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圆圆又望着自己流泪,智苦摸摸长须:“哭什么?我只是说要掺上一脚,可能搭上我们整个天音寺,又没说真的尸骨无存,你哭个什么劲儿!”
圆圆揉揉眼睛:“师父到底何意,是前面吓我,还是后面安慰我?”
智苦站了起来,离开了自己的小院。
秋意凛然,竹叶泪斑,当真有些凉意。
自己既没有吓唬弟子,也没有安慰弟子。
辰华确实当此危难之际,而化解的几率,万不存一。
王令则身披素衣,却不见身为女子还有的清丽。
见徐换了个方向,她问道:“雾隐,你方向是不是反了?”
徐回头:“哦?我预备先去魔方域,莫非湮灭你的目的,不是那里?”
王令则脸上还有些僵硬,却表达了不满:“明知那陶紫师门在崇吾,你为何要去往魔方域。”
徐认真的盯着她,过了一会儿,弯腰笑了起来,比王令则不知道灵动多少倍:“湮灭啊湮灭,你莫不是忘记了父亲的吩咐,父亲要的,是你的手段,和我的脑子。所以,我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若去哪儿,你跟上便是,你明明没有脑子,偏要思考,不会累么?”
“你!”王令则大怒,屈刀一下子向着徐劈来。
徐急忙躲过,怒道:“你疯了不成?竟敢共计于我,自相残杀!”
王令则煞白着脸,胸口起伏不停,显然怒气未消。
徐冷哼一声,架起一个小小的空铃,向着魔方域而去。
王令则的手指攥得咯咯作响,想了想,终究还是跟上了。
走在前面的徐,感受到追上来的王令则,嘴角扬起一抹愉悦,可也转瞬即逝,一脸冷然。
自己已经是一副无用之躯了,陶师姐、师姐、师尊,我能为你们做的,为宗门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黑斗篷亲自带着魏无愚,两个兜兜转转,全凭魏无愚的感应。
这一日,在魏无愚的感应下,他们到了灌湘山。
暮秋时节,山野落木萧萧而下,平添几分空旷寂静。
黑斗篷其实有些不耐烦:“魏无愚,我的耐心有限,你是不是以为,我只能依靠你,才能找到无锋?”
“大人何故如此说,真叫无愚诚惶诚恐。”魏无愚连忙跪下,脸上是一脸诚恳与被冤枉了的委屈。
“大人有所不知,我是剑仆的事,那个封煦了如指掌,且,那剑似乎很想认他为主,我恨死了封煦,怎么会让他好过?凭什么他可以成为神剑之主,我只能做一个剑仆?”
他再次扣头下去:“所以,无愚只盼着大人能快些找到封煦那小人,也好为无愚出一口恶气”
他一番衷心还未曾表露完,黑斗篷袖子一卷,两个就隐匿了声息。
有人来了?
这灌湘山万木葱茏,高阶妖兽极多,这出现的,会是人还是妖兽?2阅读
第六百九十章 纵使相逢
此时,日暮夕照,鸟雀还家。
山林之中,只剩下零星的鸟雀之声和簌簌风声,魏无愚却跟着黑斗篷敛息躲避。
这种情形此前出现过多次,虽说在兰蔚大会上黑斗篷作威作福、大闹比试台,但现在,似乎心有顾忌,并不想暴露于人前。
渐渐的,有轻微的交谈声传了出来。
“大师伯,天黑了,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修整一下?”一个刚刚筑基的少年如是问道。
另一个青年也附和道:“是啊,大师伯,今日我们收获满满,不如早些修整,明日再接着猎取妖兽?”
不知为何,魏无愚的心,跳的有些快,好像前面的人,对他有些紧要。
他强自敛息,既不敢放出神识,看看说话之人的样子,也不敢叫黑斗篷察觉出自己的异样。
脚步声渐渐近了。
“谁!”走在当前的女修,忽然喝到,声音低沉暗哑。
魏无愚心头一跳。
那女修,身高腿长、姿态端正,此时将重剑横于胸前,她身后的少年并青年,也连忙防备起来。
簌簌沙沙
良久,除了风吹叶落之声,似乎并无异样。
魏沉云呼出口浊气,全身一松,对身后二人道:“许是我太紧张了。”
连潜和陆燕跟着一松,陆燕还道:“出门在外,谨慎一些是对的。”
魏沉云点点头,即便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她心中竟有些难过涌上心头,像是多年以前,在兰蔚大会上,她与陶紫论生死,明明是嫡亲的师姐妹,两人却纵使相逢难相识。
“走吧,我们换一处地方修整。”
“是。”
直到三人彻底消失在没有路的密林之中,黑斗篷才重新显出身形,他有些疲倦的道:“不用再表忠心了,再感应感应,无锋的位置。”
别人,包括自己的女儿们,都不知道,自从被紫微道君自爆伤了本源,又在合虚宗那里吃了大亏之后,他原本能洞悉人心的本事,已经弱化了很多。
更何况,他还要维持着几个女儿的本事,叫她们散布在辰华各处,为自己做事,所以,想要洞悉人心和,只能凭借那空铃了。
可空铃也不是随便就用的。
像是魏无愚这样,今天说南,明天指北,他如何能以空铃来引诱他?
魏无愚没有立时回答。
黑斗篷不耐烦的又问一句:“我问你,无锋到底在哪儿!”
“正在感应,正在感应!”魏无愚浑身一冷,心中却有些欢喜。
虽然,方才隔得有些远,可他认得出,那个被称作“大师伯”的,是自己的姐姐!
被那两个女人抓住后,他曾不止一次的后悔,当初没有听从封煦的话,回辰华再见姐姐一面。
如今,竟然阴错阳差的见到了。
姐姐她,依旧身姿如松,就如同从小教导自己一般,无论有没有灵根,都一样可以活得有尊严。
不仅如此,姐姐的修为似乎还再度进阶了,神智清醒。
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让自己愉悦的事情呢?
黑斗篷不是个好人,自己的手上也早就沾满的献血,后面的路,就看自己能与黑斗篷周旋多久吧。
若是周旋失败,也算是死得其所,也算是对得起姐姐的教诲!
他稳了稳心神:“大人,似乎在北方!”
黑斗篷一听,卷着他向北而去,方向正与魏沉云三人,背道而驰。
九龙山上,气氛有些压抑。
陶紫与钟媛琼没有忙着挖坟,而是先挖了人为添加的那半座山。
十八冥丁,共有十八脉眼色,本是一些混迹与世俗界的低阶修道者用以守护达官显贵的墓穴之阵。最开始,这脉眼,可由鸡、猴,各色牲畜为之,但其效不过数十年,最多不过百年。
人心贪婪,如壑,只有百年自然觉得不够。
于是,更加阴狠的手段出现了,这脉眼开始变成了活人,甚至变成了六岁以下的童子,是以,才有“十八冥丁”的名字。
着实阴狠残忍。
可陶紫二人眼前这个,更为残忍。
这是一个双重的“十八冥丁。”
第一重的十八冥丁,皆来自于凡俗,十八童子组成一“十八冥丁”,但到了第二重,这十八丁,又成了一丁。
这两重阵法,是足足十八个“十八冥丁”,共计三百余童子遇害!
钟媛琼咬牙切齿。
陶紫也是齿冷:“我倒要看看,这十八冥丁,护的是什么?”
“好!我与你一起!我先毁了这里,你再挖!”
她们已经认定,从此向下,必然藏匿了一个巨大的墓穴。就算不是肖家人的,也不会少了死人。
两人将十八冥丁阵破坏,钟媛琼一怒之下,更是将一座山都铲平了。
这才从此向下继续挖掘。
“不对!下面还有阵法!”陶紫边说,边着手开始破阵。
钟媛琼点点头,自然也发现了新的阵法痕迹。
两人在阵道上都算是颇有造诣,加之方才的震怒与心痛,手上动作极快。
“是拔阴阵!”
“对!”
阵法被破除,向下也挖掘了足足百米。
陶紫又道:“竟然还有阵法!”
“岂有此理!十八冥丁和拔阴阵还不够么?”钟媛琼大怒,继续开始破阵。
可这一回,阵法才刚刚被触动,便有一人,自地下冲了上来。
那人一脸乌青,眼睛始终睁着,却没什么表情。
陶紫一下子就想到,那肥老鼠曾经的寄身之人,这个人恐怕和那人是一样的。
都是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体。
钟媛琼正是义愤填膺,气头上正愁发泄不出去,如今来了一个死人,简直正中下怀,她扛着重剑,率先攻了上去。
陶紫随即跟上。
边打心中也有些诧异。
这人是元婴大圆满修为,一身死气和阴气,并无半点生气,所以他与那老鼠控制的死人,还是不一样的。
当年在堵山之下,那些尸体能被肥老鼠驱策,是因为肥老鼠的特殊天赋,可如今眼前这人全身上下并无半点生机,又是如何能打能躲的呢?
他的招式动作可比肥老鼠控制的那些死人,要灵活的多。
打着打着,陶紫脸色不由一变:“小钟,你有没有发现,这人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
“什么熟悉!”
其实,陶紫不知道的是,她熟悉的不仅是这死人身上的气息,还有尸体曾经的原主。
只是,纵使相逢应不识罢了。2阅读
第六百九十九章 守墓活尸
月隐夜寒。
远处,一只铁手在朦胧的月光下,露出些微弱寒光。
此刻,距离陶紫和钟媛琼发现十八冥丁阵,又过了一日。
陶紫自认还算有些手段,钟媛琼对自己的剑术也极是自信,可就是这样,两个人竟然一夜一天还没有拿下这个来路不明的“活尸”。
“他和黑斗篷是什么关系?”钟媛琼吞了颗补灵丹。
陶紫眉头紧锁:“怪异的很。”
“嗯?哪里怪异?”
陶紫一边抵挡,趁着钟媛琼攻击到了前面,才有间隙说道:“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钟媛琼又问:“哪里不一样啊?”
“之前,我和黑斗篷的党羽交过手,你知道的吧?”这回换陶紫冲在前面:“那几个都是女人,且身形变幻莫测,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黑烟,面色惨白,虽然一样不像是活人,可明显也不是尸体。”
无论是王令则还是从蓉,都还有着神智,可以说话,但眼前这个,到目前为止,没有发出过一丝声响。
不仅如此,从蓉斗法,善躲不善于扛,可现在这个,虽然身形极快,但并不会像是王令则和从蓉一样,忽然会化作黑烟。
所以,即便他身上也带有黑斗篷的一丝气息,但同从蓉几个,显然是不一样的。
听陶紫如此说,钟媛琼盯着眼前这个元婴大圆满的“活尸”,喃喃道:“那确实不太一样。”
陶紫点点头,盘算着要不要换个法子。
不是她们无法持久对战,而是时间越久,对自己这方越是不利。
之前,她和钟媛琼想的,是将此“活尸”擒住,或许能透过他,找到些黑斗篷的蛛丝马迹。
可现在,陶紫忽然改变了主意。
这样僵持下去,万一这“活尸”来了同伙呢?
趁着钟媛琼冲在了前面,陶紫急忙开始布阵,钟媛琼察觉之后,更加用力的抵挡着“活尸”的攻击。
既然擒不住,那边毁了他。
陶紫阵法步到一半,那边钟媛琼被“活尸”当胸一掌,钟媛琼立时口吐鲜血,飞出老远,陶紫连忙迎了上去:“后面你来布阵!”
陶紫不是没和元婴大圆满的修士交过手,但眼前这个,手段比她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死了还有这等实力,不知道活着的时候,该是何种境界?
枯荣之焱凝在凤仪剑上,陶紫冷笑一声,酝酿了一招烈木焚心,带着枯荣之焱的火龙扑倒那“活尸”身上,活尸终于露出颓势。
钟媛琼大喝一声:“好了!”
陶紫连忙后撤。
八品斩龙阵!
就不信你还活着!
钟媛琼脸色还有些不好,但掐诀无碍。
她手指翻飞间,阵中龙腾虎啸,疾风怒吼,不过一刻钟,便再无声息。
陶紫问:“绞杀了?”
钟媛琼点点头,一下子仰倒在地。
陶紫连忙将她扶起,高阶的续革丹喂到她的嘴里。小钟脸色苍白,方才那一掌,恐怕已经伤了脏腑。
不过如今的钟媛琼,毕竟也是元婴修士了,稍稍小半个时辰,她打坐调息、丹药起效后,便也恢复了不少。
她起身,收起斩龙阵,原本的那一具活尸,已经如同当初肥老鼠操控的那一具一样,腐烂的只剩下了一堆白骨。
陶紫走上前,控物术将一枚小小的令牌送到跟前。
令牌小巧玲珑,一面是单独一个骆字,而另一面则是精雕细琢的一个狼头。
与当年,陶紫在兰蔚大会的试炼秘境中看到的狼头令牌如出一辙,只是比那追杀令更加的精致和厚重。
这一样是散修联盟的令牌。
这具“活尸”曾经是散修联盟的人。
还姓骆。
姓骆?
电光火石间,陶紫脑中忽然闪过了,曾经占用了简阳真君身体百年之久的骆行宴。
会是他的尸体么?
当初,自己挖通了越临的墓穴,但骆行晏的原身并不在哪里。
陶紫见到的只有黑斗篷留下的字条。
一个涤尘诀将令牌洗净,陶紫将其收进了储物袋中。
都对的上,此人该是骆行晏原身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