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龙乍然间被扔了一下,头部着床,被震得头晕目眩。
他伸出爪子拍了拍脑门,甩了甩脑袋后才露出无辜的表情看着叶八妹。
要是平时,叶八妹可能会被他的无辜表情逗笑,但是此时此刻,看着他竟然还敢摆出无辜的表情,叶八妹气得想要扇他巴掌。
她忍住怒火,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拍了拍胸口道:“说,你做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
小白龙爬到床边,一跃而起跳到叶八妹的腿上,他蹭了蹭叶八妹的手,摇了摇头。
叶八妹是信他的,见他摇头了,心里的火下了一半。
她接着问道:“那她怎么会知道你左腿的腿根上长了一颗红痣?”
小白龙茫然无措地看着叶八妹,说实话,他也有点懵。
虽然他在叶八妹的暗兜里看不到许慧珍的样子,但是他敢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许慧珍,更不可能和她发生关系,生下孩子。
叶八妹抓起小白龙,捏住他的下巴威胁道:“叶爱国我告诉你,要是被我发现你和那个女人有关系,你就死定了!”
小白龙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似乎在安抚她。
随着他一下又一下的磨蹭,叶八妹心里的暴怒情绪缓缓地稳定下来,她抓起小白龙放到肩膀上,站起来出门。
冷静下来细细回想,她发现了很多之前没注意到细节,比如许慧珍虽然一直咬住叶大志和叶爱国的血脉不松口,但是她说话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去看叶八妹的表情。
一个人,只有自己不自信或者心虚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去看对手的表情。
叶八妹大胆猜测许慧珍是因为心虚才会下意识看向她,既然如此,那么许慧珍肯定是撒谎了。
不过叶大志的表情和神态却无懈可击,他似乎真的认定叶爱国是他爹,也认定了自己是叶家的血脉。
从他的语言和神态看来,他不像在撒谎。
叶八妹出门去了村长家,虽然叶爱国还有亲生哥哥在,但是比起叶爱民,她更信任村长。
到了村长家,村长媳妇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八妹,这个时候你可要沉住气,别因为生气漏了底。”
不过才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因为黄花的大肆宣传,整个徐水村的人都知道叶爱国在外边还有一个儿子,现在他的儿子找上门来要认祖归宗。
有人说应该让叶大志进族谱,虽然他是叶爱国在外头生的儿子,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叶家的血脉,合该记上叶家的族谱。
有人说叶大志的身份至今还不清不楚不能够进族谱,至于他能不能进叶家的族谱,得水落石出后才能做决定。
叶八妹谢过村长媳妇,牵着她的手进屋去找村长。
村长也听说了叶八妹家的事情,看到叶八妹来了,他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才道:“我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假的,按照叶大志的年龄推算,他应该在三十四年前出生。那时候正是我和爱国他们出去打拼的时候,那时我们都忙着找活干,根本没时间出去找女人。”
叶八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滚烫的茶水顺着嗓子流入五脏六腑使得浑身暖和起来。
她打了个寒颤,叹息道:“我相信爱国和那个女人没关系,不过,这个女人敢找上门了,我怕是来者不善。”
村长点头道:“财帛动人心啊,许是你家最近太过招摇了,才会惹来了流子。”
村长所说的流子是骗子的意思,在八十年代,徐水镇一带流子盛行。
流子们专用三种方式骗人,一是换钱,这一种方式通常是拿着倒买回来的古董上街倒卖,以超低的价格将古董卖给别人,然后在钱上面做手脚。
一种是拐卖,这种方式比较简单直接,先是用糖果迷魂孩子,然后将孩子运到外省去贩卖。
一种是认亲,这种方式比较麻烦,不好操作,一般很少人会使用这种骗术。
第38章
叶八妹点头道:“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整个徐水镇的人都知道徐水村出了富户,传言我家有金镶白玉碗,汉白玉床,以及数不清的古董花瓶、金银首饰。
我家这么有钱,流子不来我家去谁家?”
村长拿出水烟,点燃火后吸了一口道:“我看许慧珍母子不像是一般的流子。”
叶八妹将许慧珍和叶大志的外貌描述了一遍,又将许慧珍所说的私密事情说了出来。
村长沉思片刻,脸色凝重起来:“他们走了吗?”
他们指的是许慧珍和叶大志。许慧珍和叶大志没有离开徐水村,他们离开叶八妹家之后直接去了叶爱山家。
他们敢直接上叶爱山家的门,显然叶爱山是认识许慧珍的,而且这俩人的关系不一般。
叶八妹在听说了许慧珍母子去了叶爱山家之后,她曾怀疑过叶爱山和许慧珍的关系。
她只怀疑了一会就改变了想法,叶爱山一家虽然自私自利,但要说他联合外人欺骗自家兄弟一家人应该不打可能。
不过人心难测,她也说不准。
叶八妹摇头道:“还没走,他们去了叶爱山家。我已经叫六壮去他们家周旋了,想来一会就能有新消息传过来。”
村长吐出一口烟,语气沉重道:“别等一会了,咱们立刻去请族长们开祠堂审/判这件事情,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徐水村的族长一共有十二位,为首的是村长他六叔,今年八十多岁。
族长代表了权威,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族长的威严减弱了不少,但是仍然有一定的影响力。
村里每当遇到调和不了的事情时,都会请族长们出面商议解决,要是商议的事情涉及到子嗣方面,则不仅要请族长,还要开祠堂审/判。
叶八妹道:“好,都听您的。”
说完,她起身回家,到了家后,她立刻吩咐叶大壮和叶七壮去请族长们。
两个多小时后,族长们齐聚祠堂,一起打开了祠堂的大门。
叶八妹一家、叶爱山一家以及许慧珍母子被请去祠堂。
本来这件事情只需要叶八妹一家和许慧珍母子到场就行了,但是许慧珍不知道和叶爱山说了什么,以至于叶爱山站到了许慧珍母子那边去,扬言要给许慧珍母子撑腰。
叶八妹领着叶大壮等人走进祠堂,彼时祠堂门口站满了徐水村的人,看到他们一家人走来,和他们家交好的人家纷纷开腔安慰他们。
“别怕,我们都站在你们这边,决不让那对贱/人母子进你家的门!”
“族长们一定会秉公处理的,结果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有安慰的人自然就有落井下石的人,那些落井下石的人阴阳怪气道:“以前还觉得叶八妹命好,她年轻那会被叶爱国疼了大半辈子,叶爱国走了又被儿子们尊养着。现在看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叶爱国之所以对她这么好,恐怕就是等着今天呢。”
“可不是,以前我总看不上我家男人,但现在我觉得我男人哪哪都好,他虽然是懒了点,但起码不在外边偷吃啊。”
一路走去,叶八妹一直冷着脸,端着高冷的架子,听到安慰的话她便朝着安慰她的人点点头,听到不好听的话则全当没听见,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祠堂有三间屋子,最中间的屋子是神牌位,屋子里面从里到外都摆上架子,架子上放着徐水村祖先的牌位。
旁边的两个屋子,一间是厨房,专门用来烧水奉茶,一间是审/判大厅,专门用来审/判村里的大事。
叶八妹走到审/判大厅的门口,她没急着往里面走,而是站在门口打量着屋里面的情形。
只见十二位族长坐在正前方的位置上,左手边坐着村长一家人,右手边坐着叶爱山一家人和许慧珍母子。
看到叶八妹一家到了,村长的六叔也就是叶时良开口道:“来了就进来吧。”
叶时良今年八十多岁了,头发和胡须尽数发白,门牙掉了两颗,说话的时候微有漏风,但因为他早年当过兵的关系,板起脸来特别有威严。
闻言,叶八妹带着叶大壮等人走进屋,走到中间的位置,叶八妹一一喊人:“六叔,七伯·······”
叶时良挥了挥手,朗声道:“入座吧。”
叶八妹颔首,带着叶大壮等人坐到左边的位置上。
等所有人都落座之后,叶时良站了起来,说道:“今日开祠堂是为了解决叶爱国一家的私事,事情的起因是许慧珍母子找上门,声称叶大志是叶爱国的血脉。
如今叶爱国已经去了,本人无法证明此事的真假,故而打开祠堂,公开料理此事。
现在,请许慧珍母子和叶爱国一家说明情况。”
他指向许慧珍母子,意思是由许慧珍母子先说话。
许慧珍站了起来,她的模样比之前憔悴了不少,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走到人群中间,一开口就是哭泣,哭了十来秒之后才啜泣着道:“各位族长,我是许慧珍,半个月前,我收到爱国去了的消息,因为悲伤过度病倒了,没能在第一时间带着大志来送爱国最后一程。”
“这半个月来,我日日以泪洗脸,痛恨自己身子骨弱,连带着孩子们都未能及时过来给爱国尽孝。
前几日,我的病好了,想着大志终归是爱国的骨血,所以带他过来给爱国上香,也好尽了他的一番孝心。”
“我无意惹恼姐姐,实在是身为人子,大志他若不登门寻亲的话,恐怕他这一脉就要和叶家脱离关系了。”
她扫了叶八妹一眼,眼泪哗啦啦地流,过了一会,她的表情坚定起来:“只是我没想到姐姐的心胸竟然狭窄至此,她不单止容不下我,她还容不下大志。
不管怎么说,大志都是爱国的骨血,终归是要认祖归宗的,她怎么能不让他进家门呢?”
“都说为母则强,为了大志,我今天就算豁出去不要这张老脸了,我也要为大志争取一个公道。”
说完,她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表明自己的决心。
她的一番说辞,听起来真是有理有据,既抬高了自己,又直接贬低了叶八妹。
叶时良挥手,旁边的徐水村人连忙上前拉起许慧珍。
叶时良看向叶八妹:“八妹,你也说两句。”
叶八妹站了起来,走到中间。
她的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挂着笑,似乎在嘲笑许慧珍谎话连篇。
她开口道:“许慧珍女士就算是把话说出花来也无济于事,既然她说叶大志是叶爱国的骨血,那就请拿出证据来,只要她能拿得出证据,我就让他给叶爱国上香,让他认祖归宗。”
她转身看向许慧珍,眼里带着挑衅。
许慧珍怎么可能拿得出证据来呢,她要是能拿得出证据来,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叶时良看向许慧珍:“你可有证据?”
许慧珍闻言又哭了起来,叶大志忙抱着许慧珍安抚,他哑声道:“我们没有证据。”
叶八妹笑道:“没有证据?那你们怎么好意思上门来乱认爹?
如果爱国曾经和你有过一段,按照他的秉性,一定会给你们留有通信或者留下贴身物品,可是你们有吗?”
许慧珍啜泣道:“我们都没有。虽然我们没有你说的东西,但是大志确实是爱国的骨血,如果你们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滴血认亲。”
八十年代初期,DNA测试还不普及,很多小地方仍然沿用滴血认亲的方式确认血脉。
叶八妹不怒反笑:“别逗了,滴血认亲一点都不可信。”
许慧珍反驳:“就算滴血认亲不可信,但是大志的样子长得和叶爱国有七八分相像,这总不可能有错了吧?”
叶八妹赞同地点了点头,勾起嘴角笑道:“他长得是和叶爱国很像,但是他长得也很像爱山大哥不是吗?当年外出挣钱的人中可不止爱国一个,爱山大哥也去了不是吗?”
她一连用了两个不是吗,间接点明她怀疑叶大志是叶爱山的孩子。
虽然她心里知道叶大志不可能是叶爱山的孩子,知道凭着叶爱山对血脉的执着,他不可能会让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
但是浑水才好摸鱼不是,她之所以拉上叶爱山,为的是将整潭水搅混了,好将混淆其中的小虾米抓住。
叶爱山一听急了,蹭一下站了起来,气得青筋暴出:“你放屁,我和她没有关系!”
叶八妹接话道:“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我还说叶爱国和他们没关系,可是你们信吗?
许慧珍出了我家的门转身就去了你家,我有理由怀疑你和她早就认识了,并且密谋将自己的私生子推到爱国的身上,以此强分我家的家产。
古来今往,可是有不少人使过这一招。”
“许慧珍曾说出过爱国的私密痣,他的这颗痣只有和他最亲密的人才知道。
你是爱国的哥哥,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肯定知道他的私密痣。
现在,我十分怀疑是你告诉了许慧珍叶爱国身上的私密痣。”
叶八妹的话有理有据,说得叶爱山无话可说,他喘着粗气,瞪着眼睛看向叶八妹。
叶八妹扫了他一眼,轻蔑一笑,随后看向许慧珍:“许慧珍女士,我还是那句话,咱们不整虚的,只要你能拿得出证据来证明叶大志是叶爱国的骨血,我将亲自迎你进家门,并且给你应有的身份,可是你有证据吗?”
许慧珍嘤嘤哭泣,哭了一会,她站起来道:“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好好好!既然你们不认大志,我们走就是了!”
说着,她拉起叶大志要走。
叶八妹快步走上前挡住他们的去路,讽刺道:“许慧珍女士,现在已经不是认不认亲的问题了,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叶爱国的女人,说叶大志是叶爱国的儿子,你这是蓄意败坏叶爱国的名声。
这事你想就此了了,但我也不能答应。我要你给我一个说法,你要是给不出来,咱们就报公安吧。”
许慧珍颤了颤,下意识揣紧叶大志的手,她咬牙道:“我已经不想让大志认祖归宗了,已经不想留下碍你的眼了,你还想怎么样?”
叶八妹冷笑道:“叶大志,你听听你娘说的话,她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