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读书，你觉得你自己有出路？你看看你自己，你有那个本事吗？”中年女人说着，稍微放缓了一些口气道，“小颜，妈妈这是为了你好，你如果不读书……”
她说话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中。而由菀听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这声音到底是哪儿耳熟了——
是由颜！
还有她妈妈黄艳！
由菀顿时觉得脑袋“轰”地一声，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们两个。连忙缩下脑袋不让她们看到，她等了一会儿，就见由颜先起身了，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虽然只有一个半年的时间不见，可是由颜看上去非常憔悴，戴着厚重的眼睛，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大衣，皮肤状态很不好，可以看得出来压力非常大。
由菀不敢多看，怕黄艳发现身后有人，于是只好再低下头来装作没看到。
不过这空荡荡的地方也不是很好躲，黄艳只是一转头，就看到了缩在角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戴着耳机的由菀了。她顿了顿，开口道，“由菀？”
由菀连忙调大了耳机音量，没抬头。
她看了一会儿手机，却突然感觉眼前一片阴影，她抬起头来，看到黄艳就站在她面前盯着她了。
由菀只好摘下耳机，站起身来，小声道，“妈。”
“好久不见了，由菀。”黄艳依然和当初一样，脸上没有什么岁月的痕迹，大概也是因为经常不苟言笑的原因，没有什么皱纹。她看了眼由菀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要去哪里？”
“……去米兰。”
“去米兰干什么？”
“……妈，你问这么详细干什么？”
黄艳皱了皱眉头道，“你也是长大了，行了，我不问了。如果你去米兰读书的话，我觉得还是不错的选择的，我听由城说你考上了设计系？”
由菀点了点头，心想她爸也真的是，干嘛告诉她妈啊。
黄艳见她点头，脸上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很淡然道，“你能转到设计系，考试成绩过，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毕竟你这种成绩连A大都能靠捐楼进，转个设计系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妈！”由菀道，“我是自己考上的！”
黄艳面露嘲讽道，“是吗？”
她的嘲讽和苏雁的嘲讽不太一样。苏雁大佬只是嘲嘲她，损损她，事实上心里从来没有看轻过她，但是黄艳不一样，从小时候就不一样。
由菀特别庆幸小的时候自己是由城带大的，也庆幸自己从小水平就差。虽然有些对不起由颜，但是从她有记忆以来，由颜非常喜爱读书，也喜爱粘着黄艳，黄艳这才放弃她，转向好好教育起由颜来了。
……虽然，最后的结果和当初完全不一样。
“妈，既然你现在已经不管我了，就不要再用你的教育方式强加在我身上了。而且……我觉得我已经用实际证明了，即是不按照你的路走，我依然活的很好。”
“你说活的很好？”黄艳收起了笑容，声音越发低沉起来，“那也只是一时的！你外婆从小就鞭打我教育我，我才得以脱颖而出走到今天的地步！你如果不读书，你只有死路一条！”
由菀急道，“妈！”
“而且，当初就是因为你！本来可以在A大得到教授职位的我……”黄艳越发冷漠起来，“却因为一个‘连自己孩子都教不好’的原因，被另外一个没有任何水平的女同事取代了，这些你都知道吗！”
她声音非常冷，由菀不由得吓了一跳。
她确实有一点印象，小时候，因为没有当上A大教授，黄艳当时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跟她说过话，她也听到一点消息，和她争夺A大教授的女同事，也是因为这一点把她的名额给抢先了。
但是她并没有在意，因为她曾经问过爸爸还有其他阿姨，是不是她的错时，那些阿姨都安慰她说跟她没有关系。
而如今……
她知道黄艳一直是一个很功利的人，却不知道黄艳竟然记恨了十几年。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虽然我被自己的女儿所害是一件很无奈而可恨的事情，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拥有我的位置了，”黄艳抬起下巴道，“我会让由颜成为下一个我，成为我的光荣。”
她道，“我真庆幸当时带走的是由颜，她至少有一个A大第二名的成绩，而你呢？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天真的以为真的能够这样过一辈子，我的女儿，我为你感到悲哀，而你自己也不知悔改。就连当初和你玩的很好的苏雁，也不会再理会你了吧？因为你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的……”
“黄阿姨。”
黄艳一愣。
由菀刚想反驳，听到这个声音，转过了头。
苏雁把手放在了她的腰间，然后微微勾起嘴角，却冷着声道，“没能看清楚现实，一昧地活在自己所谓的世界里，还能对自己马上要出人头地的女儿说着一无是处这四个字。您，才是真的悲哀。”
第42章 她真特别无敌很好看
黄艳张着嘴, 不太置信道，“……苏雁？”
她看了看苏雁，又转头看向了由菀。尽管她的表情很震惊，但是在震惊过后, 很快就恢复了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皱眉道, “由菀，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和苏雁在一起。不过, 苏雁，你也自甘堕落吗？”
有了苏雁在一旁, 由菀底气多了许多，反驳道, “他跟我在一起是升华。”
黄艳看了一眼由菀, 哼笑道, “跟你在一起是升华？不管是谁跟你在一起只是会拉低了自己的水平。由菀，身为我的女儿，你变成这样, 也有我的原因。”
她说完这句话，由菀还没来得及反驳，苏雁就道，“确实, 得益于您。”
黄艳一愣。
“不管在你眼里怎样, 如今的由菀已经受到了米兰春秋时装周的邀约, 这可是一项成就。而如今她能到达这个位置……”苏雁勾起了嘴角, “多亏了，当年离开了您。”
黄艳神色一变，厉声道，“什么意思！”
苏雁并不说话，只是冷冷道，“黄女士，好自为之。”
他的声音很冷，不大，却有着无法抵抗的威慑力，就连黄艳都被他微微吓到了，向后退了两步，嘴巴一张一合，声音最后还是没有发出来。
“走吧。”苏雁也不太管她，在由菀耳边轻声道，“马上要起飞了。”
由菀点了点头，也不想再看黄艳了，转头就走。她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黄艳的声音，“由菀……你现在是有人撑腰的人了，看来我可是再也没办法干涉你了。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再是你妈妈了。”
由菀停下了脚步。
从小开始，黄艳就不断干涉着她，尽管之后再也没有见面，可干涉却依然没有停止。不过虽然她们的关系已经变成这样了，但是见了面，由菀还是会叫她妈妈。
可如今……她突然觉得，“妈妈”这两个字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给了苏雁一个安心的表情，然后转过头道，“我知道了。但是我想最后问一个问题，你小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这是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不管如何，总要有个回答。
“有过，毕竟你是我的女儿，但是……”
黄艳叹了一口气，“你太让我失望了。就是因为你如此让我失望，我才会，重新抱养一个孩子。”
“抱养……？”
由菀突然睁大了眼睛，而黄艳只是最后看了一眼她，摇了摇头，然后拎起自己的包走了。由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一把抓住了苏雁的手，惊道，“刚才她说什么？！”
苏雁倒是很冷静，“她说她抱养了一个孩子。”
“不会是我吧？！我是抱养的？！”
苏雁无语道，“你有没有好好听？”
“那就是……由颜是抱养的了？”由菀整理了一下思绪，突然明白了什么，“怪不得……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和我爸妈都长得不像了，原来，由颜竟然是抱养的。”
“只是因为学习无法达到预期就去抱养一个孩子，”苏雁冷笑了一声，“行了，反正她现在也跟你没什么关系了，走吧。”
由菀应了一声，边整理着乱糟糟的思绪边跟着苏雁走了。
这一次遇见黄艳，说有事也有事，说没事也没事。毕竟黄艳跟她很早就不联系，而这次也确定了今后见面，不会在用母女相称了。
由菀不觉得难过，从小就是由城把她带大的，黄艳给她的压力太大了。而且，这一次见面，有一件事的震惊程度能够完全把她的难过给消灭——
“我天我今天才知道由颜是抱养的！！”
苏雁应了一声。
“真的不知道她是幸运还是不幸……”
“反正跟你也没有关系。你要是去想她的事情，”苏雁看了她一眼，“不如想想问的事情。”
“好啦好啦，”由菀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我真羡慕我爸。”
苏雁的脚步一停，转过头看她。
由菀的声音很低，但是却很清晰，“我真的很羡慕我爸……”
苏雁顿了顿，还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了番。
不管黄艳再怎么样，那也是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妈妈吧，而小时候只是因为达不到她的期望就放弃她，长大后也只是因为干涉不了就不想再已母女相称。尽管由菀没有什么表示，但——
他想，她还是有点不好的情绪在吧。
于是苏雁又揉了揉她的脑袋，用一种从没有过的温柔的音调道，“怎么了？为什么羡慕？”
“因为……”
“因为？”
“因为他竟然有一个……”
“有一个？”
“我这么优秀而好看的女儿！”由菀爆发出了笑声，“哈！哈！哈！哈！哈……啊！你干嘛捏我！”
苏雁面无表情地扯住了她的脸道，“走。”
到达米兰的时候，是零点左右。
大半天的飞行让由菀非常困倦，到达米兰的时候刚好有点下雪，又是大晚上，一下飞机冷得她直哆嗦。
苏雁很快拿出了一件大衣给她披上，顺便损了一句，“这都觉得冷，你可真是老了。”
“我是因为太过柔弱所以不挨冻。”由菀连忙裹紧了自己的大衣，嘟囔道，“这种天气去老年洗浴中心多好啊……哎，现在要去哪儿啊？大晚上的。”
“你出门前都不问问我该住哪里？”
由菀干笑了两声。
“你出门前都不看看行程？”
由菀尬笑了两声，这才发话道，“我不是看你在吗？你在我就很安心。”
她这么一说，苏雁的表情才缓和了不少道，“去我家。”
“……去你家？”
“嗯。”
“不太好吧？你看我现在这样，没洗头也没化妆的，”由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照了照镜子，虽然镜子里的脸还是白白净净的，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满意，“这样见你爸妈不太好。”
“我爸妈不在家。”
“哦，那就好。”
由菀刚说完，又觉得好像也不太好，可是想了想，又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对，于是跟着苏雁跑去他家了。
苏雁家确实没人，她家好歹还有一个林姨，而大概是因为凌雪女士和苏叔叔自己住不想有人打扰二人世界的原因，所以没有请人来。不过虽然家里没人，可满桌子的甜点和小零食，却显得整个房子非常有生气。
由菀坐到沙发里，就看到苏雁拿着个平板过来，而视频里正好出现了凌雪女士的脸。
由菀吓了一下，连忙怒道，“我还没化妆！”
苏雁面无表情道，“都好看。”
她这么说，由菀怒气才消了点儿，心想确实自己是都好看的，那就选择原谅苏雁吧。于是她接过了平板，和凌雪女士聊了起来。
凌雪这次找她没什么事，无非是可惜一下自己没能在现场，不然可以带她到处溜溜，顺便还告诉她自己已经收拾出了一个房间来，而那个房间和苏雁的——
“阳台相通哦。”
由菀点头道，“那空气很好。”
“……晚上要找苏雁的话，可以跟苏雁在阳台碰面哦！”
由菀点头道，“放心吧小雪阿姨，我晚上没什么事找他。”
凌雪女士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可以面对面喝红酒哦！”
由菀继续点头道，“我晚上不喝红酒。”
凌雪女士：“……”
……
于是，由菀在米兰借住的第一天，也始了。
……
……
米兰春秋时装周总共是三天，第一天的时候，由菀站在阳台上，都能看到在不远处扎堆的人群和摄像师了。
她趴在阳台，对着苏雁道，“我要甩一下头发，你给我拍一张。”
苏雁很自然地无视了她，“拍这个干什么？”
“明星不是都要拍这个发微博的吗？”
“你是明星吗？”
“我不是。”
苏雁道，“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