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有的灶台两侧装上新橱柜,再铺上打磨得十分平滑光亮的水磨石台面,水槽安在灶台右侧那边,它下面的橱柜是空底的,里面没有安隔板,柜门打开后,是一个装着木轮子的小拉板,上面有一圈木框,里面放着一个盆子,用来接废水。
易弦还想过把木屋的地板撬开,里面装上混凝土做的水管,可以将废水直接引出屋子,但是几次试验之后,还是放弃了。
这个方法只能在暖和的时候用,入冬之后,管道很容易冻裂,如果将管道做得更粗也许可以避免这个问题发生,但是那要把屋子的地板全部掀开、深挖,才能铺设。
而且,废水在冬季流向何处?最终还是要冻成冰的,对不对?那么渐渐积累的冰是不是还得处理?
可能出现的问题太多了,只能慢慢摸索试验。
但是易弦和何田都认为,舒适的日子都是一点一点渐渐改造出来的。不怕,慢慢来。
今年没有污水处理管道,不代表明年仍然没有。
紧挨着火灶两侧的柜子也是空的,打开门,依然有滑轮拉板,上面放的是水缸,柜门上有个小钩子,挂着盛水的瓢。到了冬天,水缸挨着火灶,吸收余热,缸中的水温就不会太低,一定温度的水温又能为屋子保存热量。
原先上棚板的楼梯是固定在火灶所在的那面墙上的,现在被改成了固定在正对窗户的这面墙上。在原先梯子的位置,他们锯出了一扇小门。这扇门通往还没建成的柴房,这样一来,冬天取柴火就很方便了。
这扇小门特意开得不大,门缝和门的三边全都贴上了一层废旧的松鼠毛皮,绒面向外,这样,从柴房中飘来的冷风就很难进入这里了。
原先当做卧室的棚板暂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放在上面的书籍、香料、衣物、棉被、布料等等,全都被取走了,搬进了新屋子的储藏柜里。
原来具有多种功能的餐桌现在终于恢复了原本的功能,站在新厨房的正中间,桌上摆着何田做的玄武岩混凝土大花瓶,里面是一束各色野花,桌上还铺着何田奶奶用白色棉线织的蕾丝桌布。
何田摸摸蕾丝布,十分感慨,“从前一入冬,奶奶就会在桌上铺一层红色桌布,再放上这个,好看极了。”
易弦默默拥抱她,亲亲她的头顶。
在通往新屋子的门所在的那面墙,易弦跟何田放了两个相同的高柜子,下半截是柜门,上半截是板架。平时不怎么会用的一些食材、调料、厨具、餐具、桌布就放在下面,板架上拜摆放的都是他们喜爱的物件,陶盘,花瓶,小香插,竹篾编的小花篮等等,还有易弦从火山下珍而重之带回来的大块的火山玻璃,他觉得好看就当宝贝捡回家的奇形怪状的石头、浮木树根,还有他从爷爷当年胡乱跟人交换来的那堆破烂里翻出来的银色金属盘子、还有油漆彩绘的铁质饼干盒,还有何田小时候当玩具的一套驯鹿骨雕刻的森林小动物、小蘑菇……
零零碎碎,五花八门。
易弦的审美是让何田一直信赖的,这次也没让她失望,就这么些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易弦一摆,看起来还挺美的。
何田表扬他,人家还谦虚,“主要是柜子的木材好,做工也好。”
啧。
这柜子不也是你做的么?
旧屋都如此,新屋子可想而知了。
做出了第一扇让人满意的窗户后,接下来就容易了。
新屋子两扇窗户安好后,易弦和何田乐呵呵地搬进去。
因为有地暖,冬天睡在地板上最暖和,所以这里的家具的高度全都相对降低了。
易弦跟何田做了好些有三个抽屉的矮柜子,因为没有铁线做拉手,这些抽屉的把手全是下陷式的,有一些干脆直接做成两扇拉门,里面是三层搁板,上面再放着大小合适的藤编、竹编或是草编的小篮子,篮子一侧有拉绳。一拉,就和抽屉没什么两样了。布料、皮料、针头线脑等等全都能放下。
此外,易弦还做了几个书架,一个挨着一个,一溜沿着东面的墙排开,东南角的窗户下面,再放一把特制的矮脚扶手椅,上面放着两个填满了羽毛的靠垫,椅子前面还放了个小踏脚凳,也放着羽毛垫子。
这些羽毛垫子的套面是今年春天集市上他特意买来的一种平绒棉布,松石蓝绿,褶皱时颜色会变换,非常美丽。
当易弦把布翻出来要求何田给他做靠垫的时候,何田张着嘴足足看了他有五六秒。
“败家啊……人家买来准备做过年过节才拿出来穿一穿的衣服的布料,你要拿来做什么?再说一次。”
“坐垫和靠垫!还有,窗帘!”
易弦还理直气壮呢。
他有他的道理,“这布美不美,你先说吧!美,对吧。你做成衣服,只有穿这件衣服的时候才能欣赏到这块布料的美丽,平时都放在衣柜里,谁能看得到呢?可是你做成坐垫窗帘,那就天天能看到,不仅你能看到,所有人见到它的人都能欣赏到,是不是?”
何田只能被歪理说服了。
易弦要求的坐垫还不太好做呢,他说了半天,什么褶皱,什么钻石菱格,何田想象中只出现一个用绒布做出的包子。
最后,他只得画在纸上,“你看,就是这样的。这样里面填的羽毛才不会挤在一起,坐着靠着才会一直都柔软蓬松。”
何田拿着图,琢磨琢磨,做的时候再有易弦在一旁指导,还真似模似样地做出了配套的菱形格靠垫坐垫脚凳垫子。羽毛垫子做好之后,还得用薄木片做几个扣子,再包上绒布,缝在菱形格线交叉的地方。
最后,还应易弦的特别要求,用相近颜色的细线做了穗子,缝在垫子四角。
“啧啧,这可以说十分贵妇人了!”何田至今看到这椅子脚凳,都会在心里这么说。
不过,这么做出来的羽毛垫子确实非常舒服,平绒布十分密实,很少有小羽毛从垫子中飞出来的情形出现。
垫子做好了,易弦如愿以偿坐在上面,拍拍膝盖,“来!”
何田回过身,才知道自己自作多情,她还以为叫她呢,没想到小麦跳到易弦大腿上,转了个圈,舒舒服服坐下。
小麦现在已经是头成年犬了,像它这种工作犬成年时平均体重在二十五到三十公斤之间。它踮着狗爪子在人腿上走来走去时,那滋味可并好受,就跟用了根小棍用力戳肉又尽量不使劲戳疼似的,在痒和疼之间。
易弦被小麦踩得哎哟哎哟连叫几声,人和狗都老实了。
这个配着松石绿绒垫子的扶手椅被易弦成为国王座椅。声称坐在上面有当国王的感觉。
有了国王座椅,当然还得有女王座椅。他做的另一把扶手椅,高矮和这把差不多,略低一点点,椅背做成心形,心上还做出一个小王冠,十分少女心。
这把椅子的靠垫也在他的要求下做成了心形。
最重要的两把椅子做好了,该做窗帘了。
何田实在心疼这些布料,就跟易弦坐在地上指着窗户,“你看,咱们还是别做什么垂到地面的窗帘了,窗户下面在冬天放几盆好养活的小植物多好,或者,把书架挪到窗户下面也行啊。窗帘那么长,躺在地上,猛一看,会觉得后面藏了个人。我怕。”说着,她双手挽住易弦一只手臂,往他身上瑟缩一下,一双杏核眼盈盈看着他。
易弦果然败在这波攻势下,当即放弃了什么落地窗帘的构想。
窗帘装好当晚,两人第一次搬进新房子睡觉。
擦得光滑洁净的地板上铺上新絮的棉花做的褥子,放上两个新枕头,枕头是里外全新,外面的枕头套是用今年春天两人选的牙白色棉布做的,枕芯装了晒干小菊花、剪成两三毫米小段的野菊梗和今年蚕宝宝们产出的蚕沙,柔软清香,被子被套也是一水新的。
这俩人抱抱新枕头,蹭蹭新被子,再看看新屋子,那股高兴兴奋的劲儿就不用说了。
好一会儿之后,两人相拥躺着,何田看看窗口,忽然笑了。
易弦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媳妇儿,“你笑什么?”
“我从小到大,家里就没有过窗帘,现在还觉得怪新鲜的。”
何田家原先的木屋,窗子不大,晚上睡觉时还要装上木挡板防熊,当然用不着窗帘。
现在的屋子可不同了,虽然窗子外面还做了能推拉锁上的挡板,但是窗帘是用来装饰的,就像易弦说的,这么漂亮的布,看着就高兴。
何田搂着易弦的脖子,小声说,“我真喜欢我们的家呀!”
“我也喜欢。”
我们的家。
搬到新屋子那天,两个人又忙又兴奋,累得不轻,也没什么心思做好吃的庆祝,到了第二天,干脆稍事休息,好好地做了些吃的犒劳自己。新厨房也要好好地用一次!
快到中午时,何田把两天前打到的那只松鸡从地窖里提出来,砍掉鸡头鸡脚,再次冲洗一遍,烧上一大锅水,水中只放了几片姜片、一把花椒粒和一根葱,水烧开后,整只鸡放进去,盖上锅盖,熄灭炉火。
四十分钟后,鸡肉就烫熟了,但仍然多汁鲜嫩。
何田把鸡捞出来放在盘中放凉,取出两张晒干的豆皮,浸泡在刚才炮制鸡的热水里,等皱巴巴硬邦邦的豆皮全都舒展开了,取出来沥干,这时,鸡也不烫手了。
然后,何田拿出几粒蛋,打碎搅好,火上支起油锅,蛋液浇进去,轻轻提起锅子轻晃,让金黄的蛋液在锅底变成了一个薄薄的蛋饼。她把锅子放下,将一根长竹筷子放在锅子中间,支在锅边上,锅铲揭起蛋饼边缘,往筷子上一放,再用另一根筷子夹着,握着两根筷子头一卷一卷,蛋饼就变成了蛋卷。
何田夹起蛋卷,放在案板上,抽出筷子,把蛋切成细丝,然后,她把豆皮折叠成几层,也切成细丝,鸡肉也扒下来,撕成丝,一起放在一个大陶碗里,再拿出两根今天早上从菜园摘的黄瓜,捋掉顶尖儿的黄花,刮平黄瓜身上的小刺儿,也切成细丝,和鸡丝、豆皮丝一起加上芝麻油、盐、糖、醋和酱油,再放一小勺油辣椒,用手反复抓起搅拌,最后再撒上一小把芝麻粒。
大陶碗里现在的颜色可美极了,金黄,碧绿,夹着豆皮和鸡丝,闻起来也很香。
这么一大碗凉菜,就是今天的午餐了。
享用午餐时,两人并肩坐在新厨房窗下用旧厨台改成的长桌边,看看碗里的食物,再看看窗外的景色,互相看看,甜蜜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祝大家用餐愉快。
第121章 酒糟竹笋鸡
121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 已经七月下旬了。
察普两兄弟有了和何田易弦修好的心思, 每隔几天,不用商量, 就会来一次。说是要偿还去年冬天借粮的债。
他们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上点零碎小东西,什么家附近采的蘑菇了, 打到的山鸡野鸭子好看的翎毛了, 林子里捡到的橡子榛果了。有一次大概是真的没什么可带的,竟然剃了些猪鬃带来。
这些礼物虽然不值钱也不起眼,但是总是份心意。
用易弦的话说, “你觉得过去的皇帝真的稀罕那些小属国进贡来的土产么?”
何田也不让他们空手回去,每次都会回些小礼物,他们送蘑菇,她就回赠一小盒土豆粉丝, 送了羽毛榛果,她就回赠些鸡蛋鸭蛋。
有了他们帮忙,各种工程的进度确实快了好多。不管他们是真心愿意回报, 还是摄于易弦的威吓,总之, 何田对他们提供的帮助还是挺感谢的。
但是这并代表何田就放下了对他们的戒心。
她专门训练小麦,确保它只吃她和易弦给的食物。其他人给的, 它闻都不闻一下。
作为一头血统优良的成年猎犬,小麦锋利的牙齿和强有力的下颚,能轻易咬断人的手臂骨, 奔跑起来人是没法追上的。凭借着这些天生的优势,要是遇到不怀好意的人,小麦自保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何田易弦的新屋子也捯饬得越来越美了。
新屋子的门廊做好之后,每次外出,不管是去打猎,是去割牧草,摘野果,他们看到喜欢的植物花草,就会设法挖一些,带回家种。
何田都打算好了,等新温室建起来,就分出一个专门的区域,种植这些花草。然后还要分成几个小区,有的种上药用植物,有的种观赏类的。
连荷花都种活了,她现在对自己的种植技能相当自信。
带回来的植物也有不少已经长得很好,比如林中随处可见的野菊。
何田奶奶还在世时,家中也种过野菊,不过是种在木屋南墙外的地上。奶奶过世后,何田忙于挣扎求生,有很长一段时间疏忽了它们。到了次年夏季,野菊稀稀拉拉的冒出来几朵小花,她感慨几次,继续忙于打猎、种植、储存过冬的食物,也没能花上更多心思照顾它们。
这次盖房子时,这几株野菊已经泯然于野草之中。
附近林子和湿地中的野菊只有这几种颜色,白色,黄色,和浅紫色,何田和易弦每种都带回来一些,净挑花朵大,香气浓郁的植株。
移栽植物的其中一个难题是,怎么选择。
每次都挑大的带回来,下次出门时又遇见了花朵更大,花瓣更多的品种,再下一次,又遇到了花瓣尖端有些弯曲的品种,然后又遇到花朵颜色更加鲜艳的,花香更加浓郁的……
怎么办?都带回来了。
生命力顽强的野菊基本带回来之后都种活了。
可是门廊上可放不了这么多盆,何田易弦也没工夫整天侍弄它们,只好去芜存菁,忍痛取舍,挑出最优秀的五六盆野菊留下,剩下那些比较平庸的,再次移栽,种到了河滩上新移栽的草地边上或是山坡上树木之间的空地上。
要说长得最好的,还是野草。
何田和易弦先后五次从不同的池塘边湿地上挖回来了草皮,每次大约有两平方多,带回家后铺在捡出石头、翻整过的河滩上,浇水,压上石头保护,三五天后,草皮的根系就扎进了新土壤中。
有一次移栽后的第二天下了场大雨,何田心说,完了,这次白费劲了。没想的过了几天,这片草皮也长起来了。
现在,那片河滩已经绿油油的了,站在山坡上望去,距离河边三五米远的地方,十米长的齐齐的一条绿线,和灰青色的鹅卵石河滩泾渭分明,再走近一点,就会发现这点绿意还有向前延伸的意图。
把河滩上的石头捡起来,搬运到山坡上,再翻好土地,全都是费时间的体力活,多亏了察普兄弟,何田他们才能这么快就种好了一片草地。
不过,这片草地距离他们理想中的大小还差得挺远的。
两头山羊,再加上大米,一天一夜可以吃掉的牧草,大概是从六七平方草地上割下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