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虞秋不知该怎样。
李及麟闻言气笑了:“他不要你了,你却仍挂着他?那种人究竟哪里比我好?”话语间,他的声音渐渐变大,几乎是吼。
文初雪没理他,踏出院中。
虞秋想了下,便对江以湛:“我不放心她,你陪她去。”有孕的她,身子最近不大妙,不宜跑太远。
“好,我先送你回去。”江以湛抱起她,直接跳到隔壁落地,他低头亲了亲她,“回去好好歇着,等我回来。”
虞秋点头:“嗯!”
江以湛跳回隔壁文初雪的院中,跟上前头的文初雪,只留失魂落魄的李及麟站在原地。
为能快点去暮王府,文初雪让人准备了一匹马,她骑马而去。
江以湛断断续续地使用轻功跟着她。
起初文初雪的速度挺快,但随着离暮王府越近,她就越不安,因为不知道迎接她的会是什么,她甚至盼着,他只是又把她忘了,需要她提醒。
快到暮王府时,强烈的忐忑,让她不由放慢速度。
骏马渐渐由暮王府前停下,她犹豫了下,才下马过去欲进入,却被门口的护卫拦住。她不知道是因为她在暮王府走动得太少,对方不认识她,还是因为别的缘由,她道:“我找暮王。”
护卫道:“王爷不在。”
文初雪便问:“他何时回来?”
护卫应道:“不知道,最近王爷极少待在王府。”
所以他是太忙了么?
文初雪垂了垂眸,道:“我是文初雪,我与暮王的儿子在王府里,我想进去看看我儿子。”
护卫拒绝:“从安公主吩咐过,文姑娘不可随意进入。”
原来是从安公主的吩咐。
文初雪无可奈何,不得不转过身,未想抬眸会见到一身蓝灰色箭袖便装的霍淩淮骑马过来,她下意识面露喜色,看着他离近停下。
霍淩淮首先见到的是站在他府门前的江以湛,目光右移,才见到文初雪。
他不知这两人为何会一起出现在这里,他下了马,看着快步朝自己走来,眼睛通红的文初雪,问道:“你来做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平日白净的腮边生起不少青渣,模样疲惫,甚至带着苍白。
“我……”看到他,文初雪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霍淩淮这段时间很忙,忙着应付北冀那边的乱子,没空去想她的事。当下见到她,发现自己也挺想她的,偏偏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在北冀时,他的敌人对他说的话。
——听说你有妻儿了?很好,你也有了弱点。
他看着眼前的文初雪,脑中划过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结仇无数,更重要的是,他有他的一条满是荆棘的路要走。后来他脑中又划过姐姐对他说的话,以及他们母子的特殊。
他闭了下眼,再睁眼时,眼中一片冷漠,他道:“以后不要来找我。”
文初雪白了脸:“你说什么?”
“不要再来找我。”霍淩淮越过她就走。
她拉住他的手,几乎哭出:“为何不能找你,你不是说要娶我?”
霍淩淮没再看她的脸:“不娶了,我们再无关系。”他大概真是疲累得不行,眼睛时不时会眯一下。
文初雪眼里的泪终于落下:“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霍淩淮试着抽出自己的胳膊,未想她当下的力气会大到惊人,他道:“不想娶便是不想娶,没有那么多理由。”
文初雪抱紧他的胳膊:“可是你说要娶我的。”
“我后悔了。”霍淩淮突然使力将胳膊抽出,大步就走。
可她又立即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她哽咽着:“不要后悔,我很好,我很乖,我相夫教子,我会好好对你,做你最好的妻子。”
霍淩淮倒是意外她会如此,一时微怔。
她更紧地搂住他,生怕他跑掉:“若你只是一时不想娶也没关系,我等你,多久都行。”
霍淩淮喉结微动:“多久都不行。”
文初雪闻言眼泪流得更凶,语中透着祈求:“不要这样。”
听着她极卑微,极可怜的哭声,霍淩淮的手落在她搁在他腰际的手上,差点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王府。但很快他就回神,忽然强制掰开她的手,大步进了王府。
“霍淩淮……”文初雪要追过去,却被护卫拦住。
她瘫坐在地,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霍淩淮进了王府,就见到里头的霍语宁。
霍语宁道:“你做得很好,当断则断。想想楚惜与江以湛,一个为了女人,落得失去大志,窝囊消失,一个几番致自己于险境,都忘了自己姓甚名甚。”
霍淩淮未语,越过她往里去。
霍语宁对着他的背影道:“想想父皇的死,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夺皇位,杀霍黎报仇,江以湛这个帮凶也不能逃。你势单力薄,并不是能随心所欲的时候。”
霍淩淮大步消失。
今日的天本就阴暗,渐渐便下起小雨,小雨又渐渐变大,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打在文初雪的身上。
她仍坐在地上看着王府里头,哭着喊他:“霍淩淮……”
好几声后,她渐渐绝望,渐渐无力。
江以湛手里拿着不知从何处弄来的伞走过来,他站在她后头,将伞撑开。
他自然是目睹了这一切,他看得出来霍淩淮是动心了。所以他倒是挺羡慕霍淩淮,喜欢的人能待自己这般痴心。
哪像他那妻子,还不知喜欢不喜欢他。
他低头看了眼坐在地上泪流不止的文初雪,由她去。
暮王府里终于有人走出,文初雪立即抹泪看去,见到华嬷嬷抱着颀儿走出来。
她倏地起身快步跑去抱住颀儿,不断亲着他,一个月不见,她自然也想,何况发生这种事。
华嬷嬷叹息道:“王爷说,将小公子给你。”
文初雪闻言呆住:“什么意思?”
华嬷嬷摇了摇头,转身回去。
“爹……”被文初雪抱在怀里的颀儿看到给他们撑伞的江以湛,便伸着胳膊委屈极了,“抱抱。”
第104章
文初雪紧搂儿子, 她流泪苦笑,不知是否该庆幸,儿子还属于她。
她擦了把泪,看着也哭了的儿子,知道自己如何都行, 但不能让儿子跟着遭罪, 跟着难过, 便不得不抱着他离去, 步伐无力。
这时江以湛道:“有马车。”他刚才雇人去了堇宁王府通传。
“谢谢!”她便在他的伞下候着。
暮王府里的霍淩淮书房内, 霍淩淮坐在案桌后看着眼前的黑色匣子,阴冷的目光中透着丝走神。
良久后, 关帆进来禀报:“文姑娘与小公子已跟堇宁王离去。”
世事无常,当初霍淩淮用解药将他们母子从江以湛那里换过来, 最后却还是让对方给领了回去。
霍淩淮未有回应。
文初雪抱着儿子坐在马车里,她想忍,却忍不住,眼泪仍旧不断滑落。颀儿见了,伸出粉嫩胖呼的小手摸她的泪, 不知是不是想给她擦掉。
她忙拭泪, 努力让自己不哭。
江以湛不是个被世俗束缚的人,他也坐在马车里,但离得较远。本是看着窗外的他又看了文初雪一眼, 仍在想着虞秋何时能为他这样。
马车从堇宁王府前停下, 文初雪母子与江以湛一道进了王府。
一直候在正厅里的虞秋打着伞跑了出来, 江以湛见了,轻斥:“慢些!”
虞秋不理他,只将颀儿接到怀里,看着眼睛红肿,脸色苍白,仿若失了魂的文初雪,颤着声音问道:“初雪,这是怎么了?”
文初雪道:“他不要我们母子了。”
虞秋闻言睁大眼:“为什么?”
文初雪摇头。
虞秋愤怒:“他怎么能这样?那让你们以后怎么办?”如今初雪有孩子的事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文初雪未语,眼里的泪又开始往外溢。
“别哭别哭……”虞秋将颀儿搁到江以湛怀里,抱住文初雪,“罢了,他不要就罢了,以后你们就待在堇宁王府就好了。”
文初雪被抛弃,文家那边自然也不会要他们的。
颀儿喜欢江以湛,哪怕江以湛对他冷冷淡淡,在其怀里的颀儿总算不觉得委屈,搂着对方喜欢得紧。
江以湛见到走来的姜风,吩咐:“给他们母子安排个独院。”
姜风压下惊讶:“是!”
之前那个鬼屋没必要再继续入住,何况离虞秋所住的蓝轩远,姜风便将文初雪母子安排在了蓝轩后头的正北面。
安顿好他们,虞秋陪了他们许久,才回到蓝轩。
进入房间,她就趴在床上闷闷不乐。
江以湛坐到她旁边,他知道她的情绪易不稳,便将她拉到怀里抱着,亲昵地啄了下她的额际,怀着安抚之意。
虞秋红着眼睛问他:“暮王为什么这样?”
江以湛道:“不是谁都能为了个女人不顾一切,现在的霍淩淮不适合有累赘,害人害己。”
“我不懂。”虞秋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江以湛眯眼:“夺位,报仇。”
霍淩淮为前太子,佑明帝在位时,文武双全的他极受倚重,乱世中,英武少年的他亦常出战。当年他身受重伤,窝于府里养伤之际,其皇叔霍黎在江以湛的相助下,逼退了佑明帝即位,佑明帝没多久就病故。
此事从表面上看,佑明帝退位也算是退得干脆,没闹得多难看,先帝死后霍黎也有善待几个侄儿。
但站在霍淩淮的角度,事情哪能简单。
听到江以湛娓娓道来的话,虞秋才反应过来霍淩淮的立场,对他们这些外人来说,那都不算是事,可对霍淩淮来说是大事。
她不由激动:“你当年为什么要帮孝乐帝?”
江以湛道:“霍黎有济世之才,意略纵横,辅佐他才能顺应天命,尽快平息这乱世,走向盛世。”事实也确实如此。
虞秋道:“可暮王也不差,你怎么不帮他?”
如果他帮暮王,暮王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初雪也不会被抛弃。
“霍淩淮太年轻,我只选最强的,为了能尽快让你高看。”江以湛紧盯着虞秋的眼睛,说起来,他会主动卷入朝廷,就是为了她。
亏得他选了霍黎,否则等不了他爬上高位,她也已嫁做人妇。
“烦死了。”虞秋一把推开他,又趴回床上。
这场雨下得不算大,时间却挺长,陆陆续续地多日过去,才算停歇。气候也因这场雨开始有了点凉,算是能感觉到瑜都的秋意。
就在前两日,如他们所料的,文家得知霍淩淮抛弃文初雪母子后,便与他们断绝了关系,不许文初雪再姓文。
文初雪还算平静,平静地住在堇宁王府,平静地陪着孩子。
这日,虞秋站在窗边看着放晴的天,由外归来的江以湛侧头看到她,便过去从后搂住她,问道:“在想什么?”
她摇头:“我不知道。”
江以湛亲了亲她的耳朵,道:“过些时日有些王公重臣,尤其是武将,得陪皇上去秋猎,可带家属,皇上点名你也过去。”
虞秋愣了下,便应道:“哦!”
江以湛注意着她的反应:“若是不想去,便不去。”
虞秋想了下,道:“我无所谓,去见识见识也好。”
她还是不做不合群的人吧!
与江以湛一道呆了会,虞秋又去了文初雪那里陪他们母子。
日子过得挺快,很快便到了秋猎前日。因次日要早起,这日晚上就得把该准备的准备好,考虑到虞秋的身孕,夫妻俩去了醉夕院,打算拿点药以备不时之需。
未想才踏入醉夕院,江以湛突然拉着虞秋停下脚步:“等等。”
虞秋不解:“等什么?”
江以湛未语,他可以清楚地听到药阁那边传来的起起伏伏,暧昧旖.旎的声音。直到许久后声音停下,他约莫估计着里头的人该穿好衣服了,才牵着虞秋过去。
他们走近药阁,恰风月开门走出。
“姐姐!”虞秋快步靠近,却见风月脸色有点苍白,便问,“你怎么了?”
风月道:“有点不舒服,我先去歇息。”她越过虞秋回房。
虞秋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正欲跟过去,被江以湛拉住。夫妻俩进了药阁,见到药几后头的江成兮状态倒是不错,颇像个餍足的猫,正单手撑着脑袋。
他懒懒地问他们:“这个时辰过来有事?”
江以湛道:“明日我们出门,给虞秋拿点药备用。”
江成兮便起身给他们拿药,当他将药递到江以湛手里时,见江以湛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便挑眉:“怎么了?”
江以湛忠告:“别折腾出麻烦事。”
江成兮勾唇,未语。
夫妻出了药阁,虞秋去看风月,发现其没什么大事后,才跟着江以湛离去。回到蓝轩,她又开始准备带去猎场的吃食。
江以湛见了,便道:“那里该有的都有的,你何必装这么多?”
虞秋道:“万一有毒呢?皇帝身边什么人都有,也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未免被殃及池鱼,还是吃我们自己的东西安全。”
江以湛无奈,看来她这怀孕怀得疑心也跟着重了。
次日,夫妻俩上了前往皇宫南颐门的马车,马车里,虞秋颇有些紧张,不知道这次随驾秋猎,会遇到些什么人。
江以湛握住她的手:“你丈夫是我,没人能压在你头上。”
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