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一匹单马启程入了城。
后来薛氏见虞秋他们领着齐大夫所去的方向不是虞家,便不悦道:“谁再大也大不过你祖母,你这是要去哪里?”
虞秋见薛氏还要她们领大夫先去虞家,亦是不悦:“齐大夫本就是请来治我娘的,也只答应了治我娘,待事后若齐大夫还愿意去虞家,我们自然会带齐大夫过去,若不愿意,我便也没法。”
“你……”
薛氏还想再说什么,前头马车里的齐大夫出声道:“行了,既然来到瑜都,一个是治,两个是治,待老夫先给虞姑娘令堂看过病,再给另外一个看。”
虞听燕见齐大夫自己都答应了,便松了口气,拉了拉霸道的母亲,示意其别再多言,薛氏只得忍气吞声,吩咐马车与虞秋他们分了道,往虞家去。
终于领了厉害的大夫踏进常悦书院给娘看病,虞秋心里极为激动,她跑进屋就轻轻扑入躺在床上的娘怀中,喜道:“娘,我请到名医了。”
乔氏无力地吐出一个字:“好。”
虞秋见娘这模样,眼泪不由在眼里打转,她怀着希望对走过来的齐大夫道:“拜托大夫了。”
齐大夫过去从文初雪搬过来的凳上坐下,为乔氏号起脉。
虞秋见齐大夫渐渐拧起眉,不由问起:“怎么样?”
齐大夫再号了会后,才满怀疑惑的反问起:“别的大夫都说虞夫人这是常年被心肺两疾折腾,最后恶化成如此的?”
虞秋有些不解地点头:“嗯!”
齐大夫继续号脉,后来又道:“老夫看出来的脉象确实是心肺两疾恶化严重,可从夫人的状态上看,又不该只是如此,该是还有其他致命之疾加重了病情,老夫医拙,竟是看不出结果。”
虞秋闻言立刻问起:“那怎么办?”
齐大夫的手指仍搁在乔氏的脉搏上:“让老夫再看看,想想。”
齐大夫看了许久,也想了许久,最后决定先给开个方子吃几天,待他回去再好生查阅一番,若有个结果,要不自己再过来一趟,要不捎个方子过来。虞秋只能依着他,希望他能得到个结果。
后来她与文初雪将齐大夫带去虞家,因着虞秋与文初雪还要送送齐大夫,便打算跟着一道进虞家,奈何薛氏却让人拦住虞秋,怕她克到老夫人。
虞秋进不进无所谓,便与文初雪在门口候着。
齐大夫很快就出来,道是虞老夫人的病症好看,他开的方子一定管用,只是颇为抱歉看不出乔氏的具体病因。
虞宅里头,知道老夫人不会有大事的虞听燕安了心,再次提起自己要回王府,薛氏闻言便拧眉道:“我说过不能去,如今正是堇宁王处理与虞秋恩怨之时,你若过去,怕是被祸及,甚至是害了我们整个虞家。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堇宁王忘记她还有我们这些亲人。”
“可是……”虞听燕急着打听楚惜的消息。
这时躺在床上的虞老夫人也道:“不准去。”声音虽虚弱,气势仍旧挺足。
虞听燕咬了咬唇:“祖母,娘,我……”
虞秋与文初雪将齐大夫送出城后,才往堇宁王府的方向去。虞秋仍是对齐大夫寄予厚望,希望他回去后,能得到个结果。路上文初雪免不了一阵宽慰,道疑难杂症需要时间去研究也是正常,何况说不定齐大夫现在开的这个方子是有用的。
再次站在堇宁王府狗洞前,虞秋撅起了嘴,明显不高兴。
文初雪见她这副模样,便觉好笑:“就那么不乐意进王府?”
虞秋换成一副不得劲的样子:“若非怕还是需要王爷的哥哥,若非怕离开太久王爷生气,我才不会过来,这辈子都不会过来。”
殊不知当下江以湛与江成兮正坐在里头的溪边亭中下棋,旁边站在姜风,他们都是功力不弱,耳力极好者。尤其是江以湛,能将虞秋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得清清楚楚,他便抿起薄唇,止住落棋的动作。
文初雪先一步钻过来,再扶起后来钻过来的虞秋,又道:“你就那么不喜欢王爷?上次不说挺欣赏他的外在?”
虞秋应道:“可脸太臭啊!若我娘被齐大夫治好,我再也不想见他。”
江以湛陡然眯眼,指尖所夹的黒棋瞬间被他捏碎。
姜风见了,下意识抹了把额头冷汗,他有预感,若王爷老是这样偷听虞姑娘讲话,最后定能听出事儿来。
江成兮瞥了眼江以湛的黑脸,看到两位姑娘离远后,忽然又听到动静,转眸便见到一条黑狗也从虞秋她们通过的狗洞钻进来,甩了甩圆滚滚的身子离去。他嘴角微勾,颇觉有趣地问姜风:“你们王爷像养狗一样养了虞秋多久?”
姜风愣了下,应道:“虞姑娘入王府没多久就这样了。”
江成兮轻啧道:“这就是阿湛的不对。”
姜风点头认同,王爷喜欢姑娘的方式确实不对。
江成兮却是继续对江以湛道:“即是喜欢的姑娘这般厌弃你,那便直接关起来,折断她的翅膀,连狗洞都别给她。”
第047章
次日一早虞秋又去了书院, 她进入房间恰见尹双在端茶给乔氏喝,便立刻过去满怀期待地问坐在床上的乔氏:“娘, 感觉如何?”
乔氏轻柔笑道:“才过去一晚,哪那么快。”
“哦!”细细看了乔氏一会, 又道, “虽只是一晚, 可我觉得娘看起来,精神好了些啊!”
这时给乔氏掖着被子的尹双道:“确实是好了些, 从伯母说话的气道上就能看出来, 这位齐大夫确实管用。”
见尹双也这么觉得,虞秋便极为高兴:“这样真是太好了。”
说着她就不由激动地扑入乔氏怀使劲蹭着,继续道:“娘一定要好好吃药, 绝对不能落下了。”
“好。”乔氏轻拍了下虞秋的脑袋,虽然确实好了那么一点点,也仍是肉眼可见的无力虚弱,她拿着帕子掩嘴咳了咳。
虞秋闻声抬眸看着乔氏, 只希望娘能越来越好。
虽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 齐大夫开的方子是管用的,虞秋仍怕自己高兴得太早, 为给自己留后路, 这堇宁王府,她仍得能去则去。这日她陪娘到晌午后, 便就打算离开书院, 但在踏出院口时, 又见到迎面过来的楚惜。
她每次再见到楚惜,总难免会有种恍惚的感觉,以为他们还是曾经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曾经那样对她百般照顾宠爱,让她满心欢喜。但脑中画面突然一变,她便也突然回神,面色变得淡漠起来,越过他就要走,却被他握住手腕。
她下意识欲甩开他,他这次却用了力,她撼动不了他半分。
“你……”她转头不悦地看向他。
楚惜看着她温温和和地轻勾了下唇:“我送你。”
虞秋试着抽了抽手,见抽不出,便道:“随便你,先放手。”
楚惜放开她,与她并行,他侧眸看了眼明显不高兴与他待一块的虞秋,问道:“秋儿给伯母找大夫了?可有点成果?”
虞秋淡应:“还在观望。”
“为何不找堇宁王?”楚惜说这话时,一双深眸略有些意味不明地注意着她的反应,“之前不是说进展挺好?”
提起堇宁王,虞秋下意识觉得有些烦躁:“别提这个。”
楚惜追问:“为何?”
“不想便是不想提,我更不想与你提。”虞秋加快步伐,将他甩远了些。
楚惜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追上去,他脑中想的是在提到江以湛时,她虽是烦躁不悦,却隐隐含着的一丝女儿家的埋怨之态。
尹陌烨从他身后踏来,问道:“在想什么?”
楚惜未应,转身离去。
尹陌烨看着虞秋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了一会,转身跟上楚惜。
虞秋离开常悦书院,因为遇到楚惜而引起的不快,又是久久不散。一路上她便颇有些心不在焉,但比之前好多了,尤其是在想到娘的身体有变好,心中郁气消去得比以前快许多。
回到王府,她迫不及待拉着文初雪报喜,文初雪闻言亦是极为高兴。
后来她见言颜不在,便问:“今日言颜没来过?”有高兴的事,她恨不得拉着每个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文初雪应道:“本来是在这里,后来被于嬷嬷通知着去献舞了。”
“献舞?”虞秋闻言惊讶,“是给王爷?”
“嗯,好像是与另外一位邵姑娘一起。”
“没找我?”
“没有。”
虞秋坐在桌旁,面怀疑惑,她庆幸自己再次偷出去没被抓包之余,不解起王爷要看跳舞为何独独落下她,是她真严重地将他给惹恼了,还是有别的缘由?
终究是有些不安,她便对文初雪道:“我去看看她们。”
文初雪应下:“好。”
虞秋通过打听得知堇宁王是在后花园,便也去了后花园。
她一番寻找,见到正在花丛间献舞的言颜与邵芊芊,而亭下坐着江以湛兄弟俩。他们在下着棋,江成兮偶尔看一眼那颇为赏心悦目的舞蹈,江以湛以单肘抵桌,手里执着一杯酒,时不时抿一口,另一手不紧不慢地落棋,眼帘微垂间,似乎没见他看过花丛中的舞。
虞秋是因为不安过来的,可现在又不知该做什么,便站那不动。本想试着看看堇宁王的脸色,琢磨琢磨他,奈何她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那冷漠的背影。
江成兮落下一枚棋,抬眸看到站在不远处瞧着有些彷徨的虞秋,他与看着这头的她目光撞到一起时,嘴角微勾起,声音不大不小地道出:“虞姑娘来得正好,跳支舞给我们赏看。”
虞秋不知这白衣公子到底是谁,只觉得他看起来不简单。
她正好想探探堇宁王的情况,听到这公子的话,便看着堇宁王的背部,等待他的反应,却突然听到他毫无情绪的驱逐声:“谁让你来的?回去。”说话间,他仍以后背对着她。
“我……”虞秋觉得他还在生气,是因为上次那齐公子之事没消气?还是因为她私自离开王府多日之事?
江以湛又道了遍:“回去!”
江成兮打量着二人,颇为好笑地道了声:“两个受气包。”这话声音不大,不足以让那头的虞秋听到。
虞秋怕再惹怒王爷,便不得不怀着不明不白的感觉,低头转身离去。
见到她离开,江成兮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江以湛,笑道:“只是在生她的气?还是也不想她跳舞给我看?”
江以湛未语,只落下一枚棋。
“小气。”江成兮随之落棋。
这时一直站在亭外,江成兮身后不远的风月,在看到虞秋离远后,转头看了眼江成兮的背影,便也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虞秋离开后花园,一时没走远,站在湖边扔石子玩。
她只希望娘能真能在齐大夫的医治下好起来,否则以堇宁王这样的情况,她想让他伸出援手,实在是难上难。而且她也不想再几番撞上去被他凶,被他吓,真是怪影响心情。
“你怎么还在王府?”在她身后,忽然响起张妙倾透着尖锐的声音。
虞秋回头看到对方,不大甘愿地福身,未语。
张妙倾走近虞秋,厉声质问:“我问你怎么还在王府?”她之前几天过来都没看到虞秋,便以为虞秋被赶走了,未想这次过来,会再看到对方,脸色便变得难看。
虞秋应道:“因为我是王府的舞姬啊!”
张妙倾稍一想,便面露气愤:“莫不是江哥哥还没将你赶走。”
“没有。”虞秋又向张妙倾福身后,越过对方离去。
张妙倾气冲冲地转头看着虞秋的背影,她不知道江哥哥为何在认清这狐狸精的面目后还不将其赶走,只知道自己很生气,也越发看虞秋不顺眼。她从不认为自己在一个舞姬面前需要顾忌些什么,便转过身朝虞秋的背影走去,抬起手就要将其往湖里推。
但就在她的手快靠近虞秋的背时,手腕突然被人给握住,她立刻怒视起碍她事的人,见又是个绝色女子,便更是不快:“你是谁?放手!”
虞秋闻声回头,见到风月,便觉得惊讶。
风月明显不将张妙倾放在眼里,直接将其给甩开:“滚!”
张妙倾岂容人这般对自己,她摸着被握疼的手腕,怒道:“本姑娘问你是谁?谁给你的胆子在堇宁王府造次管本姑娘的事?”
风月倏地抽出剑指着张妙倾,懒得与对方废话。
“你……”张妙倾何曾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之事,自然被唬住,她白着脸赶紧后退许多,更是愤怒地来回看了看风月与虞秋,“竟是在堇宁王府如此放肆,你们等着。”言罢她转身就跑离。
在西面的一处墙角后,白如嫙站在那里将这一幕的前前后后收入眼底。她眸色平静地再看了看湖边的虞秋与风月,似想了些什么后,便也离去。
风月忽地转眸看去,恰见到白如嫙的背影。
虞秋看着眼前的风月,默了会后,便问道:“刚才你与张姑娘是?”
风月收回落在西面的目光,应道:“她想推你入湖。”
虞秋闻言诧异:“原来是这样,那你又救了我一次,多谢。”起初她觉得对方是有些可怕的,现在渐渐觉得也没什么,因为对方是善恶分明的好人。
“不必谢。”
“对了。”虞秋突然想到什么,便又问,“你与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公子为何也在王府?这倒是凑巧,我是王府的一名舞姬,叫虞秋,你呢?”
“风月。”
虞秋见对方只回答了名字,没有回答前面的问题,便作罢没有继续追问,只道:“你的名字很好听,是姓风?”
“不是。”
虞秋点了下头,忽然觉得与对方聊天挺累,不过她莫名觉得很暖,很想与风月交好,便欲再说些什么,抬眸间却见到堇宁王他们正朝这边走来,便看向堇宁王的脸,但他没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