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春染绣榻——凤子君
时间:2018-09-09 09:08:19

  贺兰春听出季卿的言下之意,恭帝尚侥幸有命在,只是终也是逃不过一个死字,她沉吟了片刻,与季卿道:“王爷,若能得恭帝让位诏书更得人心。”在贺兰春看来,季卿便是成事,单凭武力想要坐稳这把龙椅也需要几年的时间,那些个文臣,乱世时不见如何有骨气,一旦乱世结束,便要梗着脖子闹事,然而文治武安,江山方可永固,若一味屠杀虽能震慑人心,却终非长久之道。
  季卿略显惊疑的看了贺兰春一眼,他未曾料到她竟与袁先生道出同言,他眸色不觉加深,倒未如常人一般不喜女眷口出妄言,反倒有些惊奇,甚至略感喜悦,如此佳人方能育养出他的子嗣,否则便是得了这锦绣山河,若后继无人又有何用。
  “你觉得恭帝会甘愿让位?”季卿淡声反问,大有考验之意。
  贺兰春微微一笑,道:“恭帝性子懦弱,梁王又残暴,他在梁王手下必备受摧残,若王爷救他性命,又许他一世无忧,他自会投鼠忌器,毕竟有梁王的先例在,他但凡是个有血性的,此时也不会苟活于世了。”
  “留他性命?”季卿哼笑一声。
  贺兰春红唇轻勾,俏脸微侧,笑盈盈的道:“恭帝无子,便是留他性命秦家这一脉自此也是断了,况且,王爷若能容得下恭帝,朝中旧臣自不会人人自危,担心受您迁怒。”
  季卿眸光闪了闪,意味深长的看了贺兰春一眼,道:“你可知袁先生与你说了同样的话。”留恭帝性命可显他仁慈之心,一碗汤药下去,自是不用担心恭帝将来有后一忧,秦家这一脉自是彻底断了根,使他后人也无后顾之忧。
  贺兰春微微一怔,随后扬起了娇嫩的小脸,笑盈盈的嗔道:“袁先生既说了这样的话,王爷何故还来考我。”
  季卿长臂一展,两人捞进了怀中,贺兰春顺势靠在他的月匈口,柔嫩的脸颊贴在冰冷坚硬的铠甲上,这种感觉并不舒服,让她不由蹙了下眉。
  季卿轻抚着她后颈的嫩肉,这种任人掌控的感觉让贺兰春心中有些发寒,尤其是他迟迟未应她的话,使得她心下略有不安,不由动了动娇躯,仰头瞧他。
  季卿捏了下她薄薄的肉皮,坚毅的脸庞露出一抹淡笑,喉间滚动了几下,才笑道:“哪里是考你,你若不问起恭帝,我倒还不知我的春娘还是一位女诸葛。”
  因他话中笑意渐浓,贺兰春心中大安,便勾起一抹笑,娇声道:“王爷笑我。”
  季卿听那似嗔似娇的软绵娇音,身子不觉一酥,心中顿生旖旎,只是此时却不是可放纵之时,他眸子暗了暗,牙关一咬,将揽在贺兰春腰肢上的手松了开,将人抱到一旁的宽倚中,深呼了一口气,道:“今儿夜里不会安生,你老实的在营帐中待着。”
  贺兰春闻言明眸中波光潋滟不定,片刻后,想到梁王留在京郊的人马,便语带忧色的道:“王爷要小心才是。”
  季卿眸光柔和了下来,轻“嗯”了一声,又听外面有人来请,看了贺兰春一眼,见她秀眉微蹙,明眸中布满忧色,脸色缓了缓,温声道:“且安心。”话音刚落,人已蓦然起身,大步而去。
  季卿领数万人马直接杀向京郊,以此斩断两位后路,他预要来个瓮中捉鳖,一旦梁王留下京郊的人马被剿杀,对季卿来说梁王便不足为惧。
  他实是骁勇善战,自夜袭京郊梁王军营,交战数次皆大获全胜,使得将士士气高昂。
  贺兰春听着一再传来的捷报,心中终是松了一口气,她虽相信季卿不会打无把握之仗,可有时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却是缺一不可,她打发了前来报信的小兵,懒懒的倚回在了榻上,轻轻的打起了团扇。
  贺兰春从随军起并未叫过半分苦,可她养的一袭娇嫩肌肤,口中虽不说,可实则心中却连连叫苦,两月退内侧更因长时间骑马之故磨得红肿,如今想来,她不免得意自己的决定,这才叫先苦后甜。
  王朝的兴衰永远与权势的更迭分不开,更离不开的是杀戮与死亡,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随着梁王留在京郊的人马逐一死于季卿之手,一直未曾露面的梁王已是坐不住,率领随他杀进京城的一众将士出城,与季卿展开生死一战。
  这一日如季卿率军抵达京郊外那一日一般,雷雨加交,连番惊响的雷鸣与暴雨声掩盖不了京中传来的厮杀声,贺兰春隐隐能听见那震天的喊声:“顺者生,逆者亡。”
  贺兰春手指轻叩在扶手上,生平第一次懂得何为度日如年,外面传来的战鼓声每一下都如同敲在了她的心坎上,外面“啪啪”不曾停歇的雨声更让她的心变得焦躁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战鼓声突然变得急如惊雷,贺兰春猛的从宽倚中起身而去,一手撩气了帐帘,不顾守在营帐外的士兵惊异的目光,视线落向了京城冲天的火光,耳中传来的是振奋人心的呼喊声,那三个字响彻云霄,贺兰春低声呢喃:“中山王。”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展露出明媚的笑容,如同不知何时露了晴的天。
  “我要进城,给我备马。”贺兰春沉声吩咐道。
  被季卿留在守卫的朱昱闻言一怔,贺兰春却是不等他出言相劝,勾笑道:“王爷入主京城,还有什么地方能比京中更安全?”
  朱昱闭了嘴,轻应一声,吩咐人去将玉照白牵来,他则带了人亲自护在贺兰春身侧,送她入城。
  雨后的天空,明如碧玉,艳阳高悬在天际,照彻乾坤,随风夹杂而来的血腥气未让贺兰春感到厌恶,反而让她生出一种兴奋的情绪,她目之所触尸横片野,血流成河,如同炼狱的一幕却未能让她心生恐惧,只因她深知权力的争夺永远伴随着无休止的杀戮,而她,今后也将与杀戮同行,为她自己,更为了她将来的子嗣,一争天下间最诱人的权利。
 
  ☆、第63章 第 63 章
 
  百姓只要吃饱穿暖,对龙椅上做的人是谁其实并不关心,哪怕恭帝下诏书禅位对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那传言中的皇帝又换了个人坐罢了。
  季卿并不屑于做谦逊姿态,这元唐的天下是武帝打下来的不假,可亦有他家老祖宗的一份功劳,更何况仁帝在位时他更曾为他立下过汗马功劳,他又凭什么要受一个无知小儿趋势,是以在恭帝写下诏书禅位后他当即接旨,其后便行使帝王的权利,册封恭帝为安恭王,令其长居京城。
  贺兰春作为季卿唯一带在身边的女眷自被安排在了后宫之中,宫中的人虽知她非正妃,可见新帝在这样重要的时候都将她带在了身边,自没有人敢怠慢,都打着小心服侍着。
  贺兰春已有三日未曾见季卿的面,他忙,是真忙,既要安抚旧臣,又要论功行赏,只为改国号一事朝堂上便已吵了两天,更不用说后续还有登基大典等事宜,闹腾的季卿只觉得脑仁子都疼。
  他心里倒是惦记着贺兰春,好容易抽了空出来去瞧她,他连着三日未睡,下巴处冒出了青色的胡渣,瞧着比实际年龄要稍长一些,好在贺兰春随在他身侧倒是见多了他不脩边幅的模样,只微微一怔就把人迎了进来,之后又吩咐侍女上茶。
  季卿煞名实在太盛,宫里的侍女都怕他的紧,瞧见他两腿便直打颤,一双手哆嗦的不像个样子,捧在手上的茶险些溢了出来。
  贺兰春忍了笑将茶接了过来,又送到季卿手上,笑吟吟的道:“圣人喝茶。”她改口倒是快,一声“圣人”唤的既娇又软,叫人骨子都酥了。
  季卿眼中染上笑意,接了茶呷了一口,道:“我已派人去兖洲将王府中人接来,你身边那几个侍女要走要留你自行做了安排就是。”不在朝堂之上,他倒还没有习惯自称为朕。
  贺兰春轻应一声,却也听出季卿话中的含义,笑问道:“不知要将老王妃与王妃安置在哪个宫殿?”因季卿身边只有她一个女眷,后宫的事便暂且由她来打理了。
  季卿对这样的事自不上心,只道:“你看着安排就是了。”
  贺兰春闻言便笑盈盈的嗔道:“您说让我看着安排,可若是一个不甚将人怠慢了最后可是我之过了。”
  季卿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道:“原本皇后住哪就让王妃住哪,余下的你瞧着办就是了。”
  “您不怕我将李侧妃等人都打发的远远的。”贺兰春伸手搂了他脖颈,又坐在了他的腿上。
  季卿心中一悸,大笑道:“打发的远些也好,省的闹得我没个安生。”他抬手扣住她的腰,低头就衔住了她的唇,吮了又吮,将那娇红的唇吮的微肿,口中断断续续的娇喘着。
  季卿手指摩挲着她的唇,贺兰春略觉得刺痛,秀眉轻轻蹙起:“疼。”
  季卿笑了一声,问道:“这宫殿你住着可还喜欢?”
  “喜欢的很。”贺兰春轻声道,她自是喜欢的,进宫后她就相中了这座宫殿,就是名字不大喜欢,等过了登基大典后她还想着让季卿重新赐个名字。
  “月底登基大典后便是封后之典,之后便要封赏后宫,你就不先为自己求一个高位?”季卿突然问道,唇畔含着一丝微笑。
  贺兰春倒没有想到季卿竟会问她这样的问题,怔了下后,笑吟吟的道:“圣人若有心赏我高位,我便是不求圣人也会想着我,若是心中没有我,便是百般哀求又有何用。”
  季卿眼中笑意浓了一些,道:“嘴巴这样巧,可是蜜吃多了?怪不得我品着有点甜。”
  “您又拿我来寻开心了。”贺兰春眼波一转,嗔声说道,红润的小嘴嘟起。
  她这样娇滴滴,实叫人又爱又怜,季卿心中谷欠念骤起,两人拦腰一抱便进了内室,没多时房中娇颤声响起,听的守在堂外的侍女面红耳赤,羞怯不已。
  魏氏一行人进京时登基大典已过,李氏想着季卿从踏入京城入主大明宫到登基,他身边所伴始终只有贺兰春一人,不免说了几句酸话,贺兰春又是个不让人的性子,当即便顶了回去,闹了个不欢而散,倒将魏氏入主中宫这样大喜的日子蒙上了一层阴影。
  徐妈妈等人都已进了宫服侍,细说起来灵桂几个年纪却也不小了,若在寻常人家怕是孩子都有了,便是在大家大户服侍的,也该到了配人的年纪,她们进宫后贺兰春曾问过她们的意愿,可愿意进宫继续服侍她。
  像灵桂她们这样的大丫鬟,养的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娇贵一些,自在贺兰春身边服侍便不曾吃过什么苦,穿的是上等的绸缎,戴的足金的首饰,寻常人家哪里供养的起,比起出宫去服侍一家子老老少少,她们倒宁愿留在贺兰春身边,是以并没有一个想要离了她的身边。
  细说起来贺兰春身边眼下也是离不得她们,这宫里都是生人,哪个能用哪个不能用尚需细品,她身边若少了灵桂几个,怕是会不甚着了道,吃了暗亏。
  过了两日,封赏后宫的旨意下来,说起来季卿的女人并不算多,至少以他这个身份,后院的女人可说稀少,魏氏毫无疑问被立为皇后,李氏为九嫔之首,白姨娘三个则是最低品级的采女,而贺兰春并不让意外的屈居魏氏之下,李氏之上,得封皇贵妃。
  贺兰春斜靠在梨花木雕云纹的小榻上,听着小内侍念着殿中省派来侍女与内侍名,听了半响便抬手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道:“内侍留下即可,侍女与粗使嬷嬷便不用留了。”
  这小内侍能别殿中省派来服侍贺兰春自是有他的过人之处,他只怔了下,便恭敬的回道:“是。”倒不曾说什么不合规矩的话来惹贺兰春不悦。
  用过午膳后,宫外有人递了话来,徐妈妈与贺兰春道:“娘娘,平津侯府二少夫人递了牌子求见。”
  贺兰春倒不觉意外,平津侯府与梁王有亲,梁王攻进京城后斩杀了有爵之人不知几何,平津侯府却是安然无恙,全凭平津侯府七娘子嫁进了梁王府,才使得他们逃过一劫,可如今梁王项上人头尚且高悬在城门上,平津侯府可就化夷为险了,一家子都战战兢兢的在府中等待发落,这个时候,他们能走的门路也只有她这一条了。
  “叫人去将二姐接来。”贺兰春轻声道,并没有选择避而不见。
  徐妈妈轻应一声,之后便吩咐蔓菁去宫门处接人。
  二娘子的到来倒让贺兰春觉得她两位兄长进京一事已是迫在眉睫,只是这桩事要如何与季卿开口却是一个问题,尚需要寻一个适当的时机才可。
  贺兰春深思着,那厢蔓菁已领了二娘子进来,她进来后便口称罪妇,长跪不起。
  贺兰春叫人将她扶起,细细一瞧不觉一怔,失口道:“二姐怎这般憔悴?”
  二娘子这段日子着实受了不少的折磨,出时梁王得势,她作为贺兰春的二姐自成了平津侯府的眼中钉,只是却不敢除之后快,毕竟谁也不知季卿是否会攻进城中,是以平津侯夫人叫人将二娘子搬到后院,身边只留了许妈妈一人服侍,吃用上少不得慢待许多,府中的下人见她失势,自不会上心服侍,吃食上有一顿没一顿,几个月下来便将人磋磨的消瘦不已,后来季卿攻进京城,平津侯府才想起二娘子这个人,忙将人请了回来,她虽调养了一段时日,可到底伤了根基,一时半刻也将养不回原本的模样。
  二娘子苦笑一声,她虽未曾诉苦可贺兰春也能想象得到她因何而遭罪,眼中顿时浮出温怒之色。
  二娘子见状便道:“娘娘不用为罪妇忧心,不过是吃食上苛待了一些,如今能有这条命来见娘娘已是大幸。”
  贺兰春则道:“二姐莫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苦尽甘来,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她顿了顿,倒也没有试探二娘子的来意,只直言道:“二姐今日过来可是为了平津侯府的事?”
  二娘子唇边露出冷笑,之后伏跪于低,头抵在地面,连叩三头:“请娘娘做主允我和离。”
  贺兰春微微一怔,随即唇畔含笑,伸手将二娘子扶起,轻声问道:“二姐不悔?”
  二娘子沉声道:“不悔,那样一个连妻子都护不住的废物又何可悔。”她抬头看向贺兰春,轻声道:“还请娘娘应允。”
  贺兰春自是允的,甚至二娘子此举甚合她的心意,壁虎尚知短尾求生,若二娘子此次前来是为平津侯府求情,她倒顾不得什么姐妹之情了。
  “和离后二姐可有什么打算?”贺兰春轻声问道。
  二娘子闻言一喜,知贺兰春是许了她的请求,便微微一笑,道:“不瞒娘娘,尚没有什么打算,不过妇道人家,终究还是要寻一个依靠,今生有幸与娘娘为姐妹,少不得要再厚颜一次,求娘娘为我寻一个依靠。”二娘子深知一个道理,在多姐妹之情也终有耗尽之时,更何况如今尊卑有别,她有所求,自也要投桃报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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