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陛下,出什么事了,发这么大的火?”田仲赵孟两人忙从榻上起来。
小皇帝怒气冲冲走过来,一屁股坐到榻上,然后对着身后的太监宫女大吼一声。
“都滚出去!”
众太监宫女吓得忙不迭都退了出去。
等人都下去后,小皇帝顿时泄了气势,坐在榻上,开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这是怎么了,谁让陛下受委屈了?”田仲赵孟一看,忙一左一右的围上去。他们三个在一起虽然吵吵闹闹的,可一旦一个受了委屈,他们还是一致对外的。
“母后又骂朕了。”小皇帝低着头小声说。
“不哭不哭,”田仲忙把陈芪揽怀里,“发生什么事了,太后娘娘怎么了?”
赵孟也忙拿袖子给陈芪抹了抹眼泪。
小皇帝红着眼,委屈的说:“母后骂我不好好读书,说我这么大了还不能亲政,都是我天天玩闹的缘故。”
小田仲和小赵孟面面相觑,就算他俩年纪小,可也听家里大人说,皇帝一般要大婚之后,才会开始亲政,陈芪今年才十二,何来亲政之说,这太后娘娘是不是也太急了些?
不过想到之前太后娘娘想要封自家弟弟为侯,却被丞相以皇帝尚未亲政,他只是辅政大臣,无权册封国舅为由挡了回去,田仲和赵孟大概明白今日太后娘娘的火气从哪里来了。
不过是恨铁不成钢,恨自己儿子“太小”,不能给自己娘家册封,不能让自己享受真正的太后之尊。
只是这话,田仲赵孟虽然心知肚明,却不能说出来,否则就是挑拨离间之嫌。
“陛下别哭,太后娘娘只是望子成龙,对陛下期望太甚,才会一时出言相责,并不是真的怪陛下,”小田仲揽着小皇帝轻轻哄道。
小赵孟也在旁边大声说道:“我还当什么事,原来是太后娘娘说您,这有什么,当爹娘的哪有不骂儿子的,上次我回家我爹还拿鞋要抽我呢!”
“我爹也没少拿棍子要揍我,只是被我娘拦了,我又跑的快,他没抓道。”小田仲也附和道。
小皇帝听两个小伙伴都这么说,才稍微好受些,只是还是很委屈,“可朕一直都很努力的做太傅的功课,也没怎么玩,母后却说我不努力才没亲政……”
“亲政的事怎么能怪陛下呢,我听我爹说,皇帝是要大婚后才能亲政的,也就是长大才能亲政,陛下才多大。”田仲说道。
小皇帝眨眨眼,“我今天也听母后抱怨了,说我年纪太小连大婚都不够。”
小田仲嘴角抽了抽,看来太后娘娘不是在训儿子,只是在向儿子一股脑的抱怨,不过好像陈芪只听到和他有关的部分,别的忽略了而已。
小皇帝转头看向赵孟,“母后还说过些日子要叫你妹妹进宫和咱们一起玩呢!”
“叫我妹妹进宫?太好了,我妹这些日子在家学刺绣挺闷的,正好让她来散散心。”小赵孟一听高兴的拍手。
陈芪也挺开心可以多一个小伙伴的,顿时忘了刚才的不快,“以后我们就可以四个人一起玩了。”
小田仲却手一顿,太后娘娘让赵孟的妹妹来,不会是给陈芪相看皇后吧?
想到赵孟的妹妹今年才十岁,小田仲满头黑线,太后娘娘是不是也太心急了!
不过想到这事自然有太后和丞相协商,田仲也懒得再想。
坐在榻上,赵孟说着念叨自己读书的爹,田仲说着逼着自己习武的爹,陈芪说着骂他的母后。
三个孩子一边抱怨一边打闹,终于闹腾累了,趴在榻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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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对峙(田仲二十一岁)
庄严的大殿中,两方臣子正在剑拔弩张的对峙。
“陛下,丞相大人日夜操劳国事,劳苦功高,臣请陛下加‘九锡’以彰其功德。”礼部尚书温岚大声奏道。
钱尚书也出列,大声说:“臣附议!”
温尚书和钱尚书身后的许多大臣也哗啦一下跪下,“臣等附议!”
顿时,大殿上跪了十之八九,而站着的,不过赵孟、钱尚书、温尚书和一些皇室宗亲。
其中一个老王爷见此情景,忙出列,“陛下,万万不可,九锡之尊,岂可轻赐,昔日老丞相何等功绩,尚未赐九锡,而今丞相不过弱冠之龄,何德何能,竟敢肖想九锡。”
钱尚书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奏道:“十王爷此言差矣,昔日老丞相没有,那是因为老丞相为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在意这些身外之名,我等下属,自然不好意多嘴,可如今,丞相德被四方,天下广传,我等下属要再不替其请封,岂不寒了天下臣子之心。”
“你!”老王爷被堵的一噎,气的浑身发抖。
钱尚书却没有停下,反而问道:“十王爷如此反对丞相加九锡,可是因为年纪大了,看后起之秀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且政绩卓越,不甚顺眼,心生妒忌?”
“你说什么,本王堂堂亲王,皇帝亲叔,出身贵胄,生来尊贵,岂会妒忌他!”老王爷愤愤的说。
钱尚书顿时笑了,“老王爷确实出身尊贵,也身居高位,可臣问一句,老王爷在朝二十载,可做过有利于社稷之事,可做过让天下人记得的功绩?”
老王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他出身宗室,安分守己才是本分,他要是真干了什么有功绩的事,第一个容不下他的就是皇帝。
钱尚书自然知道老王爷不敢说,笑道:“王爷身居高位,未有寸功,却阻止有功之臣得到进封,这不是妒忌是什么!”
“姓钱的,你!”老王爷只觉一股邪火从腹内往上窜,眼前一黑,“咚”的一下栽倒在地。
钱尚书看着晕倒的老王爷,淡淡的说,“老王爷可是被臣说中,无地自容,才晕了过去?”
“钱尚书!”大殿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钱尚书抬头,就见大殿的御阶上,皇帝陈芪正冷冷的看着他。
“陛下,臣在。”钱尚书虽然已归赵孟这方,可对圣上还是有几分敬重的,忙拱手道。
“钱尚书如此威逼老臣,可还有些尊老之心。”陈芪叱道。
钱尚书自然不好反驳陈芪,不过后面也用不着他了,就告罪道:“是臣一时和老王爷辩论急了,忘了分寸,还请陛下恕罪。”
说着,钱尚书退回赵孟身后。
陈芪喝退了钱尚书,心中却不喜反怒,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沦落到亲自以身份去压臣子的地步,这是何等的悲哀。
陈芪扶着龙椅的手紧了紧,愤恨的看向文武百官最前面的一人,丞相赵孟。
赵孟原本低着头,感觉到上面的目光,突然抬起头,直直的对上上方的陈芪。
两人目光相对,大殿内瞬间冷了几分。
“赵孟,你真的就这么想加九锡?”陈芪咬牙道。
赵孟看着气急败坏的陈芪,笑了笑,“众臣之愿,臣不敢辞。”
“好一个不敢辞!”陈芪冷笑。
“陛下所赐,群臣所请,臣不敢辞!”赵孟拱手。
“朕何时说过要赐?”陈芪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陛下问臣‘是否真的就这么想加九锡’,臣回‘不敢辞’,陛下难道不该赐臣?”赵孟理直气壮的反问道。
“你……你居然敢威逼朕!”陈芪顿时也被气的发抖。
赵孟丝毫不退,“非臣威逼陛下,此乃群臣所请,还望陛下顺应民心。”
殿内跪着的大臣顿时大声高喊,“臣等恭请陛下赐丞相九锡。”
“你们!”陈芪用手指着下面的众臣,浑身哆嗦。
赵孟看着陈芪方寸大乱,轻笑一下,正准备再接再厉,今日把九锡拿下……
“嘎——吱”
紧闭的殿门砰的一下被一脚踹开,门顿时发出一阵沉闷的转动声。
殿内跪着站着坐着的众君臣不由一停,转头向殿门望去。
门口,一个浑身缟素,披麻戴孝的青年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
“大胆,何人居然敢在大殿戴重孝!你……”,跪着的一个大臣刚要开口怒斥,却在看到对方脸时戛然而止。
“大将军!”
“田大将军!”
“他不是在边关么,怎么出现在这里?”
“对了,老侯爷前天去了。”
“这么说,侯爷是回来……可朝廷并无传召啊!”
众大臣顿时议论起来。
“田仲!”赵孟看着田仲,心下一惊,暗觉不好,老侯爷前日去时,他就知道田仲肯定会马上赶回来,为防变故,才在今日朝堂上想要威逼陈芪降旨,可谁想到,田仲居然回来的如此之快。可按理说礼部的丧报不应该传这么快啊,不过想到田家也有自己的暗线,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田仲!”陈芪看到田仲,顿时激动的在龙椅上差点都坐不住了,赵孟这逆臣谋划这么久,却不想撞上了田仲,果然人算不如天算。
门口,一身重孝的田仲却仿佛没有听到议论身,按着腰间的佩刀一步步从殿外走进来。
“大将军!”被田仲经过的大臣不由自主的站起来。
“田仲!”赵孟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田仲,不由叫道。
田仲却置若罔闻,一步步走到御阶下,突然转身,看着殿内的大臣。
“你们刚才在议论什么?”田仲冷冷的问道。
众位大臣顿时噤若寒蝉,没有一丝声响。
“礼部温岚!”田仲突然叫道。
温尚书一惊,“大将军?”
“我爹的丧报呢?”田仲质问道。
温尚书一抖,忙说道:“老侯爷去世当日,侯府上报,礼部就制丧报传去边关了,大将军可能来的急岔过去了。”
“那灵堂呢?”田仲淡淡的问。
“礼部正在安排官员,很快就好。”温尚书对着田仲的目光,压力大增。
“你们很忙?”
“不忙不忙。”温尚书忙摇摇头,“只是准备着东西,大将军稍待,很快就好。”
“很快就好?”田仲冷笑,“本大将军能等,可本侯的爹等不了。”
温尚书顿时冷汗直流。
田仲却没再看他,而是转身看向旁边的赵孟。
“你在这忙着加九锡?”
赵孟看着田仲眼中的冷意,忙解释道:“我……”
“呎——”
田仲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刀,架到赵孟的脖子上。
“你…”赵孟不敢置信的看着田仲,却在看到田仲眼中的血红时闭上了嘴。
“汝加九锡,欲篡位乎?”田仲一字一字的咬牙问道。
殿内众人顿时哗然。
“大将军息怒!”钱尚书看到赵孟脖子上的刀,腿都软了。
“大将军,万万不可!”其他几个临近的大臣也忙劝道。
就是连皇位上的陈芪,都傻眼了,他想着让田仲来撑腰,可没想着让田仲来兵变啊,要田仲真一刀把赵孟剁了,那会出大乱子的。
“田爱卿,刀下留人。”陈芪忙说道。
田仲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眼死死的盯着赵孟,又问了一遍,“汝加九锡,欲篡位乎?”
赵孟虽然被田仲用刀架着脖子,却比别人还镇定,淡淡的说:“非也,本丞相不过是让陛下论功行赏,既然陛下不肯给,本丞相自然不会强求。”
“记住你说的话,”田仲手一松,佩刀掉落到地上。
“当——”这一声敲在众人心上,众人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众人这口气松完,田仲转身,看向上首的陈芪,抱拳道:
“陛下,臣父仙逝,臣请解大将军职,丁忧三年。”
陈芪一愣,忙说:“田爱卿丧父之痛朕感同身受,只是如今朝堂之上,仍需大将军,田爱卿可夺情……”
“不必,”田仲突然打断陈芪的话,从怀里掏出兵符,往殿上一丢。转身朝外走去。
陈芪顿时尴尬的僵在龙椅上。
赵孟看向陈芪,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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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书院 (田仲三十一岁)
田仲最近又出名了。
其实他一直挺出名的,只不过他之前出名是因为他自己,而这次,他出名却是因为别人。
这个别人,就是他当初带过一段时间的几个孩子。
今儿大朝会时朝堂收到边关八百里加急的捷报,说是边关将士又一次成功击退柔然的南下劫掠。
柔然虽然和朝廷结盟,可朝堂上下都知道这结盟简直和放屁一样,大仗虽没有,可像这每年春秋的劫掠,却从没断过。
对于柔然来犯,朝堂的战略一直很明确,那就是当年田仲定下的策略:你来我就打,你逃我不追,只要来,先打服有再说。
所以朝堂收到捷报后,就按照以往的惯例,先论功行赏,然后再根据边关情况补充兵力。
不过在论功行赏的时候,其中一条捷报引起了众大臣的注意,那就是当初被田仲送到边关的那几个少年,居然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胜仗。
当然要只是胜仗还不足为奇,关键是以少胜多,虽然他们只是歼灭了一个不足一千人小部落,可他们几个少年兵力加起来,也才刚三百人。
赵孟顿时大喜,下旨对几个少年褒奖一番。边关要想永保安宁,就需要有源源不断的年轻将领,如今这几个少年将领,岂不是正当时。
而这一下,张程几人自然出名了,当然跟着出名的还有曾经教导过他们的田仲。
其实田仲觉得这事和他没什么关系,虽然他是教过这几个孩子,可这几个孩子本来就是那批孩子中的翘楚,就像前世那些考上清华北大的孩子似的,不是他们高三老师多厉害,而是他们本来就是全校第一,所以田仲对于别人的祝贺,也是只是为几个孩子高兴,并没多想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