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艳双臂一撑,直接从窗户翻了进来。
动作利落又潇洒。
华裳朝他勾了勾手指,待他扑过来时,又一旋身躲过了他。
她狡猾的像只狐狸,灵活的像只小鹿。
季无艳燥的很。
她引着他一步步来到床边。
他抱来,她却又躲开了。
“咚”的一声,季无艳的脑袋撞上了床栏。
华裳笑得前仰后合。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以往高高在上的陛下为她臣服的模样,她心里竟然有一种隐秘的快乐。
哎,她是不是有些坏啊?
季无艳捂着脑袋,弓成一团。
华裳:“别装了,我可不会再上当。”
他没说话,小声吸着气。
华裳紧张起来:“你不会真撞坏了吧?”
她走上前:“来给我看看。”
她的手刚触及他的肩膀,就被他一把抓住拖入怀中。
“你骗我?”华裳睁大眼睛。
季无艳讨好地舔吻她,就像是一只摇着尾巴请求原谅的小狗。
“对不起,我只想抓住你。”
他低下头,微笑:“你太难抓了。”
华裳还没说话,他的笑容忍不住更加甜蜜起来。
“我好开心。”
他紧紧抱住她,声音中充满了渴望,“因为你能被我骗到,说明心里有我。”
“华裳,”他压低声音,温柔又磁性的声音灌入她的耳中,似乎想要将她的心勾住,“你心里面有我。”
鞋袜除去,帐子合拢。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谁想着谁的衣裳,谁又想着谁的容……
翌日清晨,大家围坐在圆桌上吃饭。
桌子上的男人却一个赛一个没有精神,唯有季无艳的脸颊红润有光泽。
华裳仔细看了看,只见那几人眼睛下方都一片青黑,好像没有睡好的模样。
华裳想了想,还是没有问。
她低头夹菜,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向她投来;等她抬起头,这些目光又瞬间消失不见了。
华裳的视线逡巡过众人,他们还一个个都不敢与她对视。
华裳歪头:“怎么了?你们今儿个舌头都被猫叼走了?”
“咳咳咳——”众人咳嗽成一片。
季无艳含笑,桃花眼眸似乎流淌出蜜水,他凝视着她,温声道:“无事,你不必理会他们。”
“呃……”
孟离经放下筷子,一本正经问:“将军真想要知道吗?”
华裳看了看他们,突然想到了他们的关系——他们明明都是一个人!
难道……
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大。
孟离经微笑:“看来将军已经想到了。”
华裳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唔,原来是这样,好吧,好吧。”
如此一来,华裳就少与季无艳亲热了,他每日眼巴巴跟在她的身后,馋的不行。
若是没有尝过美味也就罢了,一夜饕餮过后,谁还愿意回到以前那犹如乞丐似的生活?
“阿裳……”
华裳瞪了他一眼。
季无艳咳嗽一声,立刻正经起来,“我是想说咱们可以早些出发,还需要处理一下那边的政事。”
华裳点头,“你说的对。”
她转过头走,他像是一道影子跟在后面。
华裳回头,他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冲着她无辜的笑着。
他容貌艳丽,一笑起来,美好的近乎虚幻。
华裳有些心痒。
他牵住了她的手。
她任他牵着。
两人肩并着肩走在甬道上,光把他们两人同时包围住。
他们赶在彻底入冬前到达突厥昔日的都城,如今大周的庭州。
明明横穿草原的时候,还是北风卷地,风如刀子般割皮肤,到了庭州风却小了许多。
几人进入庭州,里面士兵林立,查岗极严。
季无艳打量整座城,低声道:“这里的突厥人少了许多。”
孟离经笑道:“因为这里本就是突厥贵族能住的地方,那些贵族现在全都被押到长安,这里的突厥人自然少了。”
季无艳轻笑:“这些商人倒是敏锐。”
现在这座城里,除了少量的突厥平民、大量的大周士兵,便是一些前来做买卖的商人。
这时,一个将军骑着一匹马快速行来。
来到华裳面前,他迅速翻身下马,朝华裳跪下,“将军!”
季无艳了解到来人可能是华裳的心腹。
华裳下了马,把将军拉到一旁说了几句,将军立刻吩咐周围的小兵。
几人靠着将军引路,来到了一座看上去并不是很华贵的宫殿前。
那是用灰白石头垒成的王宫,看上去既窄小又平凡。
华裳大步走进王宫,一路上的士兵、将军纷纷朝她行礼。
她通过只有光洒进的窄门,折出的光环似乎在她上带了一个小巧的王冠。
季无艳出神地望着她的背影,心神俱颤。
这才是他所爱。
孟离经轻声道:“无论看了多少次,都觉得很了不起吧?”
季无艳含笑:“嗯。”
孟离经:“这样的将军,我怎么可能移开视线。”
季无艳淡淡道:“很抱歉了,她现在只有我能触摸。”
孟离经:“……”
他生气地扭过头,直接对靠魏玄扶着的王问之道:“你想要看也看不到。”
王问之:“……”
王问之轻笑一声:“你这样就没有风度了,小心遭到你的将军讨厌。”
他的话戳到了孟离经的痛点。
华裳走向王宫大厅,三下两下跳上了高台,上面有一张蒙着白虎皮的黄金座位。
恍然间,她似乎穿过生与死的界限,看到了曾经的阿史那叶嘉如何在此笑意温柔,玩弄权术。
华裳拍了拍白虎皮,转身大笑,笑着笑着,她神色又正经严肃起来。
“这只是终结,也是开始。”
阳光落在她的眼中,她的双眸明亮动人,她望向远方,似乎看到了大周打通了通向西方的商路。
为了大周的盛世,她愿奉献一生。
同样,也有人愿意守护她一生。
她转身坐在王座上,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俯瞰众人,笑容张扬。
“我所在之地,便是大周的国门,只要我在,谁也别想打破这扇门。”
“守国门,死社稷,这盛世有我们护着!”
孟离经微微一笑,率先下跪,“遵命,将军。”
身后几人也纷纷跪下,朗声回应:“遵命,将军。”
王宫守卫的士兵也跪下,外面的士兵也跪下。
声浪一声更比一声高,宫里宫外都充斥着“遵命,将军!”的喊叫声。
华裳微微一笑,朝唯一站着的季无艳伸出手。
季无艳走向她,走向她所象征的大周盛世。
虽然他曾为帝,但他始终觉得——只有这些以华裳为代表将士才是大周真正的骨气。
正是他们一代代抛头颅,洒热血,才有了大周的今日。
季无艳握住她的手,慢慢跪了下来。
华裳惊讶地看着他。
季无艳含笑,声音缠绵温柔——
“遵命,我的将军。”
☆、番外
十八岁那年,华裳骑在墙头却遇到了前来探花的应如是。
彼时,晴空如碧,惠风和畅,杏花香气拂动在袖间。
一见钟情不外如是。
“所以说,缘分一词还是很微妙的。”华裳边笑着边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应如是支着脸颊,醉眼朦胧,“我们是缘分来的太早,还是缘分不够呢?”
华裳垂下眸,没有答话。
魏玄对应如是道:“你不是出家人吗?怎么还喝酒?”
应如是苦笑:“今日一别西行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暂且饮一杯素酒告别。”
华裳突然道:“其实,同样的场面,几年前也经历过,所以,我才会说你们真是有缘。”
一旁默默饮酒并不说话的王问之笑了起来,“说的是我吧?”
王问之轻声道:“当时,我去寻花……”
一枝红杏出墙,正打在骑在高头大马的少年王问之头上。
王问之抬起头,视线擦过那枝红杏,被坐在墙头墙头的少女吸引了注意力。
她扎着双鬟,穿着石榴裙,手里捧着一个果子啃着,粉红色的绣鞋一下又一下点在墙头。
他好声好气询问:“这位小娘子,这是你家的杏树吗?”
华裳笑眯眯道:“是啊。”
“我可否摘一枝红杏?”
华裳的眼神绕着他转了一圈,笑问:“可以啊,你想拿什么来换?”
王问之低下头察看自己,他刚换的新衣,并没有带什么别的东西。
“吧嗒”一声。
王问之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后脑勺。
他摸了摸头,那个东西顺势滚进他的怀里。
他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绣花鞋。
“呀!”华裳在墙头惊呼一声。
王问之白玉无瑕的脸颊瞬间涨红。
华裳抱着胳膊抱怨:“这鞋和衣服真难穿,还是男人的衣服好些。”
“这……这……小娘子……”王问之捏着绣花鞋,指尖微红,磕磕绊绊地唤她。
“嗯,你等等啊!”
王问之抬起头,见她把另外一只绣花鞋也甩掉。
他忙伸手一抱,将那只鞋子也抱进了怀里。
除掉鞋的华裳觉得痛快多了,她笑得更加开心了,三下五除二地掀起裙摆。
王问之忙避开头。
她把多余的裙摆打成一个结,整个人手脚灵活地去摘杏花。
重新回过头的王问之忙道:“别!我自己摘就好!小娘子小心!”
华裳爽快道:“我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她攀着花枝,遥遥一笑,阳光落在她的脸颊上,显得她的笑容格外耀眼。
王问之一晃神,仿佛回忆起什么。
他攥紧手掌,轻声问她:“小娘子,你……你我是不是见过?你是不是曾经在乡下救过一个男孩?”
正专心致志爬树摘花的华裳根本就没有听见。
王问之失落地垂下头。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忘记了,会不会那些温暖的回忆都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哎,好了!”
她的声音打破他的回忆,王问之抬头,就见她手里捏着一枝杏花,冲着他挥了挥。
纵使红杏灼艳,纵使枝头春意盎然,却都比不上她的笑靥。
王问之的心突然跳的厉害。
华裳却探着身子,要将红杏递给他。
“小娘子小心!”
他忙伸手,却与她的手握住了。
他的心叶羞涩的卷缩起来,她却像是还没弄清楚状况一般,睁着无辜的眼睛,眨了几下。
“松开啊!”
“啊?哦。”他小心翼翼松开手,接住了那枝红杏。
华裳道:“你叫什么啊?”
“在下王问之。”
“嗯,我记住了,你也记住了啊,你欠了我华裳的!”
王问之垂眸含笑,沉声道:“我早就记住了。”
你那日救了我,我便知道我会欠你一辈子。
他再抬起头,墙上的小美人不见了踪迹。
华裳听了王问之的讲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哎?还有这回事吗?我只依稀记得你来摘红杏啊。”
王问之用杯子挡住自己嘴角的苦笑,“你看,说好我欠你的,你却连别人欠下的债都不记得了。”
华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喝到半夜,大家都有些醉了。
应如是趴在桌子上,突然大声嚷嚷:“少年不识情滋味,一见倾心……”
华裳连忙站起来:“咳,大家都喝醉了,我先回去了。”
她想要离开,衣摆却被应如是揪住了。
华裳微微垂眸,看着他趴在桌子上说着胡话。
她握着他的手腕,一点点扯开他的手。
应如是的手指无力垂下。
她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放到桌子上,又拍了拍他的后背,这才离开。
等到他离开后,魏玄突然踹了应如是一脚。
应如是桌子下的腿一缩,躲开了他这一脚。
魏玄指着他道:“这老狐狸,他装醉呢!”
应如是咳嗽了两声,重新抬起头:“我明日就要西行,帮助阿裳拓展商路,今晚装醉多和她亲近些怎么了?”
魏玄气得瞪圆了眼睛,“我难道不也一样吗?我也要西行去啊。”
应如是撇嘴:“哎,有些人吃什么都赶不上热乎的。”
魏玄:“哦,你赶上热乎了。”
应如是:“……”
王问之轻咳一声:“胡说什么呢,多喝了点酒就开始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