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三雨又抿了一口酒,抬手用袖子一抹嘴角,嘿然一笑,说道:“还行。”
“他们跟的那么紧,三雨兄你是怎么甩掉他们的?”云西好奇问道。
殷三雨咬了一块饼,嚼了两下,又喝了口酒,完全咽下去后,才抹着嘴说道:“我驾着马车先是奔临县方向去,后来又绕了一条弯路。一直绕到天擦黑了,我寻着一处极隐蔽阴暗的地方,才停了车。而后钻进车厢里,快速将衣服换给我车行的一个兄弟穿,刀也给他了。又叫他驾着马车一通跑,中途车没停,进了一片茂密树林里时,正好避开所有探子的视线时,我才中途跳的车。”
云西点点头,虽然殷三雨对付探子的招术不是多么高明,却是短时间内最快捷,最有效的选择。
可是下一眼,她却看到了殷三雨盘坐着的双膝上,靴子上,都是擦痕,上面还糊上了不少泥水。
云西拿起之前的烧火棍,拨弄着将火弄得更旺,“三雨兄你还逞强,从马车上滚下来,又徒步走了这么远,怎么可能会没事?到底有没有受伤?”
殷三雨顺着云西的视线,也看到了自己膝盖的擦伤痕迹,大咧咧的抬手拂了拂,“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云姑娘你别担心。”
说着,他像是怕云西继续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特意转过头,看向云南,用商量的口吻问道:“云刑房,我来的时候,发现雪变小了,一会雪停了,咱们就继续赶路怎么样?”
云南抬起头,略一思忖,道,“恐怕还需要一辆全新的马车。”
云西也点了点头,“虽然探子们都被三雨兄甩掉,但是金魂寨的很多人,都认识咱们三个了。万一还有其他咱们没发觉的探子,在半路截着咱们,那就太被动了。有一辆带车棚的马车,多少还能规避一些风险。”
“这个不难,”殷三雨又咬了一口饼,咱们这次的路线,会经过临县,那里也有受过我恩惠的人家。虽是半夜,但是以我们的交情,他临时给弄辆带棚马车,也不会费力。”
“这样真是太好了!”云西将手中烧火棍一把投进篝火中,兴奋的说道。
“在到兖州之前,咱们还要重新置备点行套。”殷三雨一笑说道。
云西挑挑眉,调皮笑道:“是要去菱藕香之前的装扮吗?”
殷三雨伸出右手,用右手拇指一抹嘴唇,得意笑道:“当然,要去那个销金窝,没有一身好行套怎么行?”
云西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就这么办了!”
于是三人便坐在废庙中,等着雪越下越小,最后终于停了,才牵马动身。
云西执意叫殷三雨骑上马,由于刚刚下过雪,前后都是处处皆湿滑的艰难小路,最应该骑马的便是旧伤未好,又添一堆新伤的殷三雨。
但是殷三雨死活就是不肯,偏要云西坐马。最后,云西实在拗不过殷三雨,只得自己上了马。
这一路的确很难行,直到午夜子时,三人才到了殷三雨说过的那位朋友家。
第335章 云南初吻?
一路风雪,终于到了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云西总算是吐了一口气。
殷三雨一个箭步走向前去,抬手啪啪啪的记下,就敲响了院门。
院里登时回应出几声凶恶的犬吠。
殷三雨轻笑一声,噘嘴吹了几声口哨,里面恶犬立刻止了叫声。
随后院里就传出一个男子粗里粗气的声音。
“这么晚,是谁呀?”
紧接着门里便响起了一阵踢踏踢沓的脚步声。
殷三雨退后一步,叉着腰得意笑道:“屠户刘,是我,殷三雨!”
里面人一顿,随即便是一串惊喜的招呼声。
“是殷头?哎呀呀,是殷头啊!”话音还没落地,院门便被人一把拉开,露出一个中年男人,凶神恶煞的脸。
殷三雨抬手就给了那人一拳,“大半夜的把你给拎起来,不骂人啊?”
被唤作刘屠户的男子嘿然一笑,上前推搡着殷三雨的胳膊,“殷头这话不是磕碜吗?殷头大驾光临,俺老刘乐呵还来不及呢!”
云西站在一旁,也是面带笑容。
殷三雨的人缘真不是盖的,哪里都能找到他的朋友兄弟。
殷三雨又向刘屠户简单介绍了云西云南两人,随后屠户刘便热情的将三人往家里让。
殷三雨倒是开门见山,直接说路过这里,实在没别的去处,只好来这屠户刘这蹭块睡觉的地儿。
刘屠户立时张罗了起来。
不过一个可见的难题也摆在了眼前。
他家里家房间有限,只有一间空余客房。
除了媳妇,还有一个老母亲。
不过这似乎难不住刘屠户,他当即做了安排。
自家媳妇去老娘屋,自己放进还有席子,可以几个男人先凑活挤一挤,给云西单独腾出一间房。
这一安排不要紧,云西听了,心下当时就急了。
她从座位上站起,朝着屠户刘盈盈一拜,苦笑着解释道:“主家有所不知,云西哥哥不同于常人。不仅身子弱,还在研习特殊功法,不能和别人相碰,上一次三雨兄不过一个掌风,就让哥哥他直接吐了血。”
屠户刘登时下了一跳,难以置信的打量着云南,“我的个乖乖,这样好看的公子,还会绝世武功?”
这话说得云南的嘴角不觉一抽。
云西笑着解释道:“并不是什么绝世武功,只是强身健体。”
刘屠户却犯了难,“可是只有一间房子啊。”
云西摆摆手道,“没事的,云西与哥哥是双生子,从小就在一起,凑活着挤一宿,没事的。”
刘屠户看看云西,又看看云南,一时间竟有些迟疑起来。
云西知道他在吃惊什么,古代女子,十四岁就能嫁人,更何况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十六岁的她。
而且云南身材颀长挺拔,气质冷峻,别说是十六岁,就是说他有二十六岁都有人信。
这样一对发育过于成熟的兄妹,还要同住一室,共度一夜,教人实在不能不觉得别扭。
就在这时,云南站起身,望着云西,佯作怒容的说道:“小妹,你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性,为兄虽然不能与别人接触,身子却是结实的。你是个女孩子,需要多休息,你独住客房就行了。”
说着他又转向殷三雨与刘屠户,一笑说道:“三雨兄身上有伤,也需要好好休息。夤夜叨扰刘大哥,本就很不忍,又如何能够让刘大哥打地铺呢。你们兄弟许久未见,今夜肯定有很多话要续。”
他环视客厅一眼,“这里敞亮又安静,云南正好做些功课整理下案宗,只是能燃上两盏灯就最好。”
“云刑房哪里的话,就是两盏灯,俺这就去拿。”说着,刘屠户转身就出去拿蜡烛。
屋子里一时间又只剩下云西三个人。
殷三雨拎起桌上茶壶,给云西云南各倒了一杯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气氛莫名又尴尬起来。
云西一直想不明白,之前殷三雨云南与她一起办事,不仅默契无比,而且一路上的气氛的都十分轻松活泼。如今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她这才惊讶的发现,她与云南都没有变,而原因就在殷三雨的身上。
往日里他不仅轻松搞笑,灵活机变的性格更是跟他一斗嘴就停不下来。
可是现在他却少言寡语的,鲜少说话,气氛自然尴尬起来。
很快,刘屠户就擎着两盏灯走了回来。
刘屠户的出现倒是打破了三人间沉闷的气氛。
很快,在刘屠户的引领下,三个人各自分开,进了房间就了寝。云南的客厅居中,殷三雨与云西的房间,各在两边。
云西关闭了房门,落了闩,又吹熄了屋里的灯,只脱下外面一层单衣,就爬上火炕,盖上棉被,开始睡觉。
头一沾上枕头,云西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太累了。
很快云西就睡过去了,可是却睡得昏昏沉沉的。
不知是这几天实在是太煎熬,还是今晚着了凉。睡梦中的云西只觉得身子异常沉重。
到了后来,竟然有了一种快速下坠的惊恐感觉。
她四肢下意识的一动,右手立刻就拽到了一根藤蔓。
只不过那藤蔓,冰凉柔软,还有几分细滑。
终于抓到救命稻草的云西,总算松了一口气,忽然就觉得唇上一片湿润,软软的,还带着一种独特的气息。
云西悚然一惊,立时坐起,眼前却是一片浓重的黑暗。
云西揉着太阳穴,又揉了揉眼睛,身子却突然一僵!
因为眼睛聚了焦后,她才发现房门是半掩着,露出一道缝。
有人进过她的屋!
云西立时困意全无,她拍了自己的脸一下,又摇了摇头,回忆着之前的每一幕。
可是她却什么也没回忆到。
除了一个绵长温柔的吻。
吻?!
云西瞬时一惊!
她抬起手,手指抚着唇,方才那一吻很轻,贴上她的唇,许久没有离开。
梦中的她,甚至能从湿软的触感中,感觉到那人细微的颤抖。还有那人的气息,轻轻的扑在她的脸上,无比清晰真切。
是谁?
云南就在外面守门,一直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响动。
云南虽然身子极弱,但是鬼差说过,他已经进入邪灵前奏阶段,即便被人偷袭,凶戾的邪灵也会发出巨大的声响。
那就证明没有外人进入。
可是她唇上那一吻,绝不是假的。
既然没有外人,那么能够接近她的,就只有云南的殷三雨?!
云西恍然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屋子,满心茫然。
不对!
她的目光陡然一凛!
那个吻,绝对不是殷三雨。
以前的殷三雨虽然行事轻佻,表面看起来就是个放荡不羁的登徒子,但是内里,他其实是个绝对的正人君子。
而且,在经历潆儿姐事件之后,他连主动跟她说一句话,都失了勇气,又怎么会在自己哥们的家里,趁她睡熟对她下手?
如果殷三雨真的是这般的人,那么他就不会只因为对潆儿姐的一点爱慕,就长年守身如玉,把自己生生熬成了一个二十八岁还没娶妻的大龄青年。
更何况,殷三雨的卧房距离这里,还隔着一间客厅。云南今夜必然不会睡,殷三雨不可能绕得过屋正中的云南,偷偷潜进她这里。
思及至此,云西眼中一片了然。
她已然确定了偷吻案犯的真实身份!
拂去膝上棉被,云西拿起一旁外衣,甩手一扬,衣衫瞬间覆在身上。她几下就扣好了扣子,转身双脚一蹬,稳稳踩进靴子,便下了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