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春染绣榻——凤子君
时间:2018-09-09 09:08:19

  贺兰春吩咐诸多事宜的时候,季卿进了寝室,却未第一时间去瞧魏氏的遗体,而是先看向了贺兰春,上下打量一番后道:“这里煞气重,你且先随承恩侯夫人回宫。”说完,没等贺兰春应声,眉头便紧紧的锁了起来,抬手把住了贺兰春的手臂,道:“算了,朕先送你回宫。”他瞧着贺兰春隆起的小腹心中便发慌,生怕有人不长眼冲撞了她
  贺兰春笑容全敛,朝着内里看了一眼,道:“圣人多虑了,有您在此什么鬼魅又敢作祟呢!您若是不放心,臣妾在外厅候着便是了。”因怀有身孕,贺兰春如今行事也越发有了章法,不愿意授人以话柄,以免将来祸及儿女。
  季卿紧皱的眉略舒展了些,微微颔首道:“如此也可。”说罢,叫人扶了贺兰春去外厅,直到他眼中再无她的身影,季卿才调转回目光,视线落在了无声无息仰躺在榻上的魏氏身上。
  商陆伴在季卿身畔,见他伸手去掀魏氏脸上蒙着的一方帕子,不由失声:“圣人,让奴才来。”
  季卿却无所顾忌,手上的动作没有片刻迟疑,只是在瞧见魏氏的遗容后眼中闪过惊愕之色。
  魏氏是吞金而亡,其中痛苦可想而知,面容自是狰狞可怖,商陆只撇了一眼便别过了头去,倒是季卿定睛瞧了瞧,眼底神色复杂,似有惊怒。
  “圣人。”商陆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季卿将帕子重新覆在魏氏的面容上,神情冰冷如寒铁,漠然的转过了身,冷声吩咐道:“皇后病故,传令下去让百官服丧。”
  商陆应了一声,不免想到后宫无主,皇后娘娘的丧事外事可倚靠祠祭司来办,可宫中事宜却需人来主持,只是不知这人选会是哪个。
  季卿显然也想到了宫中不可一日无主,若在平日,他自是将宫中事宜交由贺兰春来打理,可眼下,他却是想也未想,只因他对贺兰春腹中胎儿实看重非常,不容她母子出任何的闪失。
  季卿眉头紧拧,按说贺兰春此时不得操劳,倒可让李氏代劳,只是他唯恐因此助涨了李氏母子的野望,连想也未想叫李氏沾手此事。
  季卿思索之际,祠祭司的汪玠被人引到了殿外,之后叫贺兰春召进了大殿,她又使人进了寝室禀报。
  季卿从寝室出来,贺兰春正吩咐着汪玠关于魏氏葬礼的事宜,汪玠见季卿出来忙上前见礼,季卿抬了下手,叫他起了身,口中却与贺兰春道:“皇后的事你不必操心,汪玠都会办妥。”
  汪玠忙出声附和,贺兰春睨了他一眼,才与季卿道:“外事自是由汪大人来办,只是宫里的事却也需有人打点才是。”她顿了顿,将声音放得又轻又柔:“皇后娘娘乃是太后娘娘的晚辈,若不然倒是可请她老人家主持宫中事宜了。”
  季卿连李氏都未曾考虑,更不用说李太后,相较起李氏浅薄的野心,季卿更为忌惮的是他的生母,怎又可能将宫中大权交与她手。
  李氏闻得贺兰春此言却是眼前一亮,柔声开口道:“臣妾愿为圣人分忧。”她似怕季卿拒绝,又快速的说道:“贵妃娘娘身怀有孕实应操劳,臣妾倒是闲人一个,又与皇后娘娘相伴多年,实想为她尽最后一份心力。”
  季卿闻言将目光调转到她的身上,视线如两道寒意逼人的刀光,冰冷的让人害怕,莫说是李氏,便是大殿内的人都感到极大的压力,脊背渗出了冷汗,李氏更是眼珠子都似打起颤来。
  “圣人。”李氏身子不由自主打着颤,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说出的话都带了颤音儿。
  季卿神情有些阴沉,冷冷的望着李氏,叫她心中越发惶恐,惊惧之色浮于面上,贺兰春不觉翘了下唇角,心中冷笑,她岂能让后宫大权落入李氏手中。
  贺兰春眼珠子一转,白嫩的手轻抚着小腹,她也知季卿极看重她这一胎,否则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不必为魏氏丧事费心,她若贸然开口必讲遭他拒绝。
  这般想着,贺兰春将视线落在了身畔的容氏身上,眼眸轻轻一眨,心头顿时有了主意。
 
  ☆、第72章 第 72 章
 
  贺兰春生的一双妙目,水润含情,如春暖花开之际飞溅了桃花瓣的清潭,有艳潋随波之美,只一眼便瞧得季卿心头灼热。
  汪玠自进殿后一直垂首敛目,只闻得贺兰春声音柔美动听,心中虽好奇这位得了圣人专宠的贵妃娘娘是何等相貌,却始终未敢抬眼去瞧。
  贺兰春因心中有了主意,便施施而行至季卿身边,她莲步轻移之时汪玠眼角余光上挑,终是扫到了她的面容,方明白圣人因何为她而不沾二色了,这样一位美娇娘在怀,任是圣至先师在世怕也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圣人,李昭仪与皇后娘娘同在王府相伴多年,素来情深,如今皇后娘娘去了她想要尽一份心也是人之常情,您不如就全了她对皇后娘娘的一片心。”贺兰春柔声说道,叫人出乎意料的是她竟是为李昭仪当起了说客,在她看来,叫李氏横槎一手也总比让李太后借由这桩事生事来的好。
  季卿不免诧异的望了贺兰春一眼,却见她轻轻一叹:“说来也怪我眼下身子太沉,若不然也该是我为皇后娘娘操持才是。”她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将眼睛揉红了些,才继续道:“如今只得让母亲替我尽一份心了。”
  她话未出口,李氏心里便“突突”的跳了起来,只道不好,果不其然,她接下来的话让李氏心中一沉,顿时就明白了贺兰春的心思,她这是想借由容氏的手来替她抓紧宫中大权。
  李氏未等季卿开口,便道:“娘娘的心思是好的,只是此举怕有些不合时宜。”她看了容氏一眼:“承恩侯夫人虽是娘娘的生母,可到底也是宫中贵客,怎好让她操劳呢!”
  贺兰春勾了下薄唇,道:“不过是让母亲在李昭仪身边帮把手罢了,怎算得上操劳。”说完,她看向了季卿,柔声道:“我心中也是惦念着皇后娘娘,母亲若能替我尽一份心也叫我心中好受不少,还请圣人应允才是。”
  季卿深深望了贺兰春一眼,虽未曾应下,倒不曾在众人面前驳了她的话,只是态度不明的勾了下唇角,之后便以她身子沉为由送她出了清宁宫。
  如今的天气并不让人好受,午时暑气还极重,天色一落吹起的风便带了凉气,季卿注意到贺兰春身上穿的衣衫并不厚重,便挡在了她的身前,高大的身材将吹来的风挡去了大半。
  季卿这般体贴,叫落在他们身后的容氏脸上带出了浅浅的笑来,之后不动声色的将要跟上去的侍女拦下,由着季卿将贺兰春护在了怀中,半拥着她朝前走去。
  清宁宫离贺兰春所居的承光殿并不远,便是步行也不过用了一刻钟的时间,进了殿后,贺兰春便吩咐侍女上了茶,她自己则饮着花露。
  季卿不紧不慢的呷着香茶,那茶是前不久巴陵太守进贡的新茶,味道甘甜醇美,喝上一口便满口生香,贺兰春如今虽不宜饮茶,季卿却依旧叫人将这新茶送到了承光殿去。
  “身子可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季卿将盖碗撂下后问道,他自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只是如今贺兰春有孕在身,他想着冲撞之说,不免也小心起来。
  贺兰春笑了起来:“没有,圣人如今倒将这小子瞧的比谁都重要了,便连我都要排到了他的身后。”她红润的小嘴轻轻一撅,显得娇憨可人。
  季卿当即轻笑两声,温声道:“谁能及你重要,不过是怕你腹中的小子连累你受苦罢了。”他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落在贺兰春高高隆起的小腹上更显温和。
  “皇后娘娘的丧事圣人准备如何操办?”贺兰春起身偎进季卿的怀中,轻声问道。
  季卿眉头一皱,提及魏氏免不得让他想起戴裕与魏王一战折了的兵马,面上自无悦色。
  贺兰春拿眼虚窥着,见他脸色微沉,便软声道:“皇后娘娘去的急,如今旁的不说,皇陵选址一事便还没有章程,少不得要委屈皇后娘娘一时了,等皇陵建成在将她迁进去。”
  季卿倒未曾想到这一点,由始至终他就不曾打算让魏氏与他安葬一处。
  “此事不急,日后再说也不迟。”
  贺兰春轻应一声,季卿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失笑,问道:“还有什么要操心的?我嘱咐的话你当真是当成了耳边风。”
  贺兰春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嘟嘴道:“人说贵人多忘事果真不假,适才在清宁宫说的事一转眼圣人就忘了。”
  季卿挑了挑眉,他自是晓得贺兰春所指为何,这般说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想逗弄她一下罢了,如今见她撅着红艳艳的小嘴,两颗眼珠子如墨玉般润泽,眼角轻扬迤逦出娇花般的柔媚,心中顿时一荡,激起阵阵涟漪,哪里还有半分闲心逗弄与她,便笑道:“让你母亲给李氏从旁帮忙却是不妥的,按说魏氏的丧事该由你出面打理才是,不过如今你月份大了,不宜太过操劳,李氏又不是个能主事的人,倒不如让你母亲从旁给你搭把手,如此可好?”季卿为她想的周全,有些事他未必不知,不过是只愿当着不知罢了,他坐拥天下,难不成还不能容得下自己心爱之人小小的谋算。
  贺兰春原本就是这般打算,借由容氏的手来替她行事,免得叫李氏得了意,不想季卿竟也存了这样的想法,如此倒叫容氏行起事来名正言顺许多。
  贺兰春对此自是一百个满意,欢喜之色从眼角眉梢溢了出来,少不得笑吟吟的道:“自是好的,还是圣人想事周全。”
  贺兰春明澈的眸子中仿佛点缀了揉碎的星光,璀璨至极,叫季卿本就不平静的心越发涌起了波浪,他本就温香软玉在怀,心有异动,如今更是难以平静,他自登基后事情就多,本就甚少踏足后宫,加之贺兰春有孕后不宜行房,两人已是许久未曾亲热,如今娇滴滴的美人含着一汪春水似的柔情望着他,若非他自制力惊人,此时怕要行孟浪之事了。
  季卿用强大的强大的自制力使他放开了口,口中溢出一声叹息,之后道:“虽是揽了魏氏的事在身,可也不宜太过操劳,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下面的人去办就是,左右还有你母亲在旁协助于你。”说完,他又叮嘱了贺兰春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季卿离开后,贺兰春便回了内室小歇,用容氏的话说,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如今这个季节正是该好生休养生息,将养身子才是,等入了冬便不容易害病。
  容氏叫人拿了引枕垫在她的腰后,自己则坐在了她的对面,说道:“我瞧着圣人对你倒是难得真心,魏氏的事你其实不揽了下来,李昭仪不足为惧。”
  贺兰春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眼睛微微眯着,流泻出如五月般明媚的春光。
  “人说小孩的脸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可男人的心何尝不是如此,您眼下瞧着圣人待我百般的好,谁又知日后呢!有句话说的好,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如今不打算一二,等将在做打算便悔之已晚。”贺兰春说完便略过这话不提,与容氏道:“李氏到底是生了圣人的皇长子,圣人虽冷待于她,可皇长子的身份却不是假的,如今朝中已有人上书请圣人早日立储。”她下意识的抚着隆起的小腹,唇角勾出了冷笑:“如今皇长子尚不过是一个幼子便有人借由他的身份生事,将来等他长大指不定要闹出什么风波来。”
  容氏秀眉微蹙,眼中寒光闪烁:“圣人对立储之事如何说?”
  贺兰春敛了唇边的冷笑,目光落落了窗外远处花丛之上,那里有一簇鸳鸯菊开的正艳,让贺兰春想起了盛极必衰,眼下李氏母子因立储之事微微颤颤的站在了枝头上,孰不知跌落那天是何等的狼狈。
  “圣人倒曾透出话来,母亲,若胡太医诊脉无错,我腹中这小子倒是个有福之人。”贺兰春眼中冷意散去,神色变得温柔起来。
  容氏双手合十念了念,十分的欢喜:“这是你们母子的福气。”她当初就说这一胎必是个小皇子,果不其然,便连太医诊脉后都如此说,可见女儿是个有大福气的。
  贺兰春见她欢喜不由也展颜一笑,过了一会后道:“福祸相依,一时站的太高也未必是好事。”皇家自古无亲情,为了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因权力的角逐不知有过多少骨肉相残的例子,若非季卿如今只有一子,在他表明想要立她腹中皇子为储的意思时她必要谢辞,以免让他们母子将来成为人人想要诛杀的靶子。
  容氏明白贺兰春话中所指,想了想,道:“圣人子嗣缘浅,哪里来的什么福祸相依,你腹中这小子将来是有大造化的。”
  贺兰春闻言露出浅浅的笑意:“希望能借母亲的吉言了。”
 
  ☆、第73章 第 73 章
 
  魏氏的丧事李氏到底未曾沾了手,全然都是由容氏一手操办,朝中有官员非议此事,认为此举甚为不妥,不过却叫季卿一句话堵了回去,他登基以来积威甚重,百官见他脸色微沉,亦不敢在多言。
  下了朝,有人与袁国良说起此事,不免一摇三叹,红颜祸水当如是。
  袁国良笑呵呵的道:“如今宫里是缺了主事的人,叫承恩侯夫人出面倒也算不得不妥,太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再者身份上也不适宜操持皇后娘娘的丧事,皇贵妃倒是个适合的人选,可腹中已有龙子,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圣人子嗣缘浅,自是对皇贵妃这一胎极其看重的。”
  那人不以为然,却碍于袁国良的身份没有在多言。
  袁国良不愧为季卿的心腹,笑着道:“虽说这事是承恩侯夫人出面打理,可她远居洛邑,宫里的规矩又哪里知晓呢!必还是按照皇贵妃的嘱咐行事。”
  这话倒是让众人应和,毕竟这话说的很是在理,承恩侯夫人原也不过是落魄之家的妇人,又能懂得什么呢!他们倒是忘了,容氏既能教养出贺兰春,又怎会是没有几分手段的寻常妇人。
  魏氏的丧事事宜是属大事,不过因有季卿的示意,钦天监与太常寺的官员并不敢耽搁,从发丧、举哀、入殓都以极快的速度办妥,因有他们安排,容氏在宫里也不过是打理一些琐碎的小事,即便如此,也因有容氏在叫贺兰春倒可做起了甩手掌柜安心养胎,她这一胎怀的极顺,腹中的小子乖巧至极,并不曾闹过她,惹得容氏一再说这必是个极孝顺的孩子。
  “魏氏已入殓,发引的日子暂定三日后,如今遗体暂停清宁宫,只是听圣人的意思是准备将魏氏葬回幽州祖坟。”容氏将一碗秋梨汁递給了贺兰春后与她说起了魏氏发引之事。
  贺兰春微微点头,倒知为何发引会如此之急,一来如今国库空虚,不宜大操大办魏氏的丧事,二来是为了早些平息关于魏氏的死因,免得惹人多有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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