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窃玉——青木源
时间:2018-09-13 08:37:17

  明姝吃了一点,就没了什么胃口。让人端下去。
  “娘子,你就多吃两口。”银杏是俯身下来,“老夫人敢把小郎君接走,不就是因为府君现在不在这里么。等府君回来了,老夫人还不是消停了?”
  明姝摇摇头,“我是真吃不下去。”
  银杏这才把叫人把东西抬下去。
  明姝看到银杏的忧心忡忡,“我只是胃口不好,又不是打算连着这几个月都不吃。你不要太担心了。”
  “五娘子都瘦了一圈了,奴婢不担心不行。”银杏说着又看了明姝好会,“等到府君回来,看到五娘子瘦成这样,肯定要责怪奴婢。”
  说得可怜巴巴的,就差马上给她苦出来了。明姝勉强吃了一碗粟米粥。
  银杏的苦瓜脸,这才笑了出来。
  “其实小郎君在老夫人那儿也没甚么。”银杏劝人已经有一把刷子,“老夫人对咱们不好。但是小郎君到底是老夫人唯一的孙儿,能把孙儿怎么样呢。”
  明姝当然知道,况且刘氏那儿,也有慕容叡的人盯着,一旦有风吹草动,她马上就会知道。
  据那边的人报来的消息,刘氏对长生的确不错,只是在他看来,孩子在刘氏那儿,始终不如在自己这里好。
  她幽幽叹了口气,“还是你想的通些。”
  “长生不在我身边,哪怕知道在阿家那里过得不错,还是心里担忧。”
  “那当然了,毕竟是娘子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不在眼前呆着,做阿娘的就会担心。”银杏说的言之凿凿的,“不过五娘子也不用太担心。若是有事,奴婢一定会马上过来禀告。”
  银杏好不容易劝说得明姝终于心情舒畅,天色已经不早,银杏伺候明姝睡下。
  她看明姝终于睡熟之后,悄悄出来。外面的天冷的叫人恨不得把脖子都往衣领里头塞。
  府君出去还没有多久,府里的这两个就迫不及待的把人带走。也就是看府君不在,所以才这么猖狂。等人回来了,倒要看看怎么收场。
  慕容叡带兵在外,军情很重要,不可泄露。前两个月,明姝都不知道慕容叡到哪里了,到了第三个月,终于有家书送了过来。
  慕容叡是刺史,他的家书不必托付商人之类的带回来,有专门的人。家书是两封,一封给刘氏,一封是私下偷偷给明姝的。
  刘氏那封其实就是例行公事一样,问候母亲身体报平安。明姝的那封就要多出许多情意绵绵的话来。慕容叡情话大胆直接,看的明姝面红耳赤,又丢不开那张薄薄的黄麻纸。
  见不着面,所有关于他的东西都显得十足珍贵,尤其是一封家书,要在路上颠簸一两个月才能到她手上。哪怕已经看了不下十数次,还是舍不得放开手。
  “大郎君来了。”银杏突然说了一声,明姝马上把手里的那张纸收到袖子里。
  慕容陟和明姝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来往了,两人和真正的表面夫妻一样,只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
  “你刚刚在看甚么?”慕容陟问。
  银杏得消息得的快,明姝一早就把东西给收好了。听慕容陟这么问,只觉得有些好笑。
  “坐在这儿发呆,能看甚么?”明姝说着要人给他送煮好的酪浆,“听说小叔送来家书了?”
  酪浆的瓷壶拿了上来,明姝提起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
  酪浆一直温在热水里,倒出来,一股热气铺面而来。酪浆用牛羊奶发酵而成,里头又添了不少的蜂蜜调味。
  闻着酸酸甜甜,叫人食指大动,可是再味道好闻,还是掩盖不住牛羊奶的一股腥膻味。这气味是从牛羊身上带来的,完全去除不可能,庖厨里只能尽量把这股膻味给去到最低。
  明姝敏锐的闻到了慕容陟手边杯子里的那股淡淡的腥膻。
  她最近肠胃有些不舒服,酪浆这种牛羊奶做的东西,喝下去容易不舒服。所以她一直没用,慕容陟喜欢喝这个,她才叫人拿来。
  肠胃不好的时候,似乎嗅觉也跟着一道敏锐起来,那淡淡的腥膻,浓烈了好几倍,张牙舞爪向她扑过来。
  那味道几乎瞬间就铺天盖地,让她无处可躲。
  “我这次过来,和你说点阿娘的事。”慕容陟开口。
  刘氏这些天在病榻上抱怨明姝伺候她不如以前那么用心,他喝了一口酪浆,“阿娘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你……”
  他说着察觉到些许不对劲,放下手里的杯子,看见明姝脸色苍白,手捂住嘴,满脸痛苦。还不等他说上一句话,明姝扑到床边,干呕起来。
  几个侍女过来搀扶住她。
  慕容陟在一旁看了好会,等明姝终于缓过劲来了,他开口,“你是不是又怀上了?”
  他嗓音在颤抖,话语冷硬。
  明姝心下一惊,她抬头,视线和慕容陟对上。慕容陟冷冷的盯着她,不发一言。
 
 
第134章 千里
  “你是不是又怀上了?”慕容陟两眼死死的盯住明姝, 目光几乎淬上了毒。他眼睛里似乎有刀剑, 目光里, 要把她戳好几个窟窿,才善罢甘休。
  明姝没有说话,现在离慕容叡离开也快有三个月了,若真的有, 也该能看出来了。不过她这些月一直都有月事,虽然月事不多,而且不怎么按时。但的确也有。
  她张嘴刚要否认。慕容陟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抬手就把矮桌上的杯壶等物扫落在地,
  壶杯落地被摔的四分五裂,里头的乳白色的酪浆顿时倾洒出来。
  “你到底把我说过的话当做甚么?”慕容陟咬着牙,似乎一个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早告诉过你, 不要再和他有任何往来, 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吗?”
  他双眼血红,呼吸急促, 看着就很不对劲, 马上要发狂了似得。明姝刚要开口,慕容陟一把把两人之间的矮几给掀翻下去,发出巨大的一声。没了矮几,他直接扑过来,两手抓住她的肩膀,指尖几乎抠入她的肉里。
  他行若痴狂, 抓住她的肩膀摇晃,力气很大,没有丝毫怜惜,似乎要把她的心都给摇出来,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我都和你说了,和你说过不止一次了?你还是和他鬼混!现在竟然肚子里还有了一个孽种!你要把我置于何地?!”
  说着,他狠狠的摇晃了她两下,男女之间的体力差距实在是太过明显,明姝不管怎么挣扎,还是敌不过他加在自己身上的巨大力道。
  他抓住她疯狂摇晃,银杏见慕容陟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再也顾不上其他,扑过来就要把两人给分开,“大郎君,大郎君你不能这样,娘子从小身体不好,你多想了!”
  说着一双手就去掰开慕容陟紧抠在明姝肩上的手。
  慕容陟一把把银杏挥开,银杏整个人就跌倒在那堆碎瓷片上,当即就见了血。明姝看到银杏手上鲜血淋漓,爆出巨大的力气,一把把慕容陟推开,慕容陟整个人被推到在床,头撞在床边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明姝推开慕容陟,下床就去看银杏的伤势,银杏的手掌被碎瓷片给划破了,手掌上长长的一道伤口,鲜血泊泊留。
  明姝拉住银杏,扯了自己的丝绦给她草草包扎一下伤口,立刻要人去请大夫。
  她安顿好了银杏,回头来看慕容陟,她两眼紧紧盯着他,“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当真如你所说,都是我一人的错吗?”
  “当初如果你没有新婚夜里就逃走,眼下还是现在这样?”
  慕容陟浑身僵硬,两人对视,却没了任何言语。过了许久,慕容陟从床上起来,他别过眼,再也不看她,直接和她擦身而过。
  慕容陟走后,室内陷入一片死寂里。明姝过了会,吩咐侍女,“过来收拾吧。”
  侍女唯唯应下,过来把破碎的瓷片还有血迹等物收拾干净。
  和慕容陟吵了那么一场,明姝浑身上下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光了。她慢慢坐回床榻上,自己把歪倒在一边的凭几扶起来。
  慕容陟想她和慕容叡彻底断干净,怎么可能。
  她坐了一会,去看银杏。刺史府里的大夫,精通外伤,很快就给银杏处理好伤口,撒上止血的药粉,把手包扎结实。吩咐银杏这段日子,手掌不要碰脏东西,也不要碰水。听得银杏一张脸都快要皱成一朵秋菊。
  “待会我安排人过来照顾你。”明姝道。
  银杏差点跳起来,“那怎么能成?奴婢也不是甚么多金贵的人,何况这天也冷,不会有事的。”
  银杏比起自己的伤,她更担心明姝。刚才大郎君两眼都要冒血了,一看可吓人了。除了她之外,其他的人竟然和傻了一样,竟然连上来拉架都不会。要是自己不在,大郎君又跑过来和五娘子吵架,那要怎么办才好?
  想着,她又把一块在屋子里头的那些侍女统统腹诽了一遍。下定决心,等慕容叡回来,一定要进言,换一批聪明伶俐的人。
  “五娘子,大郎君那边……”银杏用没有受伤的手拉住明姝。
  明姝坐下来,“不要提他了。”
  “大郎君脾气也太急躁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冲着五娘子发脾气,而且还……”银杏回想刚才慕容陟双目赤红的模样,如同一只嗜血的野兽,随时都要把手里的人是撕成碎片。她忍不住打个冷战。
  事情都还没有的的确确坐实,就给人定了罪名。和这样的人在一块,怎么不叫人提心吊胆?
  “他说的也不算错。”明姝突然开口,银杏吓了一跳,“五娘子还真有了吗?”
  明姝剐她一眼,银杏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五娘子没说清楚,奴婢一时误会了。”
  “我和他,的确一直以来不清不楚。”明姝说起自己和慕容叡的私情,已经没有了半点羞耻。在一块久了,哪怕明明知道为人耻笑,可还是沉迷其中。尤其有了长生之后,想要彻底断绝往来,那就更不可能了。
  两人之间已经有了共同的血脉,羁绊又深了一层。怎么可能说不来往就不来往?
  她到现在算是明白了,她不是什么好女子,也不是外人嘴里夸赞的那种贤妻。她曾经也想过要做个好妻子。但现在看来,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既然不行,那也不必太逼迫自己。
  “他想的也不算有错,我和他弟弟那样。他自然时刻想着我会不会再怀上。”明姝说着,稍稍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现在府君不在,但是大郎君却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下次大郎君还这样,怎么办?”
  银杏说着就急了,“府君都出去快三个月了,也不知道甚么时候回来,府君一走,老夫人就找理由把小郎君给接走了。”
  慕容叡走的时候,把能用的人几乎都带走了。要不然刘氏也不会那么肆无忌惮的把长生再次接走。
  “下次还这样,就和今天一样,和他说清楚呗。”明姝道,她看着银杏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的就是一弹,“我都还没有着急呢,你就急成这样了。”
  “五娘子和奴婢不一样,五娘子目光长远,可是奴婢就只能看到眼前嘛。”
  银杏说的好听,明姝敲她两下,“嘴里说的好听!”
  银杏伤手捂住脑袋,看伤的大夫技艺高超,只是开头疼了会,包扎处理好之后就没什么感觉,她一抬手,牵拉到伤口,银杏疼的啊了一声。
  明姝抓住她的手,吹了好几下,发现银杏的手包的结结实实,不管怎么吹气,也不可能吹到伤口上。明姝脸颊鼓起,保持着吹气的动作,两眼和银杏对上。两人忍俊不禁,捧腹大笑。
  “五娘子,现在奴婢受伤了,五娘子能不能赏赐些奴婢点东西?”银杏道。
  “好啊。”明姝答应的痛快,“回头等你伤好了,想要甚么,只管和我说就是。”
  银杏两眼泛起泪光,她呜咽两声,吓得明姝手脚无措,“五娘子对奴婢太好了……”
  银杏吃住在刺史府,每月也有赏赐发下,根本不缺什么。问明姝要赏赐,也就是想要撒撒娇。
  女儿家不管到了什么年纪,都想要撒撒娇,就看有没有那个命。银杏自小跟在明姝身边,手上又受伤,一时脑热,就和明姝说那话,没成想明姝竟然还真的应下来了。
  “傻瓜。”明姝在银杏身上拍了拍,“我还能对你坏啊。”
  银杏呜咽两声,靠在她肩头连连点头。
  慕容陟回房之后,发了一通邪火。只要冷静下来。女子的那双乌黑的眼瞳就浮现在她面前,那双眼里起先还有慌乱和恐惧,可是渐渐的那些恐惧也平伏下来,如两泓古井,她深深的盯着他。那双眼睛里清澈的几乎能看出他自己的影子。
  一个和小叔有私情的女子,竟然面对他的指责,无动于衷。
  他想不通,还没等他彻底想明白,那双眼睛却已经盯得他手脚无措坐立不安,在她跟前,他已经没有任何好遮掩的,也掩饰不住。他最想要掩盖的,在她面前一览无余。
  原本应该是气势汹汹的责难,最后却成落荒而逃。
  他摔了东西,屋子里几乎没有被他留下几样完整的东西。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他才从那几乎没顶的耻辱中稍稍喘息。
  他坐在床边,一声不吭。
  伺候他的侍女家仆,被他狂怒之中打伤了几个,此刻他们人都阿姊外面,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敢冒冒失失进来。
  室内沉寂的可怕,好像死了一般,没有半点声音。就连慕容陟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慕容陟站起来,他走了几步,身体摇晃了两下。强行撑住了,去见刘氏。
  刘氏病情好好坏坏不停繁复,冬天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就是一道坎,熬过去了,到了开春就又有一年可活。可熬冬,也不是那么好熬的。
  慕容陟从于氏手里端过一碗药,亲自喂给刘氏喝。
  刘氏就着他的手,一口口把碗里的药喝完。慕容陟把手里的碗交给侍女,刘氏盯他一会,“你满脸忧心忡忡的,瞧着不开心啊。”
  慕容陟自小在刘氏身边长大,刘氏如何看不出来他心情不佳。
  “阿蕊好像又有了。”慕容陟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下。
  刘氏僵住,她满脸不可思议,“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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