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节太过老套,即便宝玉不是干审讯出身的,也知道,天衣无缝到每个细节都完善的口供往往都不太可信。
巧了,林如海也这么觉得。
最终,宝玉与林如海翁婿合力,撬开赛音的嘴。
在嘉峪关耽搁了三四天,问清楚了一切想问的,也证明了卢将军和陈副将二人并无通敌之实。
只是因为嘉峪关地偏苦寒,军饷多有耽搁,故而才开放外郭城与来往行商歇脚,这也是边关在无战时期都会赚的外快,偏巧因为这样造成了细作渗透外郭城。只是经此一事,到底算是卢、陈二人倒霉,想来不日,监军参他们的折子就要出现在陛下的案头了。
林如海一行人的任务是出使瓦剌,并商榷增开哈密卫榷场一事,是使臣不是钦差,能够参与审讯还是因为卢、陈二人必须避嫌,现如今,案情明朗,兰州那边也派人来接手赛音等人;陈淳等人也基本痊愈了(脱欢只要被扛着走就行,恢复的程度无所谓),时至三月,距离从京中出发已经将近四个月了,是该再启程。
遂等附近肃州卫、张掖两地的守军赶来之后,使团便离开了嘉峪关。只留下贾瑛弯弓射大雕、神驹慧眼寻疑犯的传说。
而马宾鳌,则是一脸正气地表示马家商队本次的目的地也是哈密卫,便是和使团一起行走了。
冒炎章经历这些事之后颇有些草木皆兵,深怕马家队伍里也有细作,便有些犹疑:“起初,马宾鳌不是这么说的吧?”不是说出了嘉峪关就不便相送了么?
倒是侯俊即,眼珠一转,嗤笑一声:“他倒是乖觉。”不就是看到了咱们总兵大人和禁卫军的本事之后加重筹码了么,这样的把戏,京中的人家往往都会做得委婉一点,也就是西北这边的人,啧啧啧……
果然,接下来使团到了赤斤蒙古卫、沙洲卫等等,这些地方的官员、守将无一不表示出对使团的热烈欢迎。一方面,是真的希望哈密卫的榷场能够开起来的,改变现在拜牙一家吃肉喝汤连渣渣都不给别人留的现状;另一方面,则是禁卫军在嘉峪关的事终究是传开了,附近府卫关卡都知道,随行护送使团的是万岁爷的铁甲禁卫,铁甲禁卫的领头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年轻总兵。
什么,叫贾瑛?姓贾?
有当地上了年纪的人倒是开始念叨,三十多年前,镇守此地的将军也姓贾!当年贾将军在,一平西北,解决了从前朝末年起就一直犯边的多股番人和流寇,给西北边疆百姓营造了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那位贾将军……莫不是?
遂当地望族的老人家派族人去打听,一打听,便知了,如今的贾总兵出身京城荣国府,正是当年贾代善贾将军的孙儿!可不就是缘分!兜兜转转三十年,又有贾姓武将来西北。
在附近几卫都欢欣鼓舞迎接使团的时候,百里之外的哈密卫拜牙一家,可不太好过。
拜牙今年已经六十有余,猛虎老了、爪子虽利、牙齿却不剩几个,在拜牙的几个儿子看来,阿爸年纪大了,该退下好好含饴弄孙。可是掌握权柄多年的人,又怎么舍得轻易放下呢?
故而拜牙一家的父子角力、兄弟斗争是一年比一年激烈,但在去年末,京中传来的消息叫拜牙一家顾不上内斗了。
陛下要在哈密卫设立榷场!
这对于拜牙一家以及其亲族来说,可真是天上掉黄金的好事:
增开了榷场,就代表以后可以大大方方地与瓦剌、鞑靼、亦力把里的商队交易;就代表可以掌控买卖商品的定价;就代表还可以收商业税!再也没有名不正言不顺的顾忌,咱们可是奉旨定价了、是照律例收税了,至于定价高低的差额、商税收进来的和交给朝廷的金额是否一致——前提是,拜牙仍旧是哈密卫的实际掌权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说一下昨晚的经过,我喂狗子吃鸡胸肉干(我买了自己煮了,烘干的),然后它狼吞虎咽吃太快,我就手拿着每次放开一部分,免得它噎着,结果小伙子心急,就把我手指头当肉条了。一切发生的太快
其实我不怪他,是我自己太大意。
然后我就去清水肥皂冲洗了十分钟左右,开车出门去挂急诊。
狂犬疫苗+免疫蛋白。
疫苗打左右胳膊的上臂,不痛
蛋白一针打在伤口附近的右手食指中指指缝中间,于是肿了,超级痛!另一针打在大腿,起了一个大包,超级痛!
疫苗不报销,蛋白报销一半。重点是,免疫蛋白根据体重来的,10kg一针……一针将近二百。医保报销之后,我昨晚差不多一下子花了现金六百块……本来想买的迪奥粉饼+mac口红泡汤
我真的很讨厌这种计划外支出啊。
而且我属于有被害妄想的那种人,恐狂恐艾得要死,昨天自己吓自己两点多才睡。
理智说我狗家养也定期打针应该是不携带病毒,还有十日观察法等等一直在脑海飘;不理智的就说百分之一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就是百分之百。
特别无助,去医院的时候右手食指发麻,回来的时候右手半个手掌发麻,不敢和家人说的
不然他们会说我活该,会叫我把狗送掉
男票么加班几乎每天到十二点说了也没用,都说异地恋现在的努力是为了以后,我看不见我的以后,我的家庭让我最起码三五年内不能离开店里,我想守着我爸妈的店,我还要在这儿随时了解我爸企业的经营状况,毕竟我弟弟还没上大学,他还需要很多钱。可是我男票的工作在省会,也做得好好的,我总不能无理要求别人为我牺牲。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以后会怎么样,结了婚还是一个人过日子,一个人妊娠一个人哺乳吗(当然,我还是坚持丁克不动摇的,真的很怕计划外,生育对我而言就是计划外,身材生理各种受到伤害,分娩又那么痛苦,养孩子需要精力和金钱,算了我这么自私没钱就不应该生孩子,自己养活自己就够了)
只有一个死党,夜猫子,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聊天,很铁的死党,她安慰我
因为人在异乡出点小毛病特别脆弱
而且亲们都知道我今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先是鼻炎很严重,一直不消炎只能吃抗生素,然后低血糖有一次早起直接天旋地转,然后智齿发炎发烧,接着拔牙,现在又……
特别特别难过,很怕死
真的很怕,好吃的好玩的这么多,我要做千年老妖怪!
哎除了左边大腿,其余四肢中的三肢都因为打针肌肉酸痛,今天却坚持开车出去送货,我也是劳模了。
让我观察我的狗子十日,它没死我就没事。
最近腥辣不能吃,感觉人生没乐趣了。
爱你们哟!
另,阿定你是如何做到打针五次的?
现在一开手机网页下头就是关联狂犬病新闻,西安那个注射了疫苗也死掉的女士让我很惊慌(应该是因为我搜索过),我觉得我心神不宁了,咋办。安全感极度缺失。
第227章
离了赤斤蒙古卫, 距离哈密只剩下约摸四百里路了, 虽然三月的西北尚未春暖花开,但也再不是滴水成冰、寒风如刀割的时节。
万物,已然开始回春。
这样的天时间,使团前进的速度便又更快了些。
等到了沙洲卫, 向导和马宾鳌队伍中的人都说此去哈密卫只剩下三到四天的路程, 不过接下来的路段一路并无河流, 倒是得在此地带上足够的饮水。
水囊、葫芦、竹筒、陶水罐能够储水的器皿都被拿出来用了,也好在, 这时节气温低,若是炎炎夏日, 恐怕众人带着的水也就够撑一天。
越是接近哈密卫, 众人就越是兴奋, 这代表一百步快走到九十九了,但是马车里的几人却不这么乐观。
尤其是,嘉峪关审讯赛音得来的口供叫林如海等四人知道:
三个想要在驻地纵火、下毒的下人是确实是瓦剌二王子脱脱木的人,但是在瓦剌使团出使大明之前, 阿鲁台就已经与脱脱木结盟了,此二人的同一个目标就是破坏脱欢求娶大明公主的计划;
一男一女的杀手是确实是瓦剌人,但是是瓦剌小部落被别的部落吞并之后流离失所的黑户——当然,瓦剌这等也是逐水草而居的草原人本来也就没有什么户籍制度可言。他二人和别的一些差不多遭遇的人一般, 从小被人收养了传授杀人技巧,待到学成之后便出去做些拿人钱财杀人越货的勾当,最近便是在去年腊月接的买卖, 主顾是哈密那头的人。林如海与宝玉抽丝剥茧才发现这两个杀手某些手法,与赛音商队中的护卫、力士如出一辙;
至于赛音那伙人,实则是长得像瓦剌人的鞑靼人,可是别忘了瓦剌人和鞑靼人的骨相没有差别,只是打扮方面有所不同,想要冒充对方的人是再容易不过了,就连语言——鞑靼瓦剌交界处很多地方的人都是双语切换没问题的。赛音一行就是真鞑靼伪瓦剌,已经行走西域十多年了,去年腊月,大明陛下要增开榷场的事一出,阿鲁台便用苍鹰传信与拜牙结盟,其一致的目的便是制造艰难险阻,使大明使团的人知难而退。
基本确定,这三组人,无一不与阿鲁台有关联,可见那一个老货或者说是鞑靼那边的人,对大明和瓦剌之间的结盟抱有多么大的恶意。更甚于,赛音等人已经在大明的西北行走多年,可称得上是计之深远了。
以上,是宝玉的分析,同林如海猜测的基本一致。未免人多嘴杂,冒炎章和侯俊即却还是云里雾里的。
…………………………
这日,林如海唤了宝玉进马车,周围人也没甚好奇怪的。且不说这二人就是使团中身份最高的,别说是偶尔坐马车了,就是愿意天天窝在马车不出来别人都不敢有意见。再说了,毕竟林大人和贾总兵于公是搭档、于私是翁婿,还不兴人家一起坐着说说话了啊?
马车内,林如海看着年纪轻轻却英姿勃发的女婿,想到刚到嘉峪关那天,宝玉收到的无数帕子香囊,以及离开之时受到更加当地女子狂热的追捧与爱慕,顿时替远在京城的女儿稍稍起了担忧之心。担忧过后又觉得自己可笑,宝玉本就是有本事的人,自己若是真的用手段压制他想玩什么先抑后扬,才是蠢极了。二舅兄虽然脑子死板了一点,但是毕竟不是贪花好色之辈,想来宝玉这方面应该还是学到了其父长处的;再说了,只要自己一直身居高位,便是那王氏对玉儿也无甚可挑剔了。
不过是一腔慈父之心偶尔发散,林如海很快收敛心神,正色与冒炎章、宝玉、侯俊即商议起既降抵达哈密卫需要注意的事宜。
便是因为拜牙一直没有与朝廷撕破脸,故而千人的禁卫军队伍也没有理由全部进哈密城的。只能是和前头路过的所有府卫一样,只带百人进城,余下的禁卫军们在城外扎营。但是众人心里都清楚,这哈密卫,和前头所有路过的城郭……不一样!
就连最迂的冒炎章都张了张嘴,然后话到嘴边拐了一个弯:“不知贾大人意下如何?”
要不是这一路摸头了冒炎章的脾性,宝玉还以为对方是想挑拨自己和林如海之间的关系呢,身为使团副使臣,居然直接放弃了自己表达意见和建议的权利,转而问随行护送的武将拿主意。
宝玉笑笑说:“还是请林大人、冒大人拿主意便是,我们禁卫军这边可以全力配合。”
因为在他看来,这还真不是什么难事,既然没撕破脸,那么为了不丢失舆论制高点的位置,禁卫军无论如何都不能全部进城,身为武将,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保护使团人员安全便是了。至于何如保护,不过是防备明枪暗箭罢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宝玉一路走来已经基本了解此时在外驻军的战斗力,加上西北是有名的地广人稀,据说三年前那哈密卫上报朝廷其下的辖三县九乡村满打满算不过三万人……
要知道,这三万人中有大约一万是女人、剩下两万的男人中又有老人小孩,根据宝玉估摸,拜牙手下实际真正具有战斗力的成年男子不超过一万!
众人(朝中百官、甘肃官员、西北马家)都觉得一千对一万,数量可悬殊,势必需要借力。
因为这一路,禁卫军展现出来的更多是对宝玉的无条件服从性而非血性(这也是宝玉有意为之),故而就连林如海也不是很放心,他觉得女婿带的一千禁卫么,若是此次谈判不成,护送大家逃命还是可以的;但是若想要靠着一千人马驴武力震慑拜牙,却是不够看了——宝玉未尝没有猜到林如海、冒炎章等人的想法,只是他也没必要解释。没必要解释关于硬碰硬,禁卫军虽然不能以一敌十,但是配合战术和武器,胜算还是超过六成的。
故而不论林如海打算怎么做,宝玉就两个字:配合。
其战术精髓就是:敌不动我不动,见机行事再看看。
…………………………
走了三天黄沙漫天的道儿,猛然间看到了绿洲,使团的人都是很高兴的。向导说,这便还有半日的路程就到哈密城了。
宝玉下令原地休整,埋锅造午饭。
不用警戒轮值的禁卫军们忍不住纷纷去绿洲的小湖泊里洗把脸、洗个手,在他们打算脱下靴子洗个脚之前,被辅兵火头军的大厨和喝止了:“还要吃饭的不要?等下你们都喝自己的洗脚水!”
喊得气势汹汹,可见这一路走来,辅兵和禁卫的关系也变得颇为融洽,再不是在皇宫中的那样好似主仆关系了。这也是宝玉想要看到的,毕竟,他们是辅兵而不是民夫!
跳脱的兔崽子被大厨呼喝了几句,也不生气,哈哈一笑,涎着脸皮问大厨中午吃啥。
又过了半日,金乌西坠,使团一行已经看见了哈密城的城墙。
真正到了哈密卫的时候,冒炎章看看身后跟着的一百禁卫,又看了看在城墙外迎接自己等人的拜牙七个儿子及他们所带之兵将,硬是强忍着才没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
只见对面一带着带着白吐玛克帽的青年人上前一步,对着林如海等人微微躬身,先是替他那卧病在床的老父亲致歉,又表示自己听从父亲的吩咐会好好招待林大人等人的。
到来之前,林如海等人就做过准备了,又有殷勤的马宾鳌也与诸位大人讲了现在拜牙一家的大体成员情况。故而林如海准确无误地判断出来,这是拜牙的二儿子,也是他的嫡子。
那么站在稍后一点带着赛尔皮切吐玛克帽子的中年男人,就是拜牙长子了,其余几个按照年纪大小,也能一一对上号。
可以看出,拜牙的长子对于老二出来领头一事很是不忿,不过因为他们父亲说了,大明那儿都是嫡长子继承制度,即嫡妻所生的长子才是一个国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所以朝廷来人,还是得遵从一下人家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