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道:“主人出门工作去了,主人应酬去了,主人和朋友旅行去了,那狗儿就得寂寞的待在家里,痴痴的望着门扉,不停的想着主人何时能回来,你记得吗?”
她当然记得,不仅记得,还感触颇深。
狗的一生极短,大部分时光却是在等待中度过的。
“你看后说,绝不会这么对我的,学校是不能带去了,但只要在家就会陪着我,陪我吃,陪我玩,陪我睡,怎么?现在是说话不算话了?”
雨默此时的内心仿佛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那些话,她确实说过,可是那时她不知道他是这么一只‘通人性’的狗啊。
“你们人类果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现世报啊,真该让所有养狗的人都听听他的话。
他幽幽转身,背影分外凄凉。
雨默于心不忍了,放下茶壶,奔了回去,“好啦,好啦,睡了,一起睡了。”
她爬上了床,往他身边躺好。
见他还是背对着,侧过身去,摸摸他的脑袋,“别生气了,是我的错了,我现在不是陪你了吗?”
他转身,脸皮子还板着,但眼里隐隐有些委屈似的,泛着水光。
“不强求?”
“不,绝不,我自己愿意的。”
“那你靠过来点……”床大,她离了些距离,令他有些不爽。
雨默扭了扭身体,靠了过去。
他长手一伸,将她捞进了怀里。
她脸颊碰触到他滑腻的胸膛,整个人又烫热了起来,更是不敢动分毫。
“小狼,一定要靠那么近吗?”
他反问:“你不是很喜欢抱着我的吗?”
他是狗的时候,她每天都要抱他好几次,如今想来现在还不如当狗的时候呢。
“那不一样!”
她承认是挺爱抱他的,但不是这样的抱法啊。
“有何不一样?”他不觉得有什么区别。
雨默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没有毛啊!”
他曾经是一只毛茸茸的大白狗,可现在是光着膀子的美男,能一样吗?
第203章 吠犬不咬人(6)
小狼见招拆招:“你就当天热,我的毛被你剃了。”
“剃得再光,也不是这么光溜溜的啊。”而且狗就算剃光了,也没他现在这么滑腻。
“习惯了就好!”也是该让她习惯起来了。
雨默没了声,她这说一句,他就有办法挡一句,还有什么好说的,她都找不出理由了,只能静默的被他搂抱着不动,脸皮子依旧是烫热烫热的。
半晌后,她也就真习惯了,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待她睡着了,小狼才敢看她。
瞥过一眼去,便是她酣然的睡脸,光影下有些朦胧,但在他眼里无一不是得天独厚的杰作,从头发、额头、鼻子、唇瓣以至脖子、胸脯,曲线也没有一处不是恰到好处的,如此凝望下,他匀调的气息开始急促地吞吐着。
他嗅到了她身上的甜味,的确是甜的,可是形容不出那是同什么花或者什么香相似的一种味道,一入鼻息便让他有些麻,麻麻的感觉周布全身,他陶醉了,更贪婪地望着她,一双闪烁的金色眸瞳里燃烧着异常热情的火。
这对他不得不说是一种考验,但他同时也在享受这种考验,换位想一想,越是隐忍,在他得到她的那一刻相信越会是畅快淋漓的,那一定会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滋味。
“默默……”他吞吐着炙热的鼻息磨蹭着她的鼻尖。
他总会等到的,等到尝到她甘美滋味的那一天。
**
翌日,雨默还睡着,他已经醒了,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上了衣服,临走时俯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再替她把被子盖严实了。
到了门口,正要开门,木香端着漱洗用的水盆推门走了进来,两人即刻照了面。
“王!”她吓得慌忙下跪,手中的水盆便忘了拿稳。
小狼伸手接了个正着。
木香脑子混乱一团,瞥向床榻,惊见雨默睡得香,又看了一眼小狼,发现他衣上有几颗扣子没系上,整个人更混乱了。
雨默因为不喜欢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在外头守夜,于是就免了她这个差事,她只需早上来伺候她就行了,这也致使昨晚小狼来了她却不知情,可惊见小狼清早出现在这,她心里也有了谱,这等模样必是昨晚两人共处一室的过了夜。
她吸了口气,脑中一个激灵,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想起昨天告诉雨默金姬和银姬的事,她身体便颤了起来。
小狼的目光如冷剑一般,缓缓打量着她。
她感受到了这股冷气,抖得更激烈了,“王……王饶命!”
她已经知道犯了什么错了,她一直以为这位小姐是客人,是王的恩人,其他的她都没有挂上号,现在撞见了,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小狼冷冷一嗤,“记住,再有下次,死的不会只是你一个!”
本不想饶她,但雨默对她有活命之恩,她和木耳都会忠于雨默,他现在急需要这样的人在雨默身边。
木香跪在地上,拼命的点头。
“好之为之!”说完,他甩袖离开。
即便他走远了,木香也不敢起来,因为她听懂了,再有下一次,她全家的人都会跟着一起死,过了许久后,直到身上的紫衣被冷汗打湿,她才缓缓爬起来。
此后,她没再说错过一句话。
**
驿站里,宁宝蹲在大门口,嘴里嚼着一根麦草,张望着街头的熙熙攘攘,却是越等越心焦。
这都正午了,犬妖族的人还没有人来请殿下入宫,是忘了,还是找不到地方?
楼上,宁宜也很焦急,站在楼梯口来回踱步,走了四五圈后,她回到屋里。
“殿下,这都正午了!”
璃王正在和自己下棋,右手执棋,和左手斗,棋盘上摆满了棋子,已成了个死局,他聚精会神看着棋局,两耳不闻窗外事。
宁宜走了过去,伸手将那棋盘给搅乱了。
“宜儿,你这是干什么?”
他刚才正想出一步好棋,能活了这个死局,就这么被她毁了。
“这时候殿下您还有心思下棋,您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请殿下进宫的人呢?”是他说的最快昨晚,最迟今早必有人请他进宫,这礼物买好了,衣服也整干净了,就等着人来了,可人呢,哪去了!
璃王将掉落在地上的棋子一个个捡起来,凭着记忆将棋盘重新摆好,又回到了刚才的那出死局上。
“急什么,要来总会来的。”
他右手落下白子,左手又执起了黑子。
这右手破了局,又轮到左手破局了。
宁宜在他对过坐下,说道:“您就不怕是那个叫琳琅的女子没回去禀报?”
“不会!”
“那如何不来人?”
“这只能说犬妖王比我想象的要难相处的多。”
他眼里没有半分不爽,反而有些高兴,敌人的敌人越是聪明,对他越是有利。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是三天……
第204章 伤璃王之罪(1)
三天后——
驿站内的璃王依旧再下棋,依旧的气定神闲。
宁宜和宁宝却是坐不住了,恨不得能冲进王宫找小狼理论一番。
一子落下,不分输赢,璃王打开折扇,轻摇了几下,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叹了一句:“差不多了……”
宁宝听到这话,立刻拔出腰上的佩剑,“殿下,您下命令吧,宁宝定替你杀进那犬妖王的王宫去。”
宁宜喝斥:“闭嘴,就知道舞刀弄剑,也不用脑子想想,你杀得进去吗,就算你神通广大地杀了进去,又能如何?”
此来最主要目的是要与犬妖王合作共同对付白羽的,话都还没说上,就动了刀剑,合作还怎么谈,岂不是平白无故的多了个敌人。
宁宝将剑送回了鞘中,怒道:“这不是生气吗?等了整整三天也不见人来,堂堂狐妖王族就这么被晾在了驿站里,也没个醒儿,摆明了就是欺负咱们。”
他是越想越生气,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宁宜横眉冷瞪道:“不许冲动,先听殿下怎么说?”
“殿下还能怎么说,你看他这三天光在那下棋了。”
三天里,除了睡和吃,璃王便是对着棋盘和棋子,左手和右手博弈的不亦热乎,眼瞅着都不像是来商谈大事的,是来游山玩水的。
“住口,不准对殿下不敬。”
“姐,我看殿下肯定是黔驴技穷了,我看呢,还是趁早回去吧。”
宁宜又瞪了他一眼,这小子越说越不像话了。
“你出去,问问驿站的小二晚膳有些什么菜……”
这是借故打发了他了。
“好,我去!”
宁宝愤愤不平的出去了。
他走后,屋子里也安静了,只闻那棋子落盘的声音,宁宜见璃王仍是那般聚精会神,心里也急得慌,不由说道: “殿下,再这么等下去,可不是办法。”
三天已过,毫无动静,谁知道还要等多久?
璃王抬头,却道:“宜儿,泡茶!”
说完,又低头下棋去了。
宁宜气急,但也无办法,只好将带来的茶具捧了出来。
她泡得一手好茶,技艺精湛,皓腕轻翻,露出一截细腻的皮肤,仿佛冰山雪莲自万丈冰雪间骤然绽放一般,她取过茶壶,放入茶叶,加入沸水,估摸好最适宜的泡茶时间后,将茶水先倒入公道杯,再放上茶漏,过滤茶渣,使得茶水清澈可见底,烟波袅袅中,茶香四溢,连吹来的风都沾染了这股香气,令满屋都升起了茶香。
“殿下,喝茶!”
“嗯!”
璃王用拇指和食指夹住玉杯,然后轻轻提起,轻嗅这一缕的清香,极为惬意的享受了这一杯茶。
宁宜继续烹茶,但眉间已隐隐起了一丝燥意。
璃王轻笑:“烹茶最忌心燥,宜儿可是犯了大忌了。”
“宜儿是女子,比不上殿下的心胸广阔。”
“这是气话?”
“实话!”她又递了一杯茶过去,没有放到他手上,而是直接砸在了桌上。
茶香轻飘,汤色清澈,晃动在茶杯中,涣散着阵阵涟漪。
璃王取过,品了一口,说道:“知你急了。”
第205章 伤璃王之罪(2)
“既然知道,殿下何故还在这里坐着?”
要说脾气她也挺暴躁的,只不过生来气质冰冷,又是家中长女,行事作风不得不收敛一些,讲究不露声色。
“莫急,喝完了这杯茶再动,也不枉费宜儿这烹茶的技艺。”
宁宜一听,喜道:“殿下可是已想好对策了?”璃王指了指天……
他的确已有了对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指天是何意?
宁宜望着屋外的天空,万里无云,一洗碧空,却是猜不透他的意思,怔了怔,回头看他,依旧品着茶,下着棋,半分急色都没有。
这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她有时候会不自禁的想,跟着这么个猜不透心思的主子,是福,还是孽?
**
是夜,暮色像一张灰色的大网,悄悄地撒落了下来,笼罩了整个犬境,疲倦的月亮躲进了云层休息,只留下几颗星星像是在放哨,一闪一明,颇为俏皮。
突然,焦躁的脚步声纷沓而来,穿过卜芥府的长廊,越来越响。
“大人!”
伴随着焦急的呼叫,那人影约莫是跑得急,推门进书房的时候被门槛绊倒,直接跌了个狗吃屎。
卜芥移开手中的书本,瞧向来人,往常有事都是琳琅来报,哪次不是轻手慢脚,气定神闲的,何曾见过这种进门就把牙给跌断的处事方法。
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失望,以前不觉得,现在却分外念起了琳琅的好。
可惜,人家不干了,跑去王宫伺候别人去了。
卜芥摇头叹道: “起来吧,把血擦干净了再说话。”
“是!”
新任的总管石奕狂猛地擦了擦嘴上喷涌而出的血,擦完了,地上的两颗门牙却忘记了捡,忙道:“大人,医宅……医宅出大事了。”
“能有什么大事?”
医宅在他的管辖之下,纪律严明,童叟无欺,不管轻症重症,他每日都会问询,断不会出什么超出他意料的事,只觉得是石奕大惊小怪了,又将注意力放在了书本上,顺手拿起了桌上的温茶。
“璃王来了!”
卜芥一惊,茶便没拿稳,洒了不少汤汁出来。
这璃王不是应该在驿站待着吗,又怎会去医宅之地,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去医宅做什么?”
石奕嗓门是天生的大,说话的时候唾沫和血珠子一起喷了出来,“今夜是东阳值夜,收了个急症,和寻常也没什么不同,但那人寻医问诊时,身旁的下人唤他是璃王,冬阳就暗中派人传了消息过来,我前去偷瞧了一眼,还真是没错,正是璃王,他竟受伤了。”
医宅之中有四个小巫师,分别是春阳、夏阳、秋阳,以及冬阳,因医宅夜不闭门,四人便轮番值夜,今日当班的正是冬阳,冬阳是四人中最聪慧的一个,也最会察言观色,因此得到消息后,他没敢耽误,直接去瞅了一眼。
这一瞅就吓到他了。
卜芥听闻,目色顿时一跳,瞳孔像是要被炸开了一般,放大了一圈,“他怎么会受伤?”
“说是在驿站和一个喝醉的族人有了摩擦,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结果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