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扶沈丹遐回了灵犀院的西梢间,脱了外裳,上榻休息。沈丹遐的身体一直不错,这会子突然身子不适,可把灵犀院的下人们给吓坏了。福婆子当即立断让锦书去请大夫,让墨书打来一盆温水,替沈丹遐擦脸。
沈丹遐头晕的厉害,闭着眼,沉沉睡了过去。等她睡醒,已是一个时辰后,睁开眼,就看到徐朗那张带着傻笑的俊脸;沈丹遐支撑着要坐起来,徐朗伸手扶住她,拽过引枕塞在她身后,嘴里还道:“慢点慢点。”
“你做什么这么紧张兮兮的?”沈丹遐诧异地问道。
“九儿,我要做爹,你要做娘了,你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了。”徐朗欢喜地笑道。
沈丹遐一怔,“你说我,我怀孕了?”算一算她的小日子是迟了十来天了,这些天忙,她忽略了。
“有了孩子,你可不许再胡闹了,乖乖在家养身体。”徐朗摸摸她的脸道。
沈丹遐听这话不乐意了,噘着嘴道:“我什么时候胡闹了?到是你不要胡闹,怀孕忌房事。”
“我晓得,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我有分寸。”徐朗知道孰轻孰重。
“哪你要如何解决呢?要不要替你安排通房啊?”沈丹遐挑眉问道。怀胎十月,还要坐月子,太过漫长,也不知这人忍不忍得住?现代好多男人就是在妻子怀孕时出轨的。
徐朗轻轻握着她的手,捏了捏,“通房没必要安排,只是以后有需要时,就辛苦娘子的柔荑。”
沈丹遐脸微红,好吧,一孕傻三年,她这刚揣上,就没脑子了,傻乎乎的跟他讨论解决之法。
沈丹遐有了身孕,是件大喜事,不多时就传遍全府,徐老夫人知道后,不顾劳累亲自过来了,徐朗不顾沈丹遐的拒绝,扶着她去迎徐老夫人,走到门口,就见徐老夫人一脸喜色地大步走过来。徐家现在已经娶进三个孙媳了,可至今还未添一个重孙,徐老夫人不是不心急,只是没表现出来罢了。
沈丹遐屈膝要行礼,徐老夫人挥手笑道:“免了,免了,你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
说话间,一起到屋里坐下,徐老夫人叮嘱了沈丹遐一番,什么怀孕的注意事项,怀孕期间禁止做的事,知道沈丹遐身边四个婆子都是有经验的人,没再特别派人过来。徐老夫人又坐了一会,就由徐朗送她出去。
“朗哥儿,九儿是你心心念念,劳神费力娶进来的,如今又有了身孕,你断然不可害她伤心难过,知道吗?”徐老夫人敲打他道。
“祖母放心,我不会做任何让她不喜的事。”徐朗郑重地道。
“好。”徐老夫人笑,嫡长孙品行,她不担心。
徐老夫人走后没多久,秦氏、王氏亦带着婢女过来道喜。沈丹遐不好继续躺着,把徐朗去书房回避,她将两人迎了进来。秦氏和王氏脸上带着笑,嘴里说着恭喜的话,心里却多少有点犯酸。她们明明比沈丹遐先进门的好几年,结果沈丹遐却先怀上了。
沈妧妧知道沈丹遐怀孕,气得挥手砸掉一个青花瓷茶杯,“她怎么这么快就怀孕?”
小丫鬟低头敛目轻手轻脚地进来收拾碎片,其他的丫鬟屏息静气缩在一旁。徐缊过来辞别,准备回婆家,在外听到声音,叹了口气,走进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丫鬟们恭顺的应了是,从屋里出去了,顺带关上了房间的门。
徐缊走到沈妧妧身旁坐下,道:“娘,这个情况,你应该早就料到了,她和三哥那么恩爱,这么快怀孕有什么好奇怪的。”
沈妧妧忽冷静了下来,勾起一边唇角道:“我气糊涂了,她怀上了又怎么样?十月孕期,时间长得很,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
“娘,她如今掌管着中馈,你要对她下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吧?”徐缊皱眉问道。
“你当你娘管了十几二十年的中馈,就假得呀,她还嫩着呢,她虽掌管中馈,可用得全是我的人,我要动手按死她,就跟按死蚂蚁那么容易。”沈妧妧眼冒凶光地道。
“娘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娘,没事,我先回去了。”徐缊起身道。
“你和女婿也多多努力,早些让娘抱上外孙。”沈妧妧面带急色地道。
“知道了。”徐缊成亲已有四年,她也着急,可就是怀不上。徐缊出了漪岚院,思忖片刻,往灵犀院去。不过徐缊并没见到沈丹遐,因徐朗不让她见,徐缊只能跟徐朗说了声恭喜。
沈丹遐手头阔绰,如今有这样的喜事,大手笔地让抚琴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银锞子,赏给灵犀院的下人。又借着这个由头,从私房里拿出银子来,给阖府的下人发一个月的月钱。她这一举动,让一些还在摇摆不定的人,倒向了她。
徐朗也打发人去沈家向陶氏报喜,陶氏双手合十,念了几声佛号,打算明天再去徐家一趟,好好和女儿聊聊。
这天半夜,含桃山庄的马厩突发大火,等把火扑灭,庄上养马的马夫骇然发现马厩里的一千多匹良驹平空消失了。马夫连夜就想进城禀报昌宁伯,然而城门已然关闭,马夫进来不了;等到天明城门开启,他才赶到昌宁伯府报信。
昌宁伯大惊失色,立刻进宫禀报皇上。一千多匹马,就这样不知去向,皇上亦感震惊,马上派人追查此事,被委此重任的人是程珏,而昌宁伯因看管马匹不利,被禁足在伯府里,等事情查明再行问罪。
☆、第二百四十七章 银库起火
在程珏带着差人出城去含桃山庄时,陶氏也就带着适合孕妇吃的补品去徐家探望沈丹遐。
这日早晨,沈丹遐比平时晚了一刻钟起床,昨夜虽没有敦伦,但徐朗太激动、太高兴,傻笑着坐在那盯着她肚子看,再不是那个冷面吓人、浑身戾气的公子,成了一个因为妻子怀孕而乐傻的傻子。
侍琴、抚琴领着小婢女端着洗漱用具进来伺候,侍琴看了看沈丹遐的脸色,笑道:“奶奶今天的气色看上去不错。”
沈丹遐轻笑了一声,“昨晚睡了个好觉,就缓过来了。”这些天为了徐纹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可把她累坏了。
用了早饭,沈丹遐就被福婆子按在榻上歇息,“三个月后,才要多动,现在奶奶就好好躺着歇息。”
“我得去和祖母说一说管家的事情。”沈丹遐歇不住。
沈丹遐有了身孕,家中的事,虽不重,但繁琐;沈丹遐虽觉得她还能管着,现代的产假也就那么长,好多人都是快生了才休假的,她不过是在家里动动嘴皮,并不劳累,但徐朗坚决不同意,沈丹遐体谅他初为人父的紧张情绪,决定交出中馈,安心养胎。
福婆子听她这么说,也不好阻拦,安排婢女们送沈丹遐去圃院,出门前,再三叮嘱莫失等人,要她们好好护着沈丹遐。
“福妈妈,我是去祖母那儿,不是去上刀山火海,你不要这么紧张好吗?”沈丹遐笑道。她只是怀孕,要不要当她是易碎品啊?
沈丹遐要交出中馈,沈妧妧想要接掌中馈,姑侄俩前后脚到了圃院。徐老夫人当然知道沈妧妧为何而来,但她没打算让沈妧妧再掌管中馈,淡定地吩咐婢女去把秦氏和王氏叫来。
沈妧妧没想到徐老夫人宁愿让两个庶孙媳帮着掌管中馈,也不让她管,气得脸都黑了,拿眼一直瞪秦氏和王氏,要她们推辞;秦氏和王氏又不是傻子,好不容易有机会协管中馈,她们当然要答应,有徐老夫人给她们撑腰,她们何惧沈妧妧。
沈妧妧想法落空,气呼呼地回了漪岚院。在路上遇到过来看女儿的陶氏,恶声恶气地道:“陶氏,你还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承蒙夸奖,我的女儿自然是好的。”陶氏笑盈盈地道。她当然知道沈妧妧不是在夸沈丹遐,可她才不去深究沈妧妧话中之意,她就要从字面上来理解,让沈妧妧有苦难言。
沈妧妧瞪着陶氏,这人听不懂话是吧?“我没有夸她,她善妒,不敬婆母的黑心肝东西,有什么值得我夸的。”
“四姑太太,这么说自个不好吧。”陶氏仍然笑容满脸地道。
沈妧妧眼中冒火了,恨不能烧死陶氏;陶氏已不愿与她废话了,从她身边走过,往圃院去,依照礼数先去拜见徐老夫人。沈妧妧转头盯着陶氏的背影,咬牙道:“母女俩一个德性,都不是好东西。”
陶氏进到圃院,给徐老夫人行礼问安,落了座,秦氏和王氏给陶氏行礼。说了几句客套话后,陶氏就直接说要把郝大夫送过来照顾沈丹遐的身体,怕徐老夫人多想,解释道:“伯母,不是我不相信府上照顾不好九儿,是觉得……”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多想的,你要不送大夫过来,我也是要请个靠得住的大夫到府里住着,每日给九儿请平安脉的。”徐老夫人打断她的话笑道。
“伯母不见怪就好。”陶氏舒心一笑道。
郝大夫住过来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徐老夫人让王氏安排人收拾院子。沈丹遐和陶氏回了灵犀院,母女俩说体己话。
“你怀孕了,娘就放心了。”陶氏握着沈丹遐的手道。虽说女儿出嫁还不满三个月,但她还是很担心。即便徐朗曾经承诺一辈子不纳妾,可若是女儿迟迟未孕,就算他不会变,但徐老夫人以及虎视眈眈想往女儿女婿房里塞人的沈妧妧只怕另有想法。
陶氏看着乖乖依偎在怀里的女儿,道:“这头三个月是最要紧,娘知道你俩感情好,朗哥儿又血气方刚的,但是你不可任由他胡来,知道吗?”
“知道。”沈丹遐脸红地道。
陶氏还是不放心,又嘱咐了她许久话,吃过午饭,看着沈丹遐上床睡下后,又把四个婆子和侍琴几个叫过来吩咐了一番,这才离开徐家回去。
傍晚时分,徐朗兴冲冲提着从珍馐馆买得几包糕点、从桂昌斋买的几种蜜饯回来了,“九儿,这是我顺道买来的,他们说怀孕的人都爱吃这些。”
“顺道?”沈丹遐笑了笑。珍馐馆在北门大街,桂昌斋在南门大街,御林军越骑营衙门在宫城里,也就是在东边,离这两家店都有一定的距离,他这道还真是顺啊。
“糕点还热乎着,你吃一块,看合不合口味?”徐朗把装糕点的纸包拆开了。
沈丹遐拿了块桂花水晶糕,咬了一口,细腻嫩滑、香甜清爽,一切恰到好处,“谁告诉你要买这些回来的?”
“我向那些有孩子的骑兵打听的。”徐朗耳根发烫地道。
沈丹遐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以示奖励,然后又将陶氏今天过来的事告诉了他;徐朗对郝大夫住进来,没有任何意见,“还是岳母想得周到。”
第二天,郝大夫带着一个药童到了徐府,并为沈丹遐诊了脉,“是药三分毒,姑奶奶的身子挺好的,用不着吃那些补药,姑奶奶只要注意日常饮食就可以了。”
“我听人说,每天吃一个白煮蛋,对腹中的孩子好,是这样吗?”沈丹遐问道。
郝大夫摸着胡子,笑道:“药补不如食补,姑奶奶每日吃一个白煮蛋,对身体是有好处的。老夫写几个食方给厨娘,让厨娘煮给姑奶奶吃。”
“有劳郝大夫了。”沈丹遐客气地道。
“姑奶奶不必见外,这是老夫的份内之事。”郝大夫笑道。
灵犀院原本就被福婆子管得跟铁桶似得,现在又多了个郝大夫,沈妧妧无从下手,急得抓耳挠腮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经过十天的追查,程珏终于找到了盗马贼,并和盗马贼交手;虽然夺回了一千匹马,但是没有抓到活的盗马贼,他只能带着这一千匹马和三具盗贼的尸体去交差。
马被追回了,可就在这天晚上,户部的太仓银库起火,与含桃山庄一样,火光冲天,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火油味,等水师把火扑灭,管银库的官员一察看,发现被盗,银库里的金锭三万两,银锭六百七十二万两,被洗劫一空。
一事不烦二主,皇上指派程珏追查库银被盗一事。与此同时,沈柏密接到探子的回报,他们跟丢了高鋆。
这天大皇子高榳和赵诚之、程珏、徐朗、沈柏密等人商谈完大计后,单独留下了徐朗,“逸明(徐朗的字),我希望接下来你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属下一定如实回答。”徐朗正颜道。
“你的继母这些年来是否待你不好?”高榳问道。
徐朗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道:“是,她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我而后快。”
“她对你耍了什么手段?”高榳接着问道。
“在我六岁那年,她收买我的奶娘,并以我奶兄的性命为要胁,让我的奶娘下毒,想要毒死我。事败,她又找拐子想把我拐出锦都卖掉。”徐朗并无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把沈妧妧作恶的事说出来,以后沈妧妧想说他不孝,他可以反告她不慈,或许可以彻底摆脱这个狠毒的女人,“大冬天她让人把我推下了池塘,想要冻死我;让人弄坏马蹄,想摔死我;我不过十二岁,她就往我院子里塞漂亮的丫头,让她们撩拨我;我没有依从她的安排去娶她看中的人,她就处处针对我的妻子,想败坏我妻子的名声,离间我们夫妻关系,她的恶行恶状,说几天都说不完,可是她会这么做,很正常,谁让她不是我的生母。”
高榳若有所思,道:“继母才会这样,亲生母亲应该不会这么对自己孩子的。”
徐朗微微笑道:“这是肯定的,亲生母亲会将孩子照顾的无微不至,别的人且不说,就说我岳母,她对我的两个舅兄管教就甚严,不让他们以身涉险,为了他们身体着想,没有过早的为他们安排通房,为他们娶的妻子,亦是他们心爱的人,爱屋及乌,对两个儿媳十分的疼爱和体谅。”
“母亲……沈太太她是一个好母亲。”高榳深有同感地附和道。
“大皇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徐朗问道。
高榳笑道:“小九……尊夫人的身子可还好?我听说她怀孕了。”
“谢大皇子的关心,我岳母送了个大夫过来照顾拙荆的身体,拙荆吃得香睡得好,挺好的。”徐朗笑道。
“那就好,没事了,你早些回去照顾尊夫人。”高榳已问到想问的,也就不再留徐朗了。
徐朗行礼退了出去。
高榳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眉头紧锁,难道赵后真得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吗?赵后口中的那个令苑是谁?会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吗?那个令苑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自己成了赵后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