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酒足饭饱,正是寂寞时分,前头宴会殿前突然燃起了烟花。噼里啪啦,响声震耳欲聋,照得夜空灿烂精彩。
她长这么大,还没看过如此漂亮的烟花,不禁仰着脖子看痴了。
不知道三岁有没有在看,他素来无所谓烟花,总说那玩意儿看了不知有什么意思。望了一阵,她便也失了兴致,回去房内,守着一桌子御赐的好东西发呆。
——今儿白日里不是抱怨了么,她送这么多年吉祥结却从来没收到回礼,白睢便让毛崇之带着他去翻库房,亲自挑了十件八件她喜欢的送过来。
可她才不稀罕这些死物呢。
托腮坐着,好无聊,好想金凤银凤。
却道大庆殿这里,君臣宴饮罢了,仰头欣赏烟花,四处交头接耳好不热闹。白睢脖子都仰望痛了,心里想着,大彪这会儿应也在赏烟花吧,那他们就在不同屋檐下同赏好了。
此时他身边已没了人伴驾,那郭昭仪身怀有孕,大着肚子早已离席休息去了。
今日宴会,郭放的走狗竟有脸提出晋郭昭仪的位,道如今昭仪身怀有孕,按照黎国祖制位分也该抬一抬了。
方同之立即站出来反对,反倒将苗氏封后的事拿出来说叨,请陛下早日定下皇后,若真打算守完三年孝,册封礼延期就是。
好好的除夕宴便那么吵起来了,吵到最后昭仪还是昭仪,苗氏还是苗氏,什么都没改变。
唯他的心情变了——越来越烦躁,越来越想早点结束回去陪着最该陪的人。再一念及双凤如今不在宫里,本该团聚的除夕夜她应是十分寂寞,那心情自然好不了。
烟花看了一半,白睢便又坐回位置,闷头饮酒。
好容易等到郭丞相称不胜酒力,离席归家,他才得以抽身离开。彼时,他已喝得九分烂醉,一分清醒。
“回去……回去……”
“陛下,咱回哪里去?”
“回奶奶那儿去。”
毛崇之佛尘一挥,指挥着御辇往该去的地方去了。
白睢坐在摇摇晃晃的御辇上,半醉半醒,仿佛看到苗小柔叉着腰板着脸责怪他怎么现在才来陪自己。
陪,陪你就是,今天陪你一晚上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彪三岁ber都没打一个,我天天章节待高审。气死我了,不打个ber对不起JJ对我的如此关照与厚爱,哼!
——
我一宗师级别的冷文作者,被你们夸得都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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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小剧场,交给你们写好了→_→
第34章
“就这儿了, 停!”
刚走到抱厦厅门口,一直记挂着该去哪里的皇帝陛下不等毛总管指挥,自个儿喊停了御辇。御架将将停下,他竟又直接跳了下去,晃晃悠悠走三步退两步,艰难地迈上抱厦厅的台阶。
苗小柔本已沐浴更衣,坐在床上看书。今儿不是除夕么,往年一家子聚在一起守岁,今年独她一个, 那就一个人熬吧。
待烟花爆竹声渐渐平息,夜也深了,她打了个哈欠犯了困。正眯眼呢, 却听得门前有动静传来,细听, 竟是白睢的声音。
她披上袄子出了来,推开门, 见三岁步履蹒跚地在跟台阶置气。一旁毛崇之百般无奈地伸手去扶,却被他不耐烦地一次次推开。
白睢感觉自己好似上了个天梯,怎么着都登不了顶。气!哪个狗东西修的台阶,他还赶着回去找奶奶呢,再晚又要被甩脸子了。
“这是喝了多少?”
毛崇之看到苗姑娘现身了, 瞬间就松了口气儿:“苗姑娘还在守岁呢?陛下今晚来者不拒,自己又倒了几杯饮,早就醉了。”
“那你们也不拦着。”她蹙起秀眉, 拢了拢衣裳忙上前搀住白睢,却并不往台阶上扶,“既然醉了,怎么还往我这儿送?”
毛崇之愁眉苦脸,颇是为难:“陛下一直念叨着要来您这里,咱们做下人的,哪能替主子做主。”
“送回他自个儿房间去吧,我跟去照料就是,我这里也没他睡的地儿。”有些冷,她又一次拢了拢袄子,接着道,“你们先将陛下扶回去,我跟着就过来。”
天儿又下起雪了,好冷。她想回去穿好衣裳再去陪三岁,哪知终于插上话的白睢反拽住她的手不让走。
“彪,你去哪里?生气了?”他絮絮叨叨结结巴巴的,手劲儿可大了,“我这不来了么,不气嘛……今天爷陪你守岁,明儿一、一天也都陪你……”
苗小柔私下里素来喜欢饮酒,今日佳节自然也喝了酒,却是个海量,这会儿仅有些头晕罢了,比这个醉鬼清醒多了。她拍了拍醉酒少年的手背,慈母般温柔,微微笑着:“我不过是去换件衣裳,你先回去喝些热水,一会儿我就过来陪你。”
“我不!”少年拽着她不撒手,哀怨地盯着她,非要跟着进屋。
喝醉酒的男人啊,就跟小孩子没两样,得哄着。她老爹和白老爷就是两个典型,至于白睢,三岁本来就让人头疼了,还要往一岁靠。
“你听话成不?”
“不成!”
苗小柔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宛如他慈爱的老娘:“我只是去换衣裳的,要不你就在檐下等我。”
白睢摇头,还是不松手。毛崇之尴尬地笑了一声,小声感叹道:“奴才看,陛下是小半会儿都离不得您了。方才还在念叨,今儿一晚上都要好好陪您守岁呢。”
站在台阶上拉拉扯扯这多难看,苗小柔便有些不耐烦,她的慈母温柔面对三岁的挑衅,总是保持不了多久。
“守岁可以……”苗小柔轻拍白睢那张醉醺醺,另伴着三分痴呆的脸,“那你说,为什么不让我换衣服,我要冷死了。”
少年则一脸忠厚老实:“冷么?那我帮、帮你换呗。”
苗小柔怕了他,赶紧抬手,把颜色一正:“打住!我数三声,你把爪子给我松开。”
白睢没反应。
“一……二……三……”
人家是个大男人,还是个皇帝,人家说了不松爪子就是不松爪子,你数个“一二三”是想玩捉迷藏么?
苗小柔越看这脓包越来气,披件衣裳站在屋外又冷,好说歹说都劝不走他,哪里还有什么好脾气。
“我没跟你说笑,再不放我走,小心我给你一脚。”
他马上接话:“嘿,别狂,爷不是打不过你。”
苗小柔摇头叹气,只好踮起脚尖,贴在他耳朵边下了最后通牒。
众人也不知苗姑娘对陛下说了什么,几句话毕皇帝陛下便乖乖儿下了台阶,重复吵嚷着赶紧回自己房间,要喝热水。
瞧,这悄悄咬耳朵的举动,这听话的转变,怎么看怎么一股温柔小意的味道。
苗小柔贴在某人耳朵边说的“温柔小意”却是——事不过三,给奶奶赶紧滚,否则捶爆你的狗头!
好话不好使,非得让人骂,这是有多欠。呵……苗小柔无可奈何地返回房间,给自己找件衣裳换上,只能接受命运安排,彻夜去照看那个操心死人的醉鬼了。
——
却道郭放这一边,嘴上说着要回去同家人守岁了,却不仔细与旁人多说了几句,回去路上马车走走停停。
皇城的长街还弥漫着浓浓的鞭炮味道,预示着将要到来的几日悠闲。可他站在这个高位,奔走在宏图大业上,注定是得不到半日闲适的。
恭贺不断,马屁不停这倒是其次的。接二连三的事情需要他拿主意才是真的烦人——这不,下头的人按捺不住,又一次提起那苗氏不能再留。
若没有这个女子,今日昭仪晋位之事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奈何每次提起后宫事,总有人搬出立后的事来搅合。他倒是无所谓一个跳不动的小角色的,只是听得多了,他忽而又觉得其实也可以关照关照这丫头。
苗小柔,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之女,样貌中上之姿,学识普通,除了会做点小生意,并无过人之处。可她却有个大用处,那就是成为小皇帝的软肋。这两人一起长大的,感情深厚,又无依无靠相依为命,想来只要是为了她,白睢什么都愿意做。
小皇帝是个聪明人,虽被他剪断了翅膀,将来少不得还会有所反抗。若是将那苗姓女子拽在手中,权当作人质,那将必然少去很多麻烦。
先前他不曾下手,是不太想逼小皇帝跟他脸红脖子粗。且在小皇帝眼皮子底下拿捏人,做得委实有些过了。
曾听得那两个叫金凤银凤的跟着老乡回老家了,他便退而求其次差人去寻过,想将之圈禁在手中。却不想,听其老家的人说,并没有见过她们两个,倒是收到过一封求救的信,说是被黑心老乡卖去了窑子,求族中解救。
族里派人去了,可直到现在还是没找到人,他想拿捏那俩丫头的计划便就落了空。
“咳咳……”鞭炮味道太浓,呛得郭放猛然咳嗽起来,一时没能止住,咳得心肝脾肺都颤了。
他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接连近三年为大业操心,甚少睡个囫囵觉。今晨小妾道了句“大人鬓角的白发竟又多了呢”,叫他惦念在心头不悦至今。
身体每况愈下,从前不服药就能熬过去小病小灾,这次竟连喝了十来日汤药不见效。再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未能活过天命之年,叔伯也无一长寿,他这心里便生了些急躁出来。
先前愿意徐徐图之,是以为自己才不惑之年,至少还能活个二十年,哪知冬日里赏雪着了凉,累得精神越发不好。
长子是个不中用的,次子倒是像他,聪慧果敢,却才刚满十六,怎堪重任。他要么再活个十年,为次子铺好路,要么尽快推进。
许是他太悲观了吧……
但苗小柔这个女人确实可以利用利用。
这么想,便这么做。当即吩咐了手下留意着合正宫的一举一动,且让他再仔细想想,到底该如何才能下个圈套给那姓苗的女人钻。
且又说回苗小柔本人。
她重新穿好衣裳,随意挽了头发便找白睢那醉鬼去了。刚进房,就听见白三岁嚷着要喝热水,毛崇之指挥着人再去装一壶。
这屋里忙忙碌碌,不过是照顾个醉酒的皇帝,竟然乱作一团。
见苗小柔终于来了,毛总管赶紧上前,似有些想笑:“嗨呀,您瞧,苗姑娘不过说了句让陛下多喝热水,陛下便当成了‘圣旨’,这不,半壶水都喝光了,还吵着要。”
苗小柔又一次蹙了蹙眉,把手伸进铜盆里,拧了帕子准备给那讨债鬼擦擦脸:“醉酒的人,不就这么傻里傻气——这里有我就好了,你们都休息去吧。”
翠枝正端着醒酒汤来,本想留下伺候,却又被毛总管拉走了。她恨得瞪眼,自打那姓苗的女人来,她就没再靠近过陛下,越想越窝着一肚子火。
门关上,隐约传来毛崇之的声音:“你置什么气,明儿送你去宁安堂伺候得了。跟着昭仪娘娘,总比跟着这位强。”
唉,听听人家毛崇之是怎么与成群结队的丞相爪牙周旋的,再看看那床边坐着的白痴是怎么憨笑的,她扶额……
“嘘……”白睢眼睛眯起来,做手势示意她噤声。
苗小柔:“?”那心机深沉的模样,看得她一动不敢动。
“听到了吗,翠枝是坏、坏人。”他表情严肃地打了个酒嗝,从床上直起腰,比之前走三步退两步的状态稍稍好了一些,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慢慢朝她靠过来。
就这个么?看来她还是高估了一个醉酒的人。苗小柔拧干帕子,照他脸呼了过去:“知道,当然知道了。”
“那你要离她远一……唔……点。”白睢乖乖让她擦脸,舌头有些不灵活,可还是语重心长地继续提醒她,“郭昭仪不坏,她身边的人坏,你要离、离……那个宁安堂也远一点。”
“我知道。”她都好多天没去过了。郭慧心大着肚子,可金贵着呢,她万一惹了这么事,不得被郭老贼捏死么。
擦完了脸又擦手,感觉回到了自己照顾妹妹的那些年,总有操不完的心。
“那只伸出来。”
少年把另一只爪子交到她手里,一脸享受,咧着嘴憨笑。
“彪,你怎么这么好?”
苗小柔给他擦完,转身拧帕子:“嘁,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顺便嘟囔着抱怨了句,“谁叫我运气不好,这辈子整个栽你手上。”
白睢醉眼朦胧,意识早不清醒了。不知怎么的,听得她的抱怨突然就想抱抱她,于是连脑子都没过,轻手轻脚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苗小柔正拧帕子呢,被他这么突然的一下触碰,吓得弄撒了水:“……把你的咸猪蹄子拿开!”
少年却不愿——不就是场梦么,他想抱就抱,想靠就靠。抱起来这么舒服,傻子才撒手呢。
苗小柔把脸一拉,侧着身子使劲儿将他推开,当即生起气来:“是你的么你就随便抱,尊重一下你奶奶,想抱女人我给你叫一个来。”
白睢被她推开,晃了晃不甚清醒的脑袋,被训了一句却并不放在心上,理直气壮又来抱她:“是、是我的啊。”
苗小柔躲开:“……”
“奶奶……不就是爷爷的吗?你是奶奶,我是爷爷……”
苗小柔抽抽嘴角,又一次躲开:“……”哦,原来还能这样解释……丢了帕子,被烦得转身想走。
身后白睢却一把拽住她,竟然还好意思跟她置气,醉酒后迷离的眼睛眯起来,露出了危险信号:“说得不对?不就抱抱么,爷爷还想亲一口呢。”
“你是想被揍成……”
苗小柔话未说完,白睢俯下|身往桌面猛然一压,毫无怜花惜玉之心,也不顾她的老腰是否承受得住,将她上半身压在桌上,与此同时用虎口嵌住她的下颌,一口吻住那张总在梦里挑逗他的娇艳小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