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脸还紧紧的绷着,但呵斥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崔和月眠那个蠢女人一样,为了沈南天真可谓是赴汤蹈火了,可最后得到了什么?
两个人的丹田被沈南天开辟了秘境,无非是想要躲避天道的探查。月眠神魂俱灭,崔的一半的身躯和神魂被沈南天用以稳固秘境,而另一半,则被崔自己偷偷的藏了起来。
还记得那一年……
崔临死之前,抱着自己的小腹,对着沈南天祈求道:“沈郎,我怀孕了。”
她满心欢喜的想要给沈南天一个惊喜,不成想却被挖了丹田……她以为告诉沈南天自己有了他的骨肉,沈南天就会网开一面么?
沈南天当时是怎么说的?
“唔,那正好,本来我还担心只有你一个的神魂稳固不了秘境,加上这个小的,应该万无一失了。”
崔大恸不止:“这是你的孩子啊!”
沈南天冷冷的道:“我的孩子,便更该为我所用。”
想了想,他语重心长的说着:“,若是没有我,你还只是一株小小的豌豆,终此一生,不过发芽、抽苗、开花、结果,最后或者繁衍下去,或者被人畜吞食,是因为我,因为你遇到了我,你才等开启灵智,一步一步的进阶的。”
他摸着崔的脸:“别忘了,连你的名字都是我取的。我养大了你,现在要收获,有何不可?”自己的女人,哪一个没有受到自己的恩惠。
别的没有,自己的机缘简直逆天,随便扔一个人给自己的女人,都够她们受益无穷的了。
只可惜不知道为何,最后飞升无门。
可他沈南天一日是上天的宠儿,那一世都是。飞升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呜呜呜……”崔痛哭出声:“可是我已经是一个人了,不再是一株豌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要是能有选择,我根本不想做崔,我宁愿自己还是一株豌豆……还有月姐姐,那么爱你……”
“爱?”沈南天摇摇头:“那是什么东西?她也一样,当年不过是花月楼里的一个小女妓,若不是遇到了我,不过是个千人枕万人骑的妓女!”
“你!”崔愤怒,月眠是自己几人中天赋最好的一个,最开始的时候,都是月眠在保护着沈南天,只不过后来沈南天多有奇遇,月眠又不想惹他不高兴,修为才不至于进阶太快。
可最后呢,一腔爱意成了他的嫁衣,落了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不,不,崔捂着肚子,她有了孩子,她不能让孩子也和自己一样凄惨。
沈南天不在意的笑了笑:“好了,时候差不多了,你也该上路了,既然你为月眠不平,就下去好好陪她吧。”
崔哭着摇头,却抵不住沈南天的手段。
不过几息,她就由一个人,变成了一株豌豆,接着这豌豆抽芽开花,紫色白色的花瓣挂满枝头,盛到极致。
到最后,只结出了一大一小两粒豌豆。
沈南天吞了大的,想了想,又吞了小的。
他大手一挥,原本枝繁叶茂的一株等人高的豌豆就化作绿色的星星点点,散逸在秘境各处。
沈南天满意的点点头,秘境终于稳固了。
再看原地,哪里还有什么豌豆的痕迹。
沈南天大步离开,良久,极远处,才有一个白衣身影落到此处。
她挖开土,从里面挖出了一粒小小的豌豆种子。
“姨姨,你在想什么啊?”女童又拽了拽白衣女人。
“没什么。”回忆被打断,白衣女人一脸冷漠。
“哦,姨姨,我为什么叫豌豆呢?豌豆是很好吃么?”女童嘟着嘴,鼓鼓的脸上稚气可爱。
白衣女人拍拍她的脑袋:“因为,你本来就是豌豆啊。名字,是人修才会计较的东西,我们妖修,叫什么都一样。”
“哦,原来这样啊!”女童高兴起来,一双眼睛微微上挑,嘴角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真是无邪。
见此,女人突然蹲下,对女童道:“豌豆,你要记住,人修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女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梨花开了又落,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沈南天从方才的记忆中归拢过来:“原来,她骗了我,一株豌豆居然敢骗我!”
林又雪嗤道:“骗?你的女人中,月眠最愚,而崔最蠢,崔就是想骗你,都不知道怎么骗。”她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孩子罢了。
“那,牵着你的手的小东西,是哪里来的?我吃掉的那颗又是什么?还说不是骗?”哼,分明是强词夺理。
林又雪冷了脸:“豌豆多籽,你不知道么?你吃的,自然是你的孩子!至于留下的那一颗,才是崔小心藏起来的。她一生愚蠢,难得在死前做了回聪明事。”
“她现在在哪里?”沈南天全身涨成了一个皮球,气势节节攀升,终于有了化神老祖的威势。
林又雪却不惧:“在哪里?你不是想吃么?她现在啊……可不正就在你的肚子里!”
第五百四十七章 他有女儿
花瓣越落越多,落了沈南天一脸一身。
他早早反应过来,之前胸膛中的那半颗妖心的异动,不过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真正厉害的,应该是那颗素未谋面的小豌豆。
或者说是,他的女儿。
与生俱来的天赋是稳固结界,那小豌豆的天赋,又是什么?
自己,竟然还有个女儿活了下来么?
这个秘境里装满了他的记忆和喜乐,自从决定用妻妾们的寿命为自己延寿后,他便把这些记忆分门别类的整理好,又散落在各处。
这是他洒下的网,人心贪念太多、**太烈,若是有人迷失在其中,只能乖乖任自己吞噬。
而关于几个妻妾的死的记忆,则被存放在另外一处,沈南天觉得,这已经是仁至义尽。
梨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此时的林又雪已经白了头发,但根根虬枝却丝毫不放过沈南天。
沈南天麻木的心微微有些颤动,接着便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丹田中长出了一株豌豆。豌豆根繁叶茂,扎进了他的丹田深处,而他的丹田,已经出现了丝丝缕缕的裂隙。
心头不由一跳,原来她在这里?她是怎么进来的?
沈南天睚眦欲裂,又痛又急,吾命休矣!
“怎么?这就怕了?”林又雪又笑了起来,银发飞舞:“你的痛楚还在后头呢!”
沈南天抱着小腹,膨胀的身体再次缩小,而原本被他吞进肚里的几个人,一下子都被吐了出来。
“哐当”一声,沈南天栽在地上,带起一片白色的花瓣,祈求道:“又雪,罢手吧!”再不罢手,你我都是个死。
“哦?这就想罢手了啊?”林又雪笑笑:“可惜啊,晚了。”当初多少人求你罢手,如今终于轮到你了。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为了那个小东西,你真的愿意?”
沈南天自认为是了解林又雪的,这个女人骄傲的很,可以骄傲的如火,也可以寒冷的似冰。能叫她另眼相看都是困难,更何况是舍弃自身成全别人?
莫非,她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
“哼!临死之前,还做小人之态。”前尘往事已成过眼云烟,林又雪心意不变。
这个人,必须要死!
陶紫六个身上沾满了臭臭的粘液,此时还没有醒来。
但这时的沈南天根本顾不上他们,只大叫道:“尺来!”
只见漫天飞花中,一柄尺子横空而来。
若是陶紫和褚琰几个还醒着,定然能发现这尺子,正是当年在金安城中,那发出微微一点灵光的测灵尺。
林又雪讥讽道:“君子尺,呵呵,它叫君子,你却是个小人,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能驱动得了它!”
接着全身气势也节节攀升,一支挂满盛放梨花的花枝,出现在她手中。
沈南天艰难的站了起来,手持君子尺,与林又雪花枝斗在一处。
半空中斗法的灵光,愈发剧烈。
风更大了。
一片花瓣落到她的睫毛上,陶紫睁开沉重的眼皮,接着,一个咕噜爬了起来。
此时的她,不仅神识修为恢复,连在之前采摘的两大袋子种子也在。心念一动,两个袋子就被收入了储物空间。
看看自己的手,又动了动,陶紫松一口气,这才是自己的身体。
封煦也已经醒来,接着是褚琰、司逸、钟媛琼,最后才是梁慕予。
他也恢复了皑皑老迈的样子。
“我们之前是”钟媛琼问道。
褚琰摇摇头,或许是在别人的梦境中,记忆中,阵法中,他已经分不清楚。
但能恢复修为,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修为是修士的依仗,从没变过。
“卓清波呢?”自己几个被吞了,现在还安然无恙,那卓清波是不是也……
陶紫摇摇头,指着不远处的那个大坑:“你们看那里。”
大坑中,仰面躺着一个女人。
双眼微睁,眉目温婉,嘴角含笑,身穿一袭合欢宗道袍,明明看上去与活人无异,却早就没了生机。
褚琰跳下坑,帮她将双眼阖上。
她说过找自己合作,只是合作还没开始,就出了变故。
若是早知如此,她定然不会屈膝甘愿。
钟媛琼心有余悸:“还好……我没有说‘愿意’之类的话。”
到了现在,就算他们不敢笃定,但那老怪物一直求个“甘愿”、“愿意”,恐怕正是事情的症结所在。
褚琰跳出了大坑,一挥手将坑填上,拿着卓清波手中的储物袋:“我先保管,出去再平分吧,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出去的话。”
“好。”陶紫点头,不知是回答他前半句还是后半句。看着天空中的斗法光芒,陶紫又道:“什么也不做,是不是太便宜了那个老怪物?”
钟媛琼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
陶紫拍一拍腰间的储物袋:“现在我们可是有作案工具的人,就是用光了所有的符,我也要把这个地方毁个干净!”
褚琰点头赞同。
那个女妖看不出来是什么来路,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可以他们几个的修为……既然帮不上忙,倒不如先将老怪物的老巢毁了,让他也少一些依仗也好。
众人摩拳擦掌,封煦冷眼旁观:“你们可以先去寻宝。”
“嗯?”钟媛琼眼睛又是一亮:“这里真的有宝物?”
每一次从这里活着离开的修士,得到的宝物确实不少,原来她还以为是以讹传讹,毕竟自己还从来没见过,加上他们几个被吸入之后,就没过上一刻安宁日子。
能活着离开已经是万幸,哪里还敢想什么宝贝?
封煦点点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这边一时半刻还结束不了。”他是魔修,那些东西,对他无用。
陶紫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又与司逸、褚琰交换了个眼神,就预备离开。
而梁慕予想了想,对陶紫摇了摇头,他也不想离开。
师尊教导过,宝物不过是身外之物,他也已经有了本命天演盘。
足矣。
如此,倒不如留在这里,静观其变。
漫天梨花落下,不知为何,他却忽然想起那个叫豌豆的少女。
他怀里的那一粒豌豆不知道遗落在何处了,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一个叫豌豆的人,或者是妖,或者精魅?
陶紫拍拍他的肩膀,与褚琰三人大步离开。
接着,陶紫与司逸去了一处,褚琰同钟媛琼又去了一处。
第五百四十八章 我没有爹
“上来吧。”陶紫祭出云梭,招呼司逸。
这是司逸第一次见到怪模怪样的云梭,不禁问道:“是晟和师叔的手笔?”接着便跨上了云梭。
云梭只能供两人乘坐,司逸挨着陶紫肩并肩,犹豫一番,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阿紫,之前我……”
“嗯,我明白。”陶紫立即打断了他的话。
司逸的心思她再明白不过,之前也明确拒绝过,后来在试炼秘境中,也曾动摇过……
可,能一个人潇洒生死,谁愿意多带上另外一个?
想想不久之前,汤池之中的尴尬,陶紫忽然笑道:“我是不会对你负责的。”
司逸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急忙解释道:“我不是……”
“快看,那是什么!”陶紫惊呼出声,她操控云梭降低速度。
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座银堆玉砌的宫殿。
解释免了,司逸恢复了正常的面色,开口道:“碣宫。”
三个霜雪铸就的打字游龙走凤,气势磅礴。
陶紫和司逸站在宫门前,顿觉自己的渺小。
回头看了一眼半空中的斗法灵光,司逸问:“进么?”
点点头,陶紫没有丝毫迟疑:“进。”
碣宫,碣秘境,都已经到了这里,如何能够不进?
“好。”司逸放出一只比松鼠还要小巧的小鼠来:“我们跟着它走。”
这是探宝鼠,看上去已经四阶,有它在,不仅对宝物多了一份感知,对危险一样能尽早预见。
陶紫自然从善如流,想了想,也将袁启放了出来。
袁启对寻宝还是时灵时不灵的状态,但他的眼睛能看到自己都看不到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给自己罩上防护罩,二人二兽迈入了碣宫中。
宫门巍峨,寒意阵阵,待到入得宫中,却是花木扶疏,温暖如春。
袁启传音道:“这是一个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