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话没说完,红线外的记者们忽然猛地沸腾起来:
“金鲤真和薛耀来了!”
柳不弯连忙收起听八卦的心, 抬起相机朝红毯尽头看去。
一头黑色大波浪卷发的金鲤真挽着薛耀出场,她穿着一件裙体层叠繁复的吊带连衣裙,每节裙片的颜色由深至浅,如宝蓝色的深海到翻飞的白色浪花,裙尾轻盈如波浪,包裹住她白皙如雪的美丽身体,随着她的踏出的每一步,浪尖都在涌动,金鲤真一如既往昂头挺胸,她饱满的双唇粉嫩如樱,又黑又亮的杏眼中闪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她大步前行,宛如踏浪而来的美人鱼。
在她身旁的薛耀穿着墨蓝色的西服,肩宽腰窄,帅气非凡,一出场就引发不少女记者的尖叫。
“你有没有觉得薛耀好久都没染头发了?他以前那么喜欢染发的。”一个记者在柳不弯身旁狐疑的嘀咕、
“因为金鲤真不染发吧。”另一人随口答道。
柳不弯才没心思去研究薛耀为什么不染发的问题,她一个劲朝两人按着快门,这都是卖点啊——
“金鲤真!”柳不弯朝金鲤真大叫道。
自己这个昔日同学的面子还是有点重量,金鲤真不止朝她看来,甚至还挽着薛耀走到了她面前。
“拍,拍够十张我再走。”金鲤真一拂秀发,一脸她熟悉的招摇表情。
“你朋友?”薛耀问金鲤真。
“有意见?”金鲤真白他一眼。
“居然连你都有朋友……”薛耀心情复杂,怎么他就没朋友呢?
“小心说话,不然戳死你。”金鲤真的手肘示威性地动了动。
等柳不弯拍完后,金鲤真挽着薛耀往颁奖大厅走去。
在大厅按着工作人员的指示落座后,薛耀在旁边扭来扭去像是多动症患者。
金鲤真嫌弃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一会颁奖典礼结束后,你要参加晚宴吗?”薛耀扭扭捏捏地问。
“看情况。”金鲤真说:“有事?”
“一会再告诉你。”
夭寿,金鲤真居然看到薛耀耳朵红了。
金鲤真坐在座位上看着台上不断开奖,终于,等到了最佳女歌手的开奖时刻。
“你觉得会是自己吗?”中途颁了一个最佳新人奖项的薛耀小声问道。
灯光不停闪耀,舞台中央的大荧幕上来回切换着包括她和柳倩在内的入围歌手的近景特写。
颁奖的嘉宾是老牌天王河震,他揭开卡片,大声念出万众瞩目的名字:“今年最佳女歌手的获奖者是——金鲤真!恭喜她!”
大荧幕中只剩下她的镜头,金鲤真看着荧幕中光彩照人的自己,提起一边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除了我,还能是谁?”
会不会被好事者解读出唇语?
她不在乎。
无所畏惧的金鲤真起身,在满场掌声中昂然地走向颁奖舞台。
“恭喜你!”身穿白色西装的河镇真诚地向金鲤真递出最佳女歌手的奖杯——奖杯底座上是一个纯金打造的话筒,精致又大气,底座上刻着得奖日期和得奖人、奖项的名字。
金鲤真接过以后,因为心情不错,顺便对不断鼓掌的河镇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
正在看直播的鱼丸流出了感动的泪水:“天啊——我的鱼崽长大了,知道说谢谢了,多有礼貌的孩子啊!”
台下的媒体记者纷纷瞪大了眼:“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气死人不偿命的金鲤真居然会说谢谢。”
河镇从舞台后离开,在颁奖时退到一旁的主持人走到金鲤真身边,笑着说:“恭喜你成为华夏流行音乐奖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歌后,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金鲤真把去年领最佳新人奖时背的台词给更改了一下,再次讲了出来。
执行导演在台下朝主持人打手势,暗示他再采访一会。
“你今天拿到了我们的最佳女歌手奖,能不能像我们透露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呢?”主持人问。
“进军戛纳。”金鲤真借着这个舞台直接对数千万通过现场或直播看着她的观众宣布:“《长恨歌》将在5月25号的戛纳电影节开幕式上进行全球首映,今晚十点《长恨歌》官微将会发布第一条预告片,欢迎大家关注。”
金鲤真说话的时候,主持人向台下的执行导演看了一眼,对方没有作出任何指示,主持人才放下心来等金鲤真说完,她业务水平过硬,又是流量艺人,节目组不介意给她开个小门,分出一点时间让她打个广告,要是换了其他人,早就被不客气地打断了。
“这么看来,今年可是金鲤真的丰收年啊。”主持人向着台下观众打趣了一句。
“事业上大丰收,那么感情上有没有相关安排呢?据我所知,你的歌迷可是都盼着你尽快找到真爱,写出更多好歌呢。”主持人看向金鲤真。
金鲤真的目光不由向一侧的观众席看去,正好坐在金鲤真所看方向的薛耀呆愣地看着她,又在大荧幕上出现他的脸时脸色迅速涨红,挺直背脊。
“我不会爱上谁。”金鲤真说:“但是我有……比喜欢多一点的人。”
全场沸腾。
颁奖大厅里的明星和普通人都在交头接耳,她无视这些嘈杂,目不转睛地看着角落阴影中的那个人,他混杂在许多工作人员和黑色器材背后,被阴影吞噬,但是很奇怪,仅凭一个轮廓,她就知道——
是他。
“能不能在这个大好日子里,像我们透露一下对象是谁?”主持人激动不已,带有暗示地说:“是不是那个家喻户晓,令全国少女都尖叫不已的帅气男人?”
她比喜欢多一点的人……是个爱哭鬼。
金鲤真收回视线,在无数人的瞩目期盼中,露出张扬的笑容:
“一个笨蛋。”
一个脑子不好,总是做亏本生意的笨蛋。
一个好像在她身边才能呼吸的笨蛋。
一个伤痕累累,除了她,没人珍惜的笨蛋。
金鲤真拿着奖杯走下台,在满面通红,想说话又说不出的薛耀旁边坐下。
接下来的整场颁奖典礼,金鲤真成为大荧幕的常客,二专《Talking To The Rain》获得年度专辑奖、金鲤真凭《scars》获得最佳编曲奖、制作本张专辑的段实溪获得最佳专辑制作人一奖,毫无疑问,金鲤真是今晚最大赢家。
颁奖典礼结束后,大厅内人头攒动,人们陆续离开,一部分人流向着大门走去,一部分人流则涌向晚宴大厅。
还有不少留在大厅的,认识的不认识的艺人和制作人把金鲤真团团围了起来,不断恭维祝贺她成为华夏流行音乐奖上最年轻的歌后,薛耀在外面急得跳脚也没找准机会插话,看看臭鱼那喜笑颜开的脸!太不端庄!太不矜持了!不就是扔掉良心尬吹吗?他、他也会——
“金——”
薛耀刚刚开口,看见金鲤真那个讨人厌的助理走了过来,把一个震个不停的手机递给她。
胥乔一出现,金鲤真就推开众人围绕走了出来,薛耀看得怒火中烧,他刚刚在外面跳脚的时候她怎么不怎么快就出来?!
哼,还说比喜欢多一点……薛耀心里的怒火在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奇妙地萎靡下去,他又感觉脸上开始发烫。
金鲤真接过手机接通后,没说两句就变了神色,薛耀看见她说了句“没有”,还朝胥乔看了一眼。
薛耀好不容易终于等她打完电话,赶在其他人围上来起来抢先凑了上去:“臭鱼,走啊,去晚宴厅吃东西。”
说完以后,他后悔得想咬掉自己舌头。
为!什!么!他又要叫臭鱼!虽然他们还没正式确认关系,但今晚她一个女孩子都先开口了,他也应该温柔一点。听说现在的女孩都喜欢被叫宝贝……
“宝……”薛耀刚刚改口,金鲤真就对他说道:“我不去晚宴厅,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薛耀瞪大眼睛对着已经转身离开的金鲤真喊。
金鲤真猛地脚步刹车,转身看着他,薛耀心里升起喜悦,少男心还没多转几圈,就听金鲤真语带威胁地说:“今天晚上电影预告片发布后记得转发点赞,让你的药姐姐们都安利起来,扑街的话我就把账算你头上。”
薛耀目瞪口呆地看着金鲤真和胥乔快步离开了。
第235章
金鲤真走出颁奖大厅后, 径直走向停在门口的白色保姆车, 大门外蹲等的记者数不胜数, 一见到走出的金鲤真, 就像嗅到肉香的豺狼般围绕过来。
连续不断闪烁的闪光灯将夜幕照得雪白,胥乔护着金鲤真, 破开人潮,推开无数挡路的记者, 和迎到半路的小丁汇合,一起把金鲤真护送进了保姆车。
胥乔护着她的头顶让她先坐上车, 等他坐上车, 拉上保姆车门,彻底隔绝外面聒噪的记者后,金鲤真对驾驶席的宋渡说:“开到前面的友爱路,在一辆黑色大众旁边停一下。”
“好嘞。”宋渡启动引擎。
金鲤真直到这时才有空对一旁的胥乔解释:“柳启翰的电话……”她顿了顿,说:“俞璧失踪了,他在友爱路等我们。”
胥乔垂下眼眸, 片刻后才说道:“嗯。”
俞璧失踪了,说真的, 这和金鲤真有什么关系?如果换了以前, 她连眼皮子都不会因此多抬一下, 她根本不在乎俞璧的死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胥乔在乎俞璧的死活, 所以她也在乎。
她就要走了,快则五月,慢则六月, 她会永远离开这颗星球,她想要在她离开之前,给他找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
她仅仅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担忧他,拒绝去思考担忧他的根本原因。
保姆车很快停在了友爱路路口的一辆黑色大众轿车身后,金鲤真隔着玻璃就看见站在大众轿车外焦急张望的柳启翰。
胥乔拉开车门,先下车,然后护着金鲤真下车。
柳启翰在保姆车还没停稳的时候就快步走了过来,金鲤真一下车,他就等不及地说:“真真……俞璧不见了,我担心她会来找你们,这是她平时吃的药,如果她精神不稳定……”柳启翰看向胥乔:“你就装作我们的孩子,哄哄她,让她把药吃下……她很好哄的,麻烦你了,拜托你了……”
柳启翰声音的颤抖连带着波及了嘴唇,他似乎自己也有意识,在说完以后用力抿住了嘴唇,把三四个小瓶子塞到了胥乔手里,又过了片刻后,再次张口:“我还要去我们以前住的地方找找,拜托你们了……如果看见她,请马上联系我。”
“你去我家附近找了吗?”金鲤真问。
“找了……没找到……她是一名优秀的警察,她如果不想被我找到,我是不可能找到她的……”柳启翰面色苍白:“真真,胥乔,拜托你们了……我的手机一直开着机,如果有什么消息,请立即联系我。”
柳启翰说完后,步履不停地走到大众轿车前开门上车,马不停蹄地开车走了。
金鲤真看了眼胥乔紧紧握在手里的药瓶,重新坐上车。一直在竖着耳朵听的宋渡立即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方向盘。
“回家。”金鲤真说。
柳启翰觉得俞璧是来找他们了,金鲤真也同样认为,所以在保姆车开到公寓附近的时候,她就在注意路边的行人,她看了眼旁边一声不吭的胥乔,他望着窗外,神色平静,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情,但是如果仔细观察他视线的轨迹,会发现他同样也在有目标地寻找。
对她来说,胥乔愿意回归柳家当然皆大欢喜,柳启翰身为首席大检察官,地位超然,她走了也不用担心胥乔被人欺负,但是,如果——如果胥乔不愿意回去呢?
她走了以后,他要去哪里呢?
金鲤真一直在考虑自己离开后的事,要去很多星球冒险,要打得洛尔洛特哭爹喊娘,要成为宇宙最强的织尔蒂纳——这一刻,她忽然升出另一个思考,在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胥乔又在哪里,做什么事呢?
他对未来,有没有自己的计划?
保姆车在地下停车场停稳,金鲤真拿着今晚得到的奖杯下车,和胥乔一起乘电梯升上顶楼。
电梯里的一路两人沉默无言,直到金鲤真踏出电梯,看到门前空无一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轻了一点还是重了一点。
她曾以为自己很了解人性,但是唯独对胥乔的这股情绪,她搞不懂,她对胥乔的感情,像是有生命,有意识,知道在局势不利时暂且蛰伏,知道在门缝打开后得寸进尺,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的心脏,从“不可能喜欢”到“喜欢”,再从“喜欢”到“比喜欢多一点”。
金鲤真用指纹开门后,脱鞋进屋,将奖杯放在客厅的玻璃展示架上,她回过头刚要对胥乔说什么,看见胥乔身后站在门口,穿着新衣,背着一个单肩包,花白头发染黑,整个人焕然一新的俞璧,她痴痴地注视着背对着她还一无所知的胥乔,眼神中有殷切也有讨好。
胥乔从她吃惊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到俞璧时,他沉着脸后退了一步。
金鲤真几乎能看出他瞬间紧绷的身体线条,她完全能够理解,她现在种族能力严重退化,嗅觉和听觉都没有从前灵敏了,根本不知道俞璧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一直都躲在应急通道里吗?等到自己开门才悄悄走出?
“非非……”俞璧小心翼翼地看着胥乔的神色,想要进屋又怕惹他生气,站立不安地站在门边。
金鲤真从她那张娃娃脸上看到了疗养院时期的胥乔,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好像连呼吸都需要她的允许。
胥乔对俞璧视若未见,转身走到一边拿出电话,似乎是要联系柳启翰。
金鲤真咳了一声,主动打破缄默:“你先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