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青山绿水——甜饼
时间:2018-09-05 09:47:45

  长保把这句话反复嚼了几遍,才同意,“好像是这样没错。”
  没经历过的,自己都保证不了,惶论别人。
  “村长,村里有人打起来了。”又是小松子来报信,慌慌张张的喊道。
  司丰年把烟一掐,跳下炕头,“我看看去。”
  这一去就是大半天时间,回来背着手,气的直转圈圈。
  “被钱迷了眼,迷了眼啊。”
  长保端了碗水给他爹,司大娘在旁边说道:“这有啥奇怪的。”
  潜台词,不迷眼才奇怪呢。都是穷了这么多年,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人,手里紧巴的时候,恨不得毛票都没有一张。咋然能够卖菜换钱,好多人眼里就只剩钱,啥都没了。
  “要开个会,这么下去,是不行的。”司丰年喝了水出去,拿着大喇叭通知村民晚上都去谷场开会,家里能作主的人,都得去。
  村里的办公室,常年失修,也坐不了几个人,里头放着村里最重要的物资,就是一只大喇叭。专门用于通知各种活动,和开会的时候宣传政策所用。自己人常说这是小广播,其实是开玩笑的话,村里没通电,自然没有广播,只有装着电池的大喇叭。
  天还没黑,大家伙吃了饭,拎着小板凳往谷场去。村里每回开会,都是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走过去,只有今天气氛有些沉默,好几家人,互相都没说话。
  司丰年拿着大喇叭,“大家种生菜都有几个月了吧,赚了多少钱,有没有人来报一报的。”
  有人小声嘀咕,都觉得别人家赚钱多,自家赚钱少。
  最后是有户人家的妇人爽利的站起来,“有啥不能说的,现在不都提倡劳动致富吗?我这两个月,赚了四十块钱。”
  “真多啊。”好多人感叹,他们大部分人,都在二三十之间,最少的人家,只赚了十来块。
  “他们家还不是托了闺女的福,亲家帮他们运到单位食堂去。”有人很是嫉妒的嘟嚷。
  “我自己生的闺女,我托她的福有啥不地道的。亲家不帮我,难道帮别人才是地道。”妇人正是小松子的妈,很是不屑的回击。
  司丰年想了想,“你们觉得四十就挺多了,知不知道我大嫂去年赚了多少钱。”
  “肯定多,去年三毛钱一斤呢。”村里人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耳朵都竖了起来。
  司丰年一摊手,“我也不知道赚了多少钱,只知道三毛一斤是卖价,出货价是二毛。赚了多少钱,大家自己算的出来。”
  算出来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去年可是独家生意,二毛一斤,不得赚翻啊。
  “知道今年为啥我大嫂家没卖生菜?”司丰年看着众人。
  村民不解,纷纷摇头。
  “想看看你们能把自己折腾成啥样呗。”司大娘自己站了起来,就在人群里,静静看着大家。
  好多人想反驳,想说她站着说话不腰疼,可连种子都是人家给的,人家不给你们,今年还能二毛一斤独占市场。这反驳的话,便说不出口。
  “这话说的好,看看你们这些人,到底还记不记得咱们是一个村,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四叔公也从人群里站出来,看着自己的儿孙,也看着别人家的儿孙,用手点了一圈,“你们呐,窝里斗算一个,好好的东西,糟蹋成这样。”
 
 
第49章 团结就是力量
  听了四叔公的话,有妇人当场哭了起来, “我们当家的昨天求爷爷告奶奶, 好容易找来的人,今天一进村, 就给我截下来,我能不上去讲理吗?”
  另一位妇人怒气冲冲道:“胡秀云, 你说人是你找来的,可人家一进村,半句都没提你的名字。我忙前忙后伺候了半天,生菜都给人装上车, 你才说是你家找来的,你们说说, 有没有这个理儿。”
  真要是一个欺负另一个,倒是好说了,最怕的就是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最后一评, 还真是两个都有理。怎么判都不是个事, 最后可不就打起来了。
  司丰年处理了一下午才把这事摆平,这会儿看着两家又闹起来, 拿着大喇叭冷哼一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看隔壁村的耍把式呢。”
  一句话, 当真是把大家羞了个遍。龙头村的村民一直以来,最自豪的是什么,最瞧不起的是什么?
  就连黄口小儿都能说的出来,最自豪的是他们龙头村团结,最瞧不起的是吴家村的窝里斗。
  “秀,别说了,这件事算了。”胡秀云的男人站出来,一拉老婆,不许她再说下去。
  另一家的男人也一扯老婆的袖子,“闭嘴,不许说了。”
  四叔公看着司丰年,“你是村长,你拿个主意,村里不能再这么乱下去了。”
  司丰年一摊手,“我能拿啥主意,个个都这么有主意,谁还乐意听人指挥。我召大家伙来开会,不是说这事的,是想把种子的事,给大家伙说清楚。省得明年买不到,以为我们藏了私。”
  “啥,明年买不到了,为啥?”
  “明年还用买吗?不得开花结种子吗?”一般的蔬菜,都会开花结果,也就是结种子,直接留下来就能用。
  “都别说话,让村长说。”
  司丰年等他们议论够了才重新开口,“一,这是改良之后的生菜种子,和普通的生菜不一样,结出来的种子不能用。我把话放这儿了,你们谁用了明年长不出来,别来找我。”
  还有这回事,村民是第一回知道,又开始议论。
  等重新安静下来,司丰年才开始说第二条,“二,这种子是人家大学里实验用的,我们小雨借着帮人家记录实验数据,又托了人说情,才找人家大教授要来的。明年就没这么好的事了,这种子暂时不对外出售的。”
  “啥,不出售,为啥不出售啊。”村民还以为生菜能长长久久种下去呢,结果只有这一年,顿时失望极了。
  “为啥不出售,人家大教授说的,小雨也问了,愿意出钱买。人家直接连价格都不说,你们知道这是啥意思?”司丰年蹲在谷场的石磨上头,拿着大喇叭问村民。
  “啥意思啊,村长你就告诉我们呗,要不是你最聪明,也不会选你当村长不是。”当村长就得帮村民动脑子啊。
  司丰年“呸”了一口,笑骂跟自己同龄的家伙几句,才说,“这不是明摆的事吗?要么就是卖得太贵,知道咱们肯定买不起,干脆不说,要么就是不打算对外头供应。知道小雨为啥特意给大家伙要种子,就是想一年也比没有强,大家伙总能赚点钱不是。现在想想,还不如不安这个好心呢。”
  “别啊,村长,我们领情的,小雨是为了大家伙好,我们能不知道吗?”有人赶快出声。
  “哼,现在说的好听,当时是谁说,小雨使手段骗大家伙的劳力来着。”
  “是我胡说八道,我扇自个,行了吧。”这个声音充满了委屈,在人群里求饶。他也就是干活干得累了,才这么一说。
  大家伙哄笑的哄笑,取笑的取笑,乐成一团,气氛明显比开会之前,好了很多。
  “村长还是说说,明年不能种了,那今年怎么才能让这些小崽子不打架。”四叔公又站了起来。
  这一回,附议的人就多了,“是啊,是啊,村长给咱们拿主意吧,咱们一群大老粗,实在是没法子弄啊。”
  就是想着两全其美,也想不出法子不是。
  司丰年手一摊,“别找我,我这脑子也就比你们强了一丁点,赚钱的事,我不行。”
  “你不行就让你嫂子来,丰收家的,你就指点指点。大家伙都没读过多少书,以前没碰钱还不知道有多丑,这回真是见识到了。”四叔公叹气。
  好几个老人跟着叹气,把村里的年轻人,特别是这段时间闹了矛盾的年轻人,说的都低下头,半天不敢抬起来看人。
  司大娘只好站起来,接过司丰年递过来的大喇叭,“这事,我就随便说说,大家伙将就听听。该咋办,你们商量着来,能用就用,不用也没事。”
  四叔公赶紧道:“你说,用不用是大家伙的主意,反正不能这么闹下去。再这么下去,祖宗都要不安宁。”
  司大娘说的一点也不复杂,先定出一个价格来,比如说二毛一斤。然后把村里种生菜的人家按户数一数,再排个顺序,一天只让一到二户去农贸市场卖生菜。卖价就按规定的来,顾客还是那么多,但供应的人少了,就不会竞相压价,大家都习惯了这个价也就能稳定下来。
  要是再有外地的车来他们这里要货,统一一个批发价,将人家要的数每户一分配,家家都不落空。
  司大娘最后说道:“办法其实一点也不复杂,关键是要相互信任。另外一点,大家伙试两个月,再和头两个月比比收入。就知道,是大家伙抱着团好,还是各自为营的好。”
  “说的好,团结就是力量,唱的时候挺大声,怎么做事的时候,就全忘光了。”四叔公带着叫好。
  大家伙琢磨着,试两个月也好。
  回去之后,司大娘得意的对儿子道:“你以为是你娘的主意,错了,是你闺女的主意。”
  司爱华乐呵呵道:“我闺女最聪明,随了娘。”
  倒是半点不居功。
  村里人商量他们的,司家果真是从头到尾不掺和,司雨侬抽空去了县城,看看御膳坊开张之后的生意如何。
  这回是长寿和青青陪着她去的县城,周未的一大早,御膳坊的金色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司雨侬也混在排队的人群中,买了一袋五香锅巴,和三个饭团。长寿的饭团是卤肉的,五毛钱一个,给青青买的是白糖芝麻加油条的咸香口,二毛五一个。她自己要的是最普通的白糖芝麻饭团,二毛一个。一袋锅巴差不多二两左右,又是鸡蛋又是油还有调料,自然比较贵,要五毛钱一袋。
  韩平看到司雨侬,本来想打招呼不收她的钱,结果她冲自己眨眨眼睛,便装作不认识的收了钱。
  司雨侬三个人就在店门口吃饭团,不时再拿一片锅巴咬的嘎嘣响,刺激的一大早买锅巴的人也多了不少。
  果不其然,有人问韩平,“老板,这是啥米,能卖吗?”
  正好新一锅米饭蒸出来,香味飘的一条街的人都闻得到,不少人被香味吸引过来排队。偶尔有几个外地人,拉着本地人问,他们当地哪儿有这种米卖。
  韩平笑呵呵的,“这是以前上贡给皇上吃的贡米,特别难伺弄,和普通的大米不一样。外头肯定没卖的,你们要的话,只能预定,下半年等人家从地上收上来,才能提货。”
  肯定没卖的这话,他重复了快二个月,起初是没人信的,大米而已,又不是啥稀罕东西。等大家翻天翻地都没翻出绿米来,才知道外头还真是没有。
  所谓一招鲜吃遍天,商家最喜欢的就是独家,顾客没了脾气,再来问,已经不像以前,一听预定掉头就走。
  反而继续问道:“那咋个预定法,多少钱一斤。”
  “五毛钱一斤,预定多少交多少钱,全额。一个人最多不超过五十斤,预定满一千斤就停。还想要,就得等下一年。”韩平说的很快,这个问题他已经不知道回答了多少遍,溜的不行。
  司青青捧着饭团刚吃一半,听到五毛钱一斤,不由用胳膊撞了撞长寿,“你听到没。”
  长寿蹙着眉头狠狠咬一口饭团,“亏了。”
  “啥亏了?”司青青追问道。
  “村里人找咱们妈换米,二斤换一斤。”他们种的普通大米,市场上也就一毛五六一斤,可笑他妈还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司雨侬“噗嗤”一笑,这像是白春桃干出来的事,不过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她听着笑笑便罢,并不当一回事。
  龙头村的人换米也都是自己吃,绿米太香了,又糯又粘,大人忍忍也就算了,小孩子可忍不住。这些来换米的,也是心疼孩子。最先找的是司大娘,但司大娘明确说都卖掉了,他们这才将主意打到了白春桃身上。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二换一刚刚好,真按市场价,可得得罪人。”司雨侬倒是劝了一句。
  长寿一想可不是,这才放开这件事。但他还是决定,回去要跟他妈好好讲讲外头的价格。
  买饭团或是锅巴的顾客,听到韩平讲的预定,都一个劲的缩脖子。这也太贵了,馋嘴了来吃个饭团就好,五毛一斤的大米,还是算了吧。
  “春子,赶紧去交钱,五十斤。”排队的人里头,有一位老者听了,回头就支使自己的儿子去预定,而且是最高额度。
  “呀,春子,你爹回来了呀。”县城也不大,比起镇上谁都认识,县里的情况好一点。但也就是好一点而已,人多的地方,还是很容易遇到熟人。
  春子赶紧把自己爹介绍出去,自己挤到前头去预定绿米。
  “好好,都好,不是退休,还有个三五年呢。”老者跟儿子的熟人问好,有人问,这才说道:“没法子,年轻时饥一顿饱一顿的,身子熬坏了,到老了,啥毛病都出来了。最严重的是胃病,吃什么都不消化。还是我孙女孝顺,昨天给我买的饭团,我吃了两个,竟然一点也不胀气。”
  “难得啊,好好吃了顿饱饭。贵也有贵得道理,这米是真好。”老者也是难得说这么多话,纯是因为现在心情好。
  顾客里有人小声商量,“给咱爸也定一点吧,咱爸的胃也不好。”
  “你有钱没处花啊,人家的爸是老革命,在省城工作,一个月工资都一百多块。多贵都吃得起,你跟人家比。”
  “唉。”提议的人,小声叹了口气,“那今天多买几个饭团,给爸送去。”
  “行。”
  韩平拿着二十五块钱,这是第一笔预定,而且一定就是最高额度,还是全款,都不带讲价的。
  司雨侬满意的点点头,等这一波的人潮散去,才跟韩平打过招呼,带着青青和长寿离开。
  “一出手就是二十五块,他们就不怕老板拿钱跑了不给货吗?”长寿还在震惊当中,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呢。
  “他们不怕。”司雨侬笑笑,小城市的人际关系网织的密密匝匝,韩平是当地人,就凭这一点,都没人怕他跑路。他跑路,他老婆孩子,爹妈老岳父,二大爷三舅叔能跑不?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