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的脸一下就垮了下去：“沈慕青同学，我认为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比较好。”
沈慕青却并不露怯，她镇定回：“校长说得对，我也只是顺口帮大哥问一句而已，又不下厂设计和操作机器。”
顿了顿她又说：“我要说的就这几件事，校长如果没有别的交代，我就先回班里了。”
言毕，她就要转头离开。
“沈慕青同学，”校长叫住她，“不如我们来做个约定。”
沈慕青驻足：“嗯？”
校长：“我理解你想帮大哥，但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你建议重新分配师资力量可以，我打算这学期都暂时不分班了，如果期末考试你能让十班的平均分超过一班，我就向你大哥的厂下单做校服。”
沈慕青：……
这个校长比她想象的可精明得多！
他提出的条件太难，但是给出的回报却也丰厚。校服春秋两季，如果规定上学必须穿，那么一人至少两套。而且，每年都会有新生入校，这还是个长线生意。
她真的好动心！
校长见女孩踌躇，笑着反问：“怎么，不敢？”
沈慕青定定望着校长回：“可以，但您开出的条件太苛责，我想改改报酬。”
校长：“那沈同学想要什么样的报酬？”
沈慕青：“我要一二三中，共三所学校的校服制作权。”
虽说各学校争抢生源，大家的关系并不会有多好，但如果三中率先推行了校服，一中二中肯定也不甘落后。
校长要做成此时，其实也容易。
因此，他只略微思考便同意：“成交。”
*
有关调整师资和不分班的事并没有立刻下通知，沈慕青回到班里头脑更清醒后，一度也有些后悔。
她在思考，自己的这一建议会不会影响了部分人的利益，或许那些人是想分班的呢？
但后来转念一想，校长他作为这个学校的领头人，怎么会因为自己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改变学校政策。肯定是因为校长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她的提议才能顺利奏效，校长辛辛苦苦将三中建起来，当然不会儿戏对待。
所以，沈慕青放下心里包袱，只等有关师资调整的消息公布后，再想办法来改善班里的学习氛围。
她目前最担心的还是小品《勇士》的宣传，以及接手欣欣制衣厂后的第一批货。
两天后，沈慕青就看到了校长介入的效果。
报纸和杂志不再大肆报道《勇士》，就算有人提到三中的劳动节庆典，着墨《龙的传人》大合唱的也更多。
可谓风向骤变，也不过如此。
并且，校长还推掉了许多其他地方邀请的演出，这留下了六一儿童节和省里的文艺汇演这两项。
沈慕青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她找到许昂，表示可以将报社的人脉用起来了。
两天后，C城晚报特意出了专栏，来分析《龙的传人》及其新式服装。甚至，他们还对比了北京这年刚兴起的服装表演秀，以及人们对新款服饰的向往。
登时，市里很多人都在讨论牛仔服，不少人还打电话询问这样的衣服在哪儿能买。
那位编辑联系了许昂，但当许昂联系沈慕青时，她却说再等等。
许昂十分疑惑的问：“为什么还要等，你不怕有人抢在你前面出售？”
沈慕青淡淡回：“你认为除了我们厂还有谁在做这衣服？”
许昂了悟：“也是，但热度是会消退的。”
沈慕青解释：“热度可以再造，但我们不能连累晚报的权威性，人们正讨论这样东西，我们就立刻供应上，广告痕迹会显得过于重了。”
许昂疑惑：“你打算再五河造势？”
沈慕青扬唇：“你等着瞧吧。”
消息都是即时的，就算是后世的热点事件，没有后续热度也最多维持三天。
三天后，人们的热情消减，又纷纷转头去讨论别的八卦。
约莫一周后，街上已经彻底没有人讨论牛仔服时，市中心的街道上，却忽然多了一支身穿牛仔服的青年男女们在游街。
他们个个都穿着前段时间被吹捧的牛仔服，男孩们举着牌子，女孩们有的敲着腰鼓，有的在舞红绸。
领头的少年还青春洋溢的拿喇叭吼着：“佳和服装入驻中心百货大楼，时髦的牛仔服开卖咯！开业大酬宾，前三天人人都打八八折咯！”
以往都是有什么喜事活动才游街，这卖衣服游街表演宣传的，大家还是头回见。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口中都在讨论佳和服装和牛仔服，渐渐地，还真有人感兴趣走入中心百货大楼去瞧了一瞧。
作者有话要说： 广告终极奥义之游街:-D
这个场面有没有很熟悉，请问大家想起举牌子宣传超市打折和电器开卖的大妈们了吗~\(≧▽≦)/~
第51章
chapter 51
腰鼓队宣传的这天, 恰好是个周六, 这也是沈慕青出于人流量的考虑而定下的。
这天, 沈慕青暂停所有安排, 连大学霸沈哲都被她拉上街, 来欣赏她精心挑选的宣传表演。
除了过年过节, 八十年代的街道上其实很少能看见游街表演，所以腰鼓队所过之处, 全都跟着围观的长龙。
大家清一色都在讨论腰鼓队宣传的公司和服装：
“佳和服装是新开的公司吗？好像先前没听过呐。”
“哎哎哎！我刚才拿到宣传单看过了, 好像是香港的大公司，在深圳也有厂房，老大牌了！”
“是么，那他们的牛仔服岂不是很贵, 我还说去看看，如果是真的, 我们应该买不起吧……”
“不晓得哦, 但衣服摆在百货大楼里, 我们去过过眼瘾也不错！”
起初, 百货大楼附近的大部分人，都只是想过去过眼瘾，看看衣服款式观望。
可当他们真正进入大楼时，却又惊了一惊：
只见所有柜台的销售员，全都统一换上了制服！
男销售员们都穿西服，但因西服里面的衬衣有些闪闪发亮，倒也不觉得过于正式, 而女销售员们则换上了柔美与干练兼容的套裙。
往常，顾客们都觉得百货大楼里的人死气沉沉，可今儿却觉得里面人人透着精神，面带微笑。
忽然之间，大家的目光也并不都落在牛仔服，很多人都去向售货员们打探这身衣服哪儿买的会不会对外出售。
而他们得到的答案也很统一：衣服出售，就在二楼的佳和服装。
于是——
顾客全都一窝蜂的挤到了佳和服装的柜台。
沈慕青考虑过这样的情形，特意让许昂请了四个柜员，可现在看来，似乎仍然不够。
沉吟片刻，她侧头对许昂和沈哲说：“我们生意太好了，这样下去不行，我过去一起卖！”
“别！”许昂拉住她，“这种事你没有必要自己做，我打电话再叫两个人来。”
沈慕青摇头：“不用，也就周末两天会这样，等周一上班了就会恢复正常。反正周末不上课，我也比这些销售员更了解衣服，顶两天无所谓。”
话毕，她灵活地往人堆里挤了进去。
许昂顿了顿，也要抬步上前，却被沈哲拉住。
“慕慕她决定的事，通常都不会改变。”他说，“许昂，我们找个地方等她，别给她添乱就是帮忙了。”
许昂扬眉：“沈哲我没有要去劝她，这个柜台明面上的老板是我，我得过去和柜员打声招呼。”
？？？
沈哲看着少年的背影直发愣。
沈慕青还没告诉他拍卖会上遇见许昂的事，他以为小妹谈恋爱傻到都将公司交给许昂了，当下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
他想，小妹她看着精明，怎么关键事上这样傻！
沈哲决定晚上一定要好好和她说叨一番，希望现在收回公司的所有权还来得及，否则，许昂看着这么不靠谱到时候和小妹分手怎么办？！
与此同时，沈慕青想要进入柜台，帮着一起卖衣服的计划进行得并不顺畅。
“哎呀这位姑娘，麻烦你让让开好吗？”一个销售员没好气的对她说，“都这个节骨眼了，许总怎么可能还派人过来？！”
说着，女孩的态度更差了些：“今天要买衣服的人太多了，麻烦你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话毕她甚至是抬手推了沈慕青一把。
沈慕青方才太着急，还真忘了自己最近对着许昂交代惯了，并没参与柜员的挑选。
她刚回头，就对上了许昂的眸子，嘴巴刚张开，却听少年说话了。
他声音冷漠，透着丝不悦：“她的确不是新请的柜员，是佳和公司宣传部的代表。”
“许、许总！”女孩震惊的看着少年，“您怎么来了？对、对不起，我真不知道！”
她刚才得罪了公司的代表，也就是干部，此刻已经快后悔哭了。
许昂还想说些什么，被沈慕青打断。
“行了，都是误会！”她笑着帮女孩解释，“我又没参加面试，她不认识我也正常，这会人确实多，不适合多起争执。你去找沈哲吧，我在这儿打把手！”
说罢，她又转首对女孩说：“你也别害怕了，先卖衣服吧。”
女孩连连点头，如蒙大赦，立刻溜去招呼顾客。
而沈慕青看着许昂蕴怒的表情，不觉有些好笑，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本事，居然还怕自己吃亏不成？
但周围闹哄哄，尽是来买新衣服的客人，她很快转移注意，没有再过多的纠结此事。
许昂见状，便没有再追究，但他也没有就此离开。
他只是退出人群，然后一直远远的看着女孩，看她和客人有说有笑，看她给客人搭配衣服。
他觉得沈慕青真的很特别，能娇俏的在迪斯科演出，也能雷厉风行的搞喇叭裤倒卖，甚至还敢揣着三万块钱在拍卖会现场喊出六万的价格。不仅如此，她还能短期又目标明确的针对自己的弱点提升成绩，她编写的剧本和小品也很棒，她这个人好像没有缺点。
在许昂的眼里，沈慕青永远运筹帷幄，哪怕是生病没有办法赢得赌约，她的脸上也不曾露出慌乱的表情。
他想了想也不对，沈慕青曾经短暂的露出过惊慌，那是受伤的沈斐从医院赶到茅草屋时。好像，她的情绪永远只为亲人而波动。
许昂忽然想到了她的前男友陈云琦，不知道，她有没有曾为陈云琦有过情绪波动呢？
思及此，他居然有点羡慕陈云琦，至少他和她在一起过。
现在的沈慕青太过完美，许昂根本不确定，她喜欢的人会是怎样的。
*
沈慕青和所有柜员一样，站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十点百货大楼打烊。
仅仅一天，厂里备的货就销售出三分之一！
她在这当柜员得出了两个结论：
第一，自己低估了省城人民的消费水平。和县城不一样，这里能在周末逛得起百货大楼的人，大多都是有消费水平的；这里的人工资比县城要高一些，而她定的价格和在县城差不多，于这些人而言，佳和的衣服那就是物美价廉，不仅便宜还款式新颖。因此，沈慕青决定保持自己的价格优势，必要的话可以请专业人员估算成本的压缩问题。趁着现在自己有独到眼光，她完全可以模仿后世的“快销时尚”模式，以款式和更新快制胜。
第二，沈慕青发现现在的柜员“素质”不达标。
他们虽然也笑脸相迎，但人多的时候就会展现出不耐烦，更重要的是，他们对于流行和服装的嗅觉敏锐度不够。而且，在今天这样人流量大爆炸的时候，四个柜员没有一个是能撑得住突发状况的。
她确定，如果今天自己没有到现场，销售量肯定会受到影响。
因此，沈慕青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亲自物色一个领班。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沈哲伸手戳了小妹一下。
沈慕青这才回神：“在想百货大楼销售柜的事。”
说着，她直接看向了许昂：“许昂，我想再招一个领班的销售员。”
“嗯？”许昂惊讶看向她，“现在四个人还不够吗？过了明天，应该就不会再有这样多的人。”
沈慕青解释：“我知道，但这四个人压不住场子，你明白我意思吗？”
许昂想起了白天，女孩时不时走到销售员们身边，抱歉地和顾客言说的画面。
他不再追问，立刻点头称好：“行，我再去物色，你要亲自把关吗？”
一旁，沈哲见两人自然地聊工作，总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似的。
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他也要为小妹的生意出把力，免得她被许昂完全给吃定了！
“慕慕，”沈哲忽然插嘴说，“如果是要选人去管教员工，要不要考虑让大哥给你介绍县城或者村里的人？”
闻言，沈慕青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沈哲觉得自己点醒了小妹，脸上立刻喜滋滋的。
却听小妹又道：“我可以请夏伶过来镇场子，她肯定行的。”
转学前，她发现了在谢家村的夏伶，可那还是她只想逃避。虽然后来自己给她留了联系方式，但转学后一直忙得脚不沾地，沈慕青就把她给忘了。此刻经四哥提及，她才想起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可信又能干的合作伙伴。
沈哲：……
他见小妹想到的人居然还是和许昂有关系的干妈，一时竟有些语塞，可是，他居然也觉得夏伶能和小妹把喇叭裤的生意做起来，还真挺靠谱的……
沈慕青对于四哥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她看向少年道：“许昂，夏伶去年离开县城的事你知道吧？”
许昂颔首。
沈慕青并不打算透漏，自己知道夏伶行踪的事。
她又问：“那你知道她行踪吧？”
许昂顿了顿，还是点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