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跟朵花似的。”桑冉面不改色心不跳，她觉得自己和陆升待久了脸皮都厚到一种境界。
“但是李老师很严格，”钱鑫鑫提到李文楠时有些战战兢兢，“还毒舌。”
李文楠可以说是整个剧组老戏骨里腕最大的，大腕里年纪最老的，在电影里饰演一个终极大反派。
业界有人评价李文楠天生长了张反派脸，让人看上去都会想报警的那种。
桑冉待会就是要和李文楠演对手戏，几乎剧组里所有人都替桑冉捏一把汗。
毕竟李老师真的很严格，听说李文楠上部戏里还把和自己对戏的女演员给说哭过，措辞毒辣，丝毫不给人留情面。
桑冉刚进拍摄现场就看到不远处坐在导演组里的陆升，温文尔雅的灰色衬衫，长腿交叠，双手合十放在膝上，姿势惬意。
仿佛他坐得根本不是剧组的支撑椅，而是太师椅。
桑冉第一眼装作没看到他，主动和导演组打完招呼后，她还是选择轻描淡写刮了一眼陆升。
她刚准备用公式化的语气喊一声陆总的时候，陆升朝她摊开了掌心。
这是要和她握手的意思吧，桑冉犹豫着伸手，旁人有人快她一步，和陆升握上手，老成浑厚的嗓音：“好久不见，陆总。”
桑冉看着和陆升叙旧的李文楠，讷讷的喊了声李老师，结果李文楠根本没顾得上搭理她。
她只能默默当她的小透明，陆升期间还朝桑冉肆无忌惮的挑了挑眉。
桑冉：“……”她好想捶他胸口，简直太过分了这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桑冉这场戏一条过。
李文楠的水准一直居高不下，但是桑冉却游刃有余，不仅没有被李文楠的气场压制住，所有情绪都表达的到位又不做作，面部微表情拿捏的刚刚好。
她显然不是那种追求上镜无死角从而面瘫的花瓶戏路，简称敬业。
赵导在镜头前看得手舞足蹈，围观的吃瓜群众纷纷表示棒呆，并且对桑冉的演技展开了一波吹捧。
连李文楠都重新打量了她一眼，表示对她刮目相看：“新人么？不错，有前途。”
“李老师的戏控得好。”桑冉谦虚回应。
能让李文楠夸一句有前途的新人，那基本上就等同于前途不可限量。
桑冉回化妆间的路上，钱鑫鑫拎着她的裙摆，替她松一口气：“李老师居然还会夸人。”
“他为什么不会夸人？”桑冉给了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那你以后肯定会经常听到。”
钱鑫鑫替她拉门：“我就等着你给我下一场黄金雨了。”
剧组给陆升临时在顶层新开了间房间，生怕陆升住不惯，连带着顶层其他的人都被赶到楼下去了。
桑冉一天工作进程完成，捧着工作人员送她的一盒草莓，刚进电梯就遇上陆升。
更巧合的是，狭小的电梯里只有她和陆升两个人。
陆升替她摁过楼层，顺手从她怀里拿了个草莓。
桑冉抱紧草莓，朝角落站了站：“陆总，希望你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陆升配合的点头，从裤兜里取出房卡，别在她的衣领里，“今天晚上过来找我。”
“原来是看你的忘年交？”桑冉毫不客气的把房卡摔给他，“我听说李老师家里的独生子也是个生意人，这些年手上有不少资产。所以你是来谈生意，顺带看望一下我的么？”
陆升有过那么一刹那被她的脑回路错愕到，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朝她翘了翘唇角：“是啊。”
桑冉差点扔下草莓和他在电梯里打一架，但她又不想和他产生过多的肢体接触。
“你这个骗人精。”她又朝角落缩了缩，仰着脸直视他。
“我是骗人精，那你是什么？”陆升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宠溺，丝毫没把她的生气放在心上，“柠檬精。”
“我才没有吃你的醋，”桑冉反驳他，感叹道，“果然男人床上的甜言蜜语都不可信。”
陆升撑着手，她看到他弧度优美的下颔线，他忽然和她贴的很近：“你又没和我上过床，你怎么知道我的甜言蜜语不可信？”
桑冉手心一抖，陆升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提醒她：“草莓快被你摔了。”
“不用你操心草莓。”桑冉看准他蠢蠢欲动的手，圈住盒边，护犊子一样。
“我当然不会操心它，”陆升意有所指，他蹭过她的鼻尖，“我只操心你身上的草莓。”
桑冉脸上唰得变成酡红，她红扑扑一张脸看着他，眸光里盛着澄静的水，动人又可爱。
电梯“叮”一声打开，桑冉矮下膝盖，灰溜溜的从他臂弯底下钻出去。
结果刚到门口又被陆升攥着衣领提溜回来，她讶异的眨眼，陆升示意她看楼层数。
“你不是帮我按了么？”桑冉懊恼，怎么就迷迷糊糊跟着陆升上顶层了。
“刚刚电梯门开过。”陆升慢条斯理的整理着领带，“是你自己没注意。”
桑冉重新摁了楼层，电梯关上前她好心的给陆升又打开一遍。
陆升显然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她直接问他：“你不出去么？”
“我送你下去。”陆升握上她的腕骨。
“真的太丢人了。”桑冉哀怨的看着他，“别人看到肯定以为我是故意去敲你房门，爬床失败被你拒绝。”
陆升安慰她：“那你干脆和我睡一起，别人就不会觉得你爬床失败。”
桑冉无视他的提议，“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陆升拿起草莓，动作一转，喂到她柔软的唇瓣上：“你清楚就好。”
电梯门再度打开，陆升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有点事情要回T市处理。”
桑冉淡淡的“哦”了一声，走出电梯的脚步有过停顿。
她一脚虚浮的踩在电梯外，关门的千钧一发，她忽然回过头，把草莓递给他。
陆升看着她两手摁着盒边，像在给人颁发奖状，他没有伸手去接。
桑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不是爱吃草莓么？”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爱吃草莓了？”陆升好整以暇的问她。
“因为我以前吃水果你都没有和我抢过，”桑冉回想了下，“还给我剥皮，削块。”
陆升替她将碎发拨到耳后，他一字一顿的告诉她：“我只爱吃你。”
又甜又多汁，草莓当然比不上她。
但他怕桑冉拿草莓扔她一脸，想想后一句话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第28章
桑冉接下来几天的拍摄进程都不太顺利, 具体表现在赵导喊卡的字数在逐渐增多。
她觉得自己甚至都可以上榜最废胶片的女演员之一，赵导却乐在其中，巴不得每一帧多余的胶片都用来拍她。
“总感觉赵导对你特别好。”钱鑫鑫在桑冉中途休息时发表感慨, “连看你的眼神都带着种瞻仰。”
桑冉被她的话惊的眉眼一跳, “没有这么夸张吧。”
“你下一场和简影帝拍对手戏，有什么想法么？”钱鑫鑫紧张的问。
“……没什么想法。”桑冉诚实的说。
钱鑫鑫搬着板凳凑到她耳边：“他再怎么说也是万千少女的梦啊。”
桑冉看她的眼神一度很复杂, 钱鑫鑫没解读出来。
实际上桑冉心里想得是，她作为一个已婚人士, 被莫名撺掇到出轨边缘。按照陆升的性格, 分分钟临时给她空降个新经纪人, 他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三天后，桑冉对钱鑫鑫的看法又刷新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她觉得钱鑫鑫就像是戏台上的老将军，浑身插满了flag。
事情发展的轨迹似乎都在朝钱鑫鑫预测的反方向行驶。
当桑冉和简彬的对手戏第五次被喊卡时, 赵导脸色阴沉，显然不太好看，对着桑冉勉强摆了张笑脸，问她是不是没休息好的原因。
桑冉否认, 她暂时不想被放长假。其实她这几天拍摄进程之所以慢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感情戏的增多。
连钱鑫鑫在休息室陪桑冉对戏时，都忍不住提醒她：“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可一点都没有爱人之间深情款款的样子。”
桑冉调整了下, 眼里像含了沙星：“这样呢？”
钱鑫鑫瘪了瘪嘴：“像送我上战场赴死之前。”
“这样呢？”桑冉在想象自己抽到ssr。
钱鑫鑫满脸被红心击中，触动的说：“……恋爱了。”
于是等到正式开拍，桑冉试着把简彬的脸幻想成了ssr，好感度直线上升中。
导演组都被桑冉瞬间入戏的微表情给感染, 七分欲语还休，三分楚楚可怜。
赵导甚至出神的想，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拒接桑冉现在的样子，男女通杀，难怪像陆升那样的人都拜倒在她裙下。
简彬不愧是新晋影帝的存在，专业度一直没有下过线，非常镇定的配合她演下去。
这场戏的情绪本来应该是简彬在主导，到最后反而变成桑冉在控戏。
喊完卡后，桑冉抱着剧本去找赵导。
赵导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保持这个状态就好。”
“不对吧导演，”桑冉翻到折角的页码，指着上面两行字，“我记得这里有一段吻戏。”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赵导清咳一声。
“这怎么能是细节呢？”桑冉蹙了蹙眉，“剧情爆发点全集中在这里，而且观众肯定爱看小粉红。”
赵导严肃的说：“昨天晚上和编剧重新讨论过，这一段临时删减了。”
桑冉在休息室里拆头发时，钱鑫鑫第一次看到她剧本不离手，好奇的问：“赵导不是才夸过你么？”
“我这叫胜不骄，败不馁。”桑冉敷衍她。
钱鑫鑫当然不信她这套表面说辞：“我进来前，看到简影帝去找了编剧。”
“剧本感情线都快夭折了。”桑冉语气沉重，有种哀悼的意味在里面，“准确的说，是被残忍的剪刀手了。”
钱鑫鑫拉过椅子在她面前坐下，“说起来惭愧，你们上午那场给我看哭了，而且还是哭得一塌糊涂，纸巾都擦了半包。”
“不至于吧……”桑冉检查起她的眼周，除了两条浅浅的鱼尾纹没有其他痕迹，“你该换个牌子的眼霜。”
钱鑫鑫用肉痛的表情看她：“我能不能升一个level的眼霜，全在于你。”
桑冉作为专业演员，残酷的告诉她一个事实：“所以啊，正剧戏份是用来给影评人看的，小粉红就是来消费你们的。”
“这不是挺有专业精神么？”钱鑫鑫反问她，“怎么还抱着剧本闷闷不乐？”
“我这是在为票房操心。”桑冉简单的翻过剧本，忽然发现她有几页便利贴也不见了。
钱鑫鑫开解她：“票房号召力全在简影帝身上。”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桑冉评价她的行为，“反向安慰。”
钱鑫鑫欲言又止，等化妆师走后，才戳了戳她的手肘：“你和你的兵哥哥怎么样了？”
“就不告诉你。”桑冉转身去换衣服。
她换完衣服出来，钱鑫鑫还在进行这个话题，“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异地恋基本就等同于分手。”
桑冉弱弱的说：“……我和他不一样。”
“你知道这从侧面反映出个什么道理吗？”钱鑫鑫眉头一抖。
“什么？”
桑冉看到钱鑫鑫眼里贼兮兮的笑意：“活.好才是决定幸福生活的基础。”
她建议道：“你可以考虑出本钱鑫鑫语录。”
“你拍一次戏，他这得多久才交一次公粮啊？”钱鑫鑫拨弄着新做的美甲，“频繁不是最重要的，质量才是第一位。”
桑冉：“……”老司机车速太快，她有点跟不上。
钱鑫鑫“啧啧”两声，“你还年轻，等你到我这个岁数就懂了。”
“什么岁数？”桑冉一本正经的开口，“再过个七八年，坐地能吸土吗？”
钱鑫鑫选择拍了拍她的肩膀：“陈独秀同志请你坐下。”
桑冉谦虚的说：“承让，承让。”
钱鑫鑫在她刚刚那句话里久久没有回身，“真没想到你是这种桑冉。”
“……”她这是被陆升耳濡目染了好么，总之她以后再也不要听陆升胡说八道。
午后的阳光懒散又惬意，透过阴翳里投出蝴蝶一样的光斑，微风和煦。
桑冉靠在湖边的梧桐树下，她膝上放着笔记本，在写最近的总结纪录，这是她新养成的习惯。
其实她更想找个树洞纪录一下，既隐秘又安全。
清澈的湖面上倒映着山川着壮阔，隐约泛起涟漪，沉静隽永。
桑冉想起陆升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像镀着一层挑剔的光辉，骨子里的里掺杂着漫不经心。
尤其是他每次贴在她额上看她的时候，她总有种情不自禁沉溺进去的感觉。
陆升的手也同样漂亮，她这样想。
直到桑冉面前真的出现一双白净修长的手，骨节分明，带着强势又傲慢的气息。
她的笔记本被人抢走，顺着颀长的裤腿管往上看，雕刻精致的下颔线，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陆升眼底盛着笑意，他朝她微微弯了弯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