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顾灵耶将真相和盘托出,那么鹿呦呦肯定不会再随身带着那串碧玺,这一招突如其来的“釜底抽薪”,让顾盼升再也坐不住了。
夜色渐浓,顾盼升处理完了公司的事情之后,连忙驱车赶往星灵的片场。
窃听软件中传出两个女孩交谈的声音,不一会儿,声音便戛然而止。
果然不出他所料,顾灵耶将一切事情都告诉了鹿呦呦之后,她真的把带了窃听器的手钏扔在一个距离她很远的地方。
如此一来,顾盼升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顾盼升有些接受不了。
他可以忍着不去见她,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等着她渐渐放下心防,再重新以一种正常的形象去接近她。
但在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没有失去对她的控制之上的。
他要拥有时时刻刻都能知道她在哪里、她在做什么的前提,才能让他有足够的耐心来把自己伪装起来。
占有欲得不到满足之后,浓郁的不安便如同山崩地裂般侵袭了他整个人。
入夜后,星灵附近的大排档灯火通明。
浓汤香辣的关东煮味儿飘得漫天都是,让洁癖严重的顾盼升紧紧地蹙着眉。但是他仍然在寻找着鹿呦呦的身影。
带着窃听器的手钏被鹿呦呦摘掉之前,顾盼升听到她们两个人准备今晚出来喝酒。
大排档的街市很长,顾盼升寻了好久,才找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九月虽然已经立了秋,但这时候的北京一点都不凉爽。
鹿呦呦披着刚刚洗过的长发,穿着嫩黄色的小吊带,大片白皙精致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
女孩凹凸有致的上半身将那片薄薄的布料撑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若隐若现。
她的下半身是很短很短的白色热裤,白而直的双腿露在外面,白嫩小巧的脚丫踩着黑色的人字拖,有一种沾染了烟火气的慵懒美。
她眸色迷离,双颊陀红,走路摇摇晃晃,看起来醉得不轻。
顾盼升微微皱眉,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他穿着一身正装,怕跟丢了她,也顾不得其他,干脆在洗手间门口守株待兔。
洗手间门口人流量很大,男人生得那样出众,总是有许多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鹿呦呦洗完手,一走出来,就看到这张熟悉而英俊的脸。
她喝多了,醉得很重,脑子晕晕乎乎的,平日里见了他就跑的胆怯都被酒冲没了。
再加上刚刚得知那串碧玺来自于他,下午又因为顾盼升被人浇了一身的冰水,自从认识他以来,她好像就没摊上过什么好事儿。
鹿呦呦这样想着,心里的火气便越来越大。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她的胆怯被酒冲走了之后,也变得越发大胆了起来。
鹿呦呦不满地嘟了嘟嘴,然后走到了顾盼升面前。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男人揽过腰,不由分说地强行掳走,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鹿呦呦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按在了车门上。
她皱了皱眉,对于这种被人钳制的状态十分不满,当即一脚踹了过去。
第20章
女孩穿着黑色的细带人字拖, 在男人昂贵的西装裤上留下了一个很明显的灰印。
顾盼升被她大胆的程度惊到了, 他刚想开口调侃她,却不料被鹿呦呦抢先一步。
她先是用力地把他推开,然后软声软语地骂道:“流氓滚开!”
顾盼升:……
因为惯力的作用,鹿呦呦用力地将他推开之后, 自己也受了影响,再加上她喝多了,根本站不稳, 软绵绵地就往下滑。
顾盼升迅速揽着她的腰, 把她放在了宽敞的车头上,让她乖乖地坐好。
然而,鹿呦呦却并不领情。
她这段时间因为顾盼升被折腾得好惨,现在好不容易被酒意冲淡了胆怯,自然要好好地发泄一番。
鹿呦呦生气地说:“都怪你!流氓!无耻!不要脸!总欺负我!”
她一边说一边踹, 脚上的人字拖因为这阵子的折腾, 早就从她的脚上滑了下去,柔软的脚掌毫无章法地踹在他的肚子上,但这力道对于顾盼升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就因为你我才被人莫名其妙地针对。”
“就因为你星灵里所有人都说我不干不净。”
“就因为你弄坏了灵灵送我的礼物!”
“都是因为你!讨厌死你了!”
……
女孩的胳膊撑在车头上,脸颊陀红, 眼神迷离,但咬着唇踹他的模样,却偏偏生出来一股狠劲儿,只可惜她力气太小, 平时都是软绵绵的,更何况是喝醉了之后,比起踹,更像是在调/情。
顾盼升被她踹了几下之后,握住了她的脚踝,对她说道:“小笨蛋,踹的地方都是不痛不痒的,要我教你踹哪里疼么?”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沉,乌沉沉的眼眸仿佛涂了蜜,带了一丝令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鹿呦呦看着他的脸,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然后问他:“那你教我?”
得到了她的肯定之后,男人殷红的唇畔笑意更浓。
他握着她的脚踝,将她白嫩的小脚慢慢地放在男人身上最柔软的位置,昂贵的西装布料凉而滑,但是几秒钟后,那个位置却热了起来。
一种很不正常的热度侵袭着她的脚掌,鹿呦呦吓了一跳,迅速把腿抽了回来,然后抱着自己的双膝,坐在车头上团成了一个球。
含着水汽的小鹿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男人的眸色中原有的凉意,此刻竟然被灼人的光芒取代,纯黑色的眼眸中仿佛蓄着一团黑色的火焰,甚至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快/感。
她将自己的视线稍稍下移,瞥见了那个变化明显的地方之后,因为醉酒而变得陀红的脸色,瞬间就变成了滴血般的嫣红。
顾盼升轻笑着问她:“怎么?不踹了?”
这样说着,他甚至往前迈了一步,距离她更近了。
可鹿呦呦即便是醉着,神志不清,也对那个东西避如蛇蝎,像是人类最深层的自我保护意识骤然苏醒,她本能地觉得那个东西对她做不出什么好事。
然而,顾盼升却没打算这样轻易地放过她,毕竟这一次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靠近她,双臂撑在车头上,慢慢地逼近她,见她迅速往后退,怕她从车头上掉下来,连忙伸手去抓她的脚腕。
结果,人却从他手底下溜走了。
顾灵耶及时赶到,从车子上将鹿呦呦扯回了自己身边。
她把人字拖扔过去,让鹿呦呦自己穿好,然后整个人母鸡护小鸡似的挡在她面前,对顾盼升说道:“哥,你怎么来了?”
顾盼升挑眉:“我来拿我的衣服,已经十几天了。”
他言下之意,似乎是在说自己来到这里是因为鹿呦呦没有及时还衣服,而不是他自己别有居心。
顾灵耶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说:“你那么多衣服,还差这一件么,明天我给你送过去,你就不能离她远点?她因为你被人针对好几次,你心里没点数吗?”
顾盼升听了她的话,也觉得奇怪,连忙反问道:“这就该问你自己了,不是你说要保护她,让我离她远点么,实际上你并没有保护好她。”
顾灵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顾盼升原本以为她会拿窃听器的事情做文章,但没想到顾灵耶好像对这件事情完全不知道,应该是鹿呦呦没有告诉他,为他们兄妹二人留下了这个颜面。
见她无话反驳,顾盼升继续反击道:“别忘了,关心童是我处理过的人。”
他的话外之音很明显,就是让顾灵耶难堪。明明被他封杀了的人,现在被她们重新启用,不仅没有掌握好,被反咬一口,现在还没有任何反击的行动。
顾灵耶冷笑:“你当是过家家么?只有小孩子才讲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成年人报仇只想让对方‘颜面扫地生不如死’。”
她将鹿呦呦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临走前对顾盼升说:“感兴趣的话,《镜花》的首映礼记得来看看,拍摄期间不好动手,毕竟我们要为自己的片子负责。”
顾盼升见她要走,刚想出言拦住,却不料顾灵耶竟然自发地停了下来。
她走到顾盼升面前,神色疑惑,语气微凉:“哥,你真的喜欢呦呦吗?她今天在你的公司被关心童泼了一桶的冰水,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的话,怎么忍心让她自己穿着湿衣服走回来?”
顾灵耶不止一次怀疑过这个问题,占有欲很强烈是一定的,但真的喜欢吗?或者说,真的是爱吗?
顾盼升似乎也被她问住了,不由得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以至于让顾灵耶成功地带着醉得一塌糊涂的鹿呦呦脱身。
平时两个人出来喝酒基本都是顾灵耶一个人大喝特喝,因为鹿呦呦酒量不好,基本上属于一杯倒的类型。
今天,先是因为工作跟顾灵耶不欢而散,而后又被泼了一桶的冰水,她自然心里堵得慌,不喝点酒这股气肯定憋着难受。
于是便一边跟顾灵耶商量怎么对付关心童,一边喝了个爽。
她懦弱好欺不假,但这仅限于对强于她的人,或是上司、或是老师、或是长辈。
曾经,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对关心童毫无办法,所有的委屈只能暗自承受。可她现在已经位处导演之职,因为顾灵耶的关系,连与她本该是平起平坐的执行制片在片场都要让她三分,自然没理由再对关心童手软。
只是拍摄期间,实在不好下手,如果影响了电影的拍摄和成片质量,那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回到房间后,顾灵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记得陈冰时曾经跟她说过,哥哥对呦呦的态度虽然已经变态到了吓人的地步,但还有救。
有救,是因为还未病入膏肓。
虽然她不敢想象,真正没救的时候是什么恐怖的状况,但现在想来,陈冰时之所以说还有救,应该就是因为顾盼升对呦呦的喜欢,还没有达到最深的那一层吧。
想到好友今天打着喷嚏发丝湿透的模样,顾灵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埋怨哥哥对她的喜欢不够深,还是应该庆幸哥哥还没有彻底迷恋上她。
呵,算了。
反正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顾灵耶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给鹿呦呦盖上了被子。
……
或许是顾灵耶那晚提出的问题,对顾盼升造成了很严重的打击,一连数日,他都没有再出现在鹿呦呦的面前——哪怕她没有随身带着窃听器,他也没有来找她,一次都没有。
顾灵耶最近忙着跟发行方敲定宣传流程,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跟组了。
《白蔷薇》前几日顺利杀青,赵林松作为总导演虽然还要很多工作,但不需要日日泡在组里,便拎着工作来到《镜花》的剧组,也让鹿呦呦方便随时请教他各种专业问题。
鹿呦呦对赵林松的态度很谦逊,这不仅仅是因为赵林松是鹿呦呦大学中老师的朋友,更是因为赵林松本人的能力。
赵林松是星灵的王牌导演,虽然年纪不大,只有三十岁出头,但在业内却号称“40亿导演”。他从业不到十年,上映的电影一共有六部,但却累计取得了40亿的票房。
在商业片横行的今天,或许懂得讨好观众的导演才是好导演,但赵林松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他既能讨好观众,又让专业人士称赞不已。
商业性与艺术性之间的平衡点,他把握得极为准妥,简而言之,就是“天才”。
但鹿呦呦对赵林松却一直都有些隔阂,毕竟,她刚到星灵实习时,在《白蔷薇》的剧组,让她先后两次去了星灵的30层,遇见了顾盼升,可都是赵林松的功劳。
那时她只是一个实习生,就连主演都能把她揉圆摁扁,总导演的话她自然更是无法反驳,可现在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实习生,赵林松自然不能拿她怎么样。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鹿呦呦坐在视频监视器前,看着赵林松在镜头前跟男主演讲戏,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这几日里,顾灵耶都不在片场,只有她一个人面对着赵林松。虽然这个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了好多年的男人很圆滑,两个人工作时从未有过冷场,反而相谈甚欢,但鹿呦呦总是安不下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偏巧这时,“蛇”朝她招手了:“小鹿啊,你来一下,沈故和关心童这段戏怎么搭也搭不好,你来跟我给他们遛一遍。”
鹿呦呦的镜头感很强,但涉及到讲戏,她的经验却很少,虽然很努力地在学习,进步也很快,但终归还是抵不过赵林松将近十年的从业经验。
她应了一声,然后将水杯随手放在身边的小桌板上,便小跑过去,跟赵林松一起把戏遛了一遍。
讲解再加上示范,关心童本人也是科班出身,虽然沈故演技不佳,但青春片的男主角大多靠脸,有关心童带着他,也就一条拍过去了。
自从赵林松常驻剧组之后,《镜花》每天的拍摄都非常顺利,提早收工已经成为了日常。
晚上七点多,组里的工作人员便开始收拾片场了,除了必要的几组夜戏之外,鹿呦呦很少让组里的工作人员熬夜。
从事这样的短寿行业,虽然熬夜通宵都是常事,但她还是希望能够尽量让组里的人少遭些罪。
对此,赵林松表示颇为欣赏。
鹿呦呦摇了摇头:“唯一的亲人躺在医院,当然知道健康是最重要的。”
赵林松笑着说:“哈哈,那我可要辜负你的好意了,提前收工,我还约了朋友出去喝一顿。”
见她无话可说的样子,赵林松解释道:“这么多年都习惯熬夜通宵、昼夜颠倒了,冷不丁让我恢复正常作息时间,我也恢复不过来啊。”
闻言,鹿呦呦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赵导,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林松揉了揉她的发顶:“知道知道,你跟大小姐都是好孩子,回去早点睡吧,今天大小姐不回组里,自己小心点儿。”
鹿呦呦攥着水杯,点了点头,也不多跟他客气,便转身回屋了。
看着女孩渐渐离去的背影,赵林松脸上的笑意减淡,最后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