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痕勾勾唇,眼神依旧温润,一启唇,缓缓道:“朕倒是觉得,景行止不曾谋过那个位置。”帝王目光温和而又深沉,里面带着绝对的睥睨和自信。
他甚至觉得当年景行止太子之位被废,是在他的算计之中,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紫月痕眸色渐深,随即收回目光,威严地看着面前的人。
“安国公。”紫月痕温润如墨色琉璃的眸子转到安适身上。
“臣在。”安适跪在大殿中,尊敬地回答。
对于这位少年帝王紫皇陛下,他们这些臣子心中亦是无比尊敬。
对方看上去虽然温润有余,但是处事能力与当年雷厉风行,果断狠绝的摄政王紫翎墨比起来是丝毫不逊色。
紫月痕眉眼一抬,深沉地开口,“届时风云宴二皇叔和六皇叔肯定也会回来,你负责招待他们,顺便注意他们的动向以及都与谁接触过。”
“老臣接旨。”对于羽王爷和澜王爷的目的,早朝的时候已经提及过,所以这个时候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拿出来说,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尹子辰,风云宴之时渝初和述月行宫的安全由你负责。”看了一眼尹子辰,沉沉地开口。
“微臣接旨。”
最后,紫月痕目光深沉地看着顾慎,“顾老将军,朕有一件事想拜托您。”对于顾慎这位三朝元老,紫月痕即使身为帝王,依旧很尊敬他。
“陛下有事不妨直说。”
“朕知道你以前与晨太妃情同父女,晨太妃对您也颇为尊敬,所以朕打算让你前去宁佛寺将晨太妃接回宫中。”顾老将军算是时晨月的半个师傅,此次宁佛寺之行,没有谁比他更合适。
顾慎似乎有些错愕,“陛下真的愿将晨月接回来?”
紫月痕看着他,极为缓慢地点点头。
“老臣,替晨月谢过陛下!”言罢就跪了下去,甚至连眼圈都微微泛红。这么多年,当年晨月坚持要出宫,这么多年,终于要回来了。
“顾老将军快免礼!”
一旁的尹子辰将顾慎扶了起来。
“如此,顾老将军和安国公就先退下吧!”
“臣告退!”两人说完之后就离开了青芜宫。
偌大的一个大殿,只有紫月痕,蓝钰,白未檀和尹子辰四人。
“右相。”紫月痕目光温和地看了一眼白未檀。
其余两人包括神色冷漠的蓝钰都看着白未檀。
他们知道,紫皇既然将他们留下来,就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
“这次风云宴,紫舒会回来。”清清淡淡的话语一出,大殿之中一片沉静,安静地近乎诡异。
尹子辰一脸错愕的表情,如果是其他人说出这句话他会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但是这可是从右相白未檀口中说出来的,就绝对不可能是玩笑。
蓝钰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就连贯来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紫月痕,温润如水的眸子都滞了一下,目光有些复杂地望着白未檀,语气沉沉地问,“右相如何得知?”
自姑姑离世之后,五皇叔已经快十年没有踏足过焱凤。
白未檀移开目光,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他会想清楚的。”
之后便是一室沉默,没有任何人开口。
翌日,清晨。
渝初行宫。
看着依旧赖在自己房间不肯离去的景行止,玉轻尘清冷绝美的容颜染了一层寒霜,“景行止。”声音微微沉了几分。
正窝在软塌之上啃着苹果的景行止并没有回头,依旧是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书卷,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在呢!”
“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玉轻尘懒得同对方说太多废话,直截了当地开口。
景行止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望去的时候微微一愣。
玉轻尘一身雪色衣裙,逆光站在墨色雕花木窗前,绝色的容颜白皙如玉,清冷的眼眸中带着一分微薄的怒意。
“轻尘,你真好看。”顺着自己的心,景行止直接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玉轻尘本就偏清冷的脸色骤然染了一层寒霜,“景行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就连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化不去的寒凉之意。
见对方已经发怒,景行止的表情有些讪讪,“我错了!”对上玉轻尘的眸子,认真地开口。
玉轻尘:“……”
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景行止,“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
“就不能不离开么?”
“不能。”玉轻尘神色冷漠地掷出两个字。
景行止有些泄气,俊朗如刀刻的张扬容颜染了一丝黯然之色,“下午离开。”
玉轻尘有些讶然,眉梢动了几下,清冷的脸色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景行止眼眸忽然一闪,期待地看着玉轻尘。
然而,对方并没有理他,而是直接进了内室,“嘭”地一声将门给关上。
看着紧闭的房门,景行止勾唇浅浅一笑。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啊不,如果轻尘对他可以温柔一点就好了!
然后脑海中就幻想玉轻尘温柔如水的容颜,最后猛然间惊醒,感觉自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再次看了一眼房门,心中暗道:轻尘还是就这个清冷的性子好了,如果温柔起来,他还真的有些无法接受!
看了一眼手中绘声绘色,栩栩如生的图画,景行止唇角勾勒出一个颇为高深莫测的笑容,然后将自己手中书卷同玉轻尘书案上的书卷外面的淡黄色封皮换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苍穹山。
风清持刚刚从竹楼之上下来,就碰见了端着一箩筐药草的林叔,正想上去帮忙,耳边就已经传来淡淡的话语。
“小姐,公子还没有起床,你能不能去唤他一声?”说完之后,林叔还一副颇为为难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药材。
“兰泽呢?”说话的时候风清持目光在院子里面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那道墨绿色的身影。
林叔笑了笑,“我让他采集竹叶之上的露珠去了。”然后又看了风清持一眼,催促道:“小姐快去吧,等一下饭菜冷了就不好了!”
风清持只得再次重返到竹楼去唤时七。
伸手正欲敲门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时七依旧是坐在轮椅之上,看着站在面前的风清持寡凉的眸中似乎有一丝诧异。
看了她一眼,轻如云烟不带情绪的话语溢出薄唇,“何事?”
风清持摊手,无奈耸肩,“我来唤你下去用早膳。”
用完早膳之后。
林叔再次看着风清持,“小姐,公子这个时候应该晒晒太阳,可是我和兰泽都没空。”
兰泽一愣,“诶?我……哎哟!”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侧的林叔踩了一脚,隐忍痛苦而又面色带笑地看着风清持,“我是说我脚受伤了,不便照顾公子,还是劳烦风小姐了!”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保持着不变的微笑。
风清持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转身。
见风清持转身兰泽马上跳了起来,对着林叔怒目而视,当风清持转过头的时候瞬间装作若无其事地对着风清持笑了笑。
风清持自然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古怪,也没有点破,而是望着梨花树下的清冷男子,“是在院中晒太阳还是去其他地方?”
“小姐多年没有来苍穹山,就带公子出去晒晒太阳吧!”
风清持倒是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走到时七的身边,眼神一挑:你的意见呢?
时七神色清冷地看了一眼风清持:随意。
待风清持推着时七离开,林叔的目光还一直胶在二人离去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暧昧加猥琐!
兰泽在一旁无奈地翻着白眼,默默地走开两步,他不认识他!
此时,风清持有些无奈地看着两个远去的背影,坐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
又只剩下她和时七了!
不是她多心敏感,而是林叔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她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之上面容清冷到像是随时都会离开万丈红尘的时七,又看了一眼在水井吊桶里面独自玩得欢脱的花魁,风清持有些无聊。
本来到苍穹山一是为了看看师傅和林叔,二是为了把师傅坑到自家的医馆中坐诊顺带看他能不能教一教莯流阵法,可是师傅不在,林叔也看过了,她是不是要回去了?!
两人在院中静坐了一下午,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时七不说话是习惯使然。
风清持则是懒得开口,反正开口对方也不会理你。
晚膳之后。
风清持淡淡地看着林叔,“林叔,我本来是找师傅有点儿事,师傅既然不在,我明日也就回去了!”
林叔收拾饭桌的手微微一顿,“还可以多住两天啊,你之前不是说三天吗?”两个人好不容易可以单独相处那么久,现在就离开,那他的小公子要什么时候才有?!
“我的朋友还在青州等我。”风清持如实道。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不过下次你一定要来多住些时日!”林叔认真地看着风清持嘱咐道,这样才可能会有小公子。
风清持微微颔首,苍穹山也是她的一个家,有时间定然会来看看。
犹豫了许久,林叔才看向风清持,“小姐,那公子的腿?”其实这个问题他都搁在心中一天一夜了,想知道又不敢问。
怕得到的结果是没有办法,更怕这个风华绝代的少年永远也站不起来!
林叔问出口之后,兰泽也是一脸认真而又期待的表情看着风清持。
风清持看了一眼眸色如雪清寒无垠的时七,然后轻轻地笑了笑,“只要他愿意,就有办法。”当然,如果连他自己都不想站起来,那么即使治好了也没用。
闻言,林叔和兰泽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一片欣喜之色。
风清持则是不动声色地走到时七身边,目光清淡地看了他一眼,“他们,比你还在乎你自己!”说完之后便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林叔和兰泽,时七如雪的眼眸有了一丝波动。
第二天,清晨。
天还只是蒙蒙亮的时候。
风清持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离开院子,一路朝着外面而去。
在经过竹林的时候,一道月白色的清瘦身影直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风清持眉梢有些意外地挑起,“何意?”清清然然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