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小乖乖。”季卿用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温柔嗓音哄着贺兰春:“我教你耍个把戏可好。”
贺兰春结结巴巴的道:“什…什么……把戏?”
季卿笑的暧昧,用行动代替了言语,贺兰春只觉得自己脸烧的列害,偏偏她挣脱不了季卿的辖制,心里不由暗骂一句:老不修。
老树梨花被风吹得摇摇曳曳,树根下生长着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花,树荫下洒落下零星的光线,让这朵待放的花苞缓缓绽放出层层的柔美花瓣。
四季多变,娇花禁不得寒冬,狂啸而来的风雪让这朵娇花摆荡枝条,花瓣轻颤,既可怜又可爱,夹着狂风而来的雪花飘落在柔嫩的花瓣上,揉搓出柔滑的花汁,染得老树梨花芳香四溢。
寒冬已去,暖春袭来,娇花软绵无力,柔若无骨的靠在老树梨花的枝干上,每一层花瓣都染上了妩媚的春意,鲜妍娇美的花在和风细雨中摇曳,经由雨露的滋养越发的娇柔欲滴,绽放的如梦似幻。
☆、第21章 第 21 章
贺兰春手上捏着精巧轻薄的牡丹绢花,那花栩栩如生,每一片花瓣都轻薄如翼,渐染成妍丽的颜色,她拿着绢花在云鬓上比了比,如墨染的发,娇艳的花,衬得那只手莹白如玉。
季卿坐在她后方,见她回头笑的两眼弯弯,透着少女的娇态,云鬓上斜插的那支珠花坠着细细的金线,串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红宝石,折射出灿艳的光。
物美,但是人更美,季卿目光在那颗红宝石上打了个转儿,有心说上一句她的身份不该沾了这正红色,却见她笑的媚态横生,唇边的话便咽了回去,不觉自嘲一笑,男人的劣性啊!
季卿起身走到贺兰春身后,从上手上拿了绢花,手扶在她肩头,微微俯身,将绢花插进她的发中,不觉细细端详,手指轻抚着她莹润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来。
“明日我们日程回府。”季卿轻声说,收回了手,他素来不是儿女情长之人,刚刚的举动做出已叫他心中有些不自在,便清咳一声,又与贺兰春道了句:“我叫你两个兄长来陪你说说话。”说罢,便转身出了屋。
徐妈妈凑到贺兰春身边,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眼底,温声道:“瞧着王爷一派老成持重,不想倒也会体贴人。”
贺兰春红润的唇角勾了下,轻哼道:“什么体贴,换做哪个做不来这样的事。”她红菱唇微一抿,转瞬又道:“妈妈叫灵桂她们收拾妥当,把备好的见面礼预备出来,免得明日回府现找再闹出什么事来。”
“这事哪用您吩咐,一早老奴就让她们收拾妥当了。”徐妈妈笑道,眼中透着温柔之色。
“妈妈办事惯来是妥帖的。”贺兰春笑盈盈的道,抱着徐妈妈的手臂撒起娇来:“妈妈中午为我做桂花糕吧!用马蹄粉来做,在叫人备上冰,冰的凉凉的,咱们在沏一壶蜜枣茶。”
徐妈妈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当即便道:“老奴这就去给您备下。”
贺兰春拉着徐妈妈的手,道:“不急,妈妈陪我说一会话先。”
徐妈妈“哎哎”的应着,坐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妈妈,临行时母亲备下的药可有仔细收好?万不可叫人瞧见。”贺兰春细声细气的说道。
徐妈妈拍着贺兰春的手,放低了声音,道:“娘子只管放心,那东西老奴收的妥妥帖帖的。”说话间她露出了几分欲言又止来,似有话要说。
贺兰春见状弯唇一笑:“妈妈有话直说便是,你我之间还有什么需藏着掖着的不成。”
徐妈妈眼中露出几分忧色,道:“娘子当真要服药不成?如今中山王府只有一个小郎,还是身份不显的李氏所出,若是娘子能早日生下小郎君,王爷必是欢喜的,您也能早日在府里站稳脚跟。”
贺兰春翘了下唇角,露出几许讥讽之意:“妈妈这话错了,李氏有子可也不曾得了季卿另眼相看,况且,我实不易早日生子。”她轻轻抚了下袖摆,娇嫩的嗓音透出几分冷意:“我不过刚刚及笄,若怀了身子过不了鬼门关也是有的,这现成的借口摆在那,谁会不用呢!”
徐妈妈眸光一冷,道:“娘子的意思是有人会打您的主意。”
“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妈妈别忘了,王妃魏氏多年无子,魏氏若是个聪明人必会早做打算,她若想指望这季卿念什么旧情,呵,那倒是不足为惧了。”贺兰春嗤笑一声,摆弄着套在雪白腕子上的翡翠镯子。
贺兰昀和贺兰晰来院子时,贺兰春刚与徐妈妈说完话,两人挑了帘子进来,徐妈妈轻轻一福,便退了下去,又吩咐小丫鬟守在门外等候差遣,让他们兄妹三个好好说说话。
“明日便要启程回府了,我和二哥会一道随你过去,等你安置妥当后我们再回洛邑。”贺兰晰含笑说道,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贺兰春,凭着他那几分在胭脂堆里打滚的眼力,自是瞧着昨夜两人并未成事。
贺兰春微微点头,单手托着香腮,道:“这一别也不知何日再能相见,母亲那就要二哥与三哥多费些心思了。”
贺兰昀微微颔首,面色如常,声音压沉了几分:“母亲的事你自不用费心,你之前与母亲提的部曲之事我会为你办妥当,到时让杨顺帮你打理。”
贺兰昀口中的杨顺是徐妈妈的儿子,自是信得过的,只是贺兰春有些惊讶这事竟会叫她二哥知晓,想来她的话还是叫母亲听进了心里。
“如此就劳烦二哥了。”贺兰春笑吟吟的说道,星眸闪闪,笑意微暖。
贺兰昀脸色和缓了一些,瞧着她还是一副小女儿的做派,不免多嘱咐了几句:“出嫁与在家中时不同,你这性子少不得给我收敛一些。”他像着季卿府中妻妾俱全,脸色不由一沉,道:“不过也不可由人欺负了去,咱家现在虽是落魄了,可也不是什么人都可轻贱的。”他拳头紧握,眸中冷意一闪,薄唇勾出了冷笑来。
贺兰晰笑道:“二哥这就是多心了,春娘什么性子,哪里能由人轻贱了去,况且……”他削薄的唇一勾:“季卿心知肚明他有用得着春娘之时,只会更加的小意温柔,处处体贴周到。”
贺兰昀冷冷瞧他一眼,斥道:“胡言乱语。”他微微拧眉,看了贺兰春一眼,她穿着轻纱广袖襦裙,层层叠叠,娇黄嫩柳,搭在玉臂上的披帛颜色似烟如霞,只坐着那便是一副美人图,这样的女娘哪个男人能不喜欢,可与黄图图王霸业相比红颜又算得了什么。
“男人最忌讳的便是以功相挟,这话你且记牢了。”贺兰昀沉声说,想起了昭帝,她老人家便是现成的例子,若非居功自傲,武帝后期也未必会动了废后的念头,若是没有那一桩桩一件件的烂事,说不得昭帝已产下子嗣,贺兰家女娘已入主中宫,又何须牺牲了春娘。
这样的道理贺兰春自是知晓,她懒懒一笑,“二哥不用说我心中也有数,只是……”她探出手去够着桌几上花觚里的娇花,腰肢扭动,飘逸的衣裙款摆生姿,着实是好看非常。
终于够着花觚里的花,她揪着花瓣,漫不经心的说道:“只是须得让他记着咱家的情,若是将一切当成理所当然,这番心思也就白费了。”
她神情实在散漫,叫贺兰昀不觉蹙眉,忍不住轻斥道:“这等事不该是你来操心的,贺兰家的儿郎还没有死绝。”卖女求荣之事实叫贺兰昀深恶痛觉。
贺兰春明眸一眨,抚掌笑道:“二哥倒有大志气。”
贺兰昀扯了扯嘴角,他有此心又如何,贺兰家上下并不齐心。
“仰人鼻息终非长久之道,二哥既有此雄心为何不放手一搏?只待天下打乱之时趁势而出,贺兰家并非不能占据三分天下。”贺兰春掷地有声的说道,眼中带着希翼之色。
贺兰晰闻言却是一怔,他从未想过自己妹妹有此野心,又想着她此番言论若传扬出去贺兰家就此难安,不由上前捂住她的嘴,冷声斥道:“休得胡言乱语。”
贺兰春眸子微弯,光照下她的脸充斥着艳光,看在贺兰晰眼中却显得阴霾重重,更沉的是他那颗心,几近沉入谷底。
贺兰春从容的挥开贺兰晰的手,唇角弯弯,轻声开口道:“三哥怕甚?”她仰起明媚的脸庞,笑的宛若簇簇桃花绽放出一片粉霞。
“三哥莫要忘了,便是贺兰家无争霸之心,可日后呢?季卿出自魏王府,若真他黄袍加身之日,我若产下子嗣,那把龙椅焉能拱手让人。”她娇软的语调加重,长眉带秀,媚眼含锋,眼神透着几分居高临下。
贺兰昀若有所思,他的野心自没有这般大,他从未想过逐鹿天下,不过是想要恢复贺兰一族从前的荣光罢了,今日听贺兰春一言,却心中大动,不为逐鹿天下之心,只为日后贺兰家倾尽一切,为的不是让那把龙椅拱手他人。
“二哥,大哥是不中用的,他担不起家主的重任。”贺兰春见贺兰昀面有异动,微微一笑。
贺兰昀抿了抿嘴角,又听贺兰春道:“仁帝在位之时的威压已散,还有何惧?恭帝若真能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也不会连我封号之事都需看季卿的脸色,有道是君无戏言,一个君王连自己所下旨意都能更改,可见其无能。”
“大哥乃是嫡长子。”贺兰昀淡声说道,他无甚表情的脸有了细微的变化。
贺兰春扬了扬眉梢,道:“曾祖父并非嫡长,却也居于家住之位。”她笑语晏晏,像是不知自己说出的话足以叫贺兰家有翻天覆地的转变一般:“良才善用,能者居之,二哥也是书读圣贤书之人,应知这个道理才是。”
☆、第22章 第 22 章
贺兰春入中山王府那日下起了绵绵细雨,马车停至王府正门之前,府门两侧是两座石青色的异兽,彰显凶猛之气,门上方匾额龙飞凤舞的书写着“中山王府”四字,贺兰春被灵桂和蔓菁一左一右扶着下了马车,抬头便瞧见这极尽张扬之态的四字,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徐妈妈打着油纸伞撑在贺兰春头顶,灵桂机灵的退开了位置,徐妈妈轻声道:“娘子小心脚下。”
她话音刚落,季卿便下了马,回身朝贺兰春走来,见她一双半藏在裙底下的粉色绣鞋浸了水渍,不由蹙眉,轻斥道:“等软轿抬过来再下车也不迟。”
季卿说话间,敞开的正门走出来一行人,为首的年龄瞧着约二十出头的模样,身量高挑,削肩细腰,姿容秀美,她瞧着季卿眼睛便一亮,从身边的侍女手上接过油纸扇撑在头上,莲步走了过来,轻轻一福:“王爷。”
季卿微微点头,侧开了半个身子,将贺兰春暴露在人前,魏氏目光一闪,眼底难掩惊艳之色,她已能料想到贺兰氏必是姿容不凡,却不想是这样一位美艳绝伦的女娘,许是一路劳顿,她云鬓微微有些松散,带着几分慵懒之态,鬓间珠翠环绕,艳丽的眉目之间不经意流露出几分骄矜之态,不用想也知她必是受着万千宠爱长大的。
贺兰春提了提拖曳在地沾了水渍的披帛,唇角微弯,露出明媚的笑,她这一笑好似拨开云雾见青天,艳色容光叫人不敢直视。
魏氏笑容一滞,随即脸上挂上了亲和之态,笑问道:“王爷,这位想必就是锦侧妃了吧!”
季卿眉头一拧,道:“日后府里勿要提这个锦字。”
魏氏笑应一声,见贺兰春上前福身见礼,忙伸手将人托起,笑道:“贺兰侧妃快别多礼,今日也是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雨来,妹妹长在洛邑,想来是受不得幽州的天气,快快随我进府,我已叫人备下香汤。”
“可叫人抬了软轿来?”季卿问,他府里女眷倒无这般多事,只是他在别庄见贺兰春出门必有软轿代步,又见她生的纤弱娇气,只当她是身子骨羸弱,想着今天细雨绵绵,倒怕她害了风寒。
魏氏微微一怔,随即回身问道:“软轿怎还没到?叫人去催催。”
魏氏身后的侍女亦是一怔,随即忙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府去叫人抬了软轿来,只是心中不免犯了嘀咕,这贺兰侧妃刚一进府便如此张扬,日后这府里怕是难以安生了。
贺兰春从魏氏步行至门前已知这府里的规矩怕与家中不同,她瞧了季卿一眼,见他脸上无甚表情,眉宇间皱出丝丝纹路显出少许不耐,便垂下了眸子,掩去眼中零星的玩味笑意。
没一会便有粗壮的婆子抬了两顶软轿来,魏氏笑道:“贺兰侧妃快上轿吧!”
“王妃先请。”贺兰春细声细语的说道,眼睛微弯。
“你身子骨弱先上吧!”季卿不耐烦的催了一句。
魏氏略显诧异的看了季卿一眼,笑劝了贺兰春一句,待她上了软轿后便对抬了轿子的婆子道:“青石路滑,且仔细脚下。”
“你也上去吧!”季卿对魏氏说。
魏氏笑道:“我身子不比贺兰侧妃娇弱,王爷不用担心。”
季卿微微颔首,许是他府上的女眷都是北人之故,身子骨素来都康健,没有哪个一袭娇态,就连身姿纤细的李氏也比贺兰春要高挑一些,无娇弱之相。
季卿倒是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贺兰春自幼就被容氏找人精心调养,身子骨哪会娇弱不堪,只是她养的格外娇,为了养得一袭娇肌嫩肤,便是学走路之后,地上都是铺着厚厚的长绒摊子,事后容氏还会叫人用特质的香膏细细的为她按揉脚掌,生怕她身上有一丁点的瑕疵。
“我已叫人将贺兰妹妹抬去了春分坞,瞧我这记性,是庭知山房才对,王爷早先提的字我已叫人做好了匾额挂了上去,王爷不妨先去梳洗一番,之后我唤了李氏她们过来,日后一个府里住着,总得叫贺兰侧妃认认人才好。”魏氏含笑说道:“还有母妃那,贺兰侧妃也得去见个礼才是。”
“不及,稍后我带她去给母妃见礼。”季卿淡声说道,顿了一下,脸色微有缓和:“这段日子幸苦你了,且先回去歇着吧!”
魏氏弯唇一笑,与季卿一道进了府,只是两人分作了两路,一个回了疏桐院,一个去往了长云居。
贺兰春入主庭知山房不过片刻消息便传的满府皆知,李氏恨得咬牙切齿,庭知山房原是春分坞,冬暖夏凉,最是宜居不过了,她之前与魏氏开过口想要讨要这个院子,谁知魏氏未允不说,竟转手将院子给了那个小狐狸精,当真是可恼可恨。
“侧妃,王妃刚刚吩咐下来,说是府里日后须得唤贺兰氏为贺兰侧妃,听说这是王爷的意思。”李氏的侍女茜雪从外头进来,小心翼翼的说道,怡倩院的下人都知近来李氏心情不佳,生怕哪一出招了她的眼,惹得她发作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