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天娇——奶油馅
时间:2018-09-24 09:03:48

  堤坝面上并无裂缝,可老张头的孙子说得笃定,指天发誓亲眼看到堤坝有裂缝不假。
  她信那个少年郎,从看到瓜子金开始,她就觉得那个陈荣一定哪里有问题。
  赵幼苓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堤坝边,一丛从堤坝里长出来的杂草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再蹲下,扯住杂草往外拔了两下,竟觉得底下似乎有些松动。
  “怎么了?”瑞王走下堤坝,见状询问。
  赵幼苓不答,只凑近了,伸手往堤坝上扒拉两下,稍一用力,一小块表面就被卸了下来,露出里面成团的干枯杂草。
  有水,从草团的缝隙间往外涌。
  “这……这里头……”小老汉们目瞪口呆。
  赵幼苓刚要抓一团枯草出来,却听见一串脚步声从后头传来。她抬眼望下看去,沿着河道,有一群人影正朝这边跑来。
  瑞王蹙眉:“他们……”
  赵幼苓鼻子一动,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跑!”
  林间的风带来下首淡淡的血腥味。
  猎户不会这时候上山狩猎,雾都没散,连人影都瞧不见,能找到什么猎物。这血腥味,分明是伤了人。
  瑞王出行,身边只带了几个仆从,虽也会武艺,能护得瑞王周全,可现在是在山里,除了瑞王还有赵幼苓,还有几个老汉,他们几人再厉害,也不能护住这么多人。
  赵幼苓一声“跑”,一行人顿时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难道是杀手?”一个仆从道。
  “看样子不像。”另一人答,抽空回了下头,见赵幼苓跟得上,便问道,“郡主可看出了什么?”
  赵幼苓咬牙:“是昨晚在山里遇见的,那个一开始说话的人。”
  这座山,平日里走动的百姓并不多。山路被踩出来,又很快就长满了杂草。
  他们跑得匆忙,听着身后不时传来的叫喊声,连路也顾不上了,跑进了一片比人还高的杂草丛中。
  后面是个小山坡,不是很陡,山坡下有溪水,水流湍急,应该也是一条支流。他们躲在草丛中,脚步声凌乱地从前面跑过,尽管有虫子跳到脸上,也没人敢在这时候做一个多余的动作,生怕引人注意。
  “人呢?”
  “没看到!”
  “找!大人说他们发现了金子,不能让他们活着从山上下去!”
  “早知道把山下那些人带上来,他们不出来就杀一个。就不信杀完了,还不肯乖乖出来!”
  有小老汉惊得就要站出来。赵幼苓立刻乱拽住他的袖子道:“这些都是陈荣的人,是想要引我们出去!这时候冒头,你以为他们会让你活着去见家里人?”
  瑞王也安抚地按住他的肩膀:“不要慌,我们很快就能下山。”
  那几个人看身形,并不是什么职业杀手,高矮胖瘦,什么模样都有,手里的刀也寻常得很,应该只是陈荣自己的几个得用的人。
  等那几人匆匆来,又匆匆去,手里的刀在草丛上头划拉了几下,人影彻底地消失不见了,赵幼苓才第一个站起身,往人走的方向看了几眼。
  “都走了,快,趁现在。”仆从也站了起来。
  瑞王起身,几个小老汉在草丛里躲久了,腿软站不起来,他顺手就拉起一个:“走吧,同一个地方不能躲太久,不然就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都是想要活命的人,老汉们听得心如坠冰窟,顾不上腿还软着,赶紧你拉我我拉你爬起来。
  山路难走,一行人在山里吃力地走着,怕被人听到声音,不敢拿砍刀砍掉过高的杂草,连草丛当中可能有的蛇都顾不上了。
  有个老汉越走越慌,眼眶都红了,嘴里只重复着:“他们要杀人的,他们想杀了我们。”
  赵幼苓:“他们是要杀人,可你不跟着走,只会死得更快。”
  一个老汉憋着眼泪,喘了口气道:“姓陈的狗官一定在这山里头做了什么坏事,不然……那个金子!郡主说的金矿,难道是他偷挖的?他怕我们知道了这事,所以要杀我们?”
  赵幼苓:“他不知道。他只是担心我们发现了端倪,所以索性在山里头杀了人,可以借口野兽,没人会查那么多。”
  瑞王:“这时候说再多都没有用。先下山才最重要,下了山,陈荣再想动手杀人也不能。”瑞王顿了顿,摇摇头,“他只是个县令,官小,没那么大的胆子私自开挖矿山。燕地太平了这些年,居然也藏了些野狼。”
  燕地的政务,瑞王会管。但也许是运气好,燕地并不是一个多让人费心的地方。先前虽有巫族闹事,但也早已镇压了下来。其后几年,太太平平,没出过什么大事。
  瑞王自己愿意只当个闲散王爷,管着自己的封地,种种菜,养养花。底下人也跟着养成了类似的性子。
  但显然,总有些人不乐意过这种寻常的日子。
  “哪里都可能有……”赵幼苓话音未落,一下就变了脸色,“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第103章 
  赵幼苓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她在戎迂, 练出了不差的耳里, 风能送来的声音, 她沉下心来都能辨明方向。可就在刚才, 她没有注意到那些人的接近, 现在虽然感知到了脚步声,可这时候想要逃,只怕已经难了。
  握刀的仆从手背上青筋仿佛就要从皮肤中跳跃出来。几个小老汉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瑞王却在这个时候,直接将人推了一把, 低吼道:“还不跑!”
  赵幼苓只愣了一瞬,抛下硬碰硬的打算,转身就逃。
  仆从色变,拉上老汉们,护在瑞王左右, 顾不上回头, 迈开腿快跑。
  正面碰, 他们注定打不过那帮人。
  虽然对方不是什么职业杀手,可人多势众, 敌众我寡这几个字, 他们都懂。他们这边能拼上一拼的,加上瑞王和郡主,也不过才十余人,而对方足足有四五十人。
  他们逃了一路,沿途夺过好几批不一样的人。陈荣……是打定主意要在山上找到他们,杀完了断。
  “地形不熟, 实在是麻烦。”有仆从啐了一口。
  所有人都很累,这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仪态。就连瑞王的脸上也多有狼狈。
  老汉摇头,求道:“王爷把我们就丢在这吧,别带着我们了。我们年级大,黄土都埋到脖子根了,死了也没事。别拖累了王爷和郡主。”
  赵幼苓心知几个老汉心底也是求生的,可到了这个地步,她知道,瑞王多半也已经在打算放下他们了。
  生在皇室,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他们最是明白。
  可瑞王这时候却摇了头:“不行,要带你们一起下山。”
  瑞王说着,看向仆从:“不准把任何人丢下。一起上山,就一起下山。”
  “可是现在,我们人少,要怎么逃?”仆从问。
  瑞王沉默:“先跑。如果真的跑不掉了,那就正面一战。”
  他用“战”一词,脸上神情肃然。
  “找个地方。伏击吧。”有仆从提议道。
  这个提议在奔逃中,很快得到同意。甩开这一波追杀,他们很快就在山里发现了一个破庙。
  大约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香火了,山间破庙的的确确称得上是“破”——用断壁残垣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里头的佛香早已经只剩下半截,断臂就躺在杂草丛生的地上。
  佛像的背后,甚至还被凿开了一个大窟窿。
  赵幼苓与瑞王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想办法伏击一批。”瑞王道,“少一批人,少一份危险。”
  他说着卷起了袖子,露出手臂上制造精巧的一只小弩机。
  瑞王也习过武,只是天赋不够,拳脚功夫仅能对付一些小毛贼。怕他在外遇上麻烦,精通奇巧的瑞王妃为他打造了弓弩,外出时扣在手臂上,藏在袖子里谁也不会发现。
  因为弩.箭少,所以他这一路始终没有用过。可现在,不得不用了。
  几个仆从应是。
  另一边,赵幼苓已经安排好几个小老汉分别躲藏在佛龛及佛像后。
  等安排好这一切,她想走到瑞王身边,却被他一个手势停在了原地。
  “小王叔?”赵幼苓不解。
  瑞王摇头:“女儿家该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管这些。”
  “小王叔,”赵幼苓有些哭笑不得瑞王这时候的体贴,“我杀过狼,也杀过人。”虽然人没死,但她的的确确有那个胆子下手。
  瑞王怔愣,大约是没料到侄女还有这样的本事。愣过后,他回过神,犹豫了下,点头答应:“不要太靠前,你……就留在这里,要是没死你再……补一刀。”
  这时候杀人,就没有心软的机会。赵幼苓点头应下。
  她在破庙里待着,听着外头稍远处传来的呼喊声,慢慢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仆从们都在外面,连瑞王也站在了门口。
  庙虽然破,但那些人并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果真你喊我我喊你,朝着这边走来。
  脚下踩住杂草传来的窸窣声音,就好像是一个讯号,一点一点传递给躲藏在庙外角落里的瑞王府仆从。
  下一刻,陡然间,有惨叫声传来。
  庙太破,四面透风。
  风带着空气中的血腥味,送进庙里。
  赵幼苓的心吊了起来,而后在远处,又紧接着听到几声惨叫。
  她猛地站起身,几步跑到门口:“小王叔!”
  瑞王也听到了那些声音。
  杀完人的几个仆从警惕地将二人护在身后。
  “王爷,惨叫声是从前面传来的!”
  “有些不对劲,难不成是他们自己人打起来了?”
  “王爷,要不要去看看?”
  仆从们不敢放松警惕,但前面的动静也实在叫人心惊。如果是陈荣的人内讧倒还好,但如果是另一波来杀人的呢?
  有个词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怕的就是陈荣的人只是螳螂,后头的黄雀现在露出了半张脸。
  赵幼苓的心提地高高的。
  那头脚步声响起,听声音,似乎是往破庙这边过来了。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瑞王抬起了手臂,弩.箭就搭在上面。虽然小,可也瞄准了方向,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串叽里咕噜的话语声,语速很快,像是在询问,也像是……在威胁。
  “什么人?”仆从喝道。
  瑞王迅速推开赵幼苓。
  那头的声音小了一些,有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风很大,声音被满山沙沙作响的树叶声盖过,只细碎地能听到一些不成调说话声。
  仆从围成一圈,当即就要呵斥。赵幼苓却在这时候,从瑞王身后走了出来。
  “荣安?”瑞王伸手要拦她。
  赵幼苓回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眼眶。她在哭,脸上却是笑着的:“小王叔,是骓……不是那些人,是骓。”
  她再不肯停留,拿手背胡乱擦了下脸,直接从仆从的护卫中冲了出去。
  才越过地上的几具尸体,她的脚步突然就停了下来。
  密林中,有身影缓缓走出。
  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破旧不堪的胡人衣裳,手里握着已经沾满鲜血的刀,脸上有血污,身后……跟着二十几张熟悉的脸孔,有老有少,还有……瘦了一大圈的赵婳。
  所有人都很狼狈。
  就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浩劫。
  赵幼苓震惊地望着眼前的熟人们,再看呼延骓,连眼泪都顾不上流了,慢慢走了两步,紧接着冲上前去,伸手就抓着他的衣襟:“是不是戎迂出……”
  她话没说完,呼延骓忽然伸手,把她整个紧紧抱住,双手仿佛铁钳一般牢牢箍在她腰上,就好像要这样努力地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赵幼苓沉默下来,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只觉得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体颤抖,好像终于松下一口气来。
  良久,他微微松开一些怀抱,顾不上身边还有人,低头亲在她的额头上。
  赵幼苓心头一跳,想要推开,手上却完全没有力气。
  只觉得这个身体厚实壮健,如同山一般的男人,嘴唇柔软得让人心软,那些刚才让她压在心底心惊胆战的事,顷刻间烟消云散,只觉得心疼得厉害。
  到底旁边还有人,听到瑞王咳嗽的声音,赵幼苓推了推。
  呼延骓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直起身,静静地看着她,而后抬起头,看向站在庙前的瑞王。
  “瑞王?”呼延骓问。他听到赵幼苓喊男人小王叔。韶王同父异母的弟弟,封地燕地的瑞王。
  瑞王颔首,看着他身后浑身狼狈的男男女女,虽一言不发,眼神分明在问这是什么情况。
  赵幼苓看了看呼延骓。
  他这些天必然经历了许多,脸色有些苍白,双目隐隐发红,连从前时刻挺直的脊背,都显得有些弯。
  他很累。
  在从林子里出来的瞬间,他从头到脚写满了疲惫。
  “瑞王爷,十一。”
  赵婳扶着腰,莎琳娜搀着她慢慢走到人前。
  “戎迂……大可汗没了。”
  赵幼苓闻言一愣,抬头看向呼延骓。
  男人垂眸看她,刚刚还有些弯曲的身体一点点挺直,揽在她腰上的手缓缓松开,却是从腰上落到了她的手掌,牢牢地将人握在手心里。
  “阿泰尔还在戎迂。”他说话,嗓音都有些沙哑了,“他为了让大家活下来,有机会夺过叱利昆的屠戮,留下断后。”
  赵幼苓看着男人,透过滚烫的手掌,分明能感受到他的恐惧。
  不是那种表露在脸上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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