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又说错了, 该叫我老爷,该打!”崇熙帝又故意了不接她的话,反而纠正她的称呼, 然后才作考虑了一番,勉为其难的样子道,“既然如此, 老爷我就屈尊降贵, 出去等你一会, 你可快些, 别让老爷我冻着了。”
岑月自然是连声答应了,眼见着皇上掀开马车帘子出去,她赶紧打开包袱, 一看里头的衣衫竟不是自己猜测的小厮衣着,而是寻常女子的衣裙。
她刚愣了一下,就听到外头皇上的催促声传来,她忙回了句“还未弄好”之类的话,加快更衣的动作。好在皇上虽然不时催促,一副不耐烦,却并未真的有所举动。
换好衣衫,岑月迟疑片刻,还是给自己梳了个简单的妇人发髻。
“老爷,妾身好了。”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她掀开帘子,笑语盈盈地对皇上说道。
“嗯,下回再这么磨蹭,老爷我就不带你出来了。也就你家老爷我才有这么宽宏大量,不计较你冒犯之过。你瞧瞧,有谁家妻妾,居然敢把自家老爷赶到马车外头来的?”崇熙帝上了马车,掀帘而入,话虽这么说着脸上却并无怒意。
知晓皇上就是嘴上不饶人,岑月也好脾气地认错,并且说几句好听话,很快就将皇上哄得露出了笑意;甚至下马车时,看她险些摔着,皇上还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把,正好将人接在怀里。
“小心些,怎么这么笨?”崇熙帝嘴上责备着,可手却没松开,直到确认小宫女站稳了,才作若无其事地撇开手,准备快步往前。
“多谢老爷,您真好。”岑月似是极为感动地,依在皇上怀里温声软语地说道。
被她这么突然抱住,崇熙帝不知为何,面上突然一热,心中也有些别扭,刻意语气硬邦邦地训斥道:“大堂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你还不快点起来站好?朕……老爷我可还有正事要做,再耽搁老爷我就管你了。”
被皇上这么一说,岑月脸上流露出羞愧之色,急忙起身。
崇熙帝瞥见她眼眸中的不安,心中不知为何有丝丝不适之感。为了摆脱这种怪异的感觉,他四下看了看,便大步向一处走去。
不明白皇上作何突然走得那么快,岑月也不敢出声,只好加快步子跟上去;结果她竟看到了皇上站在卖糖葫芦的面前,神色迟疑了一瞬,然后掏出银两将所有糖葫芦都买了下来。
跟在她后头的福满也看见了,神色有些莫明;不只是不是岑月自己的错觉,她觉得福满似乎是偷偷看向自己这边,眼里还满是惊讶和佩服?
不过她暂且分不出心思去琢磨福满公公为何如此了,因为皇上已经看见他们了。
“福满,你拿着。”崇熙帝僵着脸,将糖葫芦木架往福满那边一放,又从里头取了一根塞到岑月手上,“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快吃,别多话。”
“老爷如何知道妾身喜欢糖葫芦?”岑月面上惊讶道,心里却明白缘由。看来上次自己故意在醉着时说的话,皇上在查证后都信了,而且似乎还挺在意的。这对自己是件好事。她寻思了一通,又有了些主意。
崇熙帝被这么一问,才想起小宫女还不知晓自己已经记起来旧时相识之事,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愣了下,便冷着脸作不耐烦状,作势要把手中的糖葫芦扔了:“朕……真是多话,老爷我就是知道,你究竟吃不吃,不吃就丢掉便是!”
“别!妾身当然要吃!……就是问问罢了,老爷作甚这般着急?”岑月心中暗笑,装作急切地将糖葫芦从皇上手中抢过去,而后不解地低声嘀咕了句。
见小宫女小心地尝了口糖葫芦,然后露出开心的笑意,崇熙帝满意地收回视线,却发觉四周投来惊艳的目光,还都是对着自己身侧的小宫女,顿时又冷下脸,带着警告之意地扫了眼四周。
见还有些好些痴迷觊觎的目光黏在小宫女身上,崇熙帝顿时大为不悦,向暗处使了个眼色,然后将小宫女拉到自己身后护住,走到旁边的一家成衣店。
再次出来时,方才那些露出觊觎之色的人都不见了踪影,而被皇上要求带上帷帽的岑月也暗暗松了口气。方才那些人的视线实在令她觉得不适,前世都没有出现过如此情况,为何如今却这般……难不成许嬷嬷给自己调理身子的药还有别的功效?上回出宫好像也没有这样,许是因为扮作太监?
本是看小宫女整日闷在宫中,想着难得出来,就让她走走看看的;可是经过这次,崇熙帝打消了带着人慢慢走到太傅府上的打算,拉着小宫女又回到了马车上。
不过一刻钟,马车就停在了木太傅府上。
福满先过去敲开门,将手中令牌在开门的下人露了下,说了两句。那下人脸色一变,往外看了眼,恭敬地低头说了什么,急急忙忙跑回里头。
很快,木太傅与木夫人神色匆匆地从府中走出来,站到马车前恭声道:“不知爷驾临鄙府,有失远迎,还望爷勿怪。”
“不必多礼,老爷我来此并不想让旁人知晓,你们不知不为怪。”崇熙帝说着,走下马车。
木太傅他们正想领着皇上进府,就看见皇上转回身,对马车里头伸出了手,语气竟有几分安抚:“下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晚了半个小时……抱歉抱歉。二更一定准时更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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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议事
什么人居然能让皇上亲自接她下来?难道是宫里得宠的娘娘?就是宫里最近传言得宠的那位?还有一旁福满公公拿着的插满糖葫芦的垛子, 怎么看也不可能是皇上要的东西。
木太傅与其夫人面面相觑,微微低下头。然后他们就听到马车上的人走下马车的声响, 还有女子用着清婉带着娇俏的声音问皇上:“老爷,这是哪位大人府上啊?”
“这是木太傅府上。你待会就与木夫人说会话,不要乱跑, 给木太傅木夫人惹麻烦,懂吗?”听到崇熙帝明显含着笑的话, 木太傅二人心中对于悦贵嫔的分量又有了重新定位,接着木夫人就听到了皇上的话, “木夫人,悦……她就有劳你照顾了。”
果然是那位悦贵嫔。木夫人暗暗琢磨着, 自然应下了皇上的吩咐。
几人一同进了木府, 木太傅跟在皇上身后,直接去了前院书房;岑月则在木夫人陪同下,因木夫人坚持, 她就先走进后院屋内。
余光瞥见粉色罗裙从自己面前掠过,木夫人才抬起头,趁着自家老爷与皇上说话, 悄悄打量起这位后宫朝堂都无人不知的悦贵嫔。
自家女儿在后宫中并不得宠, 这是他们夫妻俩早就知道会有的结果;对于真正得了皇上宠爱的悦贵嫔, 她也没有什么想法, 就是想看看,能得皇上宠爱的人,是个什么性子的。
“贵主子可要喝什么茶?臣妇让下人上茶水点心。”木夫人请人入上座后, 笑着征询意见道。
“皆可,夫人看着上便是。我对茶没有多少研究,也不太在意的。”岑月正在心里琢磨着木太傅是什么样的人,皇上特地出宫来寻他,会是为了什么事,听见木夫人的询问,想了想回道。
“那臣妇就冒昧自作主张了。”木夫人说着,招来侍女交代了几句,然后提议道,“贵主子可要到后院走走,木府的景色自是比不得宫里,但勉强有几分野趣,或能让贵主喜欢。”
反正闲着坐着也挺无趣,不妨就去走走。岑月这般想着,便微一颔首答应了。
在院子里转了一会,侍女就将茶水点心送上来了。
木夫人亲自将茶递到岑月右手边,嘴角含笑道:“贵主请坐,这是小女最喜欢的玉井春,您看看可用得入口?”
不愧是太傅夫人,一言一行都透着大家妇的气度,却又不失温和,令人见了心生亲近之意。岑月想着,端起茶盏缀了一口,顿觉口齿生香,不由出声赞道:“好香的茶。便是我这般不识茶之人,都觉得此茶很是不错。令千金想必是个极懂茶爱茶的,不知现下人在何处,可有幸一见?”
“……不瞒贵主,臣妇的女儿早已入宫,是为淑容。许是贵主入后宫时日尚短,未曾遇见。若是小女能与贵主结交,想必也是其之幸。”木夫人犹豫片刻,才笑着接话道。
木淑容?岑月觉着好似听小德子介绍后宫情况时说起过,但是一时半会也没记起,便作罢不再细想,反正都在宫中,早晚会遇上的。就是不知其人如何了。
而此时,去了前院书房的崇熙帝和木太傅,正在说着几日前朝堂提及的大选之事。
“皇上的意思是……”木太傅迟疑着不敢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心中更是震惊不已:费如此多心思,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推迟大选吧?皇上一面韬光养晦,抓紧收权;一面有意纵容着那些人的野心,一直为他所不解。但是如今看来,皇上是深谋已久,想着连根拔起、一击即中啊。
只那悦贵嫔……莫不是也是皇上利用的一枚、用以迷惑众人的棋子罢了?思及此,木太傅想到自己在宫中的女儿,忽有些同情那悦贵嫔。看刚才悦贵嫔的模样,明显是对皇上动了真心,若是日后知晓自己只是被利用的棋子……唉,罢了,也许未必是自己所想那般。
“是,太傅尽管依着朕方才说的做便是。兵部尚书我已经同他交代过了,他也会配合太傅您行事的。”崇熙帝可不知木太傅将自己想得多么思虑深远,其实他打算取消大选,就只是不想再选妃入宫而已。至多,是想顺便膈应一下淮阳王那些人。
说完大选一事,他又与木太傅说起了年后的科举,提出有意让木太傅做科举主考的考官。
“科举事关社稷,比之大选更为重要,老臣一人恐不能顾全,不知皇上可还有其他人选?”木太傅抹了一把胡子,神色严肃,态度比之前更为慎重地对皇上说道。
“朕正想问一问太傅的看法。本来以朕所想,由您和顾右相做此次科举的主考官,最为妥当且绝无可能出现问题;但是右相另有其他要事需办,分身乏术。是以只能另选他人。”崇熙帝眉头紧锁,似是为难已久,“朕属意吏部尚书来担任另一主考官。不过顾右相此前提过的另一人,朕也觉得颇为合适。”然后他就说了一个名字。
“翰林院院士弘达明?”木太傅也皱着眉想了一会,忽然笑而抚掌道,“果真不愧是有洞察之能的顾右相,此人再合适不过!老臣也附议由顾右相所提之人为明年科举的主考官之一。”
崇熙帝敛眸沉思许久,才站起身决定离开,也没说究竟是何决定。木太傅半点不担心,也没有多言之意,送皇上离开书房,并让人去后院传话。
听到皇上准备起身离开回宫,岑月对木夫人笑着说了告辞,放下茶盏,出去寻皇上了。
离开木府,回宫的路上,岑月拿着帷帽,小心地掀开帘子一角,垂着眼帘,望向外头,眸光在夜色中看不分明。
想着她可能是因为难得出宫,却没能好好四处走走而黯然失神,崇熙帝想了想安抚道:“改日有空再带你出来,今日有正事,晚归的话你也会有麻烦的。嗯?”
“嫔妾晓得,皇上不必挂虑。且能随皇上出宫一看,已是极好了;若是后宫众位姐妹们知晓,说不定要如何嫉恨嫔妾呢。”岑月回过头,对着皇上笑靥如花,略带着一分得意道。
瞧着小宫女在自个面前日渐自在,崇熙帝心里自得,可还是嘴硬着故作嫌弃道:“朕可没有挂虑你,你想得太多了。这么笨,还是别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才好。免得当真了,给朕惹麻烦。”
对于皇上明显的口是心非,岑月没有说什么,只是抿唇一笑,又看向马车外头。
她不接话只转开头,崇熙帝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可是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再主动搭话会很没有身为皇上的面子,只好跟着沉默不语了。
他们回宫的时候,宫中差不多就要到宫禁之时了。好在知道是皇上,宫门守卫们都不敢多看一眼,岑月才没被发现。
因为已经不早了,皇上就没让她回玉琼阁,直接留在了正阳殿。
让小宫女先去洗漱歇息,崇熙帝坐在桌案前,对着暗处吩咐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和岑月之间的状况算是处在一种平衡状态,目前还不会被打破;还需要一点催化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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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试探
“去江南一趟, 看看情况如何,若有需要, 直接出手,不必等朕下令。”
依照大理寺卿王远的密折,在沈院判与另几位民间医者的诊治下, 江南珂水县瘟疫之险情已有好转。但为了查清此间内情,他故意将实情掩下;这显然让有些人着急了, 近几日珂水县外的动静也证明了这点。王远在密折中向自己求请一件事,然后借机将人一举拿下。
他所请之事过于重大, 崇熙帝考虑许久才决定准了;为以防万一,让影卫去盯着才行。
“是, 卑职领旨!”
就在影卫首领应下, 准备退下选人去完成皇上交代之事时,又被皇上叫住了:
“温家和淮阳王近几日可还有什么动静?”
“温尚书昨日又与淮阳王于城郊外见了一面;并且……温尚书这几日都寻了淮阳王送去的美人听曲,夜里也宿在她二人处, 故温夫人还大闹了一回。”影卫首领回答着,说到后边似有些微尴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哦?朕知道了, 你下去罢。”崇熙帝听完, 神色毫无变化, 也没交代别的, 只淡淡说了句。似是对于温尚书如此行事,他半点不觉意外,更没准备做什么一般。
“是!”
黑影从殿内消失没多久, 岑月就洗漱更衣过来了,见皇上又在批阅奏折,她在旁边站着想了一会,才上前劝道:“天色不早了,皇上不若洗漱歇息了罢?政事繁忙,也不能熬坏了身子。”
“朕不过是看两本折子,哪里就能熬坏身子?你担心过甚了!”崇熙帝嘴上不在意地说着,可还是站起身拽过她的手腕,往西侧殿行去,“不过既然你如此着急,就由你来伺候朕沐浴更衣罢。正好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确定下朕有没有熬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