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不过一棵树——喻言时
时间:2018-09-04 08:44:08

  屏幕里小晴天挥舞着一双肥胖的爪子,一双小眼睛亮晶晶的, 比宝石还闪亮,“你好呀,大美铝!”
  霍初雪顿时被逗笑,也冲孩子挥了挥手, “你好呀,小帅哥!”
  “原来是你呀!我见过你。”孩子奶声奶气,童音清脆稚嫩,肯定地说。
  “是吗?你在哪里见过我啊?”
  “哥哥的微信头像就是你哦!”
  贺清时:“……”
  一言不合就被小屁孩出卖了。
  胖小孩的那张小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哄得人心花怒放,“姐姐你比照片里好看呢。”
  霍初雪被哄得心情大好,“我们晴天真会说话。”
  “姐姐,妈妈说我小的时候你经常来家里看我,还总是抱我是不是?”
  “对啊,那个时候你还那么一丁点,现在都长这么大了。”霍初雪忍不住想起三年前,晴天还那么小,被他抱在怀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打转,老喜欢冲她笑。
  兰姨说是这孩子喜欢她。三年没见,小晴天见到她竟然不怕生,和她侃侃而谈。
  “姐姐,我现在长大了,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啊,必须喜欢!”
  “那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看我啊?”
  霍初雪:“……”
  霍初雪被问住了,只好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等姐姐有空了就回去。”
  小胖子不依不饶,“那姐姐什么时候有空啊?”
  霍初雪:“……”
  “过年,过年我就回去。”
  等到确切答案,小晴天高兴极了,“那晴天等你回来哦!过年一定要回来看我哦!还要给我带礼物好不好?”
  霍初雪点点头:“好。”
  “晴天,你该去睡觉了,明早还要早起上学。”一道温柔的女声插.进来。
  “好的,妈妈。”小晴天脆脆地应一声,恋恋不舍地跟霍初雪道别:“拜拜,姐姐!”
  “晚安,晴天!”
  “姐姐,你一定要来看我哦!”小胖子最后又嘱咐一句。
  霍初雪:“好的。”
  兰姨接过手机,满面笑容,“小雪,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兰姨。”霍初雪喉咙发紧,有些哽咽。
  三年不见,兰姨一点都没变,反而比过去年轻了不少。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我挺好的兰姨。”
  “胡说,你看你现在多瘦,下巴这么尖,一点肉都没有。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兰姨,我真的挺好的,没吃苦。再说现在不是流行锥子脸么?我这样更漂亮啊!”
  “瞎说,女孩子还是有点肉才好看,不能太瘦的。”
  “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以后好了,清时去你那边了,他会好好照顾你的。”说起这个,兰姨面露欣慰。
  霍初雪:“……”
  为什么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觉得她和贺清时会在一起?难道分开这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它都不复存在了吗?
  兰姨和她闲聊着,聊了十多分钟。
  兰姨看了看时间,对她说:“你贵叔该回来了,我去给他热下饭。”
  “好的,您先忙。”
  兰姨:“小雪,早点回来,我们都很想你。”
  自己还回得去吗?
  霍初雪心里一片怅然,不愿拂了老人家的期待,也只能违心地点头说好。
  视频通话结束,退回到聊天界面。她
  低头瞥了一眼,果然和晴天说的一样,贺清时的微信头像还是当年那张照片,是两人的合照。不仅如此,聊天界面的背景也是她的照片。
  那个时候两人刚在一起没多久,她就开始“强迫”贺清时用微信。他注册了微信,用两人的合照当了微信头像。没想到一用就是三年。
  当年离开,她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狠心地注销了手机卡,就是要彻底和他断了联系。
  她轻轻点开他的头像,看到那张熟悉的照片,只觉得恍惚。
  其实这张照片她一直都存着,就在她的云盘里。只不过她一直没勇气拿出来看而已。
  心弦被拨乱,一时间心湖翻涌,难以平复。无数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纷繁复杂。
  最后一个菜出锅,贺清时关了火,关掉抽油烟机。耳旁的隆隆声沥去,厨房归于平静。
  她听见他说:“洗手吃饭了。”
  她手心里捏着手机,立在原地半晌也没应一声。
  贺清时扭头,左手端着一盘豆腐卷,冒着热气。他抬起右手轻轻敲了敲她脑袋,“想什么呢?赶紧洗手吃饭了!”
  “哦。”她倏然回神,转身偷偷擦了擦眼角。
  她洗了手走出厨房,将贺清时的手机随手放到了茶几上。
  贺清时弄了三菜一汤,霍初雪感冒还没好,都是清淡的菜色。
  比起当年,他的手艺精进了很多,菜的味道很好。可她心里藏着事,愣是没品出味道。
  席间的气氛有些尴尬,霍初雪没话找话:“兰姨她比以前还年轻了。”
  贺清时说:“媛媛离开的那几年,兰姨伤心过度,整个人很快就老了。后面有了晴天,她走了出来,心态和精神好了,人自然也就年轻了。”
  “贵叔现在做什么工作?”
  “我出资给他们开了家小超市。”
  “在哪里?”
  “就在他们家小区对面。”
  “生意怎么样啊?”
  “还可以,一家人的开销还是可以保证的。”
  吃完晚饭,贺清时洗了碗才离开。
  从沙发上拿了羽绒服,套上。余光扫到一抹银色。
  心思微妙地转了转,没拿。
  ——
  贺清时离开后,霍初雪去书房给豆瓣绿浇水。
  从厨房接了水出来,路过客厅,发现茶几的花瓶旁霍然躺着贺清时的手机。
  刚才和兰姨对完视频,她顺手就把手机扔在茶几上。没想到贺清时竟然忘记拿了。
  她拧了拧眉,拿上手机,赶紧跑下楼。
  跑得急,竟然没套羽绒服,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冰天雪地的,寒风刺骨,可把她冻了个机灵。
  好在贺清时没走远,堪堪走到停车场。
  迷离的夜色里,寒风呼啸,他的背影瘦削又单薄。
  她小跑着过去,气喘吁吁。
  “怎么了?”贺清时看到她身上的睡衣,顿时皱了皱眉,“什么事这么急不穿外套就跑出来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话音还没落下就已经拉开羽绒服拉链将她整个人包裹进去。
  霍初雪:“……”
  “你手机忘记拿了……”
  事发突然,她竟然忘记了挣扎。
  男人的怀抱格外温热,她的脸紧紧贴着他胸膛。毛衣擦过她脸颊,痒痒的。
  “谢谢。”他接过手机,他勾了勾唇角,眼里染上笑意。
  下一秒,埋头,捧起她的脸,吻印了下去。
  ***
  那盆豆瓣绿摆在书桌正中央,咋一眼看过去就不起眼。它植株矮小,根茎很细,叶片狭窄,颜色暗黄,怎么看怎么丑陋。和当年从贺清时家顺走的那盆豆瓣绿根本没发比。
  至于那盆枇杷幼苗,在她情绪歇斯底里爆发的时候,当着贺清时面,亲手给砸了。
  花盆被摔了个粉碎,泥土散落到地板上,幼苗被连根拔起,灰扑扑地躺在黄泥里,满目疮痍。
  贺清时眼睁睁地看着,整个人像是被人抽光了精神气,眼神灰暗,麻木空洞,只剩下一堆皮肉。
  她还想砸了那盆豆瓣绿。被他死死拦住,“别拿植物出气,它是无辜的。”
  就这样那盆豆瓣绿被保住了。
  后面她离开青陵,一只行李箱,外加一盆豆瓣绿,孤身一人北上。
  那盆豆瓣绿跟着她万里征程,踏过千山万水,最终来到梵于。
  她精心打理,它最后也只活了半年就彻底枯死了。
  后面三年她养了很多。其实梵于的气候根本就不适合豆瓣绿生长,经常买回来过不了多久就死了。但她总是偏执地一盆接着一盆养。
  这是她的一点念想,好像看到熟悉的东西,她就能短暂忘掉一切,会觉得自己还活在过去。
  她这个人,守着一个人,竟然也偏执得可怕。
  水扑簌簌地往下掉,水珠落在叶面上,被灯光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给花浇水,可心思却没在上面。
  心里骤然很乱,思绪万千。
  就在刚刚,贺清时吻她的时候,她看到他眼睛明亮,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那团火把她枯井一般的一颗心给引燃了。
  他很认真地吻她,也很温柔,揉尽了无限柔情。唇间夹杂着冰雪的温度,惹人震颤。
  寒风凛凛,将他的声音送得很远。低沉的嗓音模糊不清,一时间难以辨析。
  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我等你”。
  ——
  骤然回神,水铺满书桌,顺着桌沿嗒嗒掉在地板上。
  霍初雪赶紧放下水壶,找来抹布将桌子擦干净。
  给豆瓣绿浇完水,她直接回了卧室休息。
  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此刻她脑子里很乱。贺清时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她平静的生活。
  给乔圣晞打电话,两姑娘絮絮叨叨地聊了近一个小时。
  乔圣晞告诉霍初雪:“前几天周末和邹依离婚了,孩子判给周末。”
  对于这个消息霍初雪并没有太意外。这两人的那段婚姻能僵持到现在也算是拖得很久了。
  她了解周末,他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知道妻子背着自己做了一些并不光彩的事情,他的心里就埋下了一根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根刺只会越埋越深,深入血肉,再也剔除不了。
  如果不是很爱邹依,这段婚姻不会僵持到现在,只怕早就已经破裂了。
  乔圣晞说:“小雪,就算当年邹依没有告诉你,你迟早也是要知道的。你这个坎你不管怎样都是要跨的。”
  “我就是因为跨不过去,我才离开青陵的。”
 
 
第55章 第54棵树
  在家养了三天, 霍初雪再回医院, 科里的同事个个嘘寒问暖,对她是关怀备至。弄得她好生惶恐。
  自打知道她有了“男朋友”之后,邢主任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给她介绍男朋友了。她觉得耳根都清净了不少。
  梵于二院比不得青陵的三甲医院,不论是硬件设施还是医护团队都相差甚远。能力好的医生都往大城市跑了。霍初雪是科里挑大梁的医生。从入职开始, 邢主任就把她当宝贝。
  邢主任是真喜欢她,动不动就叫她去家里吃饭。上了年纪的女人都热衷于给人介绍对象。那劲头比姑姑方茹还足。但凡身边有合适的适龄男青年,主任就总是喜欢喊她对见一见。
  又有小董那姑娘唯恐天下不乱, 时常跟着一起瞎起哄。她每每都烦不胜烦的。
  眼下这两人误会了去, 她倒是因祸得福,清净了下来。
  圣诞节到了,梵于的天气越发严寒,零下十几度,人根本就不敢出门。
  自从那年江暖出事后, 霍初雪对这个节日就生出了恐惧感。这三年她从来不过圣诞节。
  当年警方办案还算得力, 江暖的案件得以侦破。罪魁祸首文学院的段主任受到了严惩。可这个姑娘的死还是给很多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尤其是贺清时。很长一段时间都被自责和愧疚笼罩,难以释然。
  其实她也是,同样自责和难过。除了魏医生,她是最早接触江暖的人,也是最早察觉到这孩子不对劲的人。可当时江暖的一系列的行为都惹人怀疑, 让她想歪了,竟然怀疑上了贺清时。
  她没有勇气询问贺清时,一个字都不敢提。也因为答应了江暖不能告诉他。所以保持了沉默。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变相漠视了江暖的死亡。
  如果她当时没有那么重的包袱,没有犹豫, 把江暖怀孕的事情告诉贺清时。或许他们就可以挽救一条年轻的生命。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不过她转念想想,她和贺清时行至今日,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下班回家,发现回家多日的傅老师突然回来了。抱着一袋薯片啃得叭吱叭吱响。
  客厅里正播着芒果台的某档真人秀,傅凉微笑得无比魔性。
  霍初雪在玄关处换了鞋,扬声说:“垃圾食品少吃,到时候又该长痘了。”
  “吃吃更健康。”傅凉微毫不在意,“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么都不跟贺教授约会去啊?”
  霍初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过圣诞节。”
  “你一个人可以不过,这如今不是两个人了嘛,情况有变,你干嘛这么死板啊!”傅凉微笑得一脸猥琐,“贺教授还能抚慰你受伤的小心灵哦!”
  霍初雪:“……”
  霍初雪一头黑线。靠在沙发上不打算动弹了,松了松筋骨。
  傅凉微说:“贺教授来我们学校,可真是太给师大长脸了。而且长得这么帅,不过就是上周开了个讲座,就已经把那些学生们迷得七晕八素了。你说要是长此以往,不得迷倒一大片啊!”
  霍初雪松了松肩膀,淡然一笑,“时间久了也就有免疫了。”
  傅凉微:“……”
  “他向来就讨学生欢迎,之前在A大多的是女生迷他,习惯就好。”她起身去厨房给自己泡了杯枸杞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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