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暄在听到这话时回头,有些担心的看了眼花惜,花惜低着头,依旧在缓缓揉着自己手腕,看不清楚。
比赛终于开始了。
一切如人所料,白非言成了最大的突破口,他今日打法分外奇怪,简直是完全不要配合,拿的英雄也全是他强烈要求的战边,风无一贯是个尊重选手意愿的教练,也懂得强求反而起反效果的道理,见他如此坚持,也只能叹气妥协。
比赛里,白非言多次置之不理景则的指挥信号,一人孤身闯入对面阵营一打多,看似很秀,实际与团队战术完全脱了节,到后半程,剩下四人已经认命开始做四打五的准备了。
台下他的粉丝的掌声和欢呼声惊天动地,就连主持人也在赞叹。
“ZERO白神今天状态不错啊,打得很猛很有气势。”
禹暄的脸简直黑得和锅底一般,花惜状态似乎也有些低迷,操作不如平时那样快速准确,这似乎都成了她和DS对战时的常态。
4:1.
比赛结束,其中三局可以说是碾压局,在十五分钟内就结束了比赛。
DS众人作为胜者在台前鞠躬,走过ZERO时,按照惯例双方队员会要握手,以往有些选手私交好的,甚至会来一个拥抱。
DS和ZERO当然不属于这种感情好的范畴,都只是公式化的握手。
花惜只做了个浅浅的握手动作,面无表情的看着顾逐光走来,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悔意,“惜惜,那天是我冲动了,手今天是不是还疼?”
比赛前他就看见花惜做了很多次揉手腕的动作,比赛里操作也明显没有平时那么精准。
这不是他的初衷,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她今天发挥失常,只能让他更加难受,顾逐光也有自己作为职业选手的骄傲,虽然喜欢她,但是却不想让他们在职业赛场上的交手掺和上任何别的杂质。
花惜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握手环节很快过去了,回酒店的车上是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白非言还靠着车窗懒懒的刷着微博,似乎一点也没受比赛失利影响。
#白神带不动。
微博上已经开始有粉丝自发刷起了这个话题。
「白神今晚好秀,就是带不动。」
「是我排位了,日常一打五还要凉」
「XI状态也有点捞,不如第一天打ST发挥好」
有人拍到了花惜在台上的特写,比起平时似乎苍白一点,这次比赛打光很好,将侧脸线条,从额到鼻尖,到微微翘起的粉唇线条都渲染得极美。
虽然是条抱怨的微博,不过占据了半壁江山的居然是舔小姐姐颜的评论,还有人发图,把比赛结束后花惜和顾逐光握手的片段拍了下来。
「就问你同框养不养眼?」
底下附和的声音也不少,什么久别重逢,相爱相杀的梗都出来了,乱七八糟,甚至有想象力丰富的,已经凭借这点信息,把这两人复杂的往事和爱恨情仇都幻想了出来。
白非言瞥了一眼这些评论,扭头看了看坐在车最后头的花惜,她没拿手机,只是呆呆的盯着车窗外。
沂遥的夏雨来得猝不及防,打在车窗玻璃上,缓缓流下,像溪水般淅沥蜿蜒。
她旁边坐的是那个新人,俊秀冷漠的模样,和花惜坐在一起居然有种诡异的协调感,光论颜,比起他刚在微博上看到的顾逐光和花惜同框图一点不输,甚至更加相配。
不过想起他那天的话,竟然让白非言有些畏惧,他从来琢磨不透这人都在想些什么。
只是反正他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会长了,到时候,他倒要看看这新人出道后,怎么能在DS手里讨到便宜。
“顾哥,晚好啊。”正想着,手机里忽然蹦出了顾逐光的微信消息,白非言忙打开,秒回。
毕竟是未来他马上要去的队里的大腿,自己之前和顾逐光又没什么交情,如今要早点做建设补上才好。
顾逐光没和他多寒暄,单刀直入,“花惜现在手怎么样了?还疼吗?”
第19章 夜雨味的
大腿在说啥?白非言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什么叫花惜手还疼吗?
她手受伤了?
白非言扭头,花惜正好好坐在原处,看着窗外,神情看不清楚,右手撑着下巴,和脸上皮肤几乎同色,瓷一样的洁白细腻。
这丫头皮肤是真的好。
白非言思绪飘了飘,旋即飞快的打字回复大腿,“很好,好得很,完全没事。”
他看这截露出来的手臂,哪里都不像有事,再说,就花惜那娇气怕疼性格,真受伤了,不嚷得全队都晓得?
顾逐光在DS车上,皱着眉头看着白非言这飞快回复,有些怀疑,这人在他心里一直很不靠谱,即使是自己队里经理已经提前沟通好,说他下赛季会转会到DS,算是他未来队友,顾逐光却一直也对他怀着不信任的态度。
车停了,他踩着落雨下车,没和同伴一起,反而是问许琛借了把伞。
许琛把伞递给他,随口问了句,“这么晚了,要出门?”
顾逐光展开那把深蓝色大伞,摇了摇头,“有点事。”他早在更衣室换下了队服,此时穿着深蓝色的棉质衬衫和牛仔长裤,看起来和个普通的大学生没有任何区别。
趁着天黑有雨,粉丝也差不多散了,混进人堆里是应该不会被认出来的。
*
“今晚早点休息吧,订了明天回去的机票了,回基地再复盘。”下车后风无也很疲惫了,交待了队员几句,没再多说,这样憋屈的输了比赛,大家也都心里不舒服,各自回房没有多话。
杯赛就这样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月余的夏休期,老选手转会,新选手注册,官宣,来来往往,各队洗牌,来迎接即将到来的秋季赛。
花惜一直跟在队伍最后,回酒店进了自己房门,半晌拿了伞,偷偷摸摸摸出了门。
她取下护腕,打量了下手腕,淤已经出来了,一直隐隐作痛,那天晚上还不明显,后来慢慢显来的,看着都有些怕人。
花惜记得来回时在离酒店不远的十字路口有个药店,她皮肤嫩,关节又容易习惯性受伤,对这件事情倒是很有经验,去买剂喷雾,回来热敷热敷,几天应该就能消下去。
随队过来的队医是个好人,就是太啰嗦,想起去找他可能面临的盘问花惜就一个头作两个大,不如自己出去买旁瓶药好使。
外头下着雨,她没带什么衣服过来,随意换了件短T就出门了,走廊里铺着软绵绵的地毯,队友似乎都睡了,花惜屏神凝气的走过,几乎毫无声息。
直到她到大厅,见到沙发上坐着的人,被吓了一跳。
“晚,晚上好。”她把伞背在背后,讪笑道,“你还没去睡啊?”
庄梦淮把手里的遥控扔回盒子里,站起来,有些似笑非笑的模样,“你不也没去睡?”
他明显也是洗完澡换好衣服了,却不知怎么坐在这里,花惜像是做坏事被逮住了一样,旋即却忽然反应过来,她好歹还算是他前辈,偷偷出去买个药又怎么了。
想到这里,她昂首挺胸,攥紧了伞,“小孩子要早点睡,不然容易长不高。”
“哦”他没反驳,走到她面前,花惜只能仰头看着他,刚才的说辞顿时显出了股无力的滑稽感。
幸亏梦淮也没计较,只是从她手里接过伞,动作自然,“我陪你出去买药。”
花惜直接被捅穿了意图,有些脸红,“没事,不用。”
庄梦淮看了眼外面的雨幕,雷声恰到好处的响起,雨像是瓢泼一样,十点后的北方城市很是寂静,只有霓虹灯在雨中静静亮着,路上不见人影,大楼黑影幢幢,像是蛰伏在夜幕中的兽。
花惜窗外划过的闪电,睁圆了眼睛,睫毛扑扇,还没等他在发话,花惜就已经很没骨气的往他那里挪了挪,很乖巧很狗腿,“……那麻烦你了。”
她怕打雷又怕黑,没想到外头已经变成了这个光景,让她现在一个人出门,不如让她在房间里疼一晚上。
少年唇角扬起一个隐隐的笑,他撑开伞,带着她出门。
握着伞的手指线条极其流畅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花惜一路走着,视线不知不觉,总是落在了他握伞的手上。
直到梦淮用另一只手把她拉近,“前辈,过来点。”花惜方才发现自己右半边身子已经快挪进雨里了。
“靠我近一点。”他说。
花惜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移了一步又一步,俩人并肩走着,那么近,仿佛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花惜又闻到了那种让她沉迷的味道,在雨夜里似乎比起平时让人更加迷醉。
有些像草木的清香,清冷,清淡,和风的味道雨的味道分外相配,对花惜而言有种致命的浓郁的吸引力。
她是个资深嗅觉控,宣萱以前经常笑她鼻子像是狗一样灵,她那时试香水,总喜欢让花惜坐在旁边,每一种都让花惜说说感觉。
柠果味的,玫瑰味的,茉莉味的……花惜都能准确分出来。
只是花惜自己从来不用,比起人工制造出来的香水的味道,她更加青睐人身上自然而然带着的,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就比如,他身上这种……
她好想什么时候能靠近了好好闻一闻,把他按着让他别动,凑到旁边,把他从上到下好好嗅一遍,发梢,颈窝,锁骨……
失神想到这里,花惜脸陡然红了。
……完蛋了。
隐藏的变态,估计说的就是她这种了,这种过分的事情,就算庄梦淮平时脾气再好,也是绝对不会配合的吧?
“怎么了?”梦淮察觉她目光有异,低头见她双颊晕红,看着他,眸子清亮如洗。
花惜忙收回目光,双手拍了拍脸颊,有意无意道,“梦淮,你平时用哪个牌子沐浴露?”
梦淮“……”
他顿了顿,“不记得了,随便买的。”
“哦。”花惜有点失望,不待她再详细问问,俩人却已经到了店门,梦淮已经收起雨伞,把伞搁上一旁架子,开门进了药店。
店里亮着灯,剩下一个值班店员,是个上了年纪的面目很和善的阿姨。
阿姨把电视剧停下,“怎么了?要买什么药?”她看了看这俩深夜冒着雨进来的年轻人。
这段时间这个点来买药的小情侣她也见得挺多的,不过基本上都是来买那种药的。
花惜把手腕伸了过去,小声道,“有点淤,这里有能用的喷雾吗?”
阿姨有些意外,戴上眼镜,捧过她手细细看,“扭到了?”
花惜忙乖巧的点头。
观察了下那淤青的痕迹,她皱起眉头,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梦淮,“年轻人不知道收敛点力气,吵架了这么拧,你女朋友受得了啊?”
她看着小姑娘笑得甜软,腕子又白又细,这男孩子也俊,没想到是个这种吵架就动手,不知道怜惜人的性子,看他长得高高大大,真打起来,这姑娘哪受得住几下。
花惜:“……”
她有点心虚,刚想给他澄清一下,梦淮已经接话了,神色无恙,“您说要用哪种药?”
阿姨指挥他,“那边第三排,白色包装的喷雾,回去用毛巾热敷,你没事给她按摩一下这个穴位……回去吃点消炎药,这几天不要吃辣。”
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倒是把病人晾在了一旁。
“年轻人不要太冲动了,都是人家的闺女,打起来不心疼哦,姑娘脾气这么好,当男朋友的,不能仗着这个就……”
阿姨自己估计也是有女儿的,触动往事了,说个没完,梦淮也没反驳,花惜却越听越虚。
“阿姨,他是我弟。”她趁着阿姨结账,终于插上了话。
阿姨闻言有些尴尬,嘴半张着,失了声。
花惜收好药,“这也不是他弄的,谢谢您关心。”她也尴尬,付了钱谢了阿姨,拉着梦淮就出门了。
剩下阿姨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半晌愤愤,这小姑娘现在还这样给男朋友说话哟,弟弟?莫说长得一点不像,哪有这么看着姐姐的弟弟的?
“刚才对不起啊。”出门了,俩人一路无话,直到进了花园,眼见看得到酒店大门了,她实在忍不住,偷瞄了眼梦淮神情。
他神情很冷,眸子黑沉沉的,不知道又是哪里不高兴了,估计也是好心陪她出来,无缘无故被那样数落一顿,搁谁谁估计也得不满。
花惜心虚的闭嘴,觉得算是自己对不起他,“是顾逐光那人有毛病……”她讷讷道。
不料他听了那话,神情反而更冷了,“他是你男朋友?”
雨夜里这句话像是浸泡过雨水一样冰冷。
花惜有些懵,“不是啊,现在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现在没有,就是说,以前有,而他算什么,弟弟?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天台的,那个在梦中反复出现过无数次的,狂乱破碎,柔软甜蜜的吻。
弟弟?她会这样去亲自己弟弟?
花惜凭直觉觉得他真的生气了,他举着伞忽然低头,那双又深黑的眸子明亮灼人,吐息几乎扑在了她的唇上,
“那种会打人的男人,要了有什么用,你不如找我。”
最后一句话说得一字一顿,带着股灼人的狠,他发梢被雨淋湿了,整个人似乎都落在那片浓郁的深黑里,伴着那股清冷沉郁,让她迷醉的气息,一同弥漫而来。
第20章 百香味的
花惜心里一跳,那深黑色的瞳仁里像是燃着冷焰,一动不动,落在她身上。
她被灼得移开视线,“他没打人……”,她心虚的喃喃了声.
梦淮看到她低头时露出的一个小发旋,碎发落在那截白皙的颈子旁,细软,被风撩得柔柔晃动。
看得让他心里简直生出一股冲动,恨不得在哪里狠狠咬上一口,给她烙上自己的标志。
“那你手是怎么伤的?”他笑,眼神里却一丝笑意也无。
花惜梗住了。
朦胧的光线下,他脸部线条显得冰冷而棱角分明,那么近,她能看清楚他英挺的眉和浓密的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