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这才看见，他的眼睛竟然是瞎的。
“是，我想见你。”叶凌道。
这个人眼睛虽然瞎了，可是他的五官却没有什么变化，叶凌还记得他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
凌霄宗之所以称为凌霄，便是因为他的名字。
后来叶凌的门派虽然也叫凌霄宗，却是和九霄的那个庞然大物仿若云泥。
“你在外面待了整整半年，就是想要见我一面？”凌霄大帝道。
“是。”叶凌道。
“我记得，除了你之外，原来还有一个人偶尔会来，不过他的耐性太差了，我不想见他。”凌霄大帝的声音退去了沙哑，重新变得清朗了起来。
但叶凌始终不敢相信，这个人会是曾经的凌霄大帝。
可若说是人有相似，又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人？
“你……”叶凌迟疑了片刻，仍是问道，“你是凌霄大帝？”
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
就连叶凌都能感觉到周围剧烈波动着的九霄之力。
片刻之后，这力量才平缓下来。
叶凌咽下口中的腥甜，仍是盯着地上坐着的那个人。
“凌霄大帝？”他语气有些奇怪，“我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有人这么称呼我了。”
“你真的是凌霄大帝？！”叶凌抿着唇问道。
在彼岸花的世界里，凌霄大帝是秦思虞的师尊，而在这一世，叶凌也曾经听到秦思虞提起凌霄大帝。
可是他即为大帝，又为何会被锁在这里？
而他现在的情况，又和秦思虞有没有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涌上叶凌的心头，叫她一时间竟觉得前路尽是迷雾。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抬起头，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看向叶凌。
明明他应该看不见她，但叶凌却觉得，自己仿佛被他看透了一般。
额头的冷汗顺着鬓间流了下来，直到他移开目光，叶凌紧紧握着的手才松了开来。
“你身上有我另一半灵魄的气息。”凌霄大帝开口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叶凌道：“我机缘巧合之下，在山壁上刻下了我的名字，所以在下一个人刻下名字之前，我都无法离开这里。”
凌霄大帝淡淡道：“原来是被我另一半的灵魄锁在了这里，之前的那个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时不时就要来扰我的安静？”
叶凌点头道：“是。他和我一样，都想知道这洞里关了什么人，只是他的耐心没有我好，所以你愿意见我，而不愿意见他。”
凌霄大帝道：“那你想来见我，又是为了什么？”
叶凌道：“我要在这山上待不知道多久，自然是要来见一见你的。”
凌霄大帝道：“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
叶凌看向凌霄大帝身旁的一株果子，那果子被托在一株细长的枝干上，通体褐色，在没有光线的洞穴里十分难以辨认。
注意到了叶凌的目光，凌霄大帝道：“是为了夺时果？”
叶凌道：“只是不知道前辈肯不肯赐我这枚果子了。”
凌霄大帝道：“你若真的是为了夺时果，我自然是愿意给你的，这枚果子对我没有丝毫用处，我留着也是白留。”
“只是这还不是你全部的理由，你到这里来，还有另外的目的。”
叶凌皱眉：“你以为我还有什么目的？”
凌霄大帝转而道：“我观你最多不过四十岁，可是你却认得我，倒是奇怪。”
叶凌道：“你是九霄曾经的大帝，我自然是认识你的。”
凌霄大帝道：“是吗？”
叶凌道：“若我不认识你，那才奇怪，不是吗？”
寰宇之人自然是不认识各位大帝的，因为寰宇传承断绝，但九霄之人却不会不知道各位大帝的长相。
不管是曾经的大帝还是现在的大帝，他们都是高挂在九霄的九轮曜日，谁会不识得他们？
凌霄大帝刚刚那番话不过是诈她的吧。
只是，难道他知道，她不是九霄之人？
凌霄大帝轻轻抬起了手，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了身旁的夺时果，夺时果霎那发出玉一般的光芒来。
“你想要的东西，给你吧。”凌霄大帝伸出了手，手中正是那枚夺时果。
夺时果入手生凉，真的如玉一般。
凌霄大帝：“这果子给了你，你便离开吧。”
叶凌道：“我以后还能进来吗？”
凌霄大帝突然笑了：“你还想进来？”
叶凌道：“任谁眼前出现了一位大帝，他都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凌霄大帝道：“那你还想求什么？”
叶凌不语。
凌霄大帝道：“罢了，你若是还想进来，那就进来吧。”
项辰州等的着急上火，却见叶凌从山洞深处走了出来。
“你……”他话还没问完，就看见了叶凌手中的那枚光芒夺目的果子。
“夺时果！”项辰州惊讶道，“你是怎么进去的？！你见着里面那个人了？！”
叶凌点头，却没有回答项辰州的问题。
她总觉得，今日的一切来的都太过顺利了一些。
顺利的有些不真实。
凌霄大帝为何会愿意见她？
她不信他口中说出的理由。
第227章 凌霄大帝
叶凌得到了夺时果之后却没有立刻服用。
项辰州一直在叶凌身边晃来晃去, 就想问她是怎么进去的。
就连樊洛也好奇的问道：“你进去了？拿到夺时果了？”
叶凌点头道：“如果这就是夺时果的话, 那就没错了。”
樊洛道：“你不现在用？”
叶凌问：“这夺时果摘下的话应该能保存一段时日吧？”
樊洛点头道：“能保持一个月。”
项辰州却像是对夺时果很是了解：“你若真的想服用夺时果的话, 可以再等一个月, 这果实摘下来的时候并不是药效最好之时, 反而过上一个月, 才是最好的服用时期。”
叶凌把夺时果收了起来, 打算一个月之后服用。
项辰州又问道：“你到底是怎么进去的？怎么我在这山上待了数百年都进不去，你不过枯等了半年就进去了？”
叶凌没有回答他。
项辰州继续叽叽喳喳, 直到樊洛把他彻底轰出去。
“多谢你。”叶凌道。
樊洛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叶凌摇头：“还有很多事情要搞清楚，搞清楚了再说吧。”
第二日她又到了洞穴去。
过了大约有一刻钟，凌霄大帝才让她进去。
“你又来了。”凌霄大帝道。
叶凌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葫芦, 这是昨日她问项辰州要来的。
听秦思虞说，他的师尊凌霄大帝平生爱物之一便是酒。
闻到了酒香, 凌霄大帝轻笑道：“你知道我爱酒？”
叶凌道：“你不爱吗？”
叶凌手中的葫芦盖子突然打开，浓郁的酒香在山洞里逸散了开来。
“倒是可以入口。”闻到了酒香, 凌霄大帝笑着道。
只见那葫芦那晶莹剔透的酒液飞出，化作了一枚珠子, 直入凌霄大帝之口。
一口酒入喉，凌霄大帝道：“我也有数万年没有喝过酒了吧。”
直到这一葫芦的酒喝完, 凌霄大帝道：“我喝了你的酒, 便回答你一个问题吧, 我想你此次前来, 应该也是为了这个。”
叶凌道：“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凌霄大帝道：“你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因为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回答就能说清楚的, 换一个吧。”
叶凌道：“你为什么会让我进来？”
凌霄大帝道：“我还以为你要问把我关在这里的人是谁。”
叶凌道：“我想这个问题恐怕也不是一个回答就能说的清楚的。”
凌霄大帝笑着道：“我会让你进来，因为你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叶凌瞳孔一缩，“什么故人？”
凌霄大帝道：“是我的一位晚辈。我虽然眼睛瞎了，修为也受这铁链所制，但却能从你身上感觉到‘她’的气息，只是‘她’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叶凌心里一个咯噔，凌霄大帝口中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这样想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她以后还有机会回到数万年前的话……
“和我很像吗？”叶凌顺势好奇的问道。
“很像。”凌霄大帝道。
叶凌道：“可我还从未碰见过和我十分相似之人，更别说这个人还是数万年前之人。”
凌霄大帝了然道：“你想知道有关她的事情？”
叶凌道：“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凌霄大帝道：“那你便明日再来吧，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我要好好想一想。”
翌日，叶凌又带了酒来。
她盘腿坐在凌霄大帝的面前，凌霄大帝静静的喝完酒，葫芦又飞回到了叶凌的手中。
“其实有关这个晚辈我知道的并不多，昨天回忆了一晚，不过也就几面之缘而已。”凌霄大帝道。
叶凌紧紧的抓着手里的葫芦，状似不在意的问道：“几面之缘？你是大帝，又是凌霄宗的宗主，能和你有一面之缘，那你这位晚辈想来应该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吧。”
凌霄大帝轻笑了一声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不是个一般人物。”
说到这里凌霄大帝便不再说了：“你和她气息有些相似，想必和她之间或许也有些渊源吧。”
叶凌低下头道：“或许是有渊源，也或许是人有相似吧。”
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一时间山洞变得极静。
直到凌霄大帝重新打破了沉默：“你身上的剑，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应该也见过。”
叶凌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相思剑。
他问道：“你姓什么？”
叶凌道：“姓叶。”
“姓叶吗？”凌霄大帝喃喃道，“我认识的那位故人，似乎也姓叶。”
凌霄大帝道：“你的那把剑，能拿给我看看吗？”
叶凌把相思剑递了过去。
凌霄大帝虽然瞎了，却是轻易的接住了剑柄。
他抚过剑身，最后停留在“相思”两个字上。
“相思吗？”他叹了一口气，把剑还给了叶凌。
“我那晚辈，也有一把剑名为相思，那剑还是我徒弟送给她的，用了星辰金所铸，还一笔一划刻上了‘相思’两个字，你这把剑，似乎就是那一把吧。”
叶凌的心狂跳了起来。
凌霄大帝曾经见过她。
在她的未来，他的过去，他们曾经相遇过！
“只是没想到在数万年之后，我还能再见到故人。”凌霄大帝道。
叶凌一顿，问道：“你说什么？”
凌霄大帝身上的锁链响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站起了身。
叶凌这才发现，凌霄大帝的衣服空空荡荡的，仿佛只剩下了一具骨头架子。
在彼岸花世界里，凌霄大帝虽然也纤瘦，但却不会给人弱不禁风之感，反倒是浑身的气质如山岳一般稳重。
凌霄大帝道：“你不是故人之后，也不是和故人有渊源之人。”
“你就是叶凌，我徒儿的那位爱侣，是也不是？”
这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叶凌的耳边炸响，她愣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
凌霄大帝道：“比起你来，我应该算是个糟老头子了，活得久，见得也多，心眼也就比旁人明亮一些。”
“我从最开始，便知道是你了，一个人的相貌或许会变，但她的灵力却不会改变。”
“你是叶凌，小九曾经带你来见过我，你我之间也有数面之缘，我虽瞎了，却也不会不记得你。”
“只是你到这里来，装出这般懵懂的模样，究竟是为了什么？”
重如千钧般的压力虽然没有针对叶凌，但叶凌背后的衣衫也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她抬起头，直视凌霄大帝：“我前日并没有说谎，在我来之前，确实不知道你在这里。”
凌霄大帝也看着叶凌，他的双眼里虽然没了瞳孔，却仿佛还有一双眼藏在那空洞洞的眼眶里。
过了半响，叶凌身上的压力消失了。
“你确实没有说谎。”凌霄大帝道，“可你也没有说实话，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叶凌不知道此刻凌霄大帝在想什么，但是她知道他应该不会猜到她的情况，所以她语焉不详道：“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凌霄大帝轻笑了一声：“什么真相？”
到底是做过大帝的人，哪里是被叶凌一两句话就能唬住的人。
“罢了，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吧，现在你也离不开这里，有故人作伴，也好打发这漫漫长日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叶凌虽然满心疑惑，可在凌霄大帝不知敌友的情况下，却不敢漏了半点真相。
凌霄大帝比曾经的秦思虞还要精明许多，若是想要骗他，以叶凌的心智是不成的，若是告诉他真相，如果他有了其他心思，叶凌也拿他无可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