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艳妾——田园泡
时间:2018-08-23 08:38:10

  阿凤面色一红,她低头,又呢喃道:“我,我吃的很少的……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真想跟着我?”苏芩挑起黛眉。
  “嗯。”阿凤点头。
  苏芩看一眼青山,想了半刻,终于颔首。
  阿凤面露喜色,她一扫先前紧张神色,终于开始细细打量面前的夫人。
  说是夫人,只因着苏芩梳了一个妇人髻,但她的面容却娇嫩艳媚,青丝垂顺下来时,更显得年轻,就跟豆蔻少女一般,只那身段,却是常人不可及的。奶白的肌肤,云发丰艳,杏脸桃腮,未施粉黛,艳光流洒。
  阿凤看的一怔,暗暗攥紧了手,“你又是做什么的?”
  “我?我家相公是做生意的,我自然就是一个小小商妇女了。”美人手捧洒金扇把玩,粉嫩指尖触在洒金扇嵌着金丝的扇面上,有些刺刺的疼。
  美人蹙眉,叹息一声,幽幽吟唱道:“自古商人重利轻别离,若不是我死皮赖脸的要跟来,这会子怕是只能独守空闺,看着他在外头风花雪月,美人相伴了。”
  阿凤觉得不大可能,能娶得这样的美人,平常庸脂俗粉哪里看的上眼。然后又有些惋惜,这样的美人,嫁给了商人,十足遗憾。在阿凤心中,商人皆是些脑满肠肥之辈,偶几个皮囊不错的,也是些趋利小人。
  “小主子,大爷回来了。”突然,青山立在户牖处道。
  阿凤转身看去,只见厢房门口跨进一人,头上系着一方头巾,膀大腰圆的一张方黑脸,身上带着股不明言语的腥臭味,真真是让人倒尽胃口。
  阿凤嫌弃的一瞥眼。正替这夫人不值,却不防看到了那从绉良身后步出的陆霁斐。
  男人穿一袭织锦缎袍,头束青玉冠,面如冠玉,眸若良辰,长身玉立,容色过人。尤其前头还有绉良相衬,更是让人恍觉这公子乃神袛一般人物。
  阿凤怔怔看着,不知为何,莫名觉出一股子熟悉感来。
  “相公。”苏芩笑盈盈的上前,避开绉良,一把挽住陆霁斐的胳膊,然后使劲晃悠道:“你看,我给你买了小丫鬟伺候。你瞧瞧,是不是与你长的,有三分相似?”
  最后那句话,苏芩压在喉咙里,软绵绵的贴到陆霁斐耳畔,粉嫩唇瓣触到那白玉耳垂,轻飘飘的带着香。
  陆霁斐侧眸,看向阿凤,眸色波澜不惊。
  阿凤白着一张脸,手忙脚乱的往后退。
  面前的男人虽一副清冷相,但那股子气势不是商户能有的。这帮子人,定也不是等闲之辈。
  作者有话要说:  阿凤:我不是一般人。
 
 
第52章 
  这日, 桂府差人送来一小盒合浦珍珠,并言若是斐公子看的上, 就可去桂府谈价钱。
  陆霁斐穿戴完毕,摇着洒金扇出门。
  苏芩颠颠的跟在他身后, 一把拽住他的宽袖,扬起小脸上,小巧下颚尖尖细细的白。“我也去。”
  陆霁斐斜睨人一眼, “男人家谈生意, 你一个妇人家总掺和着做什么?夫人要知道,自古商人重利轻别离, 像我这样的人, 自然将钱看的比什么都重。”
  苏芩一撇嘴,这厮是听到昨日里她跟阿凤说的话了……
  “那桂老爷坏的很,我这不是怕你被欺负了嘛。”小姑娘腆着脸,拽着陆霁斐的大袖摇。白嫩指尖按在双面绣竹上,沁出粉白。
  两人正站在客栈二楼的过道上, 苏芩那软绵绵的嗓子引得人争相抻着脖子看。
  桂林郡内已传开, 楼上住了一对商人夫妻, 容色皆是出挑, 一个俊美如神袛,一个清媚若神仙妃子。若能瞧上一眼, 那是死而无憾。
  陆霁斐抿唇,抬手一扬洒金扇,转身道:“跟上。”
  苏芩乐颠颠的跟上去, 青山和阿凤随在后头。
  桂府已派了马车候在客栈外,见人来了,毕恭毕敬的将人迎上去。
  再次回到桂府,桂老爷的伤还没好又染了风寒,所以这次生意,是由桂夫人跟陆霁斐在谈。
  苏芩听得无聊,借口说出去转悠,便偷溜到了桂府厨房。
  正是申时,厨房里头只有两个看火的小丫鬟,正打着瞌睡。苏芩领着阿凤偷溜进去,揭开那煨在炉子上的砂锅一看,里头竟是一锅雪白糯糯的燕窝,被煮的沸腾,“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散出一股清甜香味。
  苏芩喜不自胜,偷偷尝一口,烫的猛吐舌尖。
  廊下传来说话声,“哎,慢一点啊,慢一点,磕坏了当心你们的脑袋……”苏芩赶紧放下勺子,矮身躲进一旁木桌下。
  阿凤跟苏芩挤在一处,一手抓着一个馒头,啃的起劲。
  看到阿凤的吃相,苏芩突觉,昨日里她到底是怎么觉得这小姑娘有贵相的?
  外头,家仆们推着木制独轮车,上头或放或挂着几框子新鲜瓜果蔬菜,都是前几日苏芩在桂府里看到的品种。
  “当心点。”
  两个家仆一搬一筐蔬菜,只上了个台阶,便累的面色涨红。
  苏芩疑惑的一蹙眉。那菜筐子里都是些轻巧的蔬菜,怎么累成这样?
  十几筐瓜果蔬菜被置到一旁的私库内,家仆们又忙碌的从里头搬出几十个酒坛子,重新置到独轮车上。
  “酒坛子?”苏芩蹙眉,歪头细想。
  阿凤道:“酒坛子怎么不摆在酒窖里?”
  是啊,酒坛子怎么不摆在酒窖里?而且这酒坛子搬出来,怎么一点子酒香都没有?
  “哎,你们帮忙来抬抬。”状似管家一样的人将守在厨房里看火的两个小丫鬟喊了出去。
  苏芩和阿凤趁机脱身。
  ……
  明厅内,陆霁斐端起香茶轻抿一口,面前是桂夫人。
  桂夫人三十出头,上身一件白夏布衫儿配蓝比甲,下头一条桃红裙儿。戴银丝攒髻,双耳上是一对金镶紫瑛坠子。微微侧坐,露出一双红鸳凤嘴小鞋面。看模样,就知是个极会打扮的妇人。
  桂夫人勾着眼,上下打量陆霁斐,心中满意不已。
  怪不得她那眼高于顶的女儿会看上这个人,像斐三这样的风貌人物,她活了三十几年,都没见过一个能越过去的。
  想起那尚缠绵病榻的桂老爷,桂夫人心思一转,笑道:“斐公子这么年轻,就娶妻了呀?”
  陆霁斐坐在雕漆椅上,慢条斯理摇着洒金扇道:“斐某二十有三,不早。”
  “那确是不早了。”桂夫人掩唇轻笑,“我瞧着珍珠夫人也不过刚刚及笄的年岁,斐公子能娶得如此如意貌美的姑娘,真是有幸。”
  “嗯。”陆霁斐淡淡应一声,“关于那合浦珍珠,不知道桂夫人开价多少?”
  桂夫人一甩绣帕,单臂撑在铺着绣纹桌衣的黄花梨木圆桌上,露出一截膀子,娇笑道:“斐公子莫急,这价钱自然好商量。便是不要钱,白送给斐公子你,我都是乐意的。”
  一边说话,桂夫人一边打量陆霁斐。
  桂夫人惯是个花丛中的老手,她一眼就看出眼前男子的精壮力。虽外头看着一副清冷不食烟火的瘦削模样,但桂夫人知道,越是这样的男子,在那床笫之间越是火热。
  再瞧那副宽肩窄腰的模样,鼻子高挺,身材颀长,说不定还是个练了武的。若是真能合上一次,那滋味……
  桂夫人想起桂老爷那恶心的层叠肥肉,再看一眼面前的陆霁斐,心思早飘远,哪里还想的起来女儿桂瑶心心念念的事,只伸手,要去触陆霁斐搭在黄花梨木圆桌上的手。
  男人的皮囊生的好看,那手也是极修长白皙的。指骨分明的搭在黄花梨木圆桌的绣纹桌衣上,微屈起,指尖泛着粉。
  桂夫人看的一恍神。听说看男人的食指和无名指,便能看出那物事的大小。这斐三的物事,可真是不容小觑呢。
  陆霁斐“唰”的一下收扇,桂夫人抚到那柄洒金扇。
  涂着凤仙花色的指甲压在扇面上,却被上头镶着的金线刺了个措手不及。
  桂夫人立刻收回手,看到指尖处沁出的一点血珠子,面色一冷。“斐公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商人,若是得罪了我们桂府,别说做生意,恐怕是连桂林郡都走不出去。”
  陆霁斐嗤笑一声,掀了掀眼皮,“桂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桂夫人见陆霁斐识趣,收敛怒色,上趴在黄花梨木圆桌上,腰身微陷,显出身段,与陆霁斐暗送秋波道:“斐公子如此聪慧,自然应当明白我的意思。如今我家老爷恐怕命不久矣,只要斐公子一句话,咱们桂府的家财,包括我与瑶瑶,都是斐公子的人。”
  陆霁斐面上不显,心下却是嗤笑。
  “斐某只是来做生意的。”
  桂夫人舔了舔自己沾着血珠子的指尖,“我也是在跟斐公子谈生意呀。”
  “怎么还没谈好?”
  一道娇软声音从明厅内的大理石插屏后传来,苏芩带着阿凤,一脸不耐的噘着小嘴进来,“你不是说好了,要带我去瞧漓江的吗?”
  桂夫人端正身子,看一眼苏芩,“珍珠夫人不知,那漓江都快干了,没甚好看的,若说要看,还不如去看那女妖洞。”
  “女妖洞?这名字可真古怪。难不成里头还住着女妖?”苏芩一屁股坐在陆霁斐和桂夫人中间,撑着下颚,露出一张白细小脸,未施粉黛的清媚,直就将桂夫人给衬得老皮老脸。
  桂夫人拉着一张脸往旁挪了挪,“那女妖洞又称天下第一无底洞,相传此洞曾是因为有一女妖栖身而得名。若是那水足的时候去看,垂帘洞瀑,青潭碧波,抛银散玉的倒也有番风味。只如今缺水,珍珠夫人若去了,也就只能看看那些天然石臼了。”
  “既叫女妖洞,那为什么又要唤什么‘天下第一无底洞’呢?”苏芩奇怪道。
  “那是因为,这洞会吃人。往常一些心思不正的要去里头挖金银玉石,进了就再没出来。”桂夫人故意压低声音,惹得苏芩赶紧往陆霁斐怀里钻。
  “相公,人家好怕怕。”小姑娘睁着一双水雾大眼,娇软软的撒娇。
  陆霁斐一扬宽袖,将人罩住。“莫怕。”
  桂夫人斜睨人一眼,心内不平,并未多留,径直让管家将人请出了明厅。
  ……
  马车上,苏芩凑到陆霁斐身边,将今日在桂府里发现的事说了。
  陆霁斐眯了眯眼,派了绉良去。
  绉良折腾一日回来,禀告说那些酒坛子都送到了姚定科府上。而那些送进桂府的菜筐也是从姚府来的。
  “那菜筐子里和酒坛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苏芩盘腿坐在榻上,看一眼陆霁斐,小小得意的扬起小脖子。
  “是银子。”绉良道。
  苏芩伸手,狠狠拍了拍陆霁斐的胸脯,“你看,我就知道,那菜筐子和酒坛子不对劲。”
  陆霁斐被苏芩拍的胸口一麻,他攥住小姑娘作乱的手,与绉良道:“继续盯着。”
  “是。”绉良拱手去了。
  苏芩靠近陆霁斐,红着一张脸,兴奋的分析道:“我看是那姚定科借用送菜的名义将脏银偷运进桂府,利用桂府的钱庄、粮铺洗钱。而那装在酒坛子里头的钱,就是桂府给姚定科的奉承银子。我可听说这桂府老爷能称霸桂林郡,仰仗的都是姚定科。”
  那姚定科乃举人出生,初时家中替他花银子捐了一个布政使,他嫌弃官小,俸禄又低,便上报朝廷要求恢复捐监。
  所谓捐监,就是以出资报捐而取得监生资格,买进国子监。因着无出身者也可捐纳成为监生,因此,此条财路颇为顺畅。毕竟那国子监先前只收名门望族家的子弟,如今有了机会,身世平庸之人,还不拼着命的往里头钻。
  一开始,捐监收的是粮,姚定科也规规矩矩地收粮,但后来,他野心大了,私下改为收银子。
  既然要收银子,就要有由头,他巧立各种名目,增加税收,而这部分税收全进了他的腰包。再后来,下级官员有样学样,也从中克扣,下级的下级也跟着克扣,这就形成了贪污腐败一条龙。
  姚定科利用贪污来的银子买了这个广西知府。他原本只是想小贪即止,却不想根本收不住尾,越贪越大,连赈灾款都上手了,这才被陆霁斐察觉。
  “爷,奴才派人去查了,这姚定科去年竟当众买卖监生资格,价高者得,但那些付了银钱的却也不退。整整二十多万名捐生都交了钱,官吏们一共收了一千五百万两之多。”青山压着声音道。
  苏芩一脸惊惧的捂住小嘴,“这么大的数额贪污,可抵得上半个国库了。这姚定科的胆子可真是太大了。”
  说完,苏芩又想起这姚定科是被祖父写在密信里头的人。所以那些被祖父提到名字的,不会都是些贪污重犯吧?可按照祖父的脾气,若是贪污重犯,他哪里会放过,根本就不会特意将其摘出来,还用那么复杂的方式隐蔽好,直接梗着脖子上朝要求先帝彻查就是了。
  毕竟前朝那些被揪出来的贪污罪臣都是祖父拿着菜刀去跟先帝谈的。
  一想到苏龚,苏芩便不自禁红了眼眶,她一定要将祖父的死因查清楚。
  “咱们一道去姚府看看呗?”苏芩睁着一双眼,看向陆霁斐。
  陆霁斐拨开苏芩压在他胳膊上的手,语气清冷道:“这几日你呆在客栈里,姚定科和桂府的事不要插手。”
  “为什么呀?这菜筐子和酒坛子都是我发现的。”苏芩不依。
  陆霁斐抬手挥退青山,然后突然朝苏芩笑道:“姀姀是想自个儿呆在客栈呢,还是我去找跟链子给你栓到墙上?”男人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苏芩却明显从男人脸上看出了那股子威胁狞意。
  苏芩缩了缩脖子,神色怵怵的不敢看陆霁斐。
  男人起身,走至房门前,最后叮嘱,“若是被我发现了,可不只是一根链子的事。”
  苏芩缩着细脖子不说话,陆霁斐径直去了。
  ……
  掌灯时分,苏芩被陆霁斐扔到了床榻上。
  屋内点一盏油灯,昏暗的厉害。屋外秋风冷涩,吹得槅扇“啪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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