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燕王直接往宫里去了,徐朗陪同,而接到消息的工部左侍郎、武城侯、定边侯以及吏部尚书也立刻进宫面圣;虽然大家都清楚,这刺客是冲着燕王去的,可是既然连累到了各府的女眷,那就得给个说法,要不然人心惶惶,谁也不敢随意出城了。
皇上暴怒,责令刑部、锦都府、五城兵马司、城防军、禁卫军和御林军追查,务必将幕后黑手给揪出来,还锦都城一个清静,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让燕王不再危险重重。
赵后知燕王只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差点没被气死,这孽子的命咋了这么硬?怎么弄都弄不死他。赵后将手中的玉挠头,重重地砸在锦枕上,就这么看着高榳一步步上位,她心里就恨,就悔,早知宫变会成功,她肯定不会假孕,替别人养儿子。
“娘娘,大公主不见了。”宫女急匆匆进来禀报道。
赵后惊坐起,“大公主怎么不见的?什么时候不见的?”
“大公主用过早膳后,说是去御花园里赏花,一直没回来,刚奴婢在御花园里四处寻过,没瞧见大公主。”宫女愁眉苦脸地道。
现已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大公主再怎么爱玩,也不会在御花园玩这么久,赵后蹙眉问道:“别处可寻了?”
“大公主爱去的地方都寻了,没找着大公主。”宫女整个身子都趴地上了。
“大公主身边伺候的人,一个都不见了吗?”赵后厉声问道。
“找找着了,她们被人迷昏躺在长巷里。”宫女都不敢抬头看赵后的面色了。
“饭桶!废物!”赵后骂道。
这时,外面宫女通报道:“燕王殿下到。”
赵后这会子可没心思见高榳,“不见。”
她不想见,可高榳要见她,直接进来了,赵后脸色难看地盯着,“燕王,你越发的没规矩了。”
“你们退下,本王有几句话要和皇后娘娘说。”高榳在椅子上坐下,直接赶人。
宫女们看着赵后,等她示下。
赵后注意到高榳称呼她为皇后娘娘,而不是母后,心头一跳,抬手示意宫女们退出去,“你要说什么?”
“皇后娘娘可是在为大公主着急?”高榳问道。
赵后一怔,瞬间明白过来,怒骂道:“你这个畜牲,那是你妹妹,你怎么如此狠心要害她?”
高榳整了整衣袖,道:“皇后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难道还不准本王回击?皇后娘娘,这一次本王只是给你一个警告,一会大公主就回她的寝宫了;若是皇后娘娘不肯罢休,那下回,本王会把四皇弟的头颅送来给皇后娘娘当礼物。”
“你敢!”赵后怒目而视。
高榳笑,“就算是本王死了,本王的手下也会依照本王的意思,送四皇弟到地下来陪本王的。皇后娘娘,你若不想鱼死网破,一拍两散,就给本王安分些。”
言罢,高榳大笑,扬长而去。
赵后无力地瘫倒在榻上,小狼崽已经长大,会噬人了,她养虎为患。
虽说私下里这对母子算是把话挑明了,但是表面上,还维护着母慈子孝,毕竟他们都不敢将实情告知皇上,即便没有混扰皇家血脉,可依然是欺君大罪。
宫里的事,宫外的人无从知晓,八月初十,沈丹遐收到了陶氏派人从鲁泰送来的节礼,她送去鲁泰的节礼,应该也差不多快送到了。相互送节礼,是母女之间相互的牵挂。
沈丹遐问过来人,得知母亲身体康健,兄长嫂嫂十分孝顺体贴,侄儿们也很听话懂事,放下心来。
“胖胖壮壮,来来来,试试这两身衣裳,这可是你们外祖母亲手做的。”沈丹遐一看针线,就知道是陶氏的手艺。
“外祖母?”胖胖疑惑地看着沈丹遐,这个词虽学过,可一直没唤过人。
沈丹遐笑,摸摸他的头,道:“外祖母就是娘的娘。”
“娘啊娘。”胖胖拍着小巴掌道。
沈丹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帮两小家伙换上衣裳,刚刚好,“十五那天就给他们穿这一身吧。”
奶娘应了声是。
过了几日,到了中秋节,人月两团圆,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赏了月,因徐朗不用当差,就带着妻儿去街上走了一圈,买了些零嘴给母子三人吃。
这天晚上,燕王妃又不太好了,下体流血不止,太医们再次齐聚燕王府,但这次回天乏术,燕王妃肚子那块肉没能保住,掉了,而且还伤了根本,日后很难有孕。杨灵芝在房里嚎啕大哭,悲痛欲绝;裴国公夫人既心痛又心焦,女儿若是不能生孩子,这地位如何能保得住?
虽然杨灵芝没了孩子,但有赵忎之在前面拦着,沈丹遐不担心徐蛜会怎么样。
九月初一傍晚,沈丹遐和徐朗正在吃晚饭,王氏要生了,比大夫算的预产期早了半个月;沈丹遐放下碗筷,拿帕子擦了擦嘴,道:“你看着儿子,我过去瞧瞧。”
王氏是头胎,孩子在肚子里又养得过大,生了两个时辰了,还没生出来。彭昕率先熬不住,打着呵欠走了;过了一会秦氏借口头痛,也走了。
“四弟妹若是困了,就回房歇着去吧,这里有我呢。”沈丹遐顾念孙桢娘没有生育,怕吓着她,才想让她离开。
孙桢娘笑了笑,道:“我不困,三嫂别赶我走,我不怕的,我想受这苦,还受不了呢。”她想怀孩子,可徐朝不进她房,她怀不上;她退而求其次,想抱妾室的孩子来养,可是徐朝的妾室通房一堆,却没一个怀上的,
沈丹遐沉吟片刻,小声道:“找个大夫给四爷瞧瞧吧。”沈丹遐怀疑徐朝有不育症,否则这么多女人伺候他,怎么一个都没怀上?
孙桢娘目光闪了闪,道:“过两日回家,我让我母亲去找黄太医给他瞧瞧。”
妯娌俩就没再交谈,端着茶水,有一口没一口喝着,听着偏房里那一声声惨叫,徐朔蹲在廊下拨盆栽的叶子,已经拨秃两盆了,现在在拨第三盆。
又过了半个时辰,稳婆满手血的出来了,神情慌张地问道:“二爷,奶奶难产,是保大还是保小?”
徐朔脸色煞白,嘴唇张张合合,发不出声音来。
沈丹遐和孙桢娘听到稳婆的话,从屋里走了出来,面对这个情况,她们也没法拿主意,看着徐朔。
“二爷,请您快拿主意,拖下去,恐大小都保不住。”稳婆着急地催促道。
徐朔闭紧了双眼,艰难地吐出两字,“保大。”
沈丹遐面色一松,有一点点意外,但也为王氏感到庆幸。孙桢娘亦诧异的表情,徐家五兄弟,看来不止三哥一个是疼媳妇的,这还有一个呢。
稳婆进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后,一声啼哭从里面传来,是婴孩的哭声。孩子没事,那大人如何了?是母子平安吗?可这时里面却传来一声惊呼,这是什么情况?
徐朔急了,跑过去捶门,“怜容,你怎么了?你应我一声。”
怜容是王氏的闺名。
屋里没人应声,过了一会,稳婆满头大汗的出来,“二、二爷,奶奶大出血,止不住。”
孩子好不容易生出来了,可是王氏的情况很糟糕,孩子太大,下身撕裂,徐朔着急地喊道:“快去外院把大夫请过来。”
王氏一发作,沈丹遐就让孙桢娘拿对牌,让下人去把一个大夫请进了府里坐镇。郝大夫回乡过中秋节,还没回京。
不多时,大夫就来了,王氏已然昏厥了过去,嘴唇发紫,面色苍白,情况十分危急,徐老夫人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带着一株百年人参,“这人参可有用?”
大夫摇头,人参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命。大夫全力救治,让王氏清醒了过来;王氏虚弱地问道:“我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子?”
“女孩,九斤二两。”稳婆道。
这孩子养得实在是太大了,在现代婴孩超过八斤,都算巨大儿。王氏扯了扯嘴角,凄凉一笑,道:“二爷,这是我们的孩儿,以后我不在了,求你多看顾她。”
徐朔含泪道:“我会的。”
王氏眼睛转了转,看向沈丹遐和孙桢娘,“三弟妹,四弟妹。”
“二嫂。”沈丹遐和孙桢娘回喊道。
“我这孩子可怜,生下来就没了娘,日后,还请两位弟妹多看顾她几分,来生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两位弟妹的。”王氏哀求道。
“二嫂,婶娘亦是娘,你放心,我和四弟妹会好好看顾侄女儿的。”沈丹遐郑重地道。
“谢谢。”王氏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
“怜容。”徐朔大喊一声,扑到了床边。
王氏静静地躺在产床上,已不能再回应他了,徐家二奶奶产女而亡,徐家即刻挂上白幡,搭建灵堂,向交好人家发卜文报丧。
王氏的父亲是都察院正七品都事,这还是他将女儿嫁进徐家后,得徐奎提携才升的官,自然不愿因女儿死,断了这门亲,就让他的妻子去寻徐老夫人说话,借口外孙女儿无人照料,想让小女儿嫁给徐朔做续弦。
徐老夫人没有马上同意,也没有一口拒绝。等王太太走后,徐老夫人把徐朔叫了过去,把王家的意思告诉了他,“你可愿意?”
“祖母,孙儿想为怜容守一年。”徐朔神情忧伤地道。
徐老夫人眼波微动,道:“那一年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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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想写王氏羊水栓塞,可查半天也查不到,古时候这病叫啥名字,所以就大出血吧,反正王氏就是生孩子生死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前往田庄
徐朔无官无职,王氏是没有品级的一般妇人,摆了七日,就出殡了;胖胖和壮壮有些拉肚子,沈丹遐留在家里照顾他们,孙桢娘抱着穿着孝服,包裹在白色襁褓里的小女婴,送王氏出城。
或许是母女连心吧,这几日一直很乖、不怎么爱哭的小女婴,哇哇地大哭起来;孙桢娘轻轻地拍着她,柔声哄着,慢慢的,小女婴止住了哭声,胖胖的小脸上挂着泪水。孙桢娘拿过帕子,轻轻地为她拭去,可怜的孩子,刚一出生,就没了亲娘,日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王氏入土为安了,徐家取下白幡,拆了灵堂,生活继续。沈丹遐有两个儿子要管,对那个被徐老夫人娶名叫玥儿的女婴就有些照顾不周,玥儿多半是由孙桢娘照料。彭昕嘀咕酸话,“自个生不出,拿着别人的孩子当个宝。”
孙桢娘听了这话,并不在意,后来天气渐凉,怕冻着玥儿,就跟徐老夫人说想让玥儿搬到榴实院去就近照顾;徐老夫人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暗叹了口气,道:“朔哥儿是男子,粗心大意的,不会照料孩子,玥儿就交给你养着吧。”
“谢祖母。”孙桢娘大喜,回榴实院收拾出东跨院来给玥儿住,又给她配齐的伺候的人,把个侄女儿当成女儿般养着。
下元节过来,西南边关了传来战报,与南缅国相邻的五个小村庄已被南缅军队洗劫一空,五万南缅军逼进滇南,滇南告急。皇上立刻调兵遣将,永宁侯领旨出征,他的长子永宁侯世子严锦添为先锋,赶往滇南。
大军进至半道,边关传来战报,滇南已被攻陷,滇南城守将战死,尸首被悬挂在城墙之上,南缅军在滇南屠杀百姓,并大火焚城,生生的将这座美丽的城镇烧成了一片废墟;南缅军弃了滇南城,直奔滇中城去。
滇中危险,最着急的人是祥清侯夫人,她最看重的长子赵诚之如今就在滇中城,想到儿子有可能遭遇不测,祥清侯夫人不由埋怨起赵后来,若不是赵后的意思,赵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赵诚之去滇中那边远之地,必会让他去南边富饶之地养伤。
祥清侯夫人心中生恨,在祥清侯面前就流露出来了,祥清侯安抚她道:“诚之一向机敏,只怕早已远离滇中避祸,你无须担忧。”
“不见着人,我放心不下。”祥清侯夫人叹道。
“我已派人去滇中。”祥清侯透露道。
祥清侯夫人这才露出一丝笑容,道:“让老爷费心了。”
“诚之是我的嫡长子,为他费心是理所应当的。”祥清侯笑道。
滇中离锦都路途遥远,那里大军围城,对锦都城影响微乎其微,生活一如往昔的平静;十月二十二日,南缅军抵达滇中城外,但他们并不攻城,而是在南门外安营扎寨。
休息了三日后,南缅军开始攻城,滇中军民奋起抗敌,天亮恶战结束,南缅军没能攻入城内,继续在城外安营,养精蓄锐。滇中城守将昨夜亲上城墙,指挥对敌,不幸被乱箭射中胸中,昏迷不醒。
滇中城守将乃赵诚之的表叔,赵诚之替叔父执掌兵权。夜幕降临,南缅军再次攻城,赵诚之看出南缅军打消耗战,一次又一次攻城,磨死滇中城的守兵,继续这样下去,只怕援军未至,滇中就要被攻陷了。
天明时分,南缅军下次退守城外,赵诚之身披铠甲,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的敌营,目光森冷,他必须要尽快想办法解除滇中城之困才行,或许他得动用一下燕王给他的那批人了。
傍晚下起了暴雨,天色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赵诚之派心腹之人从地道秘密出城,前往城外的滇山,与潜伏在那儿的人取得联系。四日后,赵诚之站在城墙上,看到不远处袅袅升起的黑烟,知计成,开启城门,率守兵杀进敌营。
南缅军后方起火,慌乱间应战,失了先机,影响了士气,恰好在这时,严锦添率领的前锋营已赶到,加入战斗,南缅军被打得落花流水,仓皇逃走,滇中城得以解困。
捷报传至锦都,皇上大喜,下令大军,乘胜追击,势必将来犯的敌军屠杀,以告慰无辜丧命的滇南百姓。永宁侯亦对南缅军的血腥手段感到愤怒,率领大军对南缅围追堵截,在废弃的滇南城外,杀敌一万,活捉南缅军左副将。
捷报再次传到锦都,流水般的赏赐进了祥清侯府和永宁侯府;永宁侯夫人收拾了几样,让人送去徐府给沈丹遐,女儿不在身边,那就拿女儿的小姑子当女儿待吧。
拿了永宁侯夫人的东西,沈丹遐也回了礼,是庄子里送来的一些新鲜瓜果,彭氏有一个陪嫁庄子就在含桃山庄的附近,因为邻近温泉,庄户们借助自然的力量,种出反季节作物,比大棚种植出来的更新鲜更天然。
“过几日,带你和儿子去庄子上玩一玩好不好?泡泡温泉,吃吃野味。”徐朗问趴在怀里的沈丹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