就很聪明,四五岁就会识字背诗。我们小时候一起放过羊,放过鹅。我们一起在寨子里的学校读书。一直到他九岁那年,他才和父母回城。走的时候,我去送过他。他说会给我写信,会回来看我。寨子的女孩子很早就结婚了。十五岁那年,你阿公阿婆也在为我张罗婚礼。结果你爸爸回来了,那年他考上了北大。他的样子变化很大,我都快认不出他来了。”
“林杉,我是邬泽。你记不得我了吗?”
林杉怎么会记不得他呢。只是他长高了很多,人瘦巴巴的,一张脸俊朗清秀。
“我考上大学了,给你看,这是录取通知书。”邬泽一脸兴奋。
林杉擦擦手,才敢碰那张录取通知书。“是北大啊!”
“对啊。我不是和你说我要上这个学校的吗。”邬泽摸摸鼻子,不敢赤裸裸地看她,“你好不好啊?”
林杉低着头,把录取通知书还给他。“你装好,别丢了。”
邬泽傻笑了一下。
邬泽回来了,寨子的人都知道他考上了北大。这么厉害的人,大家都热情地邀请他去家里做客。
他在寨子住了一个星期,不得不回家。
临行前,林杉给他做了一些吃的,让他带在路上吃。
邬泽犹犹豫豫,最后终于鼓足勇气,“杉杉,我欢喜你。你别急着结婚好不好?”
林杉的头都不敢抬。
“四年,你等我四年,四年之后,我就回来。”
“你回来做什么?”
“回来娶你啊!”
“你不回城里?”
“这里也是我的家乡啊,我在这里出生的,我回来教书。”邬泽正色道,“你一定要等等我!”
林杉没理他,送他出寨子。
邬泽急的不行,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快到车站时,他扯了一下林杉的手。
林杉瞥了他一眼,“松开。”
他乐呵呵地一笑,坚决不肯松开。“你答应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