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等她睡醒么？”娜古看着呼吸平稳的老人“要不我就坐在这里等，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我没什么事情要忙，祭祀的时间我已经和其他女巫确定好了，祭品由族人负责准备，我的事情是祭祀当天到场才开始。”多伽罗说着就弯腰坐到了毛毯上，他伸手取过老人身边没有编完的篮子开始编起来“刚好趁现在这个空闲时间我也能和你好好聊聊，你就当做是首领的盘问吧。”
“聊什么？”说着娜古就坐到了多伽罗旁边，她偏头看着男人揪着那几根搓好的干草不停穿穿绕绕，篮子的边缘就这样在他手底下慢慢的成型。
没想到多伽罗这浑身肌肉的荷尔蒙大户手工活还挺好的……娜古默默感叹。
“聊聊你之后想干什么吧，你之前不是说还有打算去海民那边么？”多伽罗看了眼娜古“来过我们村子之后你还有没有去海民那边的想法。”
之后的打算啊，之后的打算就是想回家，想回自己原本该待的地方。
娜古叹口气，她不能真的这样对多伽罗说，而且看现在这个样子她估计是没可能回家了：“我觉得你的村子很好……”
“对吧，没有人不想得到我们的庇护，所以你就安安心心住在我们这里吧。”多伽罗对娜古笑了笑“母神将你送到我面前肯定也就是这样决定的，你就应该住在这里。”
母神……
自己是不是该趁现在先问点什么，娜古在心里盘算一下打算先从祭祀问起：“多伽罗，我能问你点事情么？”
“可以啊，你想问什么就直接说嘛。”
“你们说的祭祀具体是做什么啊？”
“将我们的祭品献给母神，希望她能给予我们馈赠。”多伽罗停下了手上编织篮子的动作，语气认真的说“祭品不同得到的馈赠也不同，这次的祭祀我们是希望能够得到些……药物。”
说起药物娜古就想起了那个能在一晚上让哈摩因的伤口愈合的怪异药膏：“祭品不同就能得到不同的馈赠？”
多伽罗点点头：“当然有时候也会得不到，相反我们还不得不付出更多代价。”
“更多的代价是……？”
“就是更多的代价，你现在想到的所有东西都有可能成为更多的代价。”多伽罗也没有隐瞒，他觉得娜古差不多已经是他们村子的人了，那么关于祭祀这事情她也有权了解。
看来她之前有个错误，虽然祭祀的形式的确很像交易，但现在娜古才明白这种和‘母神’的交易并不是平等的：“那这不是很危险，有必要这样做么？”
“我们会做没有必要做的事情么？”多伽罗笑着反问娜古“正是因为我们这样做了，才有足够的力量和那些怪物对抗，不然我们也只是它们的食物而已。”
说着多伽罗便将他平时戴在手腕上的石头装饰取下来，然后将这串坚硬的饰物紧握在了拳头之中，等他再张开拳头的时候那串饰物已经变成了一堆细碎的渣滓。
“祭祀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这样的东西。”多伽罗将石头渣滓扔进了手编篮子中“不过比较讽刺的是我们之所以能够得到这样的力量，全都是因为将怪物身体的一部分当做祭品献给了母神。”
怪物，身体的，一部分。
娜古感觉自己听到了她最需要听见的事情，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慢慢套话了：“你说怪物……？”
“祭祀的方式是从先代流传下来的，我们的父亲仿照那个办法尽力去诱捕怪物，然后将他们杀死作为祭品献给母神，但这样做的牺牲很大。”说到这里多伽罗停顿了一下，娜古发现他的目光又移到了那条挂在墙壁上的‘脊椎’之上。
“那条脊椎骨怎么了么？”娜古下意识的问他，听见娜古这样说的多伽罗笑了笑。
“那不是脊椎骨，那是哈摩因的尾巴。”
他说什么？
娜古感觉自己脑袋像是被人打了一下
哈摩因的……哈摩因的尾巴！？！？
这时多伽罗正看着那条尾巴独自出生，也没注意到娜古震惊和心疼交杂的表情：“哈摩因是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们的父亲诱捕怪物失败时出现的，他从怪物手里救下了作为诱饵的我和另外几个小孩。”
“除了解救了我们之外，他还杀死了一只怪物带回到我们的部落，并且说他以后都能……”
“我以后都能帮你们带回并杀死怪物，因为我也是怪物，等没有办法再带回怪物的时候我可以将我的鳞片或者尾巴交给你们用作祭祀。”
说话的男孩有着惨白的皮肤乱蓬蓬的黑色头发，浑身都是腥臭的鲜血。
男孩手中拖着成年怪物的尸体看着面前的人类首领。
“只要你们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除了金色的竖瞳，后背的鳞片以及拖在腰后的细长尾巴，他看起来和人类的小孩没有任何差别。
“让我变成人类。”
男孩紧接着又说了一遍，他的语气急促，带着渴望。
“我想变成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贝们支持正版！阿胞热吻你们，顺便今天是三更 请大家不要忘了其他两章哦！
第28章 陶罐
距离上次偷偷去找娜古已经过了三天。
哈摩因独自呆在树屋里收拾着准备带去集市交换的东西, 他其实有些犹豫今天到底要不要去，娜古拒绝和他一起回来后的时候哈摩因是觉得……她果然还是忌惮自己怪物的身份不打算和他住在一起，但是之后娜古又满脸期待的问他以后还能不能见面。
不明白, 哈摩因不太明白那个女孩究竟在想些什么。
总之还是希望她能在多伽罗的村子里面安心生活一段时间，如果能不被发现的长时间居住那当然更好，想着想着哈摩因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太过关心娜古，可是就是……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会想她今天吃饱饭没有, 身上的伤还痛不痛。
就这样，哈摩因一边思考这自己最近的异常想法, 一边将要带去集市的东西装进兽皮袋内背在背上匆匆离开了树屋，因为他的树屋到水祭场外面的集市大概要走小半天, 加上最近是雨季, 所以哈摩因不得不加快脚步避免赶路途中遇到大雨。
仔细想想, 如果不是那次他预估错误在出门挖虫饵的时候提前遇上暴雨, 那么娜古现在应该还依旧住在他家里面才对……哈摩因这几天都觉得耳边十分清净，清净到他很不习惯，有时候晚上躺在床上都会回想起娜古睡觉时发出的咕噜声。
沿着平时经常走的小道顺便检查了捕猎陷阱后，哈摩因又开始思考其了另件事情：
娜古她会来么？
的确, 是她询问自己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但她问了也并不代表就是要来，村子里面生活着的都是她的同类, 有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女孩，和那些人相处这几天后娜古完全有可能会改变想法, 她会觉得没必要再接触自己这个怪物。
然后等娜古完全记起以前被怪物囚禁时候的事情，肯定就再也不会想见到他了，她就会开始像部落里面的其他人一样厌恶他……因为他不是人类。
走在路上的哈摩因停下了脚步，他看着泥土上满铺的腐败落叶有些迷茫，所以自己现在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想要娜古住回来？但好像又不是这样，他只是觉得有些失落，具体怎么感觉到失落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
想这么多也没有用，娜古她会有自己的打算的，然后那些打算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哈摩因放下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开始继续朝前赶路，大概在太阳升到正空中时，他才终于赶到了祭祀场外的集市。
今天的人感觉比往常还要多，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只是来来往往的朝祭祀场中搬运着还活着的野兽、巨大但造型怪异的土陶罐、以及各类已经枯败的作物。
这些人只是在为祭祀做准备，而不是来交换物品，哈摩因还在搬运物品的人堆中看见了多伽罗和他的几个哥哥。
他们好像在争吵，但具体争吵的内容哈摩因听不见也并不在意，他只是爬到集市后方的乱石堆高处，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到处看了看。
没有看见她
拥挤的人潮中都是皮肤黝黑的男人女人，集市的范围也很小就十多个帐篷，如果白皮肤的娜古走在里面他肯定很快就能看见，此时没有发现目标的哈摩因只是觉得松了口气，果然不可能来，这样也好。
那么现在就把东西换了赶紧回家，哈摩因也不想拖到晚上再动身，到时候如果在森林中遇上暴雨就很恼人了。
他动作迅速的从乱石堆上爬下来，然后快步朝集市内走去，路上看见他的人都无一例外带着厌恶表情，但因为多伽罗在场所以没人同往常那样大声说些难听的话。
“我想换三捆驱虫的干草药，还有五个这个。”哈摩因低着头在集市中转了两圈，最后在一个女人的帐篷外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他掏出兽皮袋内的野兽牙齿和三颗鸟蛋递给女人。
那女人刚开始想要拒绝哈摩因，但看见他递出来的棕色花壳子鸟蛋后就将话憋了回去，她动作粗鲁的将哈摩因指的五个能够制作箭|毒的根茎丢过去，然后抬手取了两捆挂在头顶树枝上的草药。
哈摩因看着女人取下来的两小捆草药：“少了一捆。”
而被提醒的女人也不拿正眼看他，只是语气不耐烦的将手里的草药扔到哈摩因身上：“就这么多，快拿走。”
“……”哈摩因沉默的看着女人，但那女人只是开始和旁边的人交谈并不再搭理他。
最后哈摩因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东西收到袋子里面装好便转身打算离开集市，但这一转身他就看见前方不远处，多伽罗身边正站着娜古，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哈摩因。
在娜古身边还站着多伽罗的妹妹莫莫丽，此时莫莫丽正大声的指着哈摩因对娜古说‘那个就是住在我们领地里面的怪物啦！’
这一瞬间哈摩因忽然有种难堪的感觉，他迅速将目光和娜古错开，然后加快脚步想尽快离开集市，但没走几步就被多伽罗给叫住了。
“没想到你今天来集市了。”此时多伽罗已经没有在和自己的哥哥们争论祭祀日期上的事情，他只是陪着莫莫丽和娜古在集市中闲逛“是来换什么东西么？”
“换到了。”哈摩因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看了眼站在多伽罗身后的娜古，不过娜古这时候只是小声的在和莫莫丽交谈着什么，看样子她们好像已经很熟了。
但在交谈几句后娜古竟然自己一个人转头埋进人堆中跑不见了，莫莫丽也没表现出很意外的样子，只是背着手站在多伽罗身边看着他们两个。
“那难道你现在就要回家了么？不如在村子里面住一晚上吧，从集市回你家应该要走很久，要是天黑了林子里的路也不好走对不对。”多伽罗也没注意到独自跑走的娜古，只是仍旧不死心的劝说哈摩因，他就不信自己还真的就劝不动。
“不。” 说着哈摩因就退后两步，一点也不领多伽罗的好意“我回去了。”
“哥哥真招人讨厌啊，怪物都不喜欢你。”莫莫丽站在旁边大声的说，然后刚说完就被多伽罗揪住了耳朵。
“你闭嘴！”
“我要告诉阿妈你揪我耳朵！”
而这时多伽罗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后少了个姑娘，他回头到处看了看：“拉莉呢？”
“去帮女巫换东西啦，她今天来不就是做这个的么。”莫莫丽捂着自己的耳朵躲开多伽罗“还有怪物已经走了，你不再去劝他？”
怎么这些人都跑得那么快？多伽罗恼火的看着哈摩因消失在巨石后的背影，泄气的摇摇头：“走吧，去找拉莉，然后你们两个都给我跟着贡多回村子里面去。”
……
…………
走在回家路上的哈摩因脑子有些混乱，在看见娜古的时候他的确是有些高兴，可是娜古很快就又跑走了，那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跑走？
所以她并不是自愿来这里，而是被多伽罗带来的么？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娜古才住进他们村子里面，多伽罗肯定会带着她到处看看，就在哈摩因的想法越来越消极的时候他听见自己身旁的茂密灌木丛中传来了响动。
意识到有东西在朝他靠近的时候哈摩因迅速拔出了腰间的骨刀，但很快他就不得不放下了骨刀，因为从灌木丛中窜出来的并不是有着尖锐牙齿的动物，而是抱着一堆东西的娜古。
“哈摩因……！”娜古半蹲在灌木丛旁边朝哈摩因招手“你过来，过来这里。”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哈摩因才跟着娜古走到了灌木丛深处隐蔽的地方“你不该来找我。”
娜古有些尴尬的挠挠脸颊：“我、我们在这种没人看得见的地方说下话没问题的吧，不会有人发现的。”
“多伽罗在集市里去找你。”
“没事，回去之后我就说我去尿尿了。”说着娜古红着耳朵把她怀里抱着的几个植物根茎递到哈摩因面前“这个，这个给你。”
“？”哈摩因疑惑的看着那些根茎，是之前他在那个女人摊子上换过的能够制作□□的根茎“给我这个干什么。”
“我看见了，虽然没听清楚但我知道那个女人肯定少给了你东西。”这种欺负人的幼稚手段在娜古的记忆中她从无数小说和电视剧里看过“所以我去悄悄偷了些拿过来给你。”
“……”
“怎么？你不要么？”
哈摩因想说那个女人少给自己的是草药而不是根茎，但看见娜古闪亮亮的眼睛后便将话吞了下去，伸手接过那些根茎：“你不该去偷的，被发现了会很麻烦。”
“但是没有被发现嘛。”看哈摩因收下后娜古更开心了“对了，你的背后还会痛么？伤口都恢复的怎么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