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天下——粟米壳
时间:2018-09-20 09:16:39

  耳畔的劲风的猎猎做响,溪光听不见身后有回应,就总是疑心是叫风声盖过去了。不得到个答复,她委实心中不安,故又大声问:“裴溯?!”
  “你带秦华去见我祖母好不好?”
  溪光侧着耳朵,仔细聆听此处除了风声之外的其他声响。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凑在她耳畔响起,“依你——”
  分明只两个字,却好像渗入了溪光的心底深处,好似一捧温水,拂平了她心中的急躁。
  “公子!”周贺从后面策马追了上来,他是亲随实在跟在裴溯身边,刚才见他家公子忽然离席离去,他紧追不舍好不容易才跟上。只是等他看清楚此刻他家这位六公子怀中还抱了个人时,大敢意外。
  不过,周贺立即就后悔了,觉得自己险些坏了公子的事——这等时候,他这个下属怎么能出来破坏?所以这会周贺很知趣的放缓了速度……
  可裴溯却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带秦华去宁相府!”
  周贺惊讶,转瞬就应了下来:“是!”
  溪光想到之前的事,担心秦华未必肯再去宁府,不放心的添了一句:“不论什么手段,一定要带她去。”
  周贺将询问的目光看向裴溯,见他朝着自己点了下头,立即回道:“属下明白!”接连几事,饶是他再不开窍,总也看出了他家公子待这位宁三小姐的不同来,想之前公子对那位李夫人十分礼遇,现在竟让他“不论什么手段”。
  周贺暗叹了一声,原来他家公子也有“不理智”的时候。
  ——
  再说这三人之后,还有一辆马车尾随而行。
  不是旁个,正是陈砚。
  那驾车之人见前头的扬尘越来越远,就算是他这鞭子挥得如何勤都是追赶不上的了。“大人,咱们马车总归是比不上单独骑马的。”他这言下之意就是不必再追了,必然是追不上的。
  陈砚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正掀开前头的车帘端正看着目极之处。说起来,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要去追……这明明就是一场徒劳无功。
  将近十年的阔别,意味着什么?是光阴的流逝么?可为什么,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仍然那样鲜活——
  “小哥哥,你叫什么?”小女孩吃着白糖糕仰头看着树梢上的人影,粉嘟嘟的脸颊一鼓一鼓的。“你是不是饿了呀?我有白糖糕,你要不要?”
  “喏——我特地留给你的。你明天……还来不来呀?”
  “我都生气了!白糖糕全被我吃完了!”
  “呜呜,你不要被秦姨发现了!后天我再带白糖糕来找你!”
  ——央央,小时候我日日偷跑进宅子找你,并不是馋白糖糕的味道。
  ——不过是找个借口,出现在你面前而已。
  陈砚苦笑,眼底痛色愈发明显,什么都不一样了。不该是这样,明明一切都不该成了这样。
  “陈大人,再这么下去马儿也该吃不消的,要不然咱们还是别追了吧?”驾车的车夫并未回过头,语气里全是劝解的意味。他干了这么多年的这行当,这点数还是有点,追前面的马实在勉强不得。
  可陈砚却并非轻言放弃之人,他从一介布衣到如今地位,足可见此人之韧性。那是他的年少黯淡时光中的唯一一抹光亮,他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逆天改命,为的也不过是拉近一些和她的天地之差。这已经是写入他血肉的执念,纵使前段时间出了些差错,可他初心不改。
  ——央央。
  陈砚缓缓吐道:“继续。”
 
 
第77章 
  这一夜, 府元巷里的宁相府灯火通明,进出的人皆是一脸肃然行色匆匆。
  此时正当宁家大爷同大夫人严氏送诊完脉的御医方守琢出门,方御医德高望重极具声望,两人对其都是毕恭毕敬, 丝毫不敢多有怠慢。
  溪光同裴溯共乘一骑而来, 她见那人身后的小童子提着药盒而她那大伯同大伯母两个又是那样的客气礼遇,料定了此人就是特地请来的御医了。因而一下马, 就急奔着上前询问情况。
  方御医并不认得此人, 自然也不会随便就道出病情,迟疑着询问那两人。
  严氏忙道:“这是老夫人的三孙女。”边说这些话, 她边朝着溪光身后看了过去, 此时裴溯已经翻身下了马,正往这边来。先前她可是亲眼看着溪光同老夫人说完话之后急跑出去的, 怎么现在是带着裴家老六回来了?
  方御医这才稍稍放松了几分戒备,不过神情依然凝重,摇了摇头道:“宁老夫人被伤了根本, 已是油尽灯枯之势。”
  溪光一听这话,心中猛然咯噔了一声,不断有个声音在她心底深处叫嚣——不可能!怎么可能?!溪光一时难以接受,下意识的抬手抓住了那位方御医的衣袖:“祖母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会这样?你可瞧准了没有?”
  宁大老爷立即喝止:“还不快松开!谁教你这么没规律的!”而在他身侧的严氏,也立即抬手握住了溪光的手腕想要叫她放手。他两人谁都不想因为溪光的莽撞,得罪了这位医术高超的御医大人。
  可是这会子,溪光因为这两个字早就乱了方寸, 急切的想要从御医这清楚了原因,任何人都劝不住她。
  最终,还是裴溯从后面过来,一手覆在了溪光的手背上,握着她的手将之从方御医那衣服上移了下来。
  溪光没想到被他这样阻止,转过着急的眼瞪了他。而裴溯却是不疾不徐的安抚,同她点了下头,示意她少安毋躁。紧接着,裴溯又跟那位老御医致歉:“溪光一心惦记宁老夫人,这才失了礼数。”
  他倒是跟这位老御医有几分交情在里头,要不然这会也不会用这样熟稔的态度说话。
  方御医凭借数十年的医术无论走到哪儿都被人敬重着,被像溪光这样的对待,真是许多年未见到了。“哪儿的话,三小姐是一番赤子之心。”
  “夜深了,方御医劳累,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宁大老爷插了话道。严氏却是在溪光身侧压低了声音道:“这些话,咱们回去再说。”
  溪光大感意外,目光扫见这周围还站着些丫鬟婆子,心中陡然一惊。她这大伯母的意思是眼下不方便讨论?
  为何不方便?
  溪光不得不怀疑起来,倘若就害了急病,哪有不能说的道理,除非……她越想越是心惊,脸色越发的不好了。
  “宁老夫人这,裴某望先生一定尽力。”裴溯送方御医离开,走了几步忽然镇重开口。
  方御医同裴溯还真是有些渊源在其中,这时略一惊讶后立即点头答应:“既然是裴大人的事,老夫自当倾尽全力。”他捻了捻胡须思付:“明日上午我再来一趟瞧瞧。”
  这位方御医,可不是人人都能请得来的。要请得他来,就的先写了帖子递到上去奏请,十分的繁琐。
  待这人走后,宁大爷立即同裴溯道谢:“刚才,真是要多谢裴大人开口帮忙说话了。”不过,他也早看出了裴溯全是为了他这三侄女的原因开的口。
  溪光并不打算在这听他二人的寒暄,有些急不可待的要进入看宁老夫人,转念又想着应当同了秦华再一道进入。说来也是巧,寂静的府元巷内响起了一串马蹄声。
  正是周贺带了秦华出现了。
  溪光上前,只等秦华一下马就立即将她拉着往府内去。
  “你是…?!”尚且还站在门口的严氏一脸震惊,她又如何会不认识这丫鬟。只是过去了这么些年,她总以为二房的那些人都寻不见了。
  严氏见她家老爷正同裴大人在说话,自己当即就追着溪光和严华两人跟了过去。这短短功夫,就已经足矣让她明白了溪光刚才跑出去就是为了此人。
  “溪光!”严氏从后头一把抓住了溪光的手腕,将她给喝停了。“这会子老夫人正当凶险,你带她过去岂不是让老夫人的情况更加不妙?”
  溪光猛的站住了脚,是了……秦华或许能知道些内情,可这样的内情老夫人是否能承受得住?
  这时,秦华却开口道:“大夫人放心,当年的事我既然答应了夫人,就自然不会再开口说一个字。”她说这话时的脸色,就已然有些不同寻常了。
  溪光一下就察觉出了其中的古怪,是敌意……秦华对大伯母有敌意!难道当年的二房溪光的父母失踪一事,同严氏有关?
  严氏更是脸色大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对我还有怨恨不成?当年的事,又同我有何关系!”她说这话也是极了,并不是一贯沉默寡言的模样,显得有些气急。
  秦华本还要继续,忽然看了一眼边上的宁溪光,忽然住了口,只是面无表情的就挪开了眼。
  “……原来,逆你竟然以为跟我有关?”严氏出口。
  溪光见这里头大有内情,只是瞧这两人半点说明白的意思都没有,恨不得开口询问。
  这会,秦华朝着严氏冷笑。
  “是么,当年若不是你带夫人去的小寒山,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一切?”
  溪光耳边忽然冒出这样一声,分明就是秦华的声音,可她却是陡然心惊。
  怎么可能……!
  刚刚她一直都看着秦华,分明没见着她动口说话!那刚才的声音,又是怎么来的?
  溪光不由去打量她对面大夫人严氏的神色,见她神色还是跟之前一样,就跟完全没听似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她是能听见秦华心底的声音了?
 
 
第78章 
  【】
  溪光犹自在为这事而惊奇, 那边宁二小姐宁檀从垂花门内走了出来。她脸上还挂着泪,一见溪光更是加快了脚步过来,“三妹!”
  “你快些随我去瞧祖母。”宁檀不由分说的拉住了溪光的手腕,要将人拉着往宁老夫人上房去。只刚转过身, 又猛的打住侧头看了一眼后头与她娘对峙着的秦华, 疑声问道:“这人是……二房原先的旧人?”
  溪光点头,按理说宁檀应当是不知这人身份的, 之前出去的匆忙自己也未曾同她讲过, 怎么……?
  宁檀立即继续,声音哽咽着道:“祖母刚才昏睡了一会, 迷迷糊糊念着的就是这些事。三妹, 祖母正盼着呢。”
  听闻这话溪光反抓住了宁檀的手,她原是脱口想问宁老夫人情况的, 不过转念又将话给压了下去,点了点头就对秦华道:“秦姨……”
  今日是裴溯手下将秦华带来的宁府,否则她恐怕今生都不会再踏足此地。秦华如何不知宁老夫人心中执念, 这番过去定是要问她当年旧事。秦华眉头更是锁得更深了,“我不日将要离京,今日就当是辞别老夫人了。”
  溪光心下着急,如此便同宁檀两人带着秦华去了宁老夫人的上房。
  韩嬷嬷正指使着人煎药煮水,里里外外忙个不停,她伴了老夫人几十年,此刻恨不能亲自替她受那些苦,就是折了自己的寿命去给老夫人也是愿意的。一见那几人前来, 韩嬷嬷目光直接越过了溪光和宁檀直接落向了之后的秦华。
  她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可半晌后只神色复杂着道:“老夫人在等着你。”
  在韩嬷嬷的带领下,三人一道进了外屋,那儿宁相爷同三儿子还在那守着并未离开。因着老相爷年岁大,有折腾了大半宿,明显精神不济,三老爷正劝他早些离去。
  韩嬷嬷道:“相爷,这位便是当初在二房伺候的了,老夫人……”
  宁相抬起眼看了秦华,他虽年纪颇大,可目光锐利似箭。只是一瞬之后,那些锐利便尽数散去,仿佛只留下满眼的沧桑。其实何止是宁老夫人,面对二房的失踪,宁相爷一样深受打击。他摆了摆手,“进去吧——”
  其实溪光倒也是想随着一道进里屋的,可韩嬷嬷却拦了拦,只让秦华一人进去了。正待她要开口时,那大房夫妇赶了过来。
  严氏显然已经跟宁大老爷道明了那妇人的身份,他紧赶着过来,一开口便是:“父亲如何能让那人进去,母亲眼下情况凶险,就连刚才的御医……”
  “不必说。”宁相打断了他,发妻情况如何他自然一清二楚,但他更知道此事是她的心结。若是这般不清不楚,恐怕心中更是难安。
  “父亲!”宁大老爷颇有急色,这倒是惹了一旁的三老爷施施然开口:“大哥着急什么,那是母亲的心愿,母亲解了心结许就好了。”
  大老爷面色不佳的瞪了一眼老三,甩袖“哼”了一声。“你还有脸在这立着!”
  三老爷面色戚戚,不敢多言。他在这府内,本就因着庶出的身份处处不得志,如今妻女接连出岔子,就更是无资自处的位置了。这下被老大这么怒怼,自然是什么说不敢说了。
  溪光则将视线转向了不远处站着的大夫人严氏,此刻的严氏显然不如往日那般冷静自持,显得有些心浮气躁,频频往里屋方向看。
  那严氏仿佛也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转了头就撞见了溪光的目光。她紧皱着眉头,像是十分埋怨溪光此时不该将人带进来。
  而溪光不由想起了先前秦华的那声音,严氏这般抗拒这人见老夫人,难道真如秦华所言当年的事同这位大夫人脱不开关系?
  眼下,溪光很想进里屋看这秦华到底会与老夫人说什么,这样干等着实在焦心磨人。这时,盼兰从外头进来到她身边附耳低声道:“小姐,裴公子先行回去了。”
  溪光这才反应过来这人,点了点头,又听盼兰继续:“裴公子说,小姐如果再要有事,拿这东西寻他即可。”紧接着,就有一块又冷又硬拇指大小的物件悄悄塞到了她手中。
  溪光还未来得及收下,就听大老爷开口道:“既然现在人都在,父亲是否应该……”应当是有所顾忌并未将话安全说尽了。
  这话难道是……溪光闻言拧眉,难道是同祖母有关?这也正是出事到现在,她最疑惑不解的地方。明明她祖母身子一向康健,又怎会无缘无故凶险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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