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带队教师的声音，亚瑟的小脸上露出比原先更烦躁的神情，就连飘下的一瓣樱花粘在了他的鼻尖上，他都没心情管，“不，我要的是mommy——”
“亚瑟·卡恩。”低沉磁冷的男性嗓音，自男孩身后传来。
khan不久前刚刚结束在白宫内的策略会谈，随即记起亚瑟就读的育幼园，今日在这附近安排了外出踏青计划，于是他便专程来此，准备顺便接上独子返家。
而在途中，他就接到了育幼园的致电，他脾气差又难缠的四岁儿子，又一次想要早退。
这个麻烦小鬼竟然还再次强调，要求利亚前来接他，显然是打算又一次缠着利亚，占据她所有的注意力。
除此之外，年仅四岁的亚瑟·卡恩，可不仅仅是粘人这么简单，这个难缠小鬼没少背地里找利亚装可怜告状，指责khan在管教他时严苛又冷漠，惹得利亚对khan颇为不满。
面对有着和他如出一辙糟糕性格的独子，khan简直想要提前将他丢去英格兰的寄宿公学。
潮汐湖樱花树下，亚瑟·卡恩转身看向从远处走来的父亲，“father.”
瞧他的称呼，严肃正式的‘father’和亲近撒娇的‘mommy’，这小鬼可真是分得一清二楚。
但不得不说，比起利亚来，khan在对独子的教管方面，确实和溺爱亲近不沾边，而是遵循严格的英式贵族教育。
比如此时，他走到男孩身边，却并没有屈身将他抱起，甚至连牵住男孩手掌的打算也没有。
亚瑟·卡恩走在父亲身侧，远离育幼园所在的位置，走到潮汐湖另一端。
khan语气低沉且严肃，“亚瑟，这是你这个月第六次无故要求早退，并且你应该十分清楚，你妈妈公务忙碌紧张，你却总是让她在工作时间里，还要一次次分心在你身上。”
他不禁想到，这脾气糟糕的小鬼可果真是他的儿子，亚瑟现在的任性行为，跟khan当初不满利亚只顾工作而忽视他的心情，简直是一脉相承。
亚瑟·卡恩仰着包子脸看他，“我只是希望妈妈能有更多时间陪我。”
“但你不该用这种方式。”khan面色依旧沉冷严肃，他正要继续管教男孩，却被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匡提科bau办公室里，刚刚结束对内华达州警署远程协助的利亚，第一时间致电khan，“你已经接到了亚瑟？”
khan垂下视线，看向依旧不打算认错的男孩，“我会尽快带他回家，你无需担忧。”
“我的侧写工作已经结束，现在就准备下班，”利亚将桌面上的文件锁进办公桌抽屉里，背上皮革包，“不如你们在潮汐湖岸边等我，今年的樱花节马上就要结束，而黄昏时刻正是观景的最佳选择。”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听筒那边传来男孩稚嫩的惊喜声音，“mommy你要来吗？我就在湖畔等你，这里的樱花非常漂亮！”
小卡恩先生此时恐怕完全忘了，不久前他还在对育幼园教师说——‘我一点也不喜欢樱花。’
“既然我最爱的亚瑟这样说，我当然要去看看，”利亚声音柔软亲密，“不过你得答应我，在等我的这段时间里，不许和爸爸再次吵架。”
这对性格脾气几乎一模一样的父子，平时闹出的矛盾，可没少让她头疼。
一个手段高，一个爱告状。
——————
等到利亚抵达潮汐湖畔时，她刚刚迈步走下老爷车，便看见不远处朝她跑来一个缩小版的khan，她蹲下身体，将亚瑟抱在怀里。
也许是由于khan的基因受到过科学强化，在亚瑟脸上，几乎看不出利亚的相貌痕迹，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情、天赋，这完全就是个缩小版的复刻khan.
即便刚满四岁，但亚瑟已经长得比同龄人要高上不少。
利亚将他抱起来时，他用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脖颈，白皙稚嫩的脸蛋埋在利亚颈窝，声音软糯委屈，“daddy刚才又在训斥我。”
khan神情沉冷的看着表里不一的年幼.男孩，在利亚面前用亲密的‘daddy’称呼他，其他时候就换成‘father’，并且还恶人先告状。
利亚看向khan，“是因为他又一次要求早退？”
“他是故意想让你分心，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他伸出手臂，试图将重量不轻的男孩从利亚怀中带走，“亚瑟·卡恩，你已经满四岁了，别总是让你妈妈抱着你。”
随着khan的声音，将小脸埋在利亚颈窝的男孩，立刻抬起他的包子脸，剔透的绿眼睛亮晶晶的，又满是委屈，“mommy...”
利亚无奈的叹气，避开khan的手臂，抱着男孩走向最漂亮的一树樱花下，她对khan说道，“我可是个合格的fbi探员，还不至于无法抱起一个四岁男孩。”
khan站在利亚身后，看见那个难缠的小鬼将正脸朝向他，做了个得意的鬼脸。
下一刻他又扭脸看向利亚，笑的别提多乖巧，简直像是发着圣光。
有一瞬间，khan简直想将这个四岁小鬼从利亚怀里拎出来，直接扔进湖里。
和煦的黄昏日暮下，利亚站在如同蓝色珠贝一样的静谧湖畔，她看向怀中男孩，“亚瑟，你不该总是想方设法从育幼园早退，而且还不听爸爸的教诲，故意找我告状。”
男孩的包子脸上，这次是真的浮现出委屈神情，他重复道，“我只是希望妈妈能有更多时间陪我。”
“我当然同样希望，”利亚轻抚男孩后背，“但亚瑟，恪尽职守，忠勤尽责，同样是我的责任与义务。我想让你知道，妈妈的工作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为了能保护每一个像你一样的可爱孩子，能成长在安全无虞的世界里，所以妈妈有时可能会减少一些陪伴你的时间。”
利亚放轻声音，“亚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男孩，你能理解的，对吗？”
男孩靠在她怀中，轻轻点头，“我知道，社区和育幼园里的人，都说妈妈是能保护无辜者的英雄。”
所以他才如此喜欢妈妈，每一天都更喜欢。
“妈妈工作忙碌，更多时候总是爸爸花时间陪伴你，”利亚循序渐进，“但你还总是故意惹他生气，是不是应该向他道歉？”
亚瑟·卡恩的包子脸鼓起，“是daddy总是严厉的训斥我。”
男孩扭头看向父亲，却看见khan依旧是一副冷峻严苛的神情，“那是因为你性格恶劣。”
由于khan的言辞，男孩赌气的将包子脸再次埋进利亚颈窝，“我讨厌daddy——”
利亚简直被这对父子弄得哭笑不得，她先是不满的瞪视khan一眼，接着对小卡恩先生说道，“可怎么办呢？我喜欢他。”
“不行，妈妈，你该喜欢我。”亚瑟·卡恩气鼓鼓的看着她。
利亚耸肩，“我和他认识的更久，你出现的太晚了。”
khan长久凝视着怀抱四岁男孩的利亚，春日黄昏光线透过郁郁葱葱的樱花间隙，洒在她的侧脸上，她温声安慰男孩的模样，仿佛足以救赎他从前的整个人生。
这是他的平生所求。
《圣经》里说，婚姻，若非天堂，即是地狱。
他本是沉沦地狱之人，却因为她的出现，如沐天堂。
第73章 番外三
一九九一年初, 海德公园
中东地区, 海湾战争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而幕后始作俑者之一的khan，在成功掌控占据世界四分之一领土后, 却重返伦敦。
他走在海德公园九曲湖沿岸, 神情冷淡的欣赏日落湖景。
在他今日傍晚，顺利将那位血缘上的兄长所继承获得的所有家产, 全部拆零购入名下后, khan向来总是充满残忍杀机的眼底，难得的平缓了些许。
但也仅仅只不过是减轻了几分阴郁情绪，指望他因此变成一位良善之辈，显然是痴心妄想。
比如此时——
他看着九曲湖最南端岸边，静谧暮色下, 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岁左右的年幼女孩, 摔倒在石砌湖畔沿岸，眼看就快要滚落掉进湖里。
可他似乎并没有要尽快出手相救的打算。
不少天鹅与鸠鸽将小姑娘围在中间，由于冬季严寒，稚嫩面庞被冻得十分苍白。
khan面无表情的看向她, 只觉得她看起来像只雪白的缎毛安哥拉猫。
他迈步走近, 看清这只落难的‘幼猫’，不知是由于寒冷还是与父母走失的原因，她漂亮的深蜜糖色眼珠蒙上了一层雾气，眼眶泛红，睫毛濡湿。
khan皱眉, 比起安哥拉猫，她看起来似乎还像是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并没有什么区别，全部都稚嫩脆弱的不堪一击。
而就快要掉进湖里的女孩，手臂费力的贴在沿岸，防止滚落，她抬头看向khan，童音柔软，“先生，能帮我一下吗？”
刚满五岁的利亚试图寻求帮助，她仰着脸，看向距离她仅几步之遥的年轻男士。
他看上去在二十五岁左右，一袭绅士且高雅的海军蓝西装，面部轮廓英俊且冷硬，即便利亚还十分年幼，也能感觉到这位先生有些吓人的气势。
而对于她的求助，khan仅仅是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年幼女孩，“我从没有救人的习惯。”
“那就从今天加上它。”利亚有点不高兴的鼓起脸，由于年幼，她声音还有些奶声奶气的。
听闻眼前这个小姑娘对他的‘命令’，khan看向她为了防止掉进水中，使劲抓在石砌沿岸上的手指。
原本粉嘟嘟的手指头，因为费力和寒冷，泛出青白色泽。
他微一皱眉，伸出手掌抓住她外套的后领处，直接将她拎了起来。
在将小姑娘放在平稳的陆地上之前，他甚至还将她整个幼小身体都抖了几下，就好像是要抖掉她衣服上沾上的灰尘。
但效果并不算好，利亚乳白色外套上的灰迹依旧明显。
khan皱眉，但只是向她说道，“跟上我。”
他发出声音的同一刻，便迈步离开岸边，朝海德公园南端走去，冬季里依旧绿意盎然的园林之中，蒙着浅淡的蓝灰雾霭，静谧而幽雅。
khan行走在林间道上，对身侧绿茵植被上停留的松鼠与鹦鹉目不斜视。而年仅五岁的利亚同样也没精力观赏——
为了能跟上成年男性的脚步，她身高不足四英尺的小身体，由于步伐过快，姿势都有些晃动不稳。
而在这时，khan忽然毫无预兆的停下，利亚的步伐却没有来得及止住。
因为惯性，她身体直接撞在了khan腿上，一个没站稳，幼小身体晃动几下，眼看就要摔倒。
而在利亚摔在地上之前，再次被抓住外套后领，khan将她拎起来举高，与他对视。
在khan开口之前，利亚率先出声，奶声奶气的冲他说道，“别在抖我——”
“谁让你看起来像只幼小脏猫。”他声音依旧冷漠，眼底却浮现一抹浅淡笑意。
khan将她放在地面上，等女孩站稳时，他已经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直接套在她还沾着灰迹的衣物上，“而且还快要被冻僵。”
外套带着他的体温，利亚将脖子往衣服里缩了缩，只露出白嫩小脸，khan拿出手帕，将她刚才由于抓住湖岸边缘，而沾上了些灰的双手擦干净。
整个过程里，他动作轻缓的程度，近乎小心翼翼。
利亚依旧有些潮湿泛红的双眼看着他，声音温暖而治愈，“您真温柔。”
khan动作一顿，并没有说些什么，垂眸收起手帕，将她抱起。
他看见她用细软的手指揪住他衬衫，将脸埋入他颈侧，手臂牢牢抱住他，嗓音稚嫩柔软，“好暖。”
khan下意识皱眉，怀里这个脆弱又没用的小姑娘，竟然令他从来都是铁石心肠的心中，升起了近乎于温情的情绪。
可他脸上却再次露出冷淡神情，“我会将你放在皇家艾伯特会堂里，那里的工作人员会负责为你寻找父母。”
他表现出十足的漠视冷淡，可却将罩在利亚身上的西装外套裹得更严，为她阻挡住所有寒风。
从九曲湖走向皇家艾伯特会堂的途中，围着纪念喷泉与雕塑，在树影掩映的园林内，正在举办无座音乐会，乐队演奏着七十年代的民谣乐曲《forever young》——
“may god bless and keep you always
愿上帝的庇护与你同在
may your wishes all e true
愿你所有梦想成真
may you build a ladderthe stars
愿你可以造一把采摘繁星的云梯
and climbevery rung
然后摘下属于你的那颗”
此时，被khan抱在怀里的利亚，立刻就被动听乐曲吸引走注意力，她将埋在khan颈窝的脸抬起来，看向远处跟着音乐节拍起舞的人群，“我喜欢这首歌。”
“它是鲍勃·迪伦写的摇篮曲。”他看向怀里的小姑娘，这首歌谣，倒确实十分适合她倾听。
khan脚步停下，让利亚能够继续聆听下去——
“may you growtorighteous
愿你长成正直之人
may you growtotrue
愿你保持真诚
may you always know the truth
愿你知晓一切真相
and see the lights surrounding you
亦不摒弃光明”
傍晚树影掩映的园林中，吹起一阵寒风，利亚身体瑟缩了一下，更紧的抱住khan的脖颈，甚至向他怀里挤了挤。
khan几乎失笑，他在利亚背后轻拍安抚。
这首民谣曲的歌词内容，与他的残忍天性全部截然相反，但此时，khan看着怀中的年幼女孩，他竟然会想要如此祝愿她。
“may you alwayscourageous
愿你永远勇敢无畏
when the windschanges shift
不惧暴风骤雨
may your heart alwaysjoyful
愿你的心总是充满快乐
may you stay forever young
愿你永远年轻”
直到khan走进海德公园南端的皇家艾伯特会堂，似乎依旧还能听见和缓的乐曲声响。
这个女孩遇见他仅仅是意外，两人恐怕不会再有任何联系，他皱眉想到。
但在khan松开怀抱将利亚放下时，竟然听见她的询问，“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先生。”
khan并未回答，而是冷漠的转身离开。
却在快要走出门扉时，停下脚步，沉默的再次看向她。
他看见女孩的幼小身体全都被罩在西装外套里，只露出白嫩的小脸，发觉他看向她后，费力的将手掌从西装里钻出来，朝他挥手的模样，乖得不像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