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末世]——绿嬑
时间:2018-09-15 08:11:30

  周昊钧眼巴巴地看他:“奶,还上学吗?”学校说农历二十一开学,还有十天呢, 周昊钧就已经想得很长远了。周昊钧过了年四周岁,用当地虚岁算法已经五岁了,去年九月份就送他上幼儿园小小班, 现在的小孩子猴精得很, 俞蘅摸摸他的头笑眯眯地打击他:“学校如果停课,在家你也得听你妈给你补课。”
  第二天周清荣又打来电话,高兴地说:“情况很好!妈你就放心吧!明明的公司也再打了一笔钱过来……”将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才说:“池南湘也太狠心了,一个电话都没打来问问。”池南湘就是明明的女朋友。俞蘅叮嘱他:“这事儿你别在明明跟前说,别让他躺病床上还不安心。”
  “放心吧妈,他刚刚还让我不告诉她自己住院的事儿呢,如果她有打电话来就说他加班。唉。”
  俞蘅也没做别的,就给明明喝了长生丹碾碎泡的水,也不多,就两滴。效果很好,明明的病情在好转,他也放下心来,天气却愈发糟糕,家里一整天都得开着暖气,不然冻得跟冰窖一样。
  室外温度零下,在元宵那天又降了四五度。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冷得直哆嗦,在外面泼盆水都在落地前成冰,都不敢出门了。听说东北那边已经零下四五十度了,这对C城人来说简直难以想象。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C城人注定要花更多时间来适应这样的天气,城市建设和道路管理等方面,也需要磨砺出更多的雪天应对经验。
  在开学前两天,周清荣收到校讯通短信,说是延迟开学时间。那所小学又倒了一栋教学楼,一年级和三年级的学生都没法上课了。教学楼接二连三出事故,学校被教育部门紧急叫停,要求进行全面安全检查。周昊钧举手欢呼,之后被俞蘅镇压,哭唧唧地去预习功课了。
  夜里俞蘅被冻醒,屋子里又闷又冷,他见插座上的夜灯没亮,就想可能是停电了。这样的天气停电是真的会冻死人的,他伸手一摸,摸到旁边蜷缩成一团的周昊钧,赶紧打开一支手电筒,迅速地给孙子和自己穿衣服。周昊钧这才懵懵醒来,说梦见自己掉进雪地里了。
  穿好衣服后俞蘅倒了一杯热水给周昊钧喝,自己则上厨房去拎煤炉点燃。家里湿冷得要命,围着煤炉烤火却太干,俞蘅便接了一盆水放在炉上烧——水龙头一直开着滴水,因此水管并没有被冻住。
  煤炉煮的水顺便泡了两碗泡面,他打了个鸡蛋进去冲开,一人吃一碗,吃得身体从内部暖起来之后,他便打发周昊钧去睡。
  收拾好之后,俞蘅给周清荣打电话,得知医院并没有停电后他稍微放心,打算明天再看到底是他家停电还是整栋楼亦或是整个小区停电。俞蘅将房门打开缝隙用凳子撑住透风,再检查一遍周昊钧的情况和煤炉,将炉门关得只剩下缝隙后才再次睡下。
  第二天家里就来电了,听说是小区里哪根电线坏了,紧急抢修后就恢复通电。
  为了照顾明明,周清荣和郑涵都在医院泡着,俞蘅也会去换班,俞蘅整理了一番物资,关键要紧的东西已经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等明明那边空下来再去买就成。
  明明出院那天,难得没有雪,周清荣将人接家里来,好方便护理。人还有点虚,康复期也要好好照料补元气,俞蘅每天都煲药膳,尽力将明明的身体照料好。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世上那么多人,遇上是巧合,合得来的话就是缘分。和明明的接触,让俞蘅建立起对他的欣赏和喜欢,不需要裴淑芬对明明的感情推动,他自己就想帮助明明。
  出院之后,周清荣也空出时间继续去买东西,老家那边从元宵后就一直打电话来问,催着他们回去办丧事。俞蘅问:“家里有没有会砌炕的师傅?”周建业说没有,听都没听说过,于是他就到建材市场将砌炕用的材料都给买了,打算自己砌。
  折腾到出正月,明明的伤势终于好了大半,可以爬楼梯、绕着小区也能走一圈儿了。周家要回老家去,就问明明去不去。
  “我肯定要去的参加周叔的葬礼啊。”
  于是买了五张车票,这一次不坐大巴车了,还下着小雪呢,上高速不安全。买了高铁票直接到老家所在的韶安市,再转火车进昌平,再坐公交车就能到村子了。
  坐上高铁时,俞蘅只希望路上不要再出现滞留的情况,好在雪是越下越小,他们抵达韶安市的时候,这里天气晴朗,就是非常冷,零下十来摄氏度的样子。他时刻关注着明明的情况,怕他撑不住。
  买到火车卧票,一行人继续往昌平出发,周建业打来电话,问了大概抵达的时间之后说,已经托堂哥家的小儿子去火车站接他们。
  火车哐当当地走了两个小时,下火车的时候明明的头都是晕的。到底身体还是亏了,如果不是因为末世即将到来,只是参加周建军的葬礼,俞蘅也不想让他长途跋涉地来,太累了。
  等到了地方再给他补一补吧,俞蘅这么想。
  周建军堂哥叫周建民,来接他们的是周建民的小儿子周清山,二十出头,下巴有着青色的胡茬,人也腼腆不爱说话,迎了人后只说:“系好安全带。”
  昌平地方偏且较为落后,周家在昌平县巷牙镇底下一个叫做老亢村的村子,出火车站之后要开车半个小时才能看见村口,进村子又是一段长长的村道,着实偏僻。年轻力壮的都在外面打工赚钱,周建军也是这样,在C城置办下家业后也定居在外面,实在是老亢村这边太荒了。老三周建业,因为少时从山上摔下来,左腿落下残疾行动不便,这才在老家一窝一辈子。
  周清荣和周清山也不熟悉,不过总是很亲的亲人,多聊几句就消了些疏离隔阂,周清山不爱主动说话,可你要是和他聊上,他句句都会回的。问他:“你怎么还在家,不去上班吗?”
  周清山在隔壁省上班——没错,昌平偏得和隔壁省交界,老亢村村头往前再走八百米就是本省和隔壁庆省的交界门楼,踏过去就出省了。老亢村及附近几个村子,要买菜有两个选择,一是上刚刚的火车站那边去,那里有一个市场,二就是到隔壁省去,路程都差不多,做公交都是一个小时多的车程。
  这么一问,周清山脸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原来是他带着对象儿来家里了。
  “哦~”周清荣波浪线的明了语气,让周清山的脸再次爆红。
  车后座上,明明搓搓脸,将手机收起来。
  村道有些旧了,行车起来有些颠簸,周清山沉默又热心地将人送到门口,还帮忙搬东西。动静引来院中人的注意,周建业快步走出来,虽然走起路来有些跛,不过精气神很好,走起路来虎虎生威,大手一抓,一下子将两个行李箱提起来,说:“二嫂走!进屋去外头冷!”
  两家的房子临着,周建业也有周建军家的钥匙,平时帮着看看,扫扫雪之类的。又因为嫂子侄子们要回来,周建业又提前收拾了一遍,开暖气熏屋子,一踏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俞蘅打了个抖,寒意尽消。
  “路上顺利不?饿不饿阿兰煮了红薯甜汤,我让她端过来。”
  俞蘅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在火车上吃过了,一点不饿。”
  周建业不理,站在门口往隔壁大声喊,声音嘹亮:“兰哎把甜汤端过来!”
  “知道啦!”回应他的是另一声同样高昂的女声。
  “自己种的不值什么,随便吃吃。”周建业搓搓手,俞蘅明悟,打开行李箱,小心地将包了几层的骨灰盒拿出来,周建业一见眼睛就红了,抖着手接过捂在胸口,“这可咋办,哥哥哦……”他常年在老家种地,看起来其实比周建军显老,脸皮干瘪黝黑,哭起来两泡浑浊的眼泪直往下淌,看得人心中发酸。
  俞蘅擦擦眼睛,劝:“三弟别哭了,建军地下有灵也不想你太难过的。”正劝着,三弟妹香兰进来了,她是一个长得娇小的女人,年纪大了之后也是一个小老太,走路也很快,将锅一放赶紧帮着劝。“嫂子他们刚来,还没喝上一口水,你就别添乱了。”
  周建业慢慢收了哭声,俞蘅他们才好擦脸换衣服喝点热汤。
  家里比C城还冷,昌平往年也下雪的,一直都比较冷,因此家里都有电暖气,烘一烘人就舒服多了。
  “前阵子天气好些的时候,我把东西都准备齐了,再找老叔公问个日子,赶紧把丧事补办了。”
  俞蘅只得谢了又谢,让周清荣去找周建业谈谈,看花了多少钱,他家要还回去。
  周家老叔公算了个日子,就在后天,周建业帮着通知其他亲友,让都回来送送。
  葬礼办得很顺利,将周建军埋在山上。在这里也不像大城市里那么讲究,周氏族人有一块山头做坟地,故去的人都埋在那里。周建军这一房的坟地早就分好了,直接下葬就行。忙活了一早,中午再办了十七八桌席面,葬礼就结束了。
  到了晚间,俞蘅觉得身体不舒服,早早就躺下休息。昌平这两天虽然没下雪,可冷啊!零下十来度,在室外待半天骨头都在痛。
  周清荣坐在廊上抽烟,正掐灭要进屋睡,忽然一阵冷风来,他抬头看去,白色的雪花在灯光中没得如梦似幻。农历二月中旬,国历三月底的时候,往年这时候这里桃花都要开了,他和父母妻儿大概这个时间返回C城,路上两边都是桃花香。往年这里也下雪,不过并不大,下许多天才积攒一层,堆雪人都只能捏小号的。
  这鬼天气,真的不对头了。
  “他妈的。”周清荣骂了一句粗话,狠狠地掐灭烟往垃圾桶一丢,转身进屋了。
 
 
第444章 寒冬已至08
  办完周建军的丧事,俞蘅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明明也说要回去上班了, 俞蘅和周清荣几人好说歹说, 只能多留他两天。送走明明之后, 周清荣叹气:“希望他在发觉不对劲的时候能赶得回来。”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对他老娘的话深信不疑了。
  趁着亲朋都在老家, 俞蘅他们抓紧时间走亲戚,很快亲戚们再次离开老亢村,散往各地去工作了。周清荣他们留下来, 还是比较引人注目, 亲戚们都知道周清荣是开店的,留家里店不开了?租金可贵的呢!
  周建业不解,即使周清荣说天气不好, 可能会有大灾,他都直摆手,说:“没这个必要咯!”他是个庄稼老把式了, 自然也看出气候的变化, 现在这天气,早稻都种不了呢。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这老天爷赏饭吃咱们就接着,天气不好没法种田那就做点别的,你年轻!做生意的!不像我们受天气影响大,还是能开张的嘛!就这么躲老家了,传出去不笑死人?大雪啊?下就下嘛,等下够了就不下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天要下雨人要嫁娘,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哟!你爸托梦啊?唉他这是冻怕了,怕你们也冻着了担心你们呢……”
  周清荣见状,知道劝不动也就不说了。反正老家的人,都有自己种水稻的习惯,家家户户的米几乎都是自给自足的,不怕没得吃。他家的地也是承给族里其他人种,每年过年时收租金,这一次他打算不收租金了,直接拿稻米抵就成,至于拿几成,可以请教一下三叔。
  周建业直接说:“村子里其他人将田租给其他人,收稻子一般是三成,你家的地是定租金租给老叔公家的,你要想直接收米,要个两成就好了,自己人不好细算的。”最近米价上涨,不好再用以前的算法。
  听了周建业的话,周清荣就去跟俞蘅说。“不用两成,一成就行。”
  周清荣也觉得他妈说的有道理,就去找老叔公谈了。去年的租金还没收,从去年春节前到现在,天气都不好,虽然米价上涨,老叔公也没有卖出去多少粮食,都在等着天气转好再拉上隔壁庆省去卖。
  这雪折腾得太过,耽误了春种,今年的米价肯定更高啦。不过老叔公也是一个老实人,周清荣一说他就答应了,带着他到地窖里一指:“那边那些,等停雪了我都给你送家去。”
  “不用不用,一成就够了。”
  等和老叔公拉扯好顺便吃个饭,回到家时已经夜深,郑涵点着房间的小灯等着他:“怎么样?”周清荣换了身衣服,舒出一口气,说谈好了。又问:“我看其他屋灯都灭了,妈睡着啦?”
  这座小院只有一进,样式普通简单,正房三间房间,左右两侧各一间耳房。三间正房住人,目前最右边那间装修成带客厅,左边两间做卧房。两耳房一做厨房餐厅,一做客房。家里的地窖入口修在左耳房旁边。中间是个大院子,周建军听他弟的,仍然挖了口井,周建业看房子的时候顺手种上了丝瓜(下大雪都被压坏了),这样的结构,足够一家人回乡时住了,可比C城小区套房强得多。
  “睡着了,妈让你回来后也早点睡,早睡早起身体好。”
  “行!”
  来到老家之后,俞蘅心上松了许多,只等着将炕砌好,现阶段别的就不用再多担心了。老亢村的天气一天好过一天,气温虽然还是比较低,总的趋势是在上升的,就是比较缓慢。等雪彻底停下时,已经过了清明,气温也终于在反复升降过程中,固定在零度以上,俞蘅就开始砌炕了。
  砌炕这件事,在老亢村是个稀奇事儿,应该说在南方都是怪事。再冷,买台电暖气就能应付,要不装个暖气片也就差不多了。就是北方,一般也是农村砌炕比较多,现在社会发达,各种取暖的电器多得用不过来,怎么还要砌炕?
  别人不理解俞蘅也不管,带着周清荣一点点地把炕砌好了,只在中间的卧房砌,修烟囱、火墙等,炉灶就修在客厅里,将客厅隔出一半来做今后的厨房。材料都在C城建材市场买齐全了,顶多上隔壁黄泥岭载半车黄泥回来,价格上也不贵。
  因为空气还是比较潮、湿、冷,进程就比较慢,总要等泥干才好做下一步。周建业嘴上不赞同,觉得他们“浪费钱”“瞎折腾”,可还是天天来家里帮忙,说周清荣:“你就不是做这种活儿的,我来!”
  “三弟,现在他爸没了,他就得顶立门户,你别惯着他,真心疼他就多教教他,不好让他背着手站在旁边看着的。”
  周建业一听有道理,招呼周清荣:“来,我教你怎么和水泥,这水加得也有讲究的。”
  他虽然不懂砌炕,可有一把力气,俞蘅指挥着他就知道该怎么办。弄好家里的炕后,俞蘅坚持给他们家也做了一个,借口也是现成的:“剩下的材料不用就浪费了!你比你哥小不了两岁,也不能冻着了。现在用不上?没事!明年冬天就用上了!”今年确实比往年冷,烧炕其实更省电呢,等闲了他就上山砍些树枝去晒存起来,收水稻后剩下的水稻杆也能用……这么一想还不错,周建业也就不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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