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把他放在心里骂了个千百遍,在他的催促下,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嗯,高兴!”
“哦!!!”慕容叡满脸的终于听清楚了。
“现在天都还没黑呢,你这么过来就不怕……”
慕容叡逼过来,“怕甚么?”
他这么理直气壮的,倒是让她不好说了。
“照你这么说,天黑了我就可以过来了?”慕容叡调笑。
明姝轻哼一声,扭过了头。
慕容叡一手松开她,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包。
明姝看见,忍不住问,“那是甚么?”
慕容叡当着她面打开了,里头是几块小酥饼,他掰开了一点,咬在嘴里,俯身过来喂她。
这嘴对嘴的,吃起来格外的香艳,明姝扭头拒绝,却被慕容叡一下摁到了墙上,胳膊圈着她低头来喂。
下定决心不开口,结果等他低下头来。她很没志气的樱唇微张,让他和母鸟喂食一样,把那块小小的酥饼喂入她的嘴中。饼并不算的上美味,但是饼入口,紧跟而来的是他的舌头。
她眼眸微阖,任由他搅乱了她的气息。
绵长的一个吻之后,她靠在他的怀里喘息。好不容易等气喘匀当了,抬头瞪他,伸手就在他胸膛捶了下。
他浑身上下和刀子一样,捶了一下,还把她手给捶疼了。
慕容叡好笑的握住,给她揉揉。
好不容易把她揉的好像消了点气,才在她耳边问,“听说你要和窝囊废和离?”
“不要叫他窝囊废,毕竟是你的兄长,你就不能好好叫他?”明姝说完,见慕容叡满脸不以为然,叹口气,“我是要和他和离。”
“好眼光。”慕容叡挑起她的下巴,粲然一笑。
明姝把他捏在下巴的手推开,“阿家的打算我都知道了,可是要是真有孩子,生下来,叫你阿叔。这算甚么呀。”
慕容叡摸摸自己的下巴,“爷娘就是让你问我借种,生个孩子给窝囊废养老。”
“我不想。”明姝郁闷道,“到时候你也就罢了,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慕容叡当然也想到了。他嘴上骂自己那个长兄是窝囊废,但慕容陟是不是真窝囊,他心里清楚。
这个决定是父母做出的,看慕容陟那反应,恐怕十有八、九是不愿意的。既然不愿意,又怎么可能善待不是他的种。
“只是爷娘不会答应你的,就是他也不会应的。”
“为甚么,我又不是出身高门大户,让我走,不是易如反掌么?”明姝靠在他的膝头,郁闷万分。
“你走了之后好说,可是你走之后就麻烦了。毕竟再娶的话,问谁家娶呢。”慕容叡失笑。
这世上女子哪个受得了自家夫君不能人事?出身高的说不定要回娘家吵闹,闹得人尽皆知。就算继续低娶,若是那女子往外面有个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那可就麻烦大了。
左右都是不行,不如让她留下来,何况和他有这么一层。至少怀的都是自家的种。
这话他没有说,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
*
“二郎又去五娘那里了?”慕容渊问刘氏。
刘氏脸上有些不自然,她点点头,“是啊,二郎这小子真是精的和鬼似得。我们明明甚么都没有和他说,他自己就猜到了。现在恐怕恨不得一晚上都呆五娘那儿。”
慕容渊笑了一下,“血气方刚,正常的。”
“好色就好色,往甚么血气方刚上扯。”刘氏很不屑道。
“二郎过去也好,哄哄她,免得又提和离又要休书的。”慕容渊想起此事,就有些不耐烦的捏捏眉心。
“可是大郎也在那儿。”刘氏有些亏心,为了养的都是自己的孙子,让长子忍气吞声去戴绿头巾,哪怕已经下定决心,说起来,还是忍不住对长子生出诸多愧疚。
“以前偷偷摸摸的也就算了,现在二郎行事也太没有顾忌了。我真当心哪天大郎忍不住就……”刘氏到底不敢把话给说全,她重重叹了口气。
“实在不行,你就把她给暂时挪出去,过段日子,再叫她回来。”慕容渊道,“她不在家里,大郎也看不见。”
刘氏想了下,点点头。
既然决定了,手脚自然快。过了两日,刘氏借口让明姝祈福,先让她出门到寺庙里去。
婆母之命,做媳妇的自然只有听命的份。她收拾了东西过去。
寺庙里的女尼们是专门开辟了单独的院落给她,幽静而且来的人也少。
明姝对此很满意,在这儿呆着,比在刺史府里要自在多了。
慕容叡护送她来,屋子内外都已经收拾过了,人可以直接入住。慕容叡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把屋子里走了一回。他冲银杏打了个收拾,银杏默默带着侍女退下,他从后面直接抱住她的腰,贴在她耳朵上,“逛够了?我今天护送嫂嫂这么一路走来,嫂嫂是不是也该心疼心疼我了?”
“你呀,皮糙肉厚的,这么点路算的了甚么?”明姝乜他,眼眸里荡着两汪春水,她嘴里说着,却伸手过去拉他手指。慕容叡哈哈大笑,一把把她扯过来,拦腰抱住,直接往屋子里走。
他着实饶勇,她哪怕拼尽全力也不是他的对手。
她赌气不肯认输,最后瘫软在那儿溃不成军。
床榻前的帷帐落下,将内外都给隔绝开来,明姝趴在他的胸膛上,手指沿着他肌肉的线条描画。
慕容叡躺在那儿,抓住她的手往肚子那儿一搁,一副那里任由她玩的样子。
他肚子那儿六块肌肉轮廓鲜明,她最喜欢的就是那儿。
明姝摸了一下,想起刚才那场对战里他是怎样的风采,面红耳赤。
“你不回去了?”明姝趴在他胸口轻声问。
“不回去了。”慕容叡双手曲起来,枕在脑袋后,“你不在刺史府,我留在那儿也是度日如年,只有你在的时候,我才呆的下去。”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她,“你和我也是一样的吧?”
明姝低头,埋首在他脖窝里,过了好会才抬头,轻轻软软的嗯了声。
那一声让慕容叡心满意足。
“咱们就干脆在这儿好了。”慕容叡伸手揽住她,在她微微潮湿的发顶蹭了下。
慕容叡说到做到,明姝不在刺史府,他夜里也不怎么回来了。名头上只是说在衙署里住着,又或者是在别人家里留宿。连着几日不见人影都是常有的事。
慕容陟在明姝走后的第六日,直接去了慕容渊的书房。
“阿爷,阿蕊去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吧?”
慕容渊正在案几后看手里的卷轴,他放下卷轴,“让她多留一会吧,毕竟是替你阿娘办事,你阿娘身体不好,让她多尽点孝心。”
慕容陟的拳头蓦然收紧,“尽孝心?让她和二郎一块尽?”
慕容渊喝道,“你说甚么?”
慕容陟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不顾父亲在后面的叱喝,他径自一瘸一拐走出门去,强令家仆给他取马,他在家仆的帮助上勉强上了马,奔驰出了门。
现在正好是外面最热闹的时候,他驰马上街,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突然间不知何去何从。
“咦,这不是慕容府君的大公子么?”背后传来一声。
慕容陟皱眉拉住马缰往后看,见到胡文殊骑马在身后。
胡文殊拉住马缰,“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儿碰到大郎君,真是有缘分,不知大郎君是否愿意赏脸,一起共饮几杯?”
第106章 发狂
“你是……”慕容陟微微蹙眉, 终于从脑海中翻找出那么一丝半点的印象。
“大公子好久不见。”胡文殊见慕容陟并没有马上认出他,也不气恼,在马上抱拳行礼。他这番做派,倒是让慕容陟不好意思将在家里带出来的怒火一股脑撒在他的身上。
“原来是胡家的二郎君,失敬。”慕容陟回礼道。
胡文殊骑马过来,“我今日在街上闲逛,不知大公子是否有空,若是有空的话,不如到寒舍中小酌几杯如何?”
胡文殊的热情相邀, 让慕容陟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慕容陟和胡家相处的并不多, 只记得胡家的这对兄弟很奇怪, 明明一母同胞, 亲生兄弟却生的迥然不同。现在胡文殊过来, 他心下顿时有些戒备。
“看来……大公子是有事了?”胡文殊见慕容陟盯着自己半晌都没有说话,试探道。
慕容陟想起那些文书,不由得自嘲一笑, 自己现在这样, 等于是被家里养着了, 这样的他又有甚么好忙的?
“没有,若是胡二郎不嫌弃的, 就叨扰了。”慕容陟道。
他不想回家,从家里跑出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哪里可去。既然胡文殊来了, 暂时就去他家中。
胡文殊面上露出笑容,在前头带路。
到了胡家在平城的宅邸,胡文殊吩咐下去准备酒肉。
不多时,奴婢们就把食床抬上来,上面是准备好的美酒佳肴。
慕容陟心中有事,挥开前来帮忙斟酒的美婢,自己伸手把酒壶提过来,给自己斟上满满的一杯。
胡文殊看着慕容陟这么大杯大杯的喝酒,他持着酒杯坐在一边看了好会,等到慕容陟喝了两大壶酒之后,才慢慢开口,“大公子借酒消愁,是心里有事吧?”
他口吻看似询问,其实早已经下了结论。慕容陟听出来,持着酒杯,落寞一笑,他看了胡文殊一眼。胡文殊和其兄胡菩提不同,兄弟两个一母同胞,甚至都起了个菩萨名字,可是长相却是天壤之别。胡菩提生的粗鄙不堪,但是胡文殊容貌秀丽,肌肤白皙。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他当年,也是这样的。鲜衣怒马,是平城里一等一的贵公子。那时候的他还是完好的。
慕容陟越发沉默,他丢掉了酒杯,直接把酒壶端来,对着壶嘴喝酒。
胡文殊等他喝了半壶,这才伸手拦住,“好了,美酒虽好,但是贪杯伤身。大公子已经连续喝了许多了,吃点热菜,保养身体。”
“保养身体?”慕容陟闻言笑了。他把手里的酒壶往旁边一丢。酒壶咚的一下落地,里头没有喝完的酒液泊泊躺出。他整个人斜躺在那儿,自嘲的笑,“我现在这样子,还用得着保养身体?”他说着抬了下伤腿。
他这段时间几乎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若不是断骨重接危险抬高,甚至可能还没治好就有可能先丧命,不然他就连骨头都恨不得敲断重接。
他这个身子,算是废了。
慕容陟颓然躺在床上,两眼布满血丝,紧紧的盯着上面。
胡文殊放下手里的酒杯,他靠过去,“我以前来平城来的少,不过也有心见过大公子几面,记得大公子那时候意气风发,面如冠玉,真是让人印象深刻。但是大公子也别灰心丧气,这世上的能人异士多,说不定甚么时候,府君就能为大公子寻得一个良医,就能和以前一样了。”
胡文殊说完,慕容陟的眼底燃起点点希望,但是他眼眸微阖,那点希望都沉淀下去。
他犹豫了下“我这段日子去平城衙署,怎么看到的都是二郎君?”
“胡二郎既然如此聪慧,善解人意。”慕容陟说到‘善解人意’四字的时候,嘲讽之意越发明显。
“府君是有意让二郎君接手?”胡文殊话语里也略有些不客气。慕容陟没有说话。
“其实二郎君我也听说过,甚至和他交过手。这人在武艺上的确是一等一的强。”想起铩羽的那几次,胡文殊的眼眸上蒙上了一层阴翳。
他手指重重的摩挲着酒杯上镶嵌的玛瑙石。
“只是二郎君之前都是在牧民里头打滚,说实话,他还能认得字,就已经算是养父家里,对他不错了。这样的人,让他接触政务,让他出谋划策。府君还真是放心。”
胡文殊抬眼见到慕容陟眼里有什么晦暗的东西动了两下。
慕容陟过了许久都没说话,胡文殊以为自己的那些话可能起了作用,正要往里头倒几桶灯油,好让兄弟俩的火烧的更旺盛些。
突然他听到慕容陟开口了,“我记得你在平城呆了也有些时候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回秀容?”
胡文殊以为他喝酒喝懵了,没料想到他竟然突然发问。
慕容陟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我记得你十来岁的时候,就已经和你阿兄做事了。前段时间六镇造反,你们秀容也去平叛了。现在匪首已除,但是接下来的事也多。慕容叡是因为身上有功劳了,暂时还没有别的事派下来,所以先留在平城。你又不用听朝廷的诏令,在这儿留着作甚么呢。”
慕容陟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玩味,“你该别是和你的兄长有了不快,或者被你兄长猜忌了,给放到这儿来处理些琐碎事务的吧?”
胡文殊到底还没到喜怒都不形于色的地步,他秀美的面庞上集聚起一层阴冷的怒气,可很快他渐渐的吐纳,把涌上来的怒气压回去。
“大公子难道不觉得,我和你的境地很相似么?”胡文殊问道。
“一样的遭遇,一样的被丢弃一边……”胡文殊的声音丝丝缕缕的往耳朵里钻。
慕容陟抬头看他,“我和你不一样。”
胡文殊不管现在有多么落魄,至少他还躯体健全。只要有这么一副身子在,蛰伏一二,又算得上什么。而他,就算忍耐的再久,也不知道是否有那一天。
“可是现在还是一样的不是吗?难道大公子就真的甘心就这么一辈子?”胡文殊突然压低了声音,“难道就算把美妻送给自己的弟弟也行?”
慕容陟暴起,他两手揪起胡文殊的衣襟,几乎把胡文殊整个人都从床面上给揪起来。
两个男人的脸贴的很近,慕容陟面上毫无感情,但是眼中却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胡二郎,嘴上小心点。”
他说罢松开手,胡文殊整个人才得坐回去。
慕容陟笑的有几分戾气,“你和我说这些,到底用意是甚么,你我心里都清楚。不过你也别得意。你在秀容恐怕也得不了甚么好。你在平城这么久,都不能回去,说起来,你还要比我惨些。你是被你兄长流放到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