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翻船也不准确，但至少是碰上浪了。
莫子琳又去翻下面的评论。
前十条热评里有七条提到佘悦希，无一例外都是心疼她这个“真正敬业貌美被欺负的可怜演员”。
“你看——”莫子琳挨近佘悦希，“评论好多都提到了你，都是褒扬的。”
佘悦希“嗯”了声，心头却有些不安。
“说你是‘华国90后这一代最好看的女演员’，还有说你‘低调不作妖’。”莫子琳和佘悦希分享这些好评。
佘悦希迟疑道：“现在这样，会不会让人觉得是我在借机故意炒作或是……”
“怕什么。”莫子琳揽住她的肩膀，“这里又不是没提到别的明星，而且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看这些评论的人哪一个像是小号？”
“也别担心会被误以为是你故意黑那个W，她得罪的人还少吗？想黑她的人怕是要从这头排到楼梯口那头吧！”
“何况我们还真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能耐，更舍不得去请这些收费贵得要死的营销号。”
佘悦希这才放宽了心。
“你说，要不……”莫子琳压低声音，“我再给这些营销号送些那位的黑料？”
……
等到将近六点，试镜才结束。导演组有工作人员来告知莫佘两人饭局的地点。
佘悦希进到饭店包厢后，才发现除了投资商、制片方和唐坤，还有参与试镜的女艺人——她原以为不多，现下除了她自己，竟还有五个。
心里一时有点拿不准片方的意图。
莫子琳在后面轻推她。佘悦希定定神，踏进包厢。
问候，自我介绍。佘悦希跟着莫子琳开口，脸上饰着礼貌的笑。
饭局进行到中途，一位着水蓝色连衣裙的女艺人站起来给各位“哥”、“老师”敬酒，其他人纷纷效仿。
佘悦希略一迟疑，莫子琳已经把盛了酒的酒杯往她那边推，便也站了起来。
按着顺序一路往旁边敬，敬到选角导演时，有些小波折。
“居导，敬您一杯。”佘悦希不太会说场面话，纵使已打好腹稿，对着男人的油头腻脸，也说不出口。
“这是……那个佘什么的吧？”居导问的是右手边坐着的唐坤，得到肯定后，板着脸斜睨佘悦希，“你这人长得挺漂亮的，怎么话没那么漂亮呢？”
佘悦希张嘴方想出声。
“新人嘛，年轻小姑娘都是不够圆滑的。”唐坤像是出来打了下圆场。
“新人？”居导的目光从佘悦希的脸上往下扫。
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酒杯，佘悦希听到唐坤笑着说：“还不快多说点好话，给居导敬酒？”
那是隐隐透着居高临下的调笑的语气。
没什么，这不是很正常吗。你既然来了这个饭局，难道没做好准备？佘悦希暗自鄙夷自己。换上更礼貌的更灿烂的笑容，“居导，久仰您的大名，敬您一杯，祝您万事如意。”
“哦？万事如意？”居导右手端着酒杯，晃了晃，既不把酒杯举过去回应身侧女人的“敬”更不喝。
佘悦希踌躇两秒，将自己杯中的酒饮掉，“居导，那我……”
话音顿住。
因为刚放下的手被抓住了。她下意识一抽，没抽出来，那肥厚热烫的手抓得更紧。
勉力忍着从手上蔓延开来的恶心，佘悦希想离开，“居导，我先走……”
“走什么，我还没喝呢。”
头顶的水晶灯熠熠，包厢内众人推杯换盏，瞧着欢乐又和谐。
出道四年，佘悦希不是没参加过饭局，可没参加过这样的饭局。她对于没把握摸不透的饭局从来是敬谢不敏。
她也知道，圈子里有些人通过参加这样的活动，付出了些东西来交换通向名利场的捷径，运气好的甚至飞升至圈子顶端。可她，一直都迈不出那一步。好在莫子琳虽希望她能早日有所成就，也没做出逼迫她的事情。
佘悦希感觉自己的灵体抽离了身体，飘在旁边，鄙夷地看着那个名叫“佘悦希”的女人有些僵硬又讨好地笑着，虚伪地任旁边那个中年男人肥胖的手揉捏着她的手……
“……听说你对这部剧的女一很感兴趣。”
佘悦希半机械地点头。
她被纠缠着的手在饭桌三寸多以下的地方，大约没有人看到。
也可能有人看到。不过看到又怎么样呢？
眼见对面的那个女艺人的胸脯已经贴上了某位“老师”的手臂，佘悦希嘲然地想，反正大家对于这次饭局都心照不宣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前十几章可能不太苏爽，但……渣奎保证，全篇都不虐。
☆、007
“你应该知道，今天来试镜的，尤其是现在过来吃饭的那几个女孩子，表现得都不错。”
“你不努力点，怎么赢过她们，拿下女一？”
“是不是？”
不知是谁把包厢里的灯调暗了些，佘悦希的脑袋似乎也昏沉了些，时而浮现进包厢前莫姐叮咛的“机灵点儿”，时而掠过数日前宋老师嘱咐的“学着灵活点”，时而交替映现大学时老师们肯定的目光和晚霞中宋老师沧桑的面容……
“……待会结束，咱们找个地儿好好聊聊这部剧？”说着，居导放开手中滑腻的小手，往那婀娜纤细的腰肢伸去。
腰上突然有什么东西触上，令佘悦希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躲。那恶心的感觉却怎么也躲不开，一阵一阵地掐着胃，蔓延至全身。
“怎么？才和你说要好好表现……”
“抱歉，居导，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佘悦希攥着手，回到座位。对着大家道了失陪，面上努力维持着平常的表情离开。
她知道自己将机会关在了包厢门后。
可是她真的呆不下去，真的还是无法迈出那一步。
当天晚上，佘悦希在浴室待的时间是往常的两倍。
……
蒋悠早几日就知道佘悦希要去试镜女一号角色。次日早上，太阳还没露全脸，她就去按佘悦希家的门铃。
“你怎么来这么早？”佘悦希睡眼惺忪地把好友放进来。
蒋悠熟稔地换了鞋，走到客厅，“不早啊，我四点多起来的。”
佘悦希：“……哦。”
“看，我妈新做的辣椒酱，我特意给你多带了点儿。”蒋悠将拿来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放。
佘悦希打了个哈欠，“替我谢谢阿姨，我再去睡一会儿，你随意。”
"哎还睡呢？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自经营淘宝店起，蒋悠就难得睡过5点。
“才七点。”佘悦希半闭着眼吐槽，“不是每个人的作息都和你一样奇特。”
“别睡了，真的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来，我们来聊聊昨天你去试镜的事情。”蒋悠拽着佘悦希到沙发上，话题进入得特别快。
佘悦希：“大约是不通过的。”
“虎摸。”蒋悠留意了下佘悦希的表情，感觉还挺平常，遂放心开口：“那你见到唐坤真人了吗？”
唐坤是蒋悠近段时间迷上的，也是她唯一的男偶像。
“见到了。”
“是不是特别有魅力？你有在十米之内看到过他真人吗？”
“和他搭戏试镜。”
“真的？”蒋悠一把抓住佘悦希的手，“这么说，你们还有肢体接触？”
“嗯。”佘悦希不太想多说。
“天哪！嫉妒恨！”
“……”
蒋悠幽幽道：“要是我当初没退圈就好了，说不定坚持走下去，哪天就有机会和唐坤合作呢……”
“你现在重新再来也未尝不可。”
“算了吧。”蒋悠摇头，“我啊，也就说说而已，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长得呢，不出挑，唱歌呢也只是凑合，年龄也不小了。”
佘悦希默然。
蒋悠是她的大学同学，因为大三那年被经纪公司看中，早早签约出道，还曾让不少同学羡慕。只是蒋悠进圈三年……
“怎么气氛变低迷了？”蒋悠哈哈一笑，勾住佘悦希的脖子，“我现在开店做生意也挺开心的。还有你这么个优秀的圈中好友。我还等着你发达了，和唐坤套上交情了，介绍我和他认识认识呢。”
“想得真远。”
“哪里远了，你这么貌美又有实力，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大红大紫的。”
佘悦希由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揉捏。
这样的话不少人和她说过，包括新认识的吕思。
然而每次听到，心里都还会有些茫然。
再次见到吕思，是在公司安排的形体课上。
距离上次两人一同在机场尬拍，才不过十来天。
“悦希，你是不是瘦了！”吕思一见到佘悦希就扑过来，热情地揽住她的肩膀。
佘悦希笑笑，“没有吧？”
“有的，你看看你的下巴都更尖了。”吕思夸张道。
换作是别的同行说这句话，佘悦希也许会觉得对方话中隐含深意。但是站在面前的是吕思，莫名的，佘悦希就是相信对方没别的意思。
中途休息，形体老师出去了。
吕思边喝水边瞄佘悦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佘悦希早就注意到了她有话要说，靠着把杆问。
吕思把水瓶贴脸上，小声说：“上次那事是我做的。”
“什么？”佘悦希不解。
“就……就爆温晴黑料那事……”
佘悦希挑眉，竟然是吕思。
收买了数个有名的营销号，还在其他网站发了一小波通稿，这得要多少资金和人脉啊。看来要重新调整一下对于她的印象了。
吕思说：“我看不惯她，就找人爆了。没想到……没想到会害你被吐槽……”
“对不起啊，悦希。”
“没事。”佘悦希是没什么所谓，虽然的确被吐槽了“故意黑温晴抬高自己”，但至少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些没什么力度的吐槽是来自无力反驳温晴黑料的脑残粉。
“你不怪我就好。”吕思刷地移开矿泉水瓶，“啊！”水从没盖的瓶中晃出来。
吕思慌忙问：“有没有溅到你身上？”
“没有，”佘悦希看向她的裤脚，“你的裤脚和鞋子。”
“唉……倒霉……”吕思哭丧着脸，将水瓶拧上，“我可怜的新鞋新裤子哟……”
佘悦希看着这个高个女孩蠢萌的样子，无奈地去拿纸巾给她。
这天上完课，吕思约佘悦希去看电影。
“我不想去。”佘悦希拒绝。
“可是很好看耶。”吕思皱皱鼻子，“要是……你不想看这部的话，我们可以看其他的。”
“不是。我不想去电影院。”
“可是家里还不能看啊。你是说等网上可以付费看了再看吗？可是哪有在电影院有feel啊！”
佘悦希想扶额，“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去。”
“啊……”吕思扁嘴。
最终佘悦希还是架不住吕思的软磨硬泡，和她带上帽子口罩去了电影院。
两个演员抱着爆米花在电影院观影也算是一种特别的体验了。
回到小区时，暮色已薄薄地显露。
佘悦希想着吕思说的一些话。吕思说，本来她找的那些营销号以及狗仔并没有这么多石锤，是在用营销号发了之后，有人用小号来爆料，又补充了不少。而后竟还有个人自告奋勇来整理撰写那些长微博，还是个知名的作家。吕思说，那人的笔名有点奇怪，好像叫白什么，写得还挺好的，就不知道他来写这些图什么。在那之后，又有人爆了一些料……
佘悦希的关注点在于“在那之后”。所以看样子，吕思不知道“在那之后”又爆料的人是谁。莫姐做得还挺隐秘的。
……
“等一下！”进了单元门还在想着事的佘悦希，瞥见拐角的电梯门正准备合上，忙快步走过去。
好在电梯门被打开了。
一位高挑的男人，一条狗。这是佘悦希走到电梯前短短一瞥所见。
进了电梯，佘悦希发现那只属于男人的白皙的手才从电梯开门按键上离开。“谢谢。”佘悦希道。电梯里空间小，她顺手摘了口罩。
两秒后——
“不用谢。”
男人的嗓音沉稳磁雅，又透着一份雨后空气般的清透。
佘悦希的耳朵有点痒，觉得这声音很耳熟，有点像……白马非马的声音。
随即又在心底一哂，这样好听的声音虽然不多，但是世间有声音相似的人也没什么出奇的。
“呀……”佘悦希因小腿突然被触碰，下意识地小声惊呼。低头一看，那只金色的大狗正在自己的腿边转。
佘悦希不怕狗，但是她的狗缘一向不怎么好，继父家的那条狗每次见到她都要恶狠狠地吠，即使几年来已见过她十数次。郭文美说，她不招狗这种动物喜欢。所以此时她有些诧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招狗喜欢了。她看得出这条朝自己摇尾巴的狗表达的是善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