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悦:这样的话,商远回去也不至于没法交差。
【但是,追兵怎么办?】
宋悦:……大不了就是被重新抓回皇宫炼丹,怕个鬼啊!等我攒点道具,掀翻齐晟皇宫都没问题!
【你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但司空彦和玄司北这么一闹,他怕不是要记恨上燕国……】
宋悦陷入了沉思:……
好像已经记恨上了。
糟糕……这次怕是要玩脱。
……
齐晟的反应很快,没多久,街道上便有一队队官兵窜入。宋悦带着玄司北想出城门的时候,发现城门已经关了。
她想乔庄混出去倒没多大问题,可玄司北不行。没有合适的工具,他背后那支羽箭不能贸然拔出,不然会流血不止。一个身带血腥味的伤者混在人堆里,实在是太扎眼了。
宋悦不敢在城门口附近久留,只能带着玄司北钻进又一条人少的街道上,匆匆低头走着,一面暗自听着动静。
四面八方都有脚步声,除去一些杂乱的路人,略微整齐一些的脚步声,就是应该是官兵了。
那些声音似乎越来越近。
她的心微微一紧,连忙翻越入一处破败无人的院落,在长满杂草的院子里猫腰蹲了下来。
刚歇了口气,肩上的重量却减轻了。
宋悦讶异抬头,只见原已昏迷的玄司北正缓缓支起身子,双眸轻轻眯着,面色淡淡:“我没事了。”
“真的假的?”宋悦下意识去探他的伤口。
“嗯。”他躲闪了一下,看了一眼周遭,“已经出了皇宫么……在临淄城内?”
“城门口有重兵把守,似乎是打算关城门排查……这次似乎把齐晟惹得狠了,有官兵在挨个儿搜。”宋悦蹲在草丛里,随便折了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着,皱着眉头回想着走过的地方,渐渐地,整个都城的地图被大致勾勒出来。她着重点了几个地方,“这几个方向还没探过,不知道有没有防御漏洞,等等我们就往这边……”
说着说着,觉得四周安静了下来,一抬头,才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看:“你有没有在听?”
玄司北垂眸:“只走一遍,就已经能推测出路径……”
“啊?”他在喃喃自语个啥?
“没什么。”他立马回神,指了指相反的两个方向,“那就无需浪费时间,你去那边,我探另外一边。”
“你一个人……”宋悦皱眉。
就算玄司北是真的强,但一个伤者这样奔波……也挺要命的。
“无碍。”他看上去冷淡了许多,甚至没交代一句话,转身便飞掠出去,不再回头看她一眼。
宋悦见他身形一如既往的迅速,也没多想,调头就跑。
在没有负重的情况下,凭着她的内力,寻到城墙的薄弱低矮处,一个人翻越过去,也不是什么难处。
她还真找到了一个暂时没有巡逻官兵的地方,从城墙上翻了出去,又跑去玄司北的那边,等着接应他。
不过,等了很久,却依然没见到他的影子。
等待之时,宋悦忽然摸到腰间的一块温热的异物,掏出一看,才发现是她塞给玄司北的那块虎符。
他竟然在她无知觉的时候塞了回来?
一个人是在什么样的绝境下,才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重新放进她腰包里?
她心神一震,这才猛然想到他的真正意图。
……
由于深厚内力,玄司北耳力比宋悦敏锐些,在那个破败的院落里就听见了两路官兵的脚步声。
他便一个人运起轻功站在了高处。
他知道宋悦是个冷静理智的人,知道她遇事果断,绝不会感情用事,磨蹭停留,所以他一言不发就与她分开,回头时,她果真已离开了原处。
这样,甚好。
他身形纹丝不动,站在最引人注目的高处,看着那个小点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身上的剧痛让人麻木,甚至连一丝表情都做不出来,只能维持着原本的漠然,淡淡看着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宋悦不会遇到什么阻碍了,因为官兵已经向他这边聚集。他甚至看见了齐晟。
“宋悦……”
如果他成了她的拖累,他宁可被她丢掉,也不敢再贪恋她的温暖。
他已经足够贪婪了。
齐晟的轿辇停在他所在的楼层之下,他看见他在搭弓射箭,却已无力挪步躲闪。
内力一直在随着血液流失,不说强撑着运起轻功来此,他余下的内力全都渡给了宋悦,只是她没察觉。
他用力挺直脊背,看着远处宋悦消失的地方,看着模糊的虚无空气,意识在逐渐涣散。
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这伤不会让他死,但会让人失血而昏迷,他终究会落入齐晟手中。
与其成为人质,倒不如不贪生。
只希望,她能随心所欲地继续活下去。
“你已退无可退。”或许是料定他逃不走,齐晟不曾搭弓射箭,冷笑着让人包围房屋,上房顶抓人。玄司北垂眸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地摸向腰间的配剑。
坠入深渊地狱之前,他想拉着齐晟一起。
这样,也算是为她除去一个隐患。
没想,他手中一空,什么都没拿到。恍惚间,这才想起,宋悦顺手拿走了他的配剑。
意识更模糊了。
就在此时,齐晟飞身跃上了房顶,扬手便是雷霆一掌,带着必杀的决意。他身上的真气已经流失殆尽,纹丝不动地等着这一掌,致命的劲风冷冷掠过脸颊,森冷杀意扑面而来——
“小北!”
不知是不是油尽灯枯前的回光返照,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道青影在眼前一闪而过,他似乎看见了宋悦提着一柄寒光熠熠的长剑,如同一片轻盈的落叶般落在他身前,劲风将她染血的衣摆刮得猎猎作响,对面的齐晟到了近前才看清她的脸,震惊之间,已来不及收手,只能将掌力偏斜一寸,击向她并不致命的肩侧:“宋悦?!”
他以为她性子虽然剑走偏锋,却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可如今,她以如此轻盈的步法穿越包围圈,杀出一条血路,浑身都是鲜血地站在他面前——
他震撼了。
宋悦退避不及,甚至齐晟掌力方向变得让她来不及抬手抵挡,便已感受到一道强劲的真气扑面而来,从肩头涌入五脏六腑。她忍痛捏紧了剑柄,后退数步,挡在了玄司北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对上齐晟,即便已经知道他比玄司北还强,即便已有心理准备,当冰冷的劲风扑面时,她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从未遇见过如此霸道刚劲的真气,让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齐晟忠诚度加30%,目前79%。】
齐晟没料到会伤到她,面色变得有些苍白,摆手挥退了那些下属,站在她的不远处。宋悦强忍住内伤,扶起了玄司北的身子,飞快捏着他下巴将一瓶血药强灌进去,喃喃自语着:“最后三颗金丹换的……赶紧给我喝下去,一滴都别浪费了。”
他尝到了一丝甘甜,才沾上一点点药汁,就感受到了来自药液的活力。意识到这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便轻轻将她的手推开,睁着一双已经失焦的凤眸,看着模糊不清的她,浅笑着:“足够了……我不值得。”
宋悦飞快看了一眼下面团团围住的人,面上的急切渐渐淡去,眼神逐渐变得认真。
“你其实早就知道我是宋悦了吧。”她的语气十分平淡。
这句话,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让他突然无所遁形。
在他怔愣的时刻,宋悦含了口血药,捏着他的下巴,忽地吻上他的唇,将药水渡给了他。
血液充盈,有种温暖的柔软扫过他的唇。
对于这种方式,他永远都拒绝不了。
齐晟冷冷看着如此刺目的场面,一步步走向宋悦,宋悦喂完血药后,他正好走到了她身后,她想也没想,抓起身边的长剑转身就向他劈了过去。
力量被什么阻滞了。
齐晟单手捏着剑刃,垂眸俯视着她,神色有些复杂,正要说什么,玄司北重新站起,猛地向他袭去。
这两人都是天下间少见的强者,一斗起来,几百招过去都不见得能分出胜负,只是玄司北虽然喝了一瓶血药,箭羽也被她拔出,但仍因伤口的牵引而无法使出全力,因而处于下风,宋悦看得出他动作间的冷狠,想来是死斗。
百招之后,玄司北身形微滞,露出破绽。紧盯着战局的宋悦心道不好,在齐晟即将出手时,提剑介入其中:“你们住手!”
她的剑巧妙地挡在了齐晟的招式起手处,他尽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意,却仍在最后一刻收手,忽地抓起了她的衣领,挑眉问道:“要朕住手,可以。但你要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今日乱齐宫之事,绝不会被世人知晓。”这是照顾他作为皇上的面子,应该这点是最重要的。
“朕早就让人封了口。”他却依然面色冰冷如铁,意有所指,“还有呢?”
“……”宋悦眉头一皱,似乎是在做一个艰难的选择。
齐晟瞥了一眼玄司北,眼神更冷了。
宋悦从怀中掏出那只虎符,面色变得游戏苍白,几根指尖越发用力而泛白:“那不好意思,就算你把我们都杀了,我也不可能把虎符给你……想不费吹灰之力拿下燕国,白日做梦!”
她猛然用力,将那只黄金虎符的“燕”字刻痕捏去。
“你……别!”齐晟眼神一变,猛地扣住她的手腕。
宋悦却以为他在意的是那只虎符代表的东西,冷笑了一下,指尖越发用力。
当齐晟扳开她紧扣的指头,将那只染着血的黄金虎符扔掉时,她的掌心已是一片血渍。
第240章 狐狸精
齐晟目光晦涩,盯着那只满是鲜红的手掌看了许久,而后猛然回头命道:“拿伤布来!”
他身旁的侍卫皆噤了声,大气也不敢出一句,慌忙递过。齐晟冷冷接了,自顾自地在她手上包了一层,又一言不发地寻找她突入包围圈时落下的伤处。宋悦呆了呆,试探性地看了他一眼,得到的却是一记冰冷的眼神。
他就像是一个人生着什么闷气,却又无法发泄出来,整个人都沉浸在恐怖的低气压中,见她发愣,只冷冷揽了她的肩,转身。
宋悦:……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虎符,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误会了什么——不过要是真像她猜的那样,齐国还真是狂妄,连这种东西都不放在眼里,真以为她的燕国那么好打?
“站住。”身后,玄司北看着他们的背影,声音骤冷。
齐晟五指微聚,宋悦察觉到那是他即将出招的姿势,连忙按住了他的手:“别动,我跟你回去!”
这句话落,齐晟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不过,作为条件——”宋悦连忙把胳膊从他怀中抽开,回头给了玄司北一个眼色,让他别轻举妄动,“你必须请太医治好他,遣送回燕。”
“待到‘燕帝’成了朕的国舅,朕自然不会把他们怎么样。”齐晟冷着脸说道。
“……”被拖走的宋悦面色复杂,喃喃自语,“我倒想让你当我国舅……”
“什么?”
“没、没什么……”
……
齐晟生辰当晚,宫门却是开着的。
临淄的大街已被官兵清场,轿辇之中却不止一道影子。
宋悦坐在齐晟和玄司北中间,脊背僵硬而挺直,在冰冷低沉的气氛中,有点诡异的不自在,甚至连目光都尴尬得不知道往哪放,只好直愣愣盯着前方的景色。
宋悦:系统系统,江湖救急!为什么我背后直发毛?
【因为他们俩都盯着你看啊。】
宋悦:我也感觉到了,但我不敢瞪回去…… 自从刚才要求带着小北坐他车回宫,他就是这副表情,欠他几百块一样,一路上一言不发的,这究竟什么情况?
【……听过有首歌叫《狐狸精》吗?】
宋悦:……?!!
她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玄司北,立马心虚移开,而身上那两道灼灼的视线感觉并未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
齐晟回宫的排场不小,宫道两侧各有一排太监打着灯笼低头恭敬候着,似乎是感受到齐晟身上的低气压,安静得落针可闻。
而他回宫的消息迅速传开,也有另一些人已在道边候着了。
宋悦一眼扫过去,看到的尽是熟面孔——中午来贺寿的四品以上的官员,因为家在城中,中午之后就全都回去了,而如今住在皇宫里的都是一天之内回不了程的,比如说各国来的使臣。
司空彦见轿辇中的三道人影,双眸微微一睁,定定看着中间一道熟悉的影子。
隔着一层几乎遮挡不了光线的薄薄纱帘,宋悦瑟瑟发抖地坐在中间,一动也不敢动。
赵夙也是半抬着头,面色呆滞地看着宋悦的身影:“齐、齐晟竟……”
辇车停了下来,在众人或探究或震惊的目光中,齐晟长臂一揽,正要揽住宋悦的腰把她带下去,宋悦却先一步闪身,先他们两个跳了下去。
这样不符规矩的举动看得下面的赵夙心惊胆战,宋悦却立马在齐晟怪罪之前,向他伸手,将他扶了下去。
齐晟面色稍缓,玄司北却冷笑了一声。
宋悦只当没听见,在如此诡异的气氛中,硬着头皮扶着齐晟送入宫殿。
殿门一关,众使臣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着眼色。
方才皇宫里搞出那么大动静……竟这么诡异收场了?更令人生疑的是,齐皇自始至终都没露出过半点不悦,那个不知来路的女人也没被扒了皮,还有同辇的那个受伤男子,单看衣服,好像是今日在大殿上闹的燕国来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