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女神探——晴刀
时间:2018-10-04 08:33:00

  云宣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这件事逸王应该并不知情,而是元歆他自作主张。”
  “他为何要这么做?”苏蔷有些不解,“虽然他急功近利,但也不该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吧,若是逸王知道了,只怕也饶不了他。”
  “他并非没有预料到结果,而是认为这件事值得冒险一试。”云宣轻叹了一声,道,“冯韵落网后,不久前轻衣司查到他有可能私吞军饷,而且已经得到了一些实际的证据,虽然那件事与逸王脱不了干系,但我听说逸王听到风声后,打算让他一人顶罪。若当真如此,只怕他以后会永无翻身之日,在那之前,他自然是要将我也一同拉下水的。”
  听了他的解释,苏蔷心下不由一寒,她想过元歆这么做的许多原因,却并未将云宣仕途受损当做最为重要的一个。
  “他是个瑕疵必报的人,虽然我手中并无他杀害四哥和三嫂的证据,但他应该也已经猜到我认定了他是杀人凶手了,而且他当初还在逸王府当差的时候,曾经写信给我,希望我能帮他在官场上为他疏通一下人脉好让他得个一官半职,但我并未同意,所以他便一直怀恨在心,会这么做也是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我不曾想到他会不惜得罪向家与睿王。”云宣有些担心地对她嘱咐道,“这次你破坏了他的好事,虽然他那时并未亲眼看到你,我也嘱咐过申大哥他们要隐瞒你去过碎雪楼的消息,但你今日随着向之瑜出宫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他想到你,一查便知,瞒也瞒不过,所以这些日子你一定要万事当心,切不可给他伤害你的可乘之机。”
  知道这便是他在宫外将向之瑜的马车拦下的真正原因,苏蔷点了点头,宽慰他道:“你大可放心,这些天向家小姐会每日都去明镜局,所以我不会被派到外面查案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云宣却不以为然,还要再说些什么,她却抢先一步又道:“我知道了,即便在明镜局,我也会事事小心,不会出事的。”
  似乎她的承诺都会应验一般,云宣的神色微微松了一松,问她道:“向之瑜是不是在拿金不离的案子为难于你,可需要我的帮忙?”
  “她说若我只与她一人合作而破了这件案子,那以后便不再与我针锋相对,”苏蔷简单地解释了一句,道,“虽然有些难度,但若是如此能解开她的心结,那也不妨一试,毕竟她将来是睿王妃,不好轻易得罪。”
  “但这件案子也与他们向家有些牵扯,若杀人真凶与丞相府有关,只怕她也不会全心全意帮你。”云宣斟酌道,“不过既是交易,自然要以诚信为本,若是我发现她有事欺瞒于你,那你也不必还信守承诺。”
  苏蔷赞同道:“正是这个道理。”
  他看着她,眼中升起几分怜惜:“你放心,万事都还有我在,莫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这次的事情虽然还需要善后,但于你而言已经结束了,莫要放在心上,记住我的话,以后切勿再如此犯险了。”
  苏蔷应了下来,突然有想起一件要紧的事:“对了,其实今日帮我脱身的是崔公子的那个师兄弟,也便是我在刘家村替他洗脱杀人罪名的那位。他不仅也来了京城,而且似乎还与碎雪楼的事情有关,他应该一直都隐身在暗中,不知有何目的,虽然我并未与他说明身份,但他似乎并不意外我会出现在那里,所以我担心他已经知道了我的来历,而他又知道于伯的下落,你说,于伯他会不会有危险啊?”
  云宣也是一惊,但并未多言,只是安慰她道:“放心,我会查清楚的,到时再给你消息。”
  他抬起手,抚了抚她的额头,突然向她倾了倾上半身。
  有一阵风吹过,掀起了马车上的窗帘,向之瑜的眸光本就落在那里,只不过之前只能在帘子的起落之间看到外面的些许风景,而那时落在眼中的却是云宣微微低了头,亲密地紧贴着苏蔷的半张脸。
  纵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的身子却猛然一滞。
  风来又去,帘子早已落下了,似乎再怎么随风挣扎都再也不能被掀开。
  马车之中的向之瑜抬手捂着心口,神色痛苦,似乎那里正在经受着一场无法言说的磨难一般。
  放下了吗?
  还是没有。
  无论找到再多的理由,情深缘浅也好,另有佳配也罢,放不下的始终还是放不下。
  有风吹过,苏蔷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直到他的唇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碰了一下后又离开,她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低低的声音近在耳边:“明镜局的万霄是轻衣司在内宫的眼线,若你有了什么麻烦,可以找她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人究竟有多懒?懒到六天都没有码一个字。
  人的潜力究竟有多大?大到一天之内逃命似地码出了一万多字。
  简而言之,我的拖延症久治不愈,周三每每生死时速,不知道诸位是否有药可解?
  真的好痛苦啊,为什么我就不能吃一堑长一智呢,为什么总是不能吸取这么惨痛的教训呢,以至于连和大家说个闲话都要盯着时间看……
 
 
第154章 美人倾城(二十)死路
  回到明镜局后, 苏蔷连夜将欧阳慕在刑部时对她所说的话和刑部所录的他的供词对比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大的出入,但刑部只是认同了他的一部分供词,推定他所谓的与金不离相识在清和寺并只结识不过月余是脱罪的借口。
  依着金不离的贴身丫鬟所言, 她家主子已经与她的情郎交往了四五个月,所以刑部认为,金不离的心上人正是欧阳慕, 故而他们早就认识了, 去清和寺时也已经在一起了,去那里不过是为他们二人的姻缘祈福而已。
  当然, 虽然他们目前尚未找到任何证据来印证他们相识的时间,欧阳慕房中那一壶名唤一口醉的毒酒也不知来于何处, 也但那也根本不重要, 毕竟一个是前途似锦的朝廷命官, 一个是出身卑微的妓馆花魁, 来往必定是在暗中, 查不到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如今一个此时很可能满口谎言, 而另外一个已经死无对证。
  这样看来, 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查的了, 只要欧阳慕松了口, 这件案子便可以完结了。
  连死者在生前都已经亲自指证了欧阳慕便是害她的真凶,而且他家又确是凶案现场无疑,仅此两点, 这件案子几乎便可以盖棺定论了。
  但也正是如此,她才认为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反而觉得整个案子的细节似乎都透着不合常理的疑点。
  若是欧阳慕真的想要杀了金不离,而那晚金不离也的确在他家中,那他应该有更好的法子让她死得悄无声息,毕竟他既然早就预备好了毒酒,应该是早有预谋,又怎会让她死得如此轰轰烈烈,闹得满城风雨。
  烛光下,她合上了案卷,抬手揉了揉眉心,合上眼睛小憩了片刻。
  此时的镜书房只有她一人,其他人都回去准备洗漱睡觉了,所以此时这里静悄悄的。
  她本以为在安静的氛围中自己的头脑能清醒一些,却不想还是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她疲惫地睁开双眼,叹了口气,决定先回去睡觉,毕竟快要宵禁了。
  将卷宗藏好收拾妥当后,她提起放在脚边的灯笼,点亮后起身离开,但在经过一张桌案时,借着昏黄的烛光,她的余光瞥见上面放着的一本书,脚下不由一顿,将目光探了过去。
  那是肖玉卿的桌案,笔墨旁放着的是一本《楚辞》。
  欧阳慕好楚辞,这是她在小时候便清楚的,而白天时他也说他之所以觉得与金不离投缘,是因为她也最爱楚辞,而且对之见解颇深。
  可是……
  苏蔷的眉头微微一皱,又转身回去。
  找到卷宗,她翻到金不离的丫鬟所说的证词,果然见上面写着“主厌诗词,多年未读”的话。
  那个丫鬟之所以认为自家主子是在四五个月前便已经有了心上人,正是因为金不离不喜欢读书作诗,素日里也不愿提及诗词,说是小时候读得太多,所以厌倦了,而她却又在最近小半年开始有时候会以诗词来伤春悲秋以寄相思情,还说出什么“古人懂她”的话。
  若如欧阳慕所言,他与她的相识是因《楚辞》而起,那便说明她是极爱诗词的,可为何金不离却是在心中有了相思意时才会读诗呢?
  是有人在说谎,还是金不离因为她的心上人而变了性子?
  第二日,向之瑜过来后,听到她的疑惑后便立刻打发阿信命人去了一趟玉珠坊,送回来的消息说金不离的丫鬟称她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读过《楚辞》,即便是后来她借诗词以消愁,也不过点到为止,只有情绪低落时才会看上几首,连自小将她养大的玉珠坊的老人也说歌舞坊的女子大都读的是有关风花雪月的词曲,也都有固定的读本,而《楚辞》并不在其列。
  也就是说,若金不离并未有私藏的书卷,她应该在小时候并未读过《楚辞》,而且她的遗物中也只有两三本诗书,也没有《楚辞》。
  “这么说,是你的那位竹马郎在撒谎了?”司镜房中,向之瑜的手指随意地敲打着桌子,抬眼问她道,“看来昨日的确不虚此行,也不枉费我我在叔父那里受的委屈了。”
  虽然昨日在回宫的路上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已经和善了许多,但今日却又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但好在苏蔷也并不在乎她对自己的态度,如实道:“奴婢并不认为她在撒谎。”
  向之瑜不以为然:“可金不离根本没有读过《楚辞》,他却说她对那本书钻研透彻,还不是在撒谎?你莫要因为他是你的故人,便先入为主地信任他说的每一句话,或许是他想要打寻机脱罪而已。”
  苏蔷并未替欧阳慕辩解,而是道:“也许是金不离为了接近他,而刻意背着人读了《楚辞》。”
  虽然只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话,但向之瑜却惊讶万分,不可思议地反问道:“这怎么可能,她为何要故意接近他,难道是为了让他将自己给杀死吗?”
  她的脑海中本如同有乌云翻滚遮天蔽日,却因向之瑜的最后一句话而蓦地透进来一丝一缕的微弱阳光。
  难道是为了让他将自己给杀死吗?
  是啊,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见她的神色有异又沉默不言,向之瑜知道她是在沉思之中,虽然心中还又有话要说,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直到她似是自言自语地说出“也许吧”这三个字时才不耐开口:“为了让你去刑部大牢,我挨了叔父好一顿骂,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向我发过火,可你竟然还在这里异想天开,难道是在消遣我吗?”
  又愣怔了片刻后,苏蔷慢慢地抽回了神思,似是不解地问她道:“当初向小姐答应带我去刑部时,应该已经猜到这件事早晚会被你的家人知道,不是吗?”
  “我……”向之瑜语噎,似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闷了片刻后才悻悻道,“可我哪里知道叔父竟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不过一个小小的歌姬,竟闹得我向家也鸡犬不宁,也亏得她死了,否则若是和向桓继续纠缠下去,也不知又会如何兴风作浪。”
  许是因着与向东英大闹了一场,向之瑜今日的心绪极为不顺,说出的话也有些不近人情,苏蔷有意转了话端问道:“昨日我请小姐派人去查一下欧阳慕邻居家的事情,不知是否有了消息?”
  “是被一户外地的人家给买下的,目前并没有什么疑点,”向之瑜解释道,“那一家是做生意的,但有一个儿子要在京城读书,所以便要为他们买一处宅子,至于要出价买下东六街那座老宅的原因,是因为算命先生说那里虽然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但院中的那一棵参天古树却对他家的仕途大有裨益,所以便出了高价买下了。你若是还心中有疑,我再派人查一查那一家的来历,不过我不觉得会有什么用处,也不太明白你要这么做的目的。”
  苏蔷还未来得及解释,便听守在门外的阿信突然叩门道:“小姐,晚霞宫派人来了。”
  有个内侍来请向之瑜去晚霞宫一趟,说是她的姑母向妃娘娘想与她见上一面。
  送走她后,苏蔷收拾妥当准备回镜书房,在门口却碰上了万霄。
  与自己以前同住一屋、曾经也与张思衣她们为难过自己的万霄是轻衣司在明镜局的暗线,这是云宣告诉她的,只是苏蔷没有想到这么快便从她那里得到了轻衣司传来的消息。
  与她擦肩而过时,故意撞到她的万霄以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买下欧阳慕隔壁院子的是穆铭的人。”
  苏蔷的眸底浮现出一丝惊讶,但很快便转瞬即逝。
  看来,云宣也已经注意到欧阳慕的新邻居了。
  虽然她与向之瑜有过约定,除了她之外,不能从旁人的口中得到任何有关这件案子的线索,但若是此案关涉到穆铭,那定然和上家也脱不了干系,许是云宣正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才将这件事托人告诉了她,倒也不违背向之瑜与她的约定,毕竟就算向之瑜的人查到了这件事情,应该也不会轻易对她如实告知。
  可是,穆铭为什么要买下那座宅子呢?
  向桓和金不离的关系并不寻常,虽然他一再否认他们之间存在男女私情,但一个世家公子,一个妓馆花魁,即便他们当真是清清白白的知己好友,落在旁人眼中,也自然而然地会生出几分暧昧来。若是向东英发现了自己的儿子和歌舞坊的女子不清不楚,定然会勃然大怒,毕竟他还曾经因为向卉的丫鬟可能对自家公子有勾引之心便将其活活打死,所以一旦得知此事,一定会想方设法地了断他们之间的关系,从而维护向桓的前途和名声。
  所以,金不离若是死了,对向家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
  虽然向家权大势大,想要弄死一个歌舞坊的女子再也简单不过,但许是因为他们查到金不离其实是药香谷的人,同时又发现了她和欧阳慕关系匪浅,从而不敢轻举妄动,只打算伺机行事。
  也许这便是穆铭买下欧阳慕隔壁院子的原因,他想借欧阳慕和她的关系除掉她,离得近些更容易寻找机会。甚至于,在这件凶杀案中,穆铭和向家在暗地里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只是不易被发现罢了。
  但这个推论的前提,是欧阳慕的确和金不离有风月之事,所以才会给他们以可乘之机。可如此一来,似乎又有些不对了。
  即便得到了这个看似十分重要的线索,但案子依然没有任何进展,所以在用晚膳时,苏蔷也依旧郁郁寡欢,她觉得自己仿佛走到了一条死路上,无论那条路的中途有多少个岔路口,终点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无解。
  她觉得自己应该退出来,然后重新上路,可却不知自己该如何退,又能退到哪里去。
站内搜索: