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才看清偷袭的人,也是个姑娘,脸色青白,长发有些油腻,穿一件宽宽大大的过膝毛衣,手里握着一个晾衣架。
非专业人员?
苹果脸指尖颤抖,毛衣袖口蜿蜒出一道血迹来。
温钰薇分心看了一眼,她刚才拿的果然是刀,大概被自己踢中的时候划伤了自己。
连刀都不会拿的人,妄图绑架?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我?要钱吗?”温钰薇拖着苹果脸往后,一直贴到临街的玻璃幕墙上,后背冲着大街,“我就是一个穷学生,打劫也没什么油水可捞。”
长发姑娘忽然尖叫一声,举着衣架再次冲过来。
温钰薇并不怕一个走路都晃荡的女孩子,在苹果脸的肩膀上用力一掐,直接卸了她的关节,翻出去一脚就把长发的给踹倒了。
等谢东临跑到的时候,她已经利用店里包装用的缎带把两个人捆起来了,期间碰了几次这两个人的手。
看起来根本不是精神正常的人,青白脸的似乎长期被虐待,一直在心里撕心裂肺地“离我远点、不要打我、我乖。”
苹果脸则是,“老公救我,敢打我,我老公一定会弄死你。”之类的。
温钰薇试探着问,“谁指示你们的?爸爸?男朋友?老公?说,他们在哪儿呢?”
仍旧是那个地名,西路门。
谢东临气喘吁吁赶到小店,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她用纤细的指尖戳着两个坐在地上的女孩的额头问话。
一瞬间有点愕然,想到她的伸手又如释重负,还好还好。
“诶?这个门从外面能打开,里面推不开?”温钰薇见了他,有点尴尬,“我刚打报警电话了,”又将人拽到门口小声问,“你上次把我从这个店拽走,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把搜集到的信息说了一遍,格外强调了西路门的车,以及两个姑娘有些神叨的行为,“我觉得她们有精神疾病,比如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好像长期被虐待或者控制。”
“暑期末失踪过三个女孩子,共同特点是在这家店买过东西,”谢东临发现她可能比自己知道的更多,就稍微说了两句,“所以当时监控过一段时间。”
但是大学城荒僻的很,这条路是几所学校中间最繁华的商业街,女孩逛到一家可爱的店铺并不是非常特别的事情。
他们作为在校大学生,比较适合在附近出没,稍微帮了一点前辈的忙而已。
观察一段时间后,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监控就撤掉了。
他走进去查看被绑住的人,长发女孩明显因为异性的靠近瑟缩起来,脸上的表情是极度恐惧,张着嘴似乎在尖叫,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从喉咙里发出极其低微的呵呵声。
苹果脸凶狠的挣扎,甚至试图踹谢东临,“你走开,碰她我老公会杀了你。”
谢东临眼睛眯起来,“你老公因为我碰她杀我?你老公跟她什么关系?”
苹果脸顿时噎住了,此刻她变得非常清醒理智起来,“你管我的家事?你是那个女人的姘头吗?打劫劫到我头上,一会儿警察来了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温钰薇从柜台上抽了纸巾,去擦拭她手腕上的血迹,指尖从她的皮肤上划过,似乎很气愤,“呸!你才是姘头呢,什么你老公?你老公为了别的女人能杀人哦,显然这个女人更重要,所以算什么你老公?”
“是我的,我的!”苹果脸心里尖叫,却奇迹般地控制住了情绪,只在面上冷笑一声,“反正伤人是要赔偿的,有法律的我怕什么?”
因为系统的缘故,温钰薇不是傻白甜的大学新生了,瞬间从她的情绪里捕捉到了什么,联想到自己在第三个任务世界听过的八卦。
公司某女员工,为了挽回丈夫的心,默认他可以养情人,可以出去约P,甚至会按照丈夫的喜好帮忙物色外围女做交易。
她的理由是,我选的好歹要先看身体是不是健康,玩儿可以,不能过界。
当时女秘书们八卦这件事的时候那毁三观的表情,这都不算过界,那还算什么?
别说是老婆,亲妈可能都忍不了儿子这么混账。
“你还懂法简直太好了,”温钰薇干脆把货架往后一推,跟她在狭小的地面上面对面,“唉,师兄,你懂不懂,比如说,一般非法拘禁、强/暴、虐待之类的,从犯该怎么判刑。主犯就不用说了,太坏了会吃木仓子儿的,这个我是懂的。”
“你男人才吃木仓子儿呢!”苹果脸控制不住了,愤怒的大叫。
谢东临刚跟负责案件的警察联系完,盯着温钰薇,表情有些奇异,难道真的是女人才懂女人?一会儿能套出这么多信息来?
温钰薇按住她胡乱挣动的手,“我又没说你老公吃木仓子儿,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西路门难道真有大秘密吗?你老公在那边?你说我都把你绑了,打个电话叫他来送赎金,他来不来呢?看你这样子,我觉得她不会来,毕竟你又不好看,又没什么文化,性格也不太好,他身边漂亮姑娘挺多的吧?”
她下颌往蜷缩成一团不断颤抖的姑娘方向一抬,“你看,比如这个,就比你漂亮多了,你老公肯定喜欢这样的。”
苹果脸这回真叫出来了,“你闭嘴闭嘴!才不会,我老公最紧张我,最喜欢我,只爱我……”
她心里掠过模糊的画面,一个玻璃脏兮兮的门脸,门口转折一个黑白的旧式发廊霓虹灯,蜿蜒的木楼梯,三四个抱在一起的颤抖的女孩子。
门外警察嗡鸣着停在门口,警察冲进来,温钰薇一把抓住谢东临走到门口,把那画面描述了一下,“能猜出是什么地方吗?看起来像个按摩或者理发店,街道太破了,西路门是周边的镇上还是城中村?”
谢东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先去把知道的情况汇报给上级,得到那边迅速调派警力过去救援了,才回来握住温钰薇的手,“我陪你去做笔录。”
没办法,她战斗力太强了,苹果脸脚踝疑似被踩的骨裂,肩膀都被卸了,这可不是一般学了点防身术的女孩子能办到的。
温钰薇心里咯噔一下,说太多了,如果暴露了能力会被拽到某些地方研究吗?
直到一起坐在警车后座上,她才反应过来,谢东临一直握着自己的手,急促的心跳忽然就降下来了,说不清原因。
“那两个女孩精神都不正常,警察局那边有心里医生吗?”她没话找话。
坐在副驾驶的老警察透过后视镜观察她,“这个放心,我们有专业人员。姑娘身手不错,练过啊。”
温钰薇表情紧张地点点头,“从小练得,”迅速把嘴角扯出一点弧度又抿直了,“我是打架小能手来着。”
谢东临笑着接了一句,“前天军训把我干趴下了。齐叔,这是个巾帼英雄来着。”
姓齐的警察就很惊奇了,“呦,能走得了你?真当得了这夸奖。”
提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温钰薇一直挺有自信的,“我练了十几年的。”
第51章 现实·问询
谢东临的存在解决了温钰薇担心的所有问题。
来询问笔录的女警察和蔼可亲, 竟然只大概问了问她怎么进的店, 怎么被袭击,对方语无伦次说了什么, 就不再深究。
至于西路门、疑似发廊的地方怎么知道的竟然都忽略了。
温钰薇从女警办公室里出来, 认真地打量了谢东临几眼,“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谢东临莫名地跟她对视了一下, 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香蕉牛奶丢过来, 率先往外走。
温钰薇亦步亦趋跟着他,一直出了警察局的大门。
一辆车呜呜开进来,几个特警揪着一老一少两个看起来挺邋遢的男人下来。
谢东临忽然慢了两步, 探手按在温钰薇的肩膀上,把她转了个方向, 非常顺手地按住她的后脑勺, 把她的脸压在自己怀里。
温钰薇对他毫无防备,轻易就被制住了,耳朵里听到纷乱的脚步声, 还有刚才那个女警的声音,以及抑制不住地悲怆哭声。
心里松了一口气,是那些女孩子吧,被救了, 太好了。
谢东临没让她看到惨状,扣着人直走出警局的院子,到了街上几十米还没撒手。
温钰薇一直没反抗,觉得走很远了才在他胸口戳了两指头, 闷声闷气的,“师兄,我没那么脆弱。以及,你按在我伤口上了。”
谢东临一惊,仿佛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瞬间跟触电一样整个人往后蹦了一步。
温钰薇被他愕然的神色逗乐,忍不住站在大街上笑出来,还笑的特别大声,“我又不是炸弹,离得近了并不危险,你躲什么?”
谢东临尴尬的很,支棱着手试图解释,结果举到眼前,愣了一下,“你哪儿受伤了?”
“后脑勺挨了一下剐蹭。”温钰薇摸了一把自己的脑袋,指尖轻轻点在头皮上,“没大事儿,我一会儿去医务室看看。”
谢东临探手把她的手往下一压,“洗没洗手就摸伤口?什么小事儿?脑袋的事儿是小事儿吗?”
“破点儿油皮啊,还能怎么大事儿?”温钰薇把指尖举到眼前,夹着两缕被外力挣断的发丝,“喏,你看,再晚点儿去医院它自己都愈合了。”
但是谢东临仿佛她受了致命伤一样,径直押送进城去了市立三甲,强行要求医生给她做个脑部CT。
理由非常充分,“她在不久之前晕倒过一次,现在又遭受了外力击打,非常危险。”
温钰薇无语的很,心里还有点微妙的,任务世界里的谢东临才会这样关心自己的错位感,最后也只是叹了几口气,老老实实配合了。
折腾到下午四五点出了医院,谢东临看看表,“找家餐厅吃饭吧,把该交代的给我清清楚楚交代一下。”
温钰薇提着装CT片子的袋子,哭笑不得,这算什么?拿人手短吗?
“唉,中午在警察局,我让你问,你当时怎么不问?现在再来打听,我可不一定奉陪。”
谢东临抱臂,似笑非笑盯她一眼,“我当时问了你说吗?”
温钰薇毫不退步,“我说了你信吗?”
出租车停在眼前,谢东临拉开后座把她塞进去,自己坐在旁边,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我说了我信,你信我信吗?”
神特么抑郁啊……
这不是我的小临,不管是高中的小临,大学的东临同学,还是未婚夫谢东临,没有一个会这样跟自己较真抬杠。
好气啊!
温钰薇瘪瘪嘴,感觉自己一点儿也不想看到这张脸了,索性闭眼往椅背上一靠,假装休息了。
正赶上晚高峰,出租车堵在内环线上,一个晃神,假寐就成了真睡。
谢东临被她一脑袋贴到肩膀上,嫌弃地啧了一声,还是稍微弓着腰坐低了一点,好让她更容易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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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钰薇迷惑地站在那个可爱店铺的玻璃幕墙外,十来平米的小店,一览无余。
屋里站着另一个温钰薇,手里握着一个纸杯,是苹果脸递来的那一杯,她好奇地摆弄货架上一个套娃,无知无觉地把那杯水喝了一半儿。
不过几分钟时间,似乎觉得特别累,就在堆放着毛绒玩具的架子上靠一靠,接着玻璃门外的温钰薇就眼睁睁看着门里的那个自己软软地倒下去了。
苹果脸从库房的小门出来,朝软倒在地的人踹了一脚,接着凶巴巴朝里面喊了一声,长发妹子晃荡着出来,两个人一起把她搬到了屋里。
天光飞逝,一转夜色降临,一辆小货车停在店门口,男司机从后箱里抱出两个巨大的娃娃拖进店里,过了一会儿又拖着一个熊娃娃出来。
苹果脸拉着长发妹子的手一起挤在副驾驶,车子开往城郊的一个棚户区。
西路门,老式霓虹灯,破楼梯,抱在一起哭泣的女孩子。
温钰薇感觉自己像飘忽的女鬼,瞬息间也跟着那车一起到了地方,然后就看着另一个自己揉着脑袋醒过来,发现被绑架的处境,说服颤抖的女孩子解开自己的绳子,偷袭了开车的那个男人,试图带着其他女孩一起逃走时,被苹果脸和另一个老男人发现。。
可以说是经过了一番惨烈的搏斗,最后手臂骨裂,额头受伤,满脸是血地跑了出来,救了三个女孩子,长发妹子在搏斗过程中无辜被老男人抓住随便甩下楼梯,当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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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睡了,起来吃点儿东西,回去再休息。”
谢东临先戳了戳她的肩膀,不醒,再捏了捏鼻子,结果她痛苦地哼唧了一声,闭着眼睛唰一下落下两行泪。
一瞬间有点麻爪,不会是有什么刚才医生没检查出的暗伤吧?
温钰薇扶着额角醒来,只觉得那里一跳一跳地疼,胸口发闷,转头对上谢东临的视线,“你怎么了?”
“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是怎么了?”谢东临表情慎重,“想吐吗?你确定除了后脑勺当时没有受别的伤吗?”
“我没怎么啊?”温钰薇一眨眼,泪水继续滚落下来,她才后知后觉地抹了一把脸,“呃,我哭了?”
谢东临飞快地拽着她下车,再继续让司机师傅围观下去,这大叔本周的八卦素材都有了。
一路把人拉进包厢,点了菜叫服务员快点上来,把一杯柠檬水推到她面前,“说吧,疼哭的还是做噩梦了?”
梦境实在匪夷所思,温钰薇能说什么,只能摸摸脑袋,“大概是睡觉靠在椅背上碰到伤口了。”
“真的?”谢东临表情严肃,那种令人很有距离感的凛然像厚重的壳子,把他整个人都套进去了,细致温柔体贴像青烟刹那散了个没影儿,“我就问最后一次,西路门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什么门口有霓虹灯的破店铺。”
“我……”温钰薇咽下一口唾沫,喉咙干涩,不由紧张地抓起柠檬水喝了一大口,“我必须要说吗?”
“很难吗?那么你刚才是怎么跟警察讲的。”谢东临表情纹丝不动,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她受伤紧张而心软。
温钰薇沉默与他对视,试图从他深褐色的眼瞳里获得一点儿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