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凌依温和的眉缓缓皱起,帝京中根本就没有姓梓的人家,除了……与之谐音的皇室!
想到这里,眼中划过了然。
紫皇陛下前些时日曾去了安阳城,云依打探的人应该就是他吧!只是,云依为什么会打探紫皇陛下的下落?!
想到某种可能,眉梢皱地更深了,抿了抿唇,脸色之上看不出是何种表情。
“直接从时蓼开始着手去查云依的下落。”风凌依定定地说道。她敢肯定,时蓼肯定知道云依的下落,更甚至于云依就是藏在了他的地方。
“是。”说完之后,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将书案之上笔墨已经晾干的墨画收好,转身目光淡淡地看着窗外的风镜,风凌依温和的眸色缓缓加深,就像是笔锋之下的墨水在清澈的水中点点渲染开来。
月上阁。
三楼最西边的雅间。
风清持一身墨蓝色的锦衣,墨发仅用一根木簪颇为随意地束起,露出一张白皙而又精致到挑不出一丝瑕疵的容颜,清越的眸子浅然地看着面前旋转的杯盖,一手撑着左额,当杯盖差不多停下来的时候再次用手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
“叩叩!”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直接进来!”风清持像是知道来人是谁,语气随意地说道。
下一刻,门被推开,白未檀步履优雅地走了进来,手中还牵着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女童,看着坐在桌前百无聊赖的风清持,眸中的清凉之色褪去不少,淡淡地唤了一声,“子染。”
“未檀。”风清持对着白未檀笑了笑,目光很快就移到白琦溪的身上,声音敛去了往日的清冷,带着几分随和地打招呼,“琦溪,你还记得我么?”
白琦溪倒也不怕生,“咯咯”一笑,歪着脑袋细想了一下才点点头,缓慢地说道:“漂亮姐姐!”
风清持:“……”起身走到白琦溪的面前,然后蹲下,“琦溪,我是你姑姑,不是姐姐!”
“姐姐,好看!”白琦溪依旧笑得很灿烂。
风清持仰头看着白未檀,声音和表情中都有着丝毫不加掩饰地郁闷,“我是她姑姑!”
白未檀勾唇淡淡地笑了笑,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倒是极难见到你这幅模样!”眼眸之中还有些感慨,成为摄政王之后,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子染这种孩子气的情绪了!
“我都被琦溪生生折了一个辈分!”风清持心中有些郁闷。
将风清持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白未檀才缓缓开口说道:“你现在看上去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子染现在这具身体,也就十六七岁。
风清持无言了片刻。
从衣袖中取出一块藏粉色的玉珏,替白琦溪系在腰间,末了,还打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
“琦溪,快谢谢姑姑!”白未檀轻轻地拍了拍白琦溪的小脑袋,道。
白琦溪新奇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腰间的玉珏之上,“谢谢姑姑!”眼睛都没有移开,软糯糯地说道,终究还是按照白未檀所教的喊了对方姑姑。
风清持扬了扬唇角,温声问道:“琦溪喜欢么?”
“喜欢。”声音很甜,很软,带着婴儿肥的小手一直握着那枚玉珏,爱不释手。
“对了,你找我来什么事?”风清持站起身子看向白未檀。
将白琦溪安置在一旁的小榻之上,和风清持二人在桌前坐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玉轻尘今天来了白府。”
风清持挑了挑眉头,“和我有关?”
白未檀点点头,“玉轻尘今天拿着那枚玉佩来白府询问你的下落。”
“哦!”尾音稍稍上扬了几分,清越的眼眸饶有趣味,抬抬眼看着白未檀,“她找我什么事?”
“没说,只是说作为你骑走她马的酬谢,至少你应该见她一面!”白未檀如云烟琉璃般的眼眸望着风清持,缓缓说道。
摸了摸光滑的下颚,风清持笑地有几分不怀好意,“你说她会不会是看上我了?”毕竟那日她可是男儿装扮。
白未檀如玉雕的指轻揉了两下太阳穴,神色有些无奈,依旧是淡淡地说道:“倚着玉轻尘那种清冷的性子,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风清持眉心一蹙,神色不解,“那她为什么找我?”
抬头看白未檀的时候发现对方也正目光淡然地看着自己,似乎还在等着她回答,一摊手,“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和她之间没交集的。”顿了一下才又缓缓开口,“不过我倒是留了一块我亲手雕刻的玉佩,里面还有一个翎字。”
白未檀眉间微忖了一下,淡淡地望着对方,“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见她?她这些日子会一直待在渝初行宫。”
“明日吧!”风清持眼中有了几分深意,笑着说道。
“虽然不知道玉轻尘找你是为了何事,不过你还是不要太大意,玉轻尘不简单!”看着风清持,白未檀叮嘱了一声。
风清持狭促地看着白威严,声线拖长地“哦”了一声,带了几分淡淡戏谑与打趣地说道;“能让你都觉得不简单的人,那定然不是一般的不简单了!”随即坐到白未檀的身边,挑了挑眉梢,有些八卦地问:“说说,玉轻尘怎么不简单了?”
略微沉吟了一下,“感觉。”淡淡地掷出两个字。
风清持:“……”这说了和没说不是没区别么?!感觉?感觉是个什么鬼?!
“对了,紫舒那里,你打算如何?”白未檀忽然问道。
风清持脸上带笑的表情瞬间消失,带上了几分沉重,低低地道:“我打算过几日去一趟沧州。”
白未檀点点头,“也好,他和月痕之间的结也就只有你才能解开。”随即望向窗外,带着几分悠久的话语轻飘飘地弥散在空中,“当年知道你被斩首的消息,他率领兵马就打算回京,只是在半路上收到了一封书信,在原地整整怔愣了一天,便又回了沧州。”
末了,淡淡地看了风清持一眼,再次轻轻地问:“我猜,那封书信是你派人给他的吧!”
风清持感慨地笑了笑,“看来最懂我的人还是你。”
白未檀眸子也深了一些,却是定定地看着风清持,“所以你现在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将紫舒调离帝京?”
风清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其实你不说我也有了猜测,他喜欢你对的吧?”白未檀清淡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在风清持耳边响起。
风清持猛然抬头看着他,眼中有着惊讶,却依旧没有说话。
沉默许久之后。
风清持眼眸一敛,低低地问:“你怎么知道?”声音很轻很沉,就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淡淡的一句话,也算是承认了白未檀的猜测。
白未檀神色清淡地看着外面的景色,语气淡淡地说道:“皇室子嗣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相较于其他那些皇兄皇姐,你和紫舒明显更亲近些,而且,有一段时间你还一直在躲着他,之后不久,你就将他调去了沧州!”
风清持低头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不会有人知道,竟然还是被你看出来了。”随即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是在五皇兄喝醉之后才知道的!”
所以在当初知道风镜喜欢自己妹妹风清持的时候,她才会觉得那么心酸!
世界上最残酷的爱,不是你的一厢情愿,也不是爱而不得,而是连爱的权利都没有。
而且,是这种与生俱来就不具备的权利!
还,不容改变!
白未檀也笑地有些无奈,“这些年,无论帝京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从来没有踏足帝京,也不肯原谅月痕,和我们基本上算是断了往来。”
风清持幽深的凤眸之中一片晦暗不明,望向白未檀,眸色泛苦,“其实他不肯原谅的人从来不是阿痕,而是我。”
随即转头看了白未檀一眼,幽幽地开口,“你知道我给他的信中说了什么吗?”
白未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清淡的眼眸掀起一丝波澜。
“我说:如果你还念着我们之间的情意,这次的事情就别阻止我,我离开之后,帮阿痕守好江山,不然,我会恨你的,你知道,我说到做到!”缓缓闭上眼眸,“我卑鄙地利用他对我的情意,将他束缚在了沧州,是我……威胁了他呢!”
最后四个字,语气各格外地轻,一出口,便被从轩窗拂入的清风吹散,再不可闻。
白未檀眼中充满了疼惜之色,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子染最讨厌的就是利用感情去要求别人去做些事情来达到目的。
“你如果打算去沧州的话,就还是尽早去吧,还有不久就是风云宴了,或许……会生事端!”看着风清持的眼眸,白未檀的语气微沉。
风清持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也是沉如薄雾,“我原本以为二皇兄再如何也会记着自己是末染皇室的人,没想到他竟然会和述月国相勾结。”
“紫羽的野心从来不小。”白未檀语气清幽地说道。紫羽有能力,有野心,还有足够的隐忍,当年如果不是子染一心帮着紫月痕,也许现在当皇帝的人就是他,
“这件事情,阿痕有什么想法?”
“月痕打算按兵不动,作壁上观,毕竟紫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紫澜不可能不知道,先看看他们会有什么动作!”
风清持一声冷笑,“我的这些皇兄们还真都不是让人省心的!”
“爹爹,琦溪,要喝茶。”白琦溪从小榻上下来,仰着小脸对着白未檀说道。
风清持却是微微一笑,对着白琦溪招了招手,“琦溪,到姑姑这儿来。”
白琦溪对着风清持一笑,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她的身边,葡萄般漆黑而又清澈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姑姑,渴!”软软糯糯地说出三个字。
风清持拿出一个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温凉的白开水,“给。”
看着咕噜咕噜喝水的白琦溪,风清持揉着她的小发髻对白未檀笑道:“她倒是一点儿都不怕生。”
白未檀也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似是想到什么,风清持眉有些说不出地蹙了起来,“我觉得叶疏影变化倒是挺大的。”虽然只见过两次,可是给她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白未檀如玉的容颜微微一滞,琉璃若烟的眸子莫名深沉了几分。
看见白未檀的表情,风清持眼中多了狐疑之色,“怎么了?”
“悦和。”白未檀淡淡地唤了一声。
很快,一个面容清和的侍女就走了进来,“相爷。”
白未檀看了一眼风清持身边的白琦溪,“带小姐出去。”
悦和从风清持身边带走了白琦溪,房间里面瞬间就剩下两人。
风清持挑了挑眉梢,一直等着白未檀说话。居然让人将琦溪都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