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家,林染都闷闷不乐,沈夺从浴室出来,就发现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阳台的鸟巢吊椅里,两条腿蜷起来,默默看着外面的夜色。
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仰头看她:“还在想那件事?”之前林染已经跟他说了在楼道里听到的那些关于白西影的事。
林染眼神动了动,转向他,声音低低的,“沈夺。”
“嗯,我在呢。”
林染顿了下,低着头,没有继续说。
沈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他略有些粗粝的拇指滑过她细嫩的脸蛋儿,声音温柔:“我不是跟说过,以后你的烦心事都可以跟我说,我来替你解决吗?”
他笑了笑:“说吧,我听着呢。”
她反握住他的手,嗓音低低的,“你知道,我很小就没了妈。”
“那年我大二,忽然有一天,我爸说他要结婚了,我不是不懂事,我也希望我爸能再婚,有个好女人照顾他。”
“可你能接受一个几乎跟你同龄的年轻女孩当你的后妈吗?我接受不了,我反对,跟我爸吵架,我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拒绝这件事,我觉得她就是为了钱才嫁给我爸,根本不会有什么真心。我甚至私下找过白西影,希望她能离开我爸。”
“不管我怎么折腾,最后他们还是结了婚,改变不了结果,那我就离他们远一点,从那时起我就很少在家住了,假期基本也都是留在学校,或者去素悄坊。”
沈夺一直专注的看着她,听到这里,他忽然起来一些,俯下身,搂着她后腰和腿根,把她整个人端起来,一转身自己坐在吊椅上,然后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放。
林染一惊,忙紧紧搂着他脖子:“你干嘛呀,这椅子禁不住我们俩!”
她被迫骑在他腰上,跟他面对面。
沈夺把她往自己身上一按,坏笑了一下:“脚麻了,我坐一会。”
林染趴在他身上,安安静静。
沈夺说:“老婆,你有没有发现,对你跟白西影,我从没发表过任何意见。”
林染知道他有话说,脑袋蹭了蹭,没说话。
沈夺摸了摸她后脑勺,说:“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好,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当初你父亲决定娶她,一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现在这个社会,老夫少妻,少夫老妻,妻子带着病重的前夫嫁给别人,甚至在有些国外,同性结婚已经合法化。”
“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我们不希望长辈干涉我们的感情,反过来,长辈一定也不希望我们去干涉他们的感情,对吗?”
林染抬起头,看着他:“我以前是不是做错了。”
他抹了把她潮湿的眼睛,笑着说:“你是他的女儿,关心父亲,怕父亲吃亏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之前你对白西影是有误会,现在知道她品行不坏,也不晚,对不对?”
林染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伸手捏住他的脸,“你应该去当老师,说话一套一套的。”
沈夺的脸被捏的变了形,说话也口齿不清起来:“我只对你一套一套的,对其他人我嘴很笨的。”
她笑了,松开手,凑过去认认真真亲了他的唇一下。
在她退开前,搂着她的男人已经被动变主动,狠狠吻住了她。
许久,她轻喘着推开一点,把下巴放在他肩上,搂着他,“沈夺,以后要是没有你,我怎么办啊。”
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唇贴了贴她耳侧,“你别做梦了,你想甩我都甩不掉,怎么可能没有我。”
林正堂住了三天的院,身体指标已经恢复正常,本来医生的意思还可以再住两天观察一下,可他执意要出院,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
这几天,白西影除了去医生办公室和上厕所,几乎没有离开过病房,喂药,喂饭,擦洗身子,都亲自来。
负责这房间的小护工倒是省了不少事。
林正堂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白西影去办出院手续,沈夺和林染扶着林正堂慢慢往出走,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林染看见白西影跟医生在一起,手一直在比比划划。
她让沈夺他们先出去,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
白西影说:“我记住了,下次我给他换那个药试试,还有,除了你之前给我打电话叮嘱的那些,我还想学一下,如果以后他再忽然发病,我该怎么办?”
医生耐心的教她如何做心肺复苏,人工呼吸,这些基本的抢救办法。
白西影认真的听,又觉得好像没有记得太清楚,问有没有这类的急救班可以报名,希望能系统的学一下。
林染没有听完,先回到车子上。
林正堂身体康复,大家心情都不错,送他们回家后,林染说想去个地方。
沈夺当然没有意见。
这次林染开车,车子在市区主路转了几个弯,停在游乐场外面。
对这地方,沈夺有本能的恐惧,他转头问林染:“老婆,你……想干嘛?”
林染下车,去售票窗口买了票,一回头,他还站在车外面没过来,林染冲他招了招手:“快点!”
沈夺不情不愿走过去,仰着头看了眼那个高到外面都能瞧见的跳楼机,立马觉得脑门冒冷汗,天然降温神器。
林染说:“沈夺,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这。”
记得啊,当然记得,你一句话不说就拉着我跳楼,想忘也忘不掉。
沈夺这样想着,手心就有些冒汗,他拉着林染的手:“老婆,咱们别玩这些危险运动,怪吓人的,我看旋转木马和碰碰车就挺好。”
林染摇了摇手里的票,笑的阳光灿烂:“我们今天不坐跳楼机。”
沈夺松了一口气,没等笑出来,就听她说:“我们去蹦极。”
上山的缆车。
沈夺一直在她耳边絮叨。
“老婆,要不咱们还是去玩跳楼机吧,重温一下我们初次见面的美好。”
“那个蹦极真的不安全,我上次就听说有人绳子没系牢!”
“老婆,你让我跳诛仙台都行……”
“闭嘴。”
到了山顶,今天人不多,沈夺看着排在他们前面的一个膀大腰圆的男生,直接就给推下去了,心里更慌,他死死拽着林染的胳膊:“我们还是……”
林染忽然踮起脚跟,环着脖子抱了抱他,哄他:“老公,我一直想跟我喜欢的人一起跳一次,你陪我跳好不好。”
“我们两个一起。”
沈夺觉得上辈子真的是欠了她的了,怎么一个“不”字那么费劲??
轮到他们,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的讲解注意事项,并熟练地为两人穿好装备,扯了段透明胶带缠在林染腰间的衣服上,又问:“你们的随身物品是带下去,还是回来取?”
林染说:“带下去。”
于是工作人员又把他们的手机死死缠在手臂上,一切准备好后,他指挥:“男生搂着女生的腰,女生搂着男生脖子,搂紧!”
沈夺动作不到位,大叔伸手使扣着他脑袋一推:“抱紧一点!”
他开始倒计时:“三,二……”
“等等!”
沈夺叫起来,“大叔,你这,绑好了吧?”
林染将他搂得更紧:“别怕,我在呢。”
大叔按着俩人肩膀,重新倒计时:“三,二……”
最后那个“一”,沈夺觉得他只听到了一个音节,随后两人身体同时倾斜,身体急速下降,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心狂跳,脑子已经没有任何反应,浑身上下唯一的知觉,就是跟他紧紧连在一起的林染。他不由自主将她抓的更紧。
好像天地万物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有人说,此生一定要跟爱人一起尝试一次蹦极,体会那种经历生死的感觉。
林染倒是不觉得蹦极有经历生死那么严重,只是很矫情的觉得,我也想要这样任性一次,跟自己爱的人做一次疯狂的事。
下坠的过程中,她能感觉到沈夺的紧张颤抖,到了最低点,绳子开始反弹,左右摇摆,速度变缓,林染睁开眼睛,看着紧闭双眼一副视死如归模样的沈夺。
她歪着头,狠狠亲了上去。
身体还在不停的动,她这一亲,起初磕到了两人的牙齿,她皱着眉,没松口,很少主动的她,将舌尖伸到他口中,缓慢勾舔,安抚着他紧张的情绪。
沈夺好像确实吓坏了,要是放在平常,绝对能回击的她喘不过气来,这次却一动不动,直到两人缓缓降落,安全着陆在早已等在下面的小船上。
有人会划着船把他们送回岸上。
沈夺大喘气,腿还是软的,他坐在小船上,头晕目眩,闭着眼睛慢慢平缓心绪洁。
直到耳边一声:“老公,生日快乐。”
他猛地睁开眼睛,盯着林染。
林染蹦极经验丰富,早已调整好自己,她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小盒子,盖子已经打开,是块奢华精致的男款手表。
“今天是你的生日,可我家一堆事,你都没有跟我说,想就这样糊弄过去么。”
沈夺说着话,声儿还不稳,大口喘着气,“这生日礼物……这么刺激的吗?”
林染盘着腿坐在他对面,讨好的笑:“是不是永生难忘?”
沈夺翻白眼:“下辈子都难忘,你怎么知道今天我生日?”
“淑芬给你打电话,我接了洁。”
他看着那块表,“这玩意你怎么带下来的?”
林染提了提自己的裤子:“我今天特地穿的带拉链的裤子,”她抿了抿唇,“我们结婚,你送我戒指,我都没有给你买过什么东西,这可是全球限量款,我等好久才买到。”
她郑重递给他:“拿好了,戴上这表,你这辈子的时间都是我的了。”
此时沈夺已经彻底缓过来,划船的大爷背对着他们,沈夺一把捞起姑娘的腰往自己身上一摁,恶狠狠的说:“你刚是不是亲我了?”
林染抵着他胸口,仰头看他,“自己老公不能亲吗?”
“能亲。”
他一口咬在她耳朵上,手臂收紧。
“我就想告诉你,以后想亲我,直接亲就行,不用抓我来蹦极,玩这么大洁。”
看林染笑的那么开心,沈夺想了下,说:“其实刚才我想问那个大叔一个问题,但最后没敢问。”
“嗯?”
“我怕我问了,就不敢陪你跳了。”
林染奇怪:“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他,这绳子多久一换。”
“然后呢。”
“我怕他说,断了就换。”
“……”
第28章
林正堂生病的这几天, 沈夺一直忙前忙后帮着照看, 开车,缴费,跑腿。这些事本来林家是不缺人做的,可他偏要冲到最前线, 力争做一个让老丈人满意的好女婿。
这直接导致了他参赛作品的制作进度落后,所以随后的几天,他连续加班赶制视频, 终于在比赛前三天顺利完工。
会场已经布置好, 外地的团队也已经提前赶到帝都,准备参加彩排。
这特效大赛虽然不像其他例如唱歌比赛那样引人注目,可也是现场直播,网络同步播出,而且这次不光有沈夺他们这种视频团队参赛, 也有传统化妆特效团队参赛。就是化妖怪, 化伤口那种。
这属于两个不同的类别,会分别选出各自的冠军。
因为流程复杂,所以需要提前熟悉赛场,参加赛前会议。
沈夺在诸多参赛团队和评审嘉宾中,看见了一个熟面孔, 这次主办方最大的赞助商,贺氏集团的独子,贺幼霆。
在帝都商圈混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 沈夺跟他没交集,这次却特别注意他,因为他忽然想起这人好像前阵子刚刚拒绝了他的小姨子。
赞助商一向是主办方的大宝贝,贺幼霆被人前呼后拥坐在最中间,沈夺坐在第二排,直面他的后脑勺。
前面主持人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沈夺觉得无趣,偷偷用手机拍了贺幼霆的背影发给林染:你猜这是谁。
过了一会,林染回:我哪知道,谁啊?
沈夺:伤你妹子心的人。
林染:贺幼霆?他怎么也在呢。
沈夺:赞助商。
林染:啊……
沈夺:怎么样,要不要我一会趁四下无人来一棒子,给林漾出出气。
林染:她?拉倒吧,我看她好得很,一点不像失恋的样子。
林染紧接着又发过来一条:我觉得她最近有些不大对劲,整天也不着家,我一问,就说跟朋友在外面玩,问是谁也不说,你说她会不会又谈恋爱了?
沈夺:额……现在的孩子自愈能力这么强的么,那次我看她哭的好像要背过去,这辈子非他不嫁一样。
林染发了一个摊手的表情,说:搞不懂他们年轻人。
又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沈夺说:大概会很晚吧,王导,就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青岛遇见那个导演,刚刚说一会完事要跟几个评委和主办方的人吃个饭,让我一起去。
林染:就你一个参赛的吗?让人看见不好吧,万一说你趁机行贿怎么办。
沈夺:不是,还有几个他认识的也一起去,我觉得就是吃个饭而已,也没什么,就答应了。
过了会,林染说:好吧,那你少喝一点,我在素悄等你。
林染最近都住在素悄坊赶制订单,沈夺就陪她一起在那里住。
沈夺收起电话,一抬头,发现主持人早已说完,现在是贺幼霆在前面发言。
沈夺看着台上,贺幼霆谈吐气质确实不凡,而且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种冰山美男最容易勾到小姑娘,怪不得林漾那时迷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