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轻尘和景行止皆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头。
“九叔,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景行止问。
亦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红衣在月色之下一片灿烂灼然,妖魅孤绝,映衬着那精致到挑不出一丝瑕疵的魅然容颜,更加惊惑人心。
看着亦澈并没有回答他们的意思,玉轻尘望着亦澈,缓缓问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些问题?”
亦澈扬了扬眉梢,“问吧!”对于玉轻尘,他还是蛮欣赏的。
“你和风清持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玉轻尘直截了当地问。
亦澈的表情微微一滞,恋人?朋友?最后有些无奈地望着远处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的山峦,“现在是朋友。”
“那么以前呢?”小风的事情,很多都是他所不明白的。尤其是她和亦澈之间的关系。
“恋人。”亦澈从景行止那里得知了风清持与玉轻尘之间的关系,是以,这些事情,并没有隐瞒。
玉轻尘的眸子有些微沉,“那你们是如何相识的?”毕竟,小风没有离开过安阳城,而亦澈,这些年也没有去过安阳城,他甚至想不明白他们之间怎么会有交集,可是,事实就是他们不仅有交集,而且,交情很深。
“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只能等以后她亲自告诉你。”这个她,自然就是风清持。
阿墨借尸还魂的事情玉轻尘肯定不知道,而这种事情,若是玉轻尘真的想知道,只能由阿墨来告诉他。
“好,谢谢!”玉轻尘道。
“无妨。”亦澈漫不经心。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告诉玉轻尘什么重要的讯息。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月色,“若是无事,你们就回去吧!”旋即勾了勾唇,眉梢处浮现了几抹戏谑的浅笑,“现在天色尚早,你们可以回去做刚才没做完的事情!”
玉轻尘:“……”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无奈还是清冷了一分。
景行止则是抽了抽唇角,额际隐隐有黑线滑下。
两人离开之后,亦澈并没有离开,而是半坐半靠地倚着栏杆,看着如水的月色微微出神,有几分寒意的夜风吹拂起他的墨发,凛冽之间,身上的气息反而更加寂寥落寞了。
“阿墨,如果,当初你知道我没娶水惜音,是不是现在和你在一起的人,仍然是我?!”削薄的唇动了动,微不可闻地掷出一句话,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无奈和叹息。
若说白未檀一声最后悔的事情是当年入了十里锦,那么他就是,这些年放任了水惜音!
让他生生地错过了阿墨!
末染,焱凤。
城西的那片一望无际的竹林。
两道身影踏着月色林间枯叶,缓缓而行。
寒风流转,扬起两人的墨发,在空中交织缠绵。
“言络!”风清持忽然低低地唤了一声。
言络微微偏头,神色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好像……不知不觉地亏欠了很多人!”风清持的声音很低,也很压抑,还带着说不出来的复杂。她向来不喜欢欠人东西,尤其不喜欢在感情之上的亏欠,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所欠的,都是感情。
五哥如此,亦澈如此,就连未檀,也是如此。
“清持,这些事情都是他们的选择,而且,他们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言络轻叹了一口气,流目之中的神色没有以前那般灼然,有些微黯,就连声音,都带着似有若无的无奈。
虽然白未檀没有和清持在一起,可是,在她心中,对白未檀,终究还是留有那么几分不同的情意吧!
“我知道,可是,还是改变不了我欠了他们。”连带着眼眸,都似被这月色笼罩了一层轻纱,令人看不真切里面的神色。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些情,欠下了就是欠下了!
言络没有接话,只是看着面前的女子,容色复杂。在感情之上,自己心爱的女子亏欠了别人那么多,他心中比任何人都觉得悲哀和无奈。
看着她当初因为亦澈买醉,看着她现在为了白未檀而哭,甚至是崩溃,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中的苦涩就像是被黄莲浸染了一样,苦到他什么话都说不出。
自己喜欢的女子,在自己的怀中为了别的男子而哭,这种事情,他竟然有过两次经历,而两次都只能默默地看着。
“言络,对不起!”风清持忽然转过身,苍白的面容带了几分愧疚之意,目光认真地看着对方,声音低到微不可闻。
她知道,今日自己的所为,肯定也伤到了言络,只是,当时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她从来没有过那般近乎于崩溃的感觉,只想逃离所有的一切,不去想,不去问。
言络眸子含笑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将她揽在怀中,伏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开口,“对我永远不要说对不起,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他现在能给她的,是所有的纵容。
风清持抿了抿削薄的唇,没有说话。
“好了,已经很晚了,回去吧!”言络淡淡一笑,修长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对方柔顺的长发。比起亦澈和白未檀,他觉得自己,简直幸运太多。
执起风清持的手,朝着行云止水的方向而去。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似是想起什么,风清持忽然开口。
“湖蓝早上去你房间,发现你不在怕你除了什么事情然后就去言府找我。”言络声音淡淡地回答。然后眸子微垂,看了一眼手中血迹已干的手,抿了抿唇。
“当时洛溪将这些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有些脑子有些发懵。”当时只觉得浑身发冷,周身的空气都是极为稀薄的,也没有时间想那么多,没有告诉任何人便离开了行云止水。
比起此刻的风清持,言络明显冷静许多,脑海中一道极快的光芒一闪而过,语气忽然认真了几分,“清持,你有没有想过尹洛溪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告诉你这件事情?”
“你回来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她以前为何不告诉你,而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言络的声音里面,带着几分不解的疑惑。
风清持没有说话,而是一直抿唇沉默着。
她和洛溪自小就认识,彼此的性子基本上也摸得透彻,洛溪应该明白,这件事情如果说出来,对自己来说,是铺天盖地的愧疚与无法承受,而且,依着未檀的性子,他应该不会允许洛溪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可是,洛溪为什么还要用他们之间的关系进行冒险?
她自然不觉得洛溪只是因为不甘心未檀喜欢自己而做出这种报复性的事情,那就只能说明,洛溪有不能说的苦衷,而这件事情,需要自己知道未檀对她的情意。
可是,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呢?
直觉告诉风清持,这件事情,与未檀有关。
看来下次,她要去找洛溪问个清楚。她不喜欢这种被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
将风清持送回她的院落,刚走到院门口,就有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从房间里面蹿了出来,站在风清持的面前,眸子清澈,却又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委屈,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盯着风清持。
当看见站在她身边的言络时,时七直接走到风清持的身边,虎着脸瞪了言络一眼。他不喜欢言络,这个人老是霸占他的师姐,师姐明明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因为知道了时七和自己之间的关系,言络再次看见对方时,心中升腾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细长的流目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有些微微失神。
时七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盯着自己看的男子,露在外面的墨色眸子眨了几下,然后干脆将言络给挤到了一旁,自己伸手拽着风清持的衣袖。
言络回过神来,看着已经黏在风清持身边笑地像个小孩子一般的时七,又是微愣。眼中的神色有几分古怪,这就是自己的弟弟么?面对碧倾云的时候自己可以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可是,看着此刻面前这个笑地满足而又单纯的少年,言络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复杂,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血脉之情的温暖触动。
“师姐,我今天在这里等了你好久!”时七的声音清清凉凉之间还带了几抹委屈和哀怨,墨色的凤眸更是幽幽地望着风清持。前些时候,师姐还会经常去临水榭看他,陪他一起吃饭,可是最近这些天,他基本上都看不到师姐。
想到这里,抿唇狠狠地瞪着言络,都是因为这个人。
“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时七忽然将目光移到了言络身上,如孩童一般没好气地开口。
不远处,兰泽一直默默地站在那里,本来打算上前的他在看见自家公子大声吼了鼎鼎有名的左相言络之后,便干脆安静地站在原地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反正有风小姐在,自家公子肯定是不会被欺负的,他就不出去打扰他们了,免得言丞相将气都撒在自己身上。
风清持看了一眼言络,然后又看向时七,缓缓开口,“时七,他是言络,按照年纪来算,你比他小两年,你可以唤他一声哥哥。”言络从小没有任何亲人,对碧家的人没有任何感情,可是很明显,他对时七,应该还是不一样的。
“才不要。”时七直接皱起眉头,不满地开口。他都不想见到面前这个人,如果他不纠缠师姐的话,他倒是可以喊他哥哥。
言络的眸子亮了一下,在听见时七话语之后又是微微一黯,没有说话。
“以后慢慢来!”风清持看了一眼言络,淡淡地开口。
言络只能点了点头,正准备说话,忽然,一道蓝色的身影施展轻功落在了他们面前。
“公子,紫皇陛下传召。”君铭的声音有几分深沉。一般没有什么大事,紫皇陛下是不会传召公子的。
言络微微皱眉,“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君铭摇摇头,“没有,只是让公子速速进宫,有要事相商。”
“言络,阿痕这样说了那肯定是很严重的事情,你快去吧!”风清持对着言络淡淡开口。
听见一声阿痕,君铭抬头看了一眼风清持,目光微微添了一抹复杂。世间,会唤紫皇陛下阿痕的,就还有殿下,没想到,现在竟然也多了一个。
毕竟借尸还魂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君铭并没有往哪个方面去想,只觉得这位风小姐与紫皇陛下之间的关系应该也是极好。
想到这里,甚至还眸子古怪地看了一眼言络,没有说话。他上次隐约听尹子辰说过,紫皇陛下似乎对这位风小姐也很是不一般。
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言络看了一眼风清持,“那我先过去了!”
走出两步之后,又转身走到风清持的面前,“清持,这些事情,你自己不要一个人瞎想,明天我陪你去一趟渚溪阁。”
“嗯。”风清持点了点头。
“苍梧,等一下记得熬点姜汤,看着清持喝下去。”她以前就不喜欢生姜的味道,每次喝姜汤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是。”苍梧答应地很爽快。
风清持:“……”苍梧的主子到底是她还是言络?而且,姜汤……
临走之前,又将目光落在了远处站在树下没有上前的兰泽身上,目光沉了沉,“兰泽,好好照顾你家公子!”
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
被点到名的兰泽,一副惊悚而又不可置信的表情。言丞相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让他好好照顾公子?是他出现幻觉还是言丞相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